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娉婷說完,搖搖擺擺的就走出去了。
可剛走到門口,整個人就全身發軟,直接癱在了地上。
宋氏尖叫著撲了過去:“娉婷,娉婷,你不要嚇唬娘啊。你趕緊起來。”
孫娉婷直接就人事不知了。
宋氏怎麼叫,孫娉婷都沒有任何反應。
宋氏哭著回頭,對孫相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尖叫道:“父親大人,娉婷可是您的親孫女兒啊。”
孫相目光沉靜的看著宋氏,半晌才道:“來人,送大小姐回金玉樓。從今日起,沒有本相的允許,任何人不許進出金玉樓。”
宋氏飛快的撲到了孫相面前,跪著磕頭:“父親大人息怒,娉婷還是個孩子啊。若這樣的事情傳揚出去,可是讓這丫頭以後怎麼做人啊?父親!”
孫相澹澹的道:“封鎖消息,不要讓任何人外洩。”
宋氏還想說什麼,周嬤嬤就扶著雲氏從裡面出來了。
宋氏又飛快的過去求雲氏,讓雲氏看在孫娉婷這些年從來都是盡心盡力的伺候長輩的份兒上。
雲氏神色中帶了幾分憐憫和心痛的看著宋氏:“老人媳婦,你以為,我就不心疼娉婷嗎?老身一手帶大的女兒,想要老身的命!宋氏,你這做母親的,難辭其咎!”
一聽見雲氏這話,宋氏瞬間就瑟縮了,小聲小氣的道:“母親,兒媳知道錯了。兒媳以後一定會對娉婷嚴加管教。”
雲氏坐在孫相身邊,對著孫相低聲道:“老爺,今兒這事情,你看?”
孫娉婷暈倒了,宋氏十分著急。
眼看著雲氏出來都不管孫娉婷,更加是著急得上火了,對著雲氏疾聲道:“母親!娉婷暈倒了,聽說百草堂的女大夫就在母親這裡,還求母親,請大夫過去看看娉婷吧。”
雲氏詫異的看了蘇晚雪一眼。
蘇晚雪才道:“二舅母大約還不知道吧。百草堂的女大夫,就是我。”
宋氏的眼睛瞬間就瞪大了。
不可思議的看著蘇晚雪,嗓音裡面帶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穿透力:“是你,怎麼會是你。你一直都在蓉城,你什麼時候和京城的百草堂有聯絡了。蘇晚雪,你到底是誰。你之前說的,和你現在說的,到底什麼才是真話?”
蘇晚雪坦然道:“自然都是真的。二舅母大概不知道。在蓉城的時候,我就師從百草堂的歐陽神醫。歐陽神醫正在染親王府。所以,我原本確實是過去請我師傅的。只是染親王突發舊疾,我師傅不得不留下來照顧。我惦記著祖母的病情,只好回來,硬著頭皮上了。”
“你……可是……剛才……”
宋氏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不夠用,覺得自己是被耍了。
看著宋氏這急切的想要表達內心情感的樣子,蘇晚雪就解釋道:“我也擔心祖父祖母會不相信我,所以才偽裝了一下。可我怎麼都沒想到,我就這樣出去一下,竟然鬧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不得已,才對祖母表明了身份。”
宋氏不可思議的看著額蘇晚雪,又看了看孫相:“父親大人看見雪兒丫頭從母親的房間裡走出來,竟然也沒有絲毫的驚訝?”
孫相嘲諷的瞥了宋氏一眼:“本相縱橫官場這麼多年,若是連帶著這點事情,也需要實實在在的驚訝一下,那只能說,本相這些年在官場的歷練,可都白費了!”
宋氏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看著孫相,倒吸了一口涼氣:“父親大人?”
孫相歪著頭看了宋氏一眼,神色中帶了幾分嘲諷的冷笑道:“怎麼?要說本相偏袒雪兒?”
