“大師。”
之前那中年人臉色還帶著驚懼，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顫抖著聲音道：“大師，我兒子死了，我兒子死了！不可能有人敢殺他的，您快看看，他是不是妖怪殺的？”
青坊朝那邊看了一眼，屍體上隱隱散發出妖氣，戴著斗笠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見他點頭，道：“是。”
陸仁眼睛都嚇得快突出來，兩股戰戰，看起來極為驚恐，他跪下來，求著青坊，“大師，求您救救我吧，殺了那妖怪，不然，不然我一定會被殺死的！”
楚舟在一邊看著，覺得有些奇怪，這個人為什麼這麼確定自己會被殺，難道他知道那個妖怪殺人的原因？
青坊看起來並沒有覺得不對，他只是點了點頭，示意楚舟和他一起離開這裡。
陸仁望著他們的背影，漸漸松了口氣，這可能是從山頂蘭若寺下來的大師啊，除了那妖怪後，他以後一定不會有危險了。
他心裡的恐慌平復下來，沒有回家，而是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還是去柳柳那裡休息一下吧，至於家裡的那個女人，成天只知道哭，看見煩。
楚舟他們走進一家客棧。
這個時間人也挺多，夥計正熱火朝天地幹著活，客人們正小聲討論著剛才看到的屍體，猜測著對方死亡的原因。
風情萬種的老闆娘迎了上來。
一身紅裙，領口大開，聲音酥媚入骨，“兩位大師，是要吃飯，還是住店？”尾音上挑，似是帶著鉤子，一旁的客人都忍不住望過來。
楚舟看著她突然覺得略有些眼熟。
正待細看，青坊擋在他身前，冷冷地開口道：“住店。”
老闆娘捂嘴“咯咯”地笑著，收了銀子，招呼來夥計帶他們上樓。
兩人的房間挨在一起。
不過現在還早，楚舟去了青坊的房間，準備和他商量這裡的妖怪要怎麼辦。
他敲了門走進去，對方正坐在椅子上，取了斗笠，垂著眼，眼尾微微上翹，端著一杯茶水，白玉似的手指和茶杯相得益彰，好似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他正要開口，聽到對方冷漠的聲音，“你可還記得拜我為師時說過什麼？”
楚舟愣了愣，不知道青坊為什麼會提起這個，不過接著點了點頭，道：“當然記得，要潛心向善，無欲無求。”
青坊抬眼看他，狹長的眼睛裡蓄滿冷意，語氣卻是淡淡的，“還須戒色。”
他察覺到自己不知為何有些怒意，努力平復下去，想著果然需要入世修行，他自以為斷了七情六慾，沒想到剛一下山有了怒。
他下意識地沒去想為什麼生氣。
楚舟聽見“戒色”怔了一下，片刻才反應過來，原來青坊以為他看上了老闆娘的美色，他有些哭笑不得，解釋道：“我只是覺得在哪見過她。”
青坊聲音聽起來沒有剛才那麼冷了，淡淡地“嗯”了一聲。
楚舟實在想不起為什麼會覺得眼熟，最後也只能認為是錯覺了。
他看向青坊，道：“師父，我們先去吃飯吧，然後再找人問一下那個妖怪的事情。”是了，他才想起今天還沒有吃飯。
兩人下了樓，客人還是很多，老闆娘也還站在櫃檯後面看著人群，像是觀察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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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找了個角落的空桌子坐下，招呼來夥計，隨意選了幾個素菜。
“師父，你究竟是為什麼入世啊？”
在等上菜的間隙，楚舟好奇地問道。他本以為按照青坊這種一心向佛的態度，可能要一輩子待在寺院裡的。剛才對方說是方丈讓他入世的，但仔細想想，這要不是青坊自己的想法，恐怕還沒人能逼得了他。
青坊垂眼看著桌子，沉默了一會，平靜地說道：“為了證得禪心。”
