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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現實·創世紀27

聖喬治州·羅德灣海岸莊園·北樓高塔

“呼……呼……”

風聲,凌冽的風聲,從生鏽的欄杆吹入一片陰暗的高塔,風聲擦過高塔的石磚,在那些長著黴菌的石磚上帶走了幾分溫度。

海風,帶著鹹味的海風,刺激著她的嗅覺。

她的手指輕輕動了動,思緒,從一片混沌中轉醒了過來。

“唔……”

感覺身體還殘留著麻醉藥的效用,朱利安睜開眼睛,視線有些模糊。

周圍一片黑暗,她隱約能夠聽到海浪的聲音,以及嗅到風中的鹹味。

她試著動了動右手的四根手指,知覺,運動能力,也在漸漸恢復。

腦袋昏昏沉沉的,麻藥的效用還沒有過去,她皺起了眉頭,雙手支撐著冰冷的地面,從地上坐了起來。

她的右胳膊使不上力氣,那是被麻醉針射中的位置,麻藥透過那小小的針孔進入了血液循環,瞬間入侵中樞神經系統,讓她陷入昏迷。而現在,縱使血腦屏障下的麻藥濃度已經減退了八分,但殘留麻藥卻也讓她的思緒遲滯了幾分。

她閉上眼睛,搖了搖頭,用拳頭打了腦袋,開始試著回想,自己記憶的斷點在那裡。

是……在約瑟夫的莊園。

是……在西樓的走廊。

是……正與希爾通話的時候。

是……被約瑟夫發現,並且被三個保安拿下的那刻!

朱利安瞬間想起了那些事情!一股冷意竄上了她的脊樑骨,讓她瞬間驚醒。

人,總是在面對危機時,會爆發高度的警惕性。

這警惕性,讓麻醉藥的效用都減退了不少。

約瑟夫用了強力麻醉藥,讓她在頭昏腦脹的同時,還感覺到幾分噁心想吐的不適。

嗅著空氣中的鹹腥味,她皺起眉頭,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也逐漸看清了周圍的一切。

這是一間小小的石磚搭成的房間,只有左側有個小小的鐵窗,窗外隱約可以看到漆黑的夜幕。空蕩蕩的房間裡沒有其他傢俱擺設,但房間的另一頭,像是有個黑影蹲在牆角。

朱利安疑惑地眯起眼睛。

接著,她看見那個黑影也動了一下!

是個人!

朱利安被嚇了一跳,她本能地往後退了退,雙手摸到身下的鐵鏈,她抓起那根鐵鏈,才發現那根鐵鏈一頭連著自己脖子上帶著的頸銬,而另一個頭,鎖在一根鐵柱子上,她的活動半徑只有柱子周圍一米的範圍,她像一隻狗一樣被鎖在了鐵柱邊,鎖在了一面冰冷潮溼的牆壁下。

“救命……”

她本能地想喊出聲求助,但下一刻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擔心自己的聲音可能會引來約瑟夫的人。

雖然她被關在了這裡,但這也意味著約瑟夫暫時沒有要殺她的意思,畢竟她可是透過正規途徑招募的女管家,在莊園工作的這幾天,莊園上上下下幾千個人都看過她,現在身居要職的她突然失蹤,甚至是離奇死亡的話一定會引起他人的猜疑。

約瑟夫一定不會這麼草率地殺掉自己。

朱利安在心裡安慰自己。

但實際上,她也意識到約瑟夫沒有動自己還有另一種可能性……

比起一具冰冷的屍體,他更喜歡活生生的受虐者。

想到之前在閣樓裡發現的那些東西,朱利安不禁渾身一片冰冷,從頭冷到腳,就像是被人澆了一盆冰水。

她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麼事情,但無論如何,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尤其在囚禁自己的人還是一個老變態的前提下。

他會怎麼對自己呢?