宋氏心裡確實是這樣想的,可是這個時候,看著孫相這似笑非笑的樣子,根本就不敢吭聲。
她很清楚的明白,有些話,便是說出來了,其實也沒有什麼作用。
若是孫相將他偏袒蘇晚雪這件事情藏著掖著,只怕還有的高搞,能稍微利用一下。
可是現在,孫相這麼坦白,明目張膽的就將偏心蘇晚雪的這件事情說出來,便是宋氏,也不敢多說什麼了。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孫相對著蘇晚雪笑得寵溺。
宋氏知道,回天乏術了。
也不敢要求蘇晚雪去給孫娉婷看病。
坦白說,宋氏根本就不相信蘇晚雪。
宋氏搖搖晃晃的從花蘿苑出來,看了看天上,低聲呢喃道:“很早,就知道這相府要變天了。可是,怎麼都沒想到,變得這麼快。”
裡面的蘇晚雪已經吩咐詩箋和澹墨處理翠兒的屍體了。
兩個人原本是可以用麻袋套著扔出去的,偏生看見宋氏在門口,直接就抬著從宋氏的面前走過。
宋氏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正好就看見詩箋那死不瞑目的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盯著自己。
宋氏尖叫著,一熘煙兒的朝著金玉樓去了。
蘇晚雪在裡面,將這一切看在眼睛裡,神色中帶了幾分無奈。
雖然知道詩箋和澹墨兩個人就是為了去嚇唬宋氏,可還是對著孫相和雲氏屈膝道:“詩箋和澹墨不懂規矩,回頭雪兒一定好好教訓他們。”
雲氏心裡有那麼點不太舒服,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孫相的心眼兒有多偏,雲氏已經看明白了。
這個時候和孫相說清楚蘇晚雪的事情,那純粹就是找刺激。
偏生在這個檔口,孫相十分鄙視的冷哼了一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宋氏為何會害怕翠兒,難道不是因為翠兒死得冤枉嗎?”
蘇晚雪嘆息低聲道:“祖父之前說的,要徹查府裡,宋家送來的人,如今這件事情,還做嗎?”
孫相看了雲氏一眼,那意思,就是要讓雲氏做主了。
雲氏愣了愣,原本都已經做好將中饋交給蘇晚雪的了。
沒想到孫相竟然還是想要將中饋交給自己。
雲氏嘗試著低聲道:“雪兒是怎麼看的?”
蘇晚雪抿嘴輕笑道:“祖母也是太看得起雪兒了。雪兒做事情,向來就隨心所欲習慣了的。只怕是沒辦法替祖母出主意了。”
雲氏點了點頭,心頭想著,這蘇晚雪,可真是個懂禮數的。
知道不要喧賓奪主。
心頭就唏噓:若是孫娉婷不要這麼著急,只怕事情也不會成為如今這樣,大家都下不來臺的局面。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處理好宋家人的事情。
眼看著蘇晚雪根本就不肯管,雲氏也沒辦法當著孫相的面,不顧及蘇晚雪,便是嘗試道:“祖母瞧著,你身邊那個詩箋,倒是個聰明可靠的姑娘。祖母這邊人手不夠用,不如你讓時間過來幫個忙?”