佛法三千，他已有所小成，然不能更進一步，唯有入世修行，看遍永珍，方可得證大道。
楚舟雖看了幾天佛書但仍不是很懂，懵懂地應了一聲，只想著，這樣看來青坊的願望肯定是成佛了，只是這漫漫成佛路上，他能為對方做些什麼呢。
過了一會兒，菜上來了。
看著幾道樣式精美的素菜，楚舟也不再思考事情，專心吃了起來。
青坊也動了幾下筷。
正吃著，附近的桌子上來了兩個人。他瞄了一眼，這兩人看上去風塵僕僕，一高一矮，身形都有些偏瘦，衣衫略舊，背上揹著刀。刀鞘有些生鏽，應是用了很久。
“最近這是怎麼了，鬼啊妖怪啊之類的可是越來越多了。”
粗壯的聲音響起，楚舟看了一眼，是兩人中個子較高一點的人，大口灌了一碗水，邊伸手招呼夥計邊抱怨道。
低個子的人聲音沙啞，喉嚨似是卡著什麼，也喝了一口水，接道：“據說是從錦城那邊開始的。”
“這件事的話，我也聽說過，據說……”
高個子正要開口，夥計過來了。他住了口，等點完菜後那夥計離開了，才繼續說道，“據說有人曾在錦城封印了陰界之門，已經有百年了。前段時間有人不知怎麼找到了封印，用了血祭，開啟了陰界之門。陰界的妖怪全跑出來了，也催生了許多怨氣，產生了更多鬼怪。”
那低個子沙啞的聲音響起，附和道：“對，也不知是誰有這麼大的怨恨，竟然開啟了陰界之門。現在到處都是鬼魅妖怪，橫行無忌，已經死了許多人了。”
“我從那邊過來，在見你之前，已經碰到好幾個只知道殺人的妖怪了。我只殺了兩個，剩下的，實在是打不過了。”高個子猛地放下手中的茶碗，發出“嘭”的一聲，引來周圍人的注目，他訕訕地笑了一下，等別人都轉移了注意之後，才壓低聲音開口道，“這些妖怪實力這麼強，還不斷殺人修煉，這樣下去，我們遲早玩完。”
沙啞的聲音嘆了口氣，聲音聽起來越發梗塞了，“我聽說錦城都已經被殺空了，畢竟那裡是封印所在。不過大家都在前往那裡，希望能從源頭上解決吧。”
“那我們也去！總要出一份力，殺光這些害人的妖魔。”
楚舟再看一眼，高個子義憤填膺，看起來恨不得立馬大幹一場。
低個子冷靜多了，但也低聲附和著。
突然，他看了過來，見楚舟二人的裝扮，原本射出冷光的眼睛和善起來，抱了抱拳，以示善意。
楚舟也回他一個善意的微笑。
那兩人的菜上來了，便不再交談，安靜用起飯來。
楚舟快速地吃完，兩人準備出去。
客棧老闆娘笑盈盈地望著他們，眼裡似乎有些黑暗。
楚舟走在街上，思索著剛才那兩人說的話，看向青坊，說道：“我們過兩天也去錦城吧。”
青坊點頭同意。
楚舟又道：“我們要是碰到妖怪怎麼辦？”
青坊皺了皺眉，道：“不可破戒。”
楚舟這才驚訝的想起，佛家之人，不可殺生，那碰到這種作惡多端的妖怪要怎麼辦？
“渡化他們。”青坊平靜地道。
兩人在街上走了一圈。
只打聽到城中已死了四五個人，都是男人，且都品行不良，不是什麼好人。
其餘的，便什麼都沒有問到了。
他們只好回到客棧。
楚舟跟青坊分開，便回了自己的房間，他沒有看到青坊遲疑了一下像是要說些什麼，只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不管了，睡覺。
深夜裡，月色明亮。
陸仁從青樓裡出來，回想著剛才在溫柔鄉裡的醉生夢死，連他剛死了兒子都快忘了。
“沙，沙，沙……”
大街上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他望著兩邊黑影中的房屋，才漸漸覺得恐懼起來。
轉過一個彎。
突然！
眼前出現了一道身影。
身影漸漸逼近過來。
“噔，噔，噔……”
他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極為可怖的東西，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顫抖著，發出微弱的求救聲。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