像之前對待奧菲利亞那樣嗎……

朱利安越想,心越冷。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耳墜,這是她一直帶著的十字架耳墜,其實並不是因為她信仰基督教,也不是為了裝飾,而是裡面藏著劇毒膠囊,一旦她的任務無法完成,這些毒膠囊就得派上用場了。

這種毒膠囊的毒性很強,是由大量的筒箭毒鹼提取而來的毒藥,只要吃下去,高溶解性的膠囊就會融化,而裡面的藥物也會透過胃粘膜進入血液循環,這種藥物的脂溶性很強,能夠透過血腦屏障,瞬間毒害中樞神經系統,阻斷中樞神經系統的傳到,從而出現一系類的昏迷、呼吸抑制、心跳停止等症狀,最後致人死亡。從吃下膠囊到毒發身亡,只需要兩三分鍾。

這是【生物工程部】的下屬部門【藥物研發科】研發的產品。

只用於黑市流通,專門用於黑色組織殺人滅口。

從她成為斯科特的副手的第一天起,斯科特就給了她這個膠囊,她也一直把這個膠囊作為自己行動的最後一道防線,在開始本次任務之前,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真正要面對這一刻的來臨,面對死亡時,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恐懼了。

死亡,會是什麼感覺呢?

在那個一片虛無的黑暗裡,什麼都感覺不到。

會是什麼樣呢?

朱利安往後退了退,靠著牆壁,臉色陰沉。

不知道沉默了多就,她拿下了自己的耳墜,拿出了裡面的毒膠囊,藏在了袖子下。

這是她對斯科特先生的承諾。

不成功,便成仁。

現在她已經將奧菲利亞與約瑟夫確實有關這條消息傳遞出去了,希爾一定能夠透過調取記錄知道這些情況從而彙報給斯科特。而用以通訊的耳麥也被她弄壞了,那個耳麥安裝了防追蹤系統,一旦被人從外部破壞,耳麥會自動刪除裡面的資料與記錄,從而不會洩露耳麥使用者的任何訊息,這也是【科技工程部】的發明,十分適合這次的人物。

而最後……

朱利安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銀色的戒指。

(這個隱性攝像機,不能留。)

她想著,正想把這個戒指扔出窗外,這時,房間裡的另一個人卻開口了——

“戒指——戒指——”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沙啞而顯得幾分蒼白無力。

朱利安吃驚地看去,發現牆角的那個黑影動了動,像是在往她這邊張望。

但暗室裡太黑了,她看不清對方的情況,只隱隱約約看見那是一個披散著頭髮的女人。

朱利安感覺到有些疑惑,她試探著開口問道——

“請問……你是誰?”

空蕩蕩的暗室,朱利安的聲音聽起來帶著迴音。

而對方也聽到了她的聲音,但卻被她嚇了一跳,忙往後退去,縮在了牆角邊。

“別打我、別打我、別打我……”

那女人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年輕,她的聲音顫抖著,帶著明顯的恐懼。

反正已經開口說話了,朱利安也不怕暴露自己已經轉醒的事情,她索性推開了銀色戒指的錶殼,開啟了這個智能工具自帶的毫米探照燈。

白色的光線一下子照亮了昏暗的室內,銳利的光劃破了黑暗。

對方被這光線嚇了一跳,捂著眼睛鎖著腦袋背對著朱利安,忙求饒:“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朱利安藉著這光,看清了那真的是一個長頭髮的女人,她的頭髮很長,一直拖到了地上,像是許多年都沒有剪頭髮的樣子。那些頭髮蓬鬆而髒亂,上面沾著黑灰色的排洩物,而那女人穿著粗糙的麻質衣服,看起來也沒有洗過,暗室裡的臭味大半來自那個同樣被囚禁在此的女人。

“別打我——別打我——”

那個女人十分抗拒朱利安,朱利安開啟的燈嚇到了她,她想一隻一直居住在地底下的鼴鼠,突然看到光線也會把她嚇回去。

但現在她所在牆角,無路可退。

因為朱利安看見,她也同樣被鐵鏈鎖著。

這件空蕩蕩的暗室裡,什麼都沒有。

天花板很高,沒有燈,四周也都是長方形的厚厚的石磚,只有在窗戶的對側有一扇小鐵門。

看起來就像是中世紀的囚牢。

而她們,就是這囚牢中的犯人。

朱利安關掉了銀色戒指的燈,暗室內,又重新恢復了黑暗。

“別怕,我不會打你的。”

她儘量用最溫和的聲音,對那個女人說話。

“你是誰?你為什麼在這裡?你被關了多久了?”

“別打我——別打我——別打我——”

那個女人好像神志不清,只知道鎖在牆角求饒。

她似乎遭受過忍無人道的對待、折磨,或許她的頭部受過重創,讓她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是誰打你?”