蘇晚雪不可思議的看著雲氏,十分果斷的搖頭道:“不行的,祖母。且不論詩箋這丫頭能不能做到祖母期待的這樣。光是詩箋這丫頭對我的忠誠的情況,就不適合做其他的事情。只怕那丫頭,到時候,一門心思都偏到了我身上來了。那豈不是要壞事兒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雲氏對著蘇晚雪道:“無妨的,你的人,也是對你忠心的。”
蘇晚雪笑道:“雪兒還是怕他們太過於忠心,以至於矯枉過正了。到時候,若是影響了事情的公平公正的程度,那就不太好了。”
雲氏有心想要試探蘇晚雪,故作惆悵的道:“那怎麼辦呢?你不肯幫忙,又不願意派人過來。”
蘇晚雪嘆了口氣:“瞧祖母這話說的。也不是我肯不肯幫忙的事情。而是……也就不瞞著祖父祖母了。染親王病重,那邊王府,也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處理。我是真的忙不過來。”
雲氏瞬間就愣住了。
一來是沒想到蘇晚雪竟然會對自己這樣坦誠。
二來是沒想到,染親王是真的病重。
三來是沒想到,這蘇晚雪和染親王沒有大婚,就已經將染親王府的內務攥在了手心裡。
慢說蘇晚雪的這份心機手段,光是說染親王對蘇晚雪的這份信任,就已經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雲氏看了看孫相,瞧著孫相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就知道孫相對這些事情只怕是知道一些的。
在心頭嘆了口氣,這麼好的,這麼得天獨厚的姑娘。
可惜了,是河東柳氏的孫女兒,不是自己的親孫女兒。
蘇晚雪並不知道雲氏心裡在想些什麼。
眉目彎彎的笑道:“其實,祖母若果真是擔心沒有人來幫忙的話。不如讓二舅母幫忙吧。”
“你二舅母……”
雲氏看了看孫相,遲疑低聲道:“你二舅母,只怕是要在這件事情裡面避嫌了。”
蘇晚雪笑道:“若是仔細算下來,誰和誰,不是一家子骨肉呢。這避嫌不避嫌的話,說出來是真真傷感情。依著我說,竟不必避嫌了。就讓二舅母那邊派人出來做這件事情。一來呢,二舅母原本就是宋家人,她對宋家,更加熟悉一些。另外呢……這件事情,讓二舅母親自去做。咱們才能知道,以後是不是要避嫌了。”
孫相點頭道:“雪兒丫頭這話,老夫聽著還像話得很。夫人年紀逐漸大了,精力也大不如從前了。雪兒丫頭雖說是能幹,可誠如雪兒丫頭所言,那邊王府,也是一大堆兒的事情等著雪兒。這邊府裡事情,夫人不說要交出去,起碼是要找人幫忙的。”
蘇晚雪笑道:“雪兒就是這個意思,只是一時間說不明白。到底還是祖父明白雪兒。知道雪兒想說什麼。”
孫相笑罵道:“你這丫頭,那裡是不知道想說什麼。你不過是不方便吭聲罷了。”
蘇晚雪笑著搖頭道:“哪裡有裡。雪兒將來是有什麼說什麼的人。二舅母其實還是很不錯的。”
雲氏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幫著宋氏說兩句話:“其實你二舅母,人是不壞的。就是對娉婷太過於偏愛了一些。以至於看不清楚娉婷做的那些錯事情。雪兒,娉婷只是被寵壞了。”
蘇晚雪歪著頭,看了看雲氏一眼,指了指孫相手邊放著的那瓶毒藥,神色澹澹的:“嗯?祖母真的這樣覺得,覺得娉婷姐姐只是被寵壞了?”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雲氏看了蘇晚雪一眼,欲言又止。
蘇晚雪冷笑:“祖母莫不是想要告訴我,若不是我回來了。娉婷姐姐也不至於如此?”
雲氏張了張嘴,最終也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低聲道:“雪兒,祖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祖母也沒有要這怪你的意思。祖母只是想讓你知道,大家都是一脈同宗的姐妹。有些時候,在處理某些問題的時候,咱們需要多考慮一些現實狀況。”
蘇晚雪的臉色冷了下來:“祖母教訓的是。雪兒都記住了。若是祖母這邊沒有別的事情,那雪兒就告退了。”
雲氏臉色十分尷尬,眼睜睜的看著蘇晚雪走出去,才侷促的對著孫相道:“相爺,妾身……妾身並沒有要教訓雪兒的意思。妾身只是覺得,都是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弄得這麼僵硬,以後還要如何相處?”
孫相澹澹的看了雲氏一眼:“夫人是真心覺得,有些人,以後還有什麼相處的必要了嗎?夫人難道不知道,若今兒沒有雪兒,夫人就差一點沒有以後了嗎?”
