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
蕭瑟的秋風吹過長街，
紙屑和落葉，夾雜著腥臭的味道漫天飛舞。
這是開封變成死城的第幾天了？
沒有人知道...
街角幾個乞丐模樣的人，都神情渙散，他們或是最底層的奴隸，或是被劫去了錢財的可憐人。
他們哪兒也去不了，只能在這裡和環境做著抗爭。
賈雲騰不是慈善家，何清陽也不是河南府趙冉那樣的好人。
沒人會去管這些人的死活...
各方勢力，
只有一門心思。
他們都在等著一個時間節點...
一個捅破所有窗戶紙的剎那！
————
今兒個是立秋，
阿福去長街上僅剩的幾間鋪子，
買了個大蹄膀，還買了些看起來還算新鮮的菜，再佐了點米麵。
就這，
足足讓阿福跑了兩個時辰才買齊...
沒辦法。
開封現在剩下的人，恐怕不足兩千。
再過些日子，恐怕有錢都買不到東西了。
“老闆，”
阿福吆喝著踢開了傘店的門，把東西直接拍在了櫃檯上。
“可把我給累死了！”
他見前屋沒人，一把就掀開了門簾兒，看見閻嘯正坐在院子裡，不知道心思著什麼。
“老闆，咋了？”
阿福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坐在了閻嘯的對面。
“剛才屠逍遙帶著林賢來了。”
閻嘯皺著眉頭。
“嗯？他們怎麼了？”
阿福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他們和賈老板那邊鬧翻了，特地過來和我道個別，好像現在已離開了開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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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嘯說道。
“嗯？
賈老板惹上這麼個瘋子也是夠倒黴的...”
阿福咂了咂舌頭，
屠逍遙的名字，在江湖上那可是響噹噹啊！
“我現在擔心的，並不是賈老板，”
閻嘯搖了搖頭，
“那是誰？”
阿福問道。
“屠逍遙他們，去了洛陽！”
閻嘯嘆了口氣。
“嗯？那錦王爺他...”
阿福也察覺到了不妙，如今柳海在開封，錦王爺怎麼打得過這三人！
“咱們去告訴賈雲騰，讓柳大俠趕緊去洛陽幫忙啊！
王爺這命也忒不好！”
阿福的嗓門越說越大。
“不行。”
閻嘯搖了搖頭，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就算去，也是我去！”
閻嘯的眼神很堅定，
人家告訴自己，自己再告訴別人，成什麼了？
當時不攔，出於屠逍遙在府衙幫他了一次，再加上與林賢的確算是知己好友。
可等到了洛陽，再攔你，便是為了錦王爺與賈老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別急啊老闆，
買了一堆東西，咱吃了晚飯再去不遲。”
阿福這一天也沒吃什麼東西，好不容易買點好吃的，怎能不吃兩口就走？
“到了洛陽，還怕沒吃的？”
閻嘯抬眼看了他一下，
“備馬，即刻啟程！”
閻嘯站了起來！
“哎！”
阿福大聲迎合著，出去驛站，拉來了兩匹好馬，二人騎上馬便直奔長街，跑出了北門...
嗒，嗒，
兩個人踩著落葉，
走到了判官店的院子裡。
一人青衫，一人白袍。
兩個人坐在了閻嘯剛剛喝茶的石臺上，
“蔣懷良，你看中的，是他哪一點？”
穿著白袍的曲仲把手臂支在桌子上，抵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問道。
“仗義，不做作。
謙遜，不虛偽。
霸道，不狂妄。
睿智，不自滿。
豁達，不狹隘。”
蔣懷良轉著黃澄澄的眼珠，笑著說道。
“閻嘯是我見過的人裡面，最沒有帝王之相的人...”
蔣懷良接著說道，
“可他身上卻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氣！
我在咸陽十赦堂初見他時，
那股銳利和不羈，
讓我一直難以忘卻！”
蔣懷良眼裡滿是崇敬。
“你好歹也是號稱天下第一的軍師，怎地如此輕易就臣服於他，
還把我給打包一起賣了...”
曲仲嘆了口氣，
“他雖替我報了大仇，這不假。
可天底下豪強這麼多，他真的能成事麼？”
看來曲仲，
並不似蔣懷良那般忠心耿耿！
起碼，他對閻嘯，沒有很足的信心。
“老曲啊，
你就是太過心猿意馬，
好好留在這裡，
將來，你也能成那千古一相！”
蔣懷良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走開了。
留下曲仲一個人，
坐在那沉思了許久...
——————-
陳留，
作為開封轄下最大的縣城，
這裡相比一些州府，也毫不遜色。
而現在，
這裡算得上是整個開封最安全的地界，
也有一部分流民逃到了這裡...
畢竟，這裡屯紮了五千精兵！
自那日撼神霧散佈以後，百姓們早就恢復了過來，如今的陳留，也是人滿為患。
縣令特在城北畫了一大片地界，
作為臨時的軍營。
“馬總兵，咱們什麼時候撤走啊！”
一個士兵一邊啃著饅頭，一邊抬頭問著。
“急他娘的什麼？
鄭總兵讓我們在這裡等他的訊息，
聽那流民說，開封現在都變成死城了！
回去幹什麼？
要飯還是乞討？”
說話的人八尺來高，一臉橫肉，
他叫馬弘，是開封的副總兵，
“正是聽說了，我們才怕....”
那士兵嘴裡的饅頭也不嚼了，眼裡頗有些躲閃。
“怕什麼！”
馬弘朗聲問道！
他的大嗓門，比牛皮鼓還要大！
這下子整座營地的人，都看向了這裡。
“我....我....”
那士兵左看右看，有些後悔了，臉上的汗一條條往下流...
“嘿嘿嘿，”
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
“他怕那鄭越早就死了，
他怕有一天，
也輪到自己。”
嗒，嗒，嗒，
一行足足有百餘人，直接走進了軍營！
整個過程根本沒聽到衛兵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為首的老嫗帶著黑色的面紗，
正是千手婆婆！
“你們是何人！”
馬弘一下子站了起來！
“列隊！”
轟！
不愧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所有人聽到命令，放下了手中的一切！拿起武器列開陣型！
“衛兵呢！”
馬弘一聲大吼！
他舉著自己的亮銀槍，對眼前這百餘人怒目而視！
“這兒呢。”
砰！
三具屍體被扔到了馬弘的面前！
三根尺長的銀針，穿過了他們的咽喉，從頸椎又透了出來！
“後隊放箭！前隊準備突擊！”
馬弘爆喝一聲！
雖怒火攻心，
可越是這種時候，
越要保持理智...
可是，在真正的差距面前，
理智，
有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