“別打我,別打我……”

“是誰打你的,你有看到嗎?”朱利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問題。

“……是約瑟夫,是約瑟夫,他……他用棍子、用鐵鏈、用烙鐵……別過來……別過

來……”

那女人斷斷續續地說著,朱利安的問題似乎勾起了她可怕的遭遇,她抱著頭渾身發抖。

(是約瑟夫……)

朱利安心下一沉。

有調查表明,有暴力傾向、並曾經虐待過他人的人,有一定機率可能會對攻擊他人這樣的行為上癮,這些人天生具有人格方面的缺陷,屬於攻擊型人格。在這些人看來,暴力,是體現他們權威與力量的表現,透過虐待比自己弱小的人,能夠給他們帶來快感,從而獲得一種凌駕於他人之上的感覺。

毫無疑問,約瑟夫就是這一類人格。

無論是在現實社會努力在國會中擴大自己的勢力,還是囚禁他人暗中虐待,亦或者是在【溟河系統】扮演【獵人】,這都是他強大控制欲的表現。

他試圖用一系列舉動,滿足自己的征服欲。

他病了,但卻沒有知道。

他隱藏的很好,這些醜額的一面,只有他自己、以及被他虐待的人知道。

無論是現在這個被囚禁的女人或是公爵,都留下了不可治癒的心理陰影。

她們是受害者,只值得同情的人。

朱利安嘆了口氣。

“別怕,約瑟夫不在這裡,這裡只喲我們兩個人,我叫朱利安,你叫什麼名字?”

“朱利安?”

“對。”

“我不知道朱利安是誰……”

“朱利安是我,別擔心。”

“朱利安……你認識奧菲利亞嗎?”那個女人回過頭看向她。

奧菲利亞?

聽到這個名字,朱利安眼中波瀾一動。

“……使得,我認識她。”

“她,她現在在哪裡?!”那個女人激動地往這邊爬過來,但鐵鏈限制了她的行為,她又被拽了過去。

“……她在【溟河系統】裡。”

“她還活著嗎?”

“還活著。”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這裡,那個女人拍了拍胸脯,像是聽到了什麼欣慰的訊息,甚至忘記了自己之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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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會這麼介意奧菲利亞的訊息?

這更讓朱利安對這個女人的身份起疑了。

“……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為什麼你知道奧菲利亞?”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個女人像是沒有注意聽朱利安的講話,只自顧自地碎碎念。

“奧菲利亞現在已經長大了,而已經二十五歲了。”

朱利安換了個方式。

“已經二十五歲了嗎?”女人一聽到關於奧菲利亞的訊息,忙抬起頭看向朱利安。

“是的。”

“那……那她還好嗎?她在哪裡??”

“已經二十五了,她……長得很漂亮,並且,有個喜歡她的人,在一個很安全的、吃喝不愁的地方。”

朱利安為了安撫這個女人,儘量美化了奧菲利亞的現狀。

很漂亮——是真的。

有個喜歡她的人——大概是真的,如果伊卡洛斯是真心的話。

很安全的、吃喝不愁的地方——【溟河系統】以及收藏她肉體的【營養室】,確實是吃喝不愁。

但這些話順利瞞過了眼前這個神志不清的女人。

她也沒有深究,只聽到奧菲利亞的近況不錯,她就十分開心了。

“很安全,她很安全……”

那女人喃喃著,身子輕輕搖晃,彷彿懷中抱著一個小孩子,鐵鏈也隨著她的動作而發出碰撞的聲響。

“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我是誰?”女人茫然地抬起頭。

“你是誰?為什麼認識奧菲利亞?”

朱利安試圖引導著她說出背後的秘密。

但這時,有人打斷了她。

“她是奧菲利亞的母親。”約瑟夫開啟了門,站在門口看著朱利安與那個被鎖著的女人。

走廊昏暗的光線從他身後照入暗室,他的臉遮擋在一片門框的陰影中,表情不甚真切。

那個女人一看到出現在門口的約瑟夫,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忙往後退縮著,尖叫著——

“別打我——別打我——”

約瑟夫微微一笑,抬腿踩在那個女人的背上,將她死死踩在地上。

“十年,我以為她已經完全瘋了,沒想到居然還記得奧菲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