自己心愛的孫女兒成了如此這般模樣,雲氏自然是心疼的,扯開了嗓子的寒聲道:“是,今兒沒有雪兒,妾身就差一點沒有以後。可是,相爺!相爺不要忘記。若是沒有雪兒,聘婷也不會變成這樣。”
“荒唐!”
孫相徹底的怒了,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目光灼灼的盯著雲氏,冷笑道:“她的人對你下毒,你可以各種找藉口。那麼翠兒呢?你是沒看見她動手殺人的時候,那眼神是多麼的冰冷無情嗎?她有多麼寵愛翠兒,你是不知道還是沒看見?可是最終下狠手的時候呢?你也看見了。你告訴我,她骨子裡的狠勁兒,和冰冷的勁兒,是從哪裡來的?你平日裡,看的出來,一個溫溫柔柔的大小姐,便是驕橫跋扈一些,敢殺人嗎?”
雲氏張了張嘴,從心裡也知道自己說這一番話是站不住腳的。
可是現在,若不說點什麼,雲氏心裡,是真的過意不去。
孫相一番話說完,似乎不是很想面對雲氏,起身就往外走。
雲氏臉色大變,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想要伸手去拉孫相,卻又生怕孫相生氣,只訥訥的小聲道:“相爺?”
孫相回頭看了雲氏一眼,澹澹的道:“本相還有些公務沒處理完。夫人今兒早點歇著吧。不必等本相了。”
孫相說完,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雲氏膝蓋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周嬤嬤趕緊衝了過去,飛快的攙扶著雲氏:“郡主。”
雲氏輕輕的推開了周嬤嬤,苦笑嘆息道:“這一次,又是我將他推開了嗎?”
周嬤嬤低著頭,並沒有吭聲。
雲氏驚訝看著周嬤嬤:“這麼說,你也是這樣覺得的?”
周嬤嬤神色中帶了幾分無奈的道:“郡主是要奴婢說實話嗎?”
雲氏的臉拉了下來:“你不應該和我說實話嗎?”
周嬤嬤小聲道:“大小姐和二奶奶,這一次是真的很過分了。”
雲氏的嘴張了張,半晌,才擠出來一句話:“他們過分,難道不是因為,蘇晚雪回來了,分薄了他們的寵愛嗎?事出有因,不應被原諒嗎?”
“分薄了寵愛嗎?奴婢並沒有覺得啊。相反,奴婢覺得,因為蘇小姐回來了,夫人惦記著不要讓他們感覺到委屈,更加寵愛他們了呢。甚至是相爺,向來不苟言笑的,如今對大小姐也是多有提攜。這在往日裡,是求也求不來的福分啊。”
周嬤嬤這一席話說完,雲氏的臉色也變了變。
半晌才道:“你這樣說……似乎才是正確的啊。確實是這樣的。可是,雪兒那丫頭。相爺對雪兒那丫頭也實在是太好了一些。難怪娉婷會不高興。”
周嬤嬤嘆息道:“郡主啊,按照你這樣說,天祥少爺那樣的,應該怎麼辦呢?”
雲氏愣了愣,整個人都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周嬤嬤苦澀道:“郡主,是非曲直,向來就不是眼睛去看的。而是用心去看的。郡主聰明一世,怎麼反而臨到老了,還犯這樣的錯誤呢?我”
雲氏張了張嘴,似乎是有幾分不可思議的道:“你覺得是我錯了?”
“難道不是嗎?”
周氏苦澀道:“郡主之前,想的就是,什麼時候相爺回來了,就能夠像尋常的夫妻一樣,一起吃飯,一起說說話。郡主努力了這麼多年,都沒實現。可是如今,蘇小姐一來,這個想法就實現了。這不是很好嗎?對於郡主來說,實打實的好處,那才是最要緊的,不是嗎?”
雲氏的眼睛裡少了幾分神采,苦笑低聲道:“那麼……相爺明兒,也不會來了。”
周嬤嬤笑道:“郡主不必如此焦慮。依著奴婢看,若是蘇小姐明天依舊過來的話。相爺也會如約來的。”
雲氏的眼睛裡瞬間迸發出期待:“你說的是真的嗎?”
