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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解無情皇權為上

幼春聽景風一說, 頓時大急, 握著拳衝著景風叫了幾聲,終究忍不住,拔腿就往外跑, 景風伸手將她手腕擒住,用力拉回來, 說道:“春兒你要去何處?”幼春說道:“放手,我要去見大人, 我要親問一問他。”景風說道:“春兒, 休要如此任性。”幼春試圖從他手中掙脫出來,卻偏不能夠,景風一抱, 她連掙扎都不能夠, 只好說道:“景風叔,你叫我出去問問, 我求你了!”

景風哪裡會放人?見她急了, 便哄著說道:“春兒你休急,等會兒我叫他進來你親自問就是了,何必出去。”

幼春聽了這話才緩和下來,說道:“你說真的麼?那麼你現在就叫他來。”

景風說道:“嗯,縱然是現在叫他, 他也不是立即就能進來的,你先聽景風叔的,過來坐會兒等著就是了, 好麼。”

幼春半信半疑,卻仍說道:“那你快先叫人去說。”

景風笑笑,便召了個貼身的宦官來,說道:“去,傳旨讓唐錦似唐大人進宮來。”話如此說,眼中卻使了個眼色,那太監早知其意,躬身答應,轉身出去。

幼春這才松了口氣,卻仍牽腸掛肚,難以心安。

景風牽著她的手向內,在桌邊兒坐定了,說道:“春兒……這麼緊要秀之?”

幼春點點頭。景風說道:“那……倘若秀之真個要成親了,春兒……怎辦?”

幼春一驚,臉上透出惶惶然的神情來,旋即搖頭說道:“不,大人不會成親的。他答應我的。”

景風說道:“答應你什麼?”

幼春雖然有些羞怯,卻仍低低說道:“大人答應過我,要……跟我成親的。”

景風眸中暗沉,轉開頭去,淡淡問道:“那,春兒可信麼?”

幼春說道:“我自然是信的。”但到底年紀還小,又因話是從景風嘴裡說出,幼春其實等閒的也不肯去疑心景風的,但因此事關乎阿秀,兩相權衡,自然便信阿秀多些。

幼春說罷,便伸手摸摸胸口,手指摸到一處硬物,微微安心一笑。

景風察言觀色,輕輕一嘆,便說道:“春兒,你年紀小,自不知道,這世間有許多無可奈何之時,就好像滄海桑田一般,瞬息萬變,不是說過的事就一定會實現的。”幼春望向景風,問道:“景風叔,你這是何意?”景風說道:“春兒莫非還不知麼……”幼春皺眉。

景風又說道:“其實,另有件事我須同你說知……你也知道,自太祖皇帝開始,便定下唐家的丞相位可由子嗣承襲的規矩,一路到了秀之這代……如今,秀之是唐家的嫡長子,他又的確有經天緯地之才,因此你……你父皇才將他調進京內來,這意思便是要把將來的丞相位委給秀之了,可是,在咱們皇家,卻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就是皇族中人,不可同唐家聯姻。”

幼春大驚,眼睛瞪大看著景風。景風說道:“你年紀小怕不明白,這是咱們皇族的權衡之法,古往今來,丞相位並沒有只一家承襲之說,因此對唐家來言,乃是莫大的榮耀,但‘功高震主’,當臣子的再怎麼能幹,卻也不能太過勢大,否則的話,皇權便會有動搖之虞,其他的臣子也會有不平之想,我們皇家的規矩就是,不能再叫唐家的勢力越發大起來……因此絕對不許皇族的女子嫁到唐家,也不許唐家的女兒入皇族,就是怕牽扯了姻親關係,讓唐家勢力更大,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幼春望著景風,說道:“我知道,景風叔是說,我若是祥嘉,就不能嫁給大人,是不是?”

景風點頭,卻又因她這古怪的話微微皺眉,似乎知道她的意思。果然幼春一笑說道:“景風叔,就不要當我是祥嘉,我只想當陶幼春,只想當春兒,我不要是公主,景風叔,反正現在你也未曾昭告天下,就仍舊將我的身份隱瞞,無人可知的,好不好?”