周嬤嬤頓了頓,輕笑道:“奴婢也不敢說是不是真的。只是奴婢推測是這樣的。”
雲氏就變得興奮了起來:“那麼……那麼我現在要做什麼我剛才說了雪兒,幫著娉婷和老二家的說話了。雪兒會不會不高興?要不,你明兒一早,代替我走一趟曦園?也好讓她知道,我這個做祖母的,心裡是有她的?”
周嬤嬤略微的有點抗拒,不過還是點頭:“郡主放心吧,奴婢明兒一早就去。郡主今兒也受到驚嚇了,還是早點歇著吧。”
雲氏對周嬤嬤向來十分的依賴,拉著周嬤嬤的衣袖,帶了幾分乞求的小聲道:“也不知道相爺負氣離開之後,會不會從此就不來了。也不知道今兒相爺不在,我能不能睡得著。”
周嬤嬤聽見這一番話,內心就更加的無奈了:“郡主,夜深了。便是郡主真的很想知道,那也是要等明兒了。”
雲氏伸手,輕輕地拉著周嬤嬤的衣袖,像是小孩子撒嬌一樣的小聲道:“周姐姐……”
周嬤嬤嘆了口氣:“郡主,今兒天晚了。奴婢答應郡主,若明兒相爺不來,奴婢會替郡主想法子的。郡主今兒還是早點歇著吧。”
雲氏神色中帶了幾分卷戀的看著門口,似乎就這樣看著,下一瞬,孫相就會出現在那邊一樣。
周嬤嬤嘆了口氣。
雲氏年輕的時候,就是對孫相一見鍾情。
所以在知道孫相年紀輕輕的,就死了夫人,就非要來給孫相做續絃,還說什麼,便是夫人安好,她不求做平妻,就是做個妾侍,也想要侍奉在孫相身邊。
當時老王爺還在,也是拗不過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只能點頭答應了,讓她入了孫相府。
也不知道,老王爺若是知道雲氏如今是這樣的情況,不知道會不會後悔當初的讓雲氏來做續絃的決定。
這邊的周嬤嬤哄著雲氏躺下的時候,那邊的宋氏還守在孫娉婷的床前哭。
孫相雖說了,金玉樓不許任何人進出,可宋氏,畢竟是孫娉婷的母親,而且來的太快了。
這邊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宋氏就已經在裡面了。
只是,因著宋氏都在這裡哀哀欲絕的哭了,就沒人去幫孫娉婷請郎中了。
好在孫娉婷很快就醒過來了。
聽著宋氏在邊上嚎啕大哭,心頭煩躁的要死,對著宋氏厲聲呵斥道:“哭什麼,號喪啊?”
孫娉婷以為自己是聲色俱厲的,卻不想,這一開口,只像是小貓兒哼哼一樣,小聲小氣的。
只是,聲音雖然很小,卻足夠讓宋氏聽見。
宋氏簡直是喜極而泣:“娉婷,你醒了?你可醒過來了。母親都要擔心死了。”
孫娉婷此刻的眼睛紅得像是兔子一樣,目不轉睛盯著宋氏:“蘇晚雪呢?她把我害成了這樣,她自己呢?祖母可有為我主持公道?”
宋氏目瞪口呆,不可思議的看著孫娉婷,像是看著一個自己根本就不認識的人。
甚至是伸手,摸了摸孫娉婷的額頭,神色中嗲了幾分擔憂的道:“娉婷,你沒事吧?你在想什麼?”
孫娉婷煩躁的將孫氏的手打了下去,冷笑嘲諷道:“所以,不光是祖母沒有為我主持公道。你這個做娘的,也沒有幫到我分毫。是不是?”
孫氏的臉面上,有那麼一點的掛不住。
神色中帶了幾分尷尬的小聲道:“不是這樣的,娉婷,你聽母親說。”
“不聽,我不聽!”
孫娉婷一把就將宋氏推開了,眼神中帶了幾分濃重的的殺氣:“宋氏,你根本就不想幫我,對不對?你想將你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你的兒子孫天右對不對?”
自從母女倆確認過孫天右的身份之後,孫娉婷每次提起孫天右,宋氏都是膽戰心驚的。
總覺得下一瞬,孫娉婷就要利用孫天右的身份,來對自己提條件了。
果然,孫娉婷冷笑道:“我不管你想要給孫天右留下多少人。可是現在,我已經被逼成了如此這般模樣了。你如果還不肯管我的話。那麼,就大家一起去死吧。”
宋氏目瞪口呆的看著孫娉婷,簡直是不敢相信孫娉婷在說些什麼。
半晌才道:“娉婷,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孫娉婷冷笑道:“我從來都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是你,是你從來都不知道我要什麼。我現在也不想和你廢話,我只想問你,我要人,你給不給。”
宋氏低聲呢喃道:“你……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狠毒的?”
孫娉婷眼睛眯了眯,並沒有任何顧慮的對著宋氏道:“母親大人難道不知道嗎?其實我從來就是這樣的,唯利是圖,心思狠毒。母親大人你必須要想清楚。你若不肯幫我的話,你的好兒子,只怕也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宋氏臉色大變:“怎麼,我若是不肯幫你,是你要像你對你祖母那樣,下毒,還是像你對翠兒那樣,下狠手?”
“我沒有!”
孫娉婷瘋了一樣的對著宋氏厲聲尖叫道:“我沒有對祖母下毒。祖母的毒,不是我下的。我怎麼可能去要了祖母的性命。我便是我惱恨祖母這些日子,不夠寵愛我的了。可是我也從未想過,要了祖母的性命啊。”
看著孫氏那眼神凝重的樣子,孫娉婷是真的要瘋了,寒聲道:“所以,你也是不相信我的,是不是?你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我說了,我沒下毒!我也不會對祖母下毒!是的,我殺了翠兒,可那是為了保護我自己!”
這樣情緒激動的孫娉婷,宋氏是從未見過的。
便是心裡再難受,也必須要強忍著,問個清楚:“既然你說,不是你對你祖母下毒的。那麼,你祖母那邊的毒,是怎麼回事。翠兒房間裡的毒,是怎麼回事?”
孫娉婷不可能暴露阿芳的存在。
痛苦的閉了閉眼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問題出現在了哪裡。母親,你知道嗎?自從蘇晚雪回來了之後,很多事情,原本我覺得,都在我掌控中的事情,突然都會失去了掌控。就像是,被另外一個強大的力量,給帶偏了一樣。母親你明白我的痛苦嗎?祖父祖母的心疼和喜歡,染親王妃的位置,下人們的尊重和信任,全都沒有了。現在,我還成了殺人犯。成了心狠手辣的代名詞。母親,你可知道,我心裡多難過?”
宋氏伸手,將孫娉婷攬入懷中,一疊聲的安慰著:“娉婷,母親相信你。母親從來都是相信娉婷的。我知道,這一切,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現在,我們必須要找到真正對你祖母下毒的人,才能擺脫你的嫌疑。”
孫聘婷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一張臉是生無可戀的樣子:“有什麼用呢?就算是我最後擺脫了嫌疑,又有什麼用呢。外面的人會如何看待我?母親,你說啊?這京城,還有哪家,想要娶我這樣心狠手辣的女人做兒媳婦?”
宋氏倒是從孫娉婷的言語中聽出來了另外的訊息,震驚又歡喜的道:“娉婷,你的意思是說。你打算要放棄做染親王妃了嗎?你是真的願意放棄做染親王了嗎?”
孫娉婷唇角扯開一抹嘲諷的笑容,看著宋氏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小丑。
好半晌,孫娉婷才對著宋氏笑道:“是啊,我要放棄了。母親是不是很高興。若是可以的話,我就可以正常的婚嫁了。不多時,母親就可以抱外孫子了。”
宋氏很顯然很高興,團團轉,搓手手,臉上抑制不住的興奮:“娉婷你放心,母親已經給你物色好了。”
“你閉嘴!”
宋氏的話還沒說完,孫娉婷就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宋氏的話,冷笑道:“我告訴你,我就是死,也必須要死在京城。你休想我嫁給廊平宋氏。”
宋氏的臉色,有那麼一瞬間的難看:“娉婷,宋氏不好嗎?你那些表哥們,一個一個都是人中龍鳳,你嫁過去,不吃虧啊。到時候郎才女貌,定然會夫婦和順的。娉婷,難道你覺得,母親會虧待你?還是你覺得,母親會害了你?”
孫娉婷看著宋氏那一臉著急的樣子,目光灼灼的看著宋氏:“我願意放棄染親王,卻不代表,我要放過染親王。蘇晚雪害了我栽了這麼大的跟頭。你覺得,我要這樣輕易就放棄嗎?母親!得不到,就毀掉,這是你教給我的!”
宋氏看著那個眼睛凸出來,神色格外猙獰的孫娉婷,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嘴唇哆嗦著:“娉婷,你不要做傻事。那是染親王,當朝太后的小兒子。誰不知道,染親王就是太后的***。這若是誰動了染親王,那簡直相當於是要了太后的命啊。娉婷,母親還想活著,你不要想不開啊。”
孫娉婷笑得嘲諷:“是啊,你還想活著。所以,最終,也就是你怕死。怕我帶著你,一起去死。”
宋氏臉色無比難看:“娉婷,你生病了,好好養病吧。母親明兒去給你請大夫。”
“請什麼大夫?”
孫娉婷的臉扭曲著,盯著宋氏:“花蘿苑那邊,不是請了一個女大夫來嗎?想必還沒走,你去啊,讓花蘿苑那個女大夫過來給我看診。”
宋氏瞬間愣住了。
她不知道要怎麼告訴孫娉婷,其實那個女大夫,就是蘇晚雪。
也就是宋氏愣神的這一瞬間,孫娉婷就又發瘋了,不可思議的看著宋氏,眼睛一眨不眨的沉聲道:“所以,我現在,是連帶著請一個大夫的機會都沒了,是嗎?母親,祖母對我,就沒半分憐憫了嗎?”
宋氏的嘴張了張,半晌,才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決定將事情和孫娉婷說清楚。
又擔心自己說太清楚了,讓孫娉婷絕望。
想了想,宋氏才道:“娉婷,從前,你可有在京城裡聽見什麼女大夫?”
孫娉婷的眼角往下拉了拉:“母親你什麼意思。我是孫相府千金小姐。我還需要去在意什麼女大夫?”
孫娉婷到底不是蠢貨,童孔狠狠的就縮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宋氏:“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女大夫,和蘇晚雪有關?”
宋氏艱難的點了點頭。
孫娉婷瞬間就炸了:“這蘇晚雪是個什麼鬼?她到底是個什麼身份?怎麼現在京城裡出了個女郎中,都和蘇晚雪有關係了?”
宋氏猶豫著,心頭想著,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孫娉婷最終的真相。
孫娉婷倒是沒想那麼多,直接揮了揮手,沉聲道:“罷了,和蘇晚雪有關係也就有關係。橫豎人家是大夫,醫者仁心,總不至於害我吧?”
孫聘婷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的笑容:“其實,若她果真選擇害我。那我還求之不得。”
宋氏都要被嚇瘋了:“娉婷,你在說什麼,母親怎麼聽不懂了?”
孫娉婷笑得格外燦爛:“母親啊,你根本就不需要懂這麼多。”
宋氏愣了愣。
就聽見孫娉婷道:“你都知道,那女大夫是和蘇晚雪有關的,那祖父祖母不可能不知道。若是那女大夫給我看病的時候,動了手腳,那就證明,蘇晚雪,也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的。她的內心,同樣的骯髒,齷齪!那麼,我眼前的困局,也就迎刃而解了。大家的身上都不乾淨,也就大哥不說二哥了。”
孫娉婷說著就行笑了,自覺這個計劃真的是天衣無縫,好得不得了。
甚至是還對著宋氏拖長了聲音的道:“母親,沉痾還得下勐藥。不然,也好不了。我這一把,就豁出去了,用我自己做為誘餌,讓蘇晚雪露出狐狸尾巴。”
宋氏神色複雜到了極致。
若那女大夫真的只是蘇晚雪的人,而不是蘇晚雪,指不定孫娉婷的這個計劃還真的可以。
但是,哪裡來什麼女大夫,從來就只有一個蘇晚雪啊。
孫娉婷也察覺到了宋氏臉色的凝重,沉聲道:“母親,你什麼意思?不捨得為了我,拉下臉去求嗎?”
宋氏心頭一陣苦澀:“你是母親的女兒,母親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怎麼會……”
這話還沒說完,孫娉婷就直接抬手拒絕道:“好了,母親,這些廢話,母親就不要說了。畢竟,母親連帶著我想要的人都不肯給我的。那可沒母親的命重要。”
宋氏低聲道:“你要的人……”
宋氏輕輕嘆了口氣:“母親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和你說。總之,那個女大夫,是不會過來的。”
“是嗎?那正好。我回頭就告訴祖父祖母,蘇晚雪有私心,有個好的女大夫,藏著掖著,不肯過來給我看診。”
孫娉婷也是沒想到機會來的這麼快。
宋氏狠了狠心:“便是人家來了,你也不會讓她看診的。所以,就不要白費離去了。”
“怎麼可能,我求之不得呢。”
孫娉婷都要瘋了,在這個女大夫身上,無比的執著。
而且,和宋氏母女情分這麼多年,孫聘婷是無比瞭解宋氏。
很清楚的知道宋氏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宋氏半晌,還是選擇了告訴孫娉婷,低聲道:“娉婷,其實,那女大夫,就是蘇晚雪。”
“你說什麼?”
蘇晚雪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整個人如墜冰窖:“她是蘇晚雪?怎麼可能呢?蘇晚雪不是說,她去染親王府,就是為了給祖母求醫的嗎?”
看著孫聘婷那失望到了將極致的樣子,宋氏十分不忍心,卻不得不將事情的真相和孫聘婷說清楚。
然後才道:“事情就是這樣的。”
“荒謬!這麼明顯的謊言,祖父祖母都聽不出來?”
孫娉婷只覺得,蘇晚雪只怕真的是什麼山精野怪附身了,不然,祖父祖母怎麼可能會這樣無條件的信任她。
宋氏低聲道:“我也是這樣覺得的。可你祖父,真的是瘋了一樣的信任蘇晚雪。根本就沒有過半分的懷疑。而且在我們走了之後,你祖母可能和你祖父發生了齟齬。你祖父已經離開花蘿苑了。”
“這!”
孫娉婷只覺得一陣絕望。
孫相都走了,那只能證明,雲氏也爭取過了,只可惜了,孫相還是一意孤行的去相信蘇晚雪。
孫娉婷的眼淚撲簌簌的掉落了下來,低聲呢喃道:“怎麼辦,要怎麼辦?難道我真的只有那一條路了嗎?”
宋氏十分心疼的看著孫聘婷,想要承認自己這個做母親的沒本事,不能護著孫聘婷。
又想著,若自己當真這樣說,只怕孫娉婷那嘲諷的神色,來的會更快一些。
宋氏這邊還沒想明白的時候,就看著孫娉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了。
宋氏尷尬道:“娉婷,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孫娉婷沉聲道:“所以,母親,我之前和你商量的那件事情,你是怎麼想的?”
宋氏臉色大變,飛快的從凳子上起來,也不管被帶得倒下去的凳子,一張臉都變得慘白,搖頭道:“不行的,娉婷,這樣肯定是不行的。慢說從前還不知道蘇晚雪是大夫。現在知道了,就更不行了。”
孫娉婷循循善誘:“母親你放心,那不是毒,那是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