景風心頭髮寒,卻又有些怒然,望著幼春說道:“你就這麼喜歡秀之,為了他,寧肯連公主的身份都不要麼?”

幼春毫不猶豫的點頭,說道:“景風叔,當初我逃出宮中,就不想再回來啦,我在外頭流浪,吃了好多些苦頭,幸虧遇到了你跟大人,才好轉了,我……我很喜歡、也很感激,但是我……我已經同大人約好啦,他會跟我成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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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風滿嘴苦澀,真想就這樣拂袖而去,垂眸想了一陣,說道:“為什麼……會如此?春兒,我想問你一事,你能否老實答我?”

幼春說道:“景風叔,你要問什麼?”

景風說道:“先前,你不知我是你的……六叔,你對我,又如何?難道……竟比不上秀之?我不懂。”

幼春一怔,未曾想到他會這般問,便說道:“景風叔對我很好,我很感激,當初若不是你援手,我怕也早就死了,可是大人一開始對我很不好,我也曾經很討厭過他,想離開他,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我現在很喜歡他,想見到他,想跟著他……一輩子……”

“夠了!”景風終究按捺不住,說道,“你可知道,他當初還曾想過要將你殺死,若不是我攔著,何止是不好那麼簡單!你……你……你為什麼還要這樣信他?”

幼春眨了眨眼,說道:“大人的確曾經待我很壞……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喜歡……”

“不要說了!”景風終究惱了,拂袖起身,說道,“縱然你喜歡他,又能如何,你不能嫁,他卻會另娶的,你又能如何?”

幼春怔怔想了會兒,說道:“我……”

景風氣咻咻轉頭看她,卻見幼春一眨眼,眼中兩滴淚滾出來,景風心頭一窒,卻聽幼春說道:“若是他真的另娶……我……”

景風怔怔看著,幼春說道:“我……我就走的遠遠的,再也不見他了。”

景風一呆之下,滿腔惱火,上前將幼春的肩握住,說道:“你說什麼!”

幼春抬頭看他,說道:“我說過的,我不想回來,寧肯死在外頭也不想要回來這裡,我討厭這裡,我只望大人帶我走,他若不帶我走,我便會死!”

景風搖頭,沉聲說道:“你何時,竟變得如此了……”

幼春閉了雙眼,固執不語。

景風深吸一口氣,才又慢慢說道:“當初你何等聰明,有主張,縱然那時候不是宮主,僅僅微薄之力,卻也不忘愛惜百姓之心,就算是他們的船隻毀了,你都要想方設法的替他們求回去……秀之不知道你是為何,只說你不懂事,但是我知道,你心底仍然記得自己是公主,是祥嘉公主,皇族眾人,當心懷天下,你定然牢記罷?——故而天下的子民也都是你的子民,故而要想方設法照料他們,縱然於自己有損也不惜,是不是?”

幼春沒想到景風竟能想到此處,一時愕然,慢慢地瞪大眼睛看他,忘了言語。

景風皺眉說道:“怎麼如今,竟寧肯為了他人,棄了你的公主之尊,不顧名頭的想同他在一塊?春兒,或者,祥嘉,為何你不想想,倘若你在公主這個位上,會做出更多有益子民之事,豈不是比你浪跡民間赤手空拳無能為力的好上百倍?先前你怕,你恨,你不想回來,但如今,能害你能令你懼怕之人都已經不在,只有景風叔,我會疼你愛你……絕對不會傷你分毫,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護哪個百姓就護哪個,沒有誰比你更有能為,沒有人能阻礙你,你將達成所有的心願!你……你真的肯將這些棄之不顧,只願跟隨一人而去麼?”

幼春望著景風,許久不曾言語,景風緩緩地將她肩頭鬆開,問道:“祥嘉,我等你……一句話。”

幼春沉默,偌大的寢宮之內並無其他聲響,長久的沉默之後,景風聽得幼春說道:“如你所說,先前,我雖然丟了公主身份,但,我記得自己是皇族中人,這天下,是我應懷在心裡的天下,我的心中,也裝著天下的百姓……但是現在,我的心中……只有一個人。”

景風震驚地望著幼春,卻聽她最終說道:“我顧不上許多人,我現在,只想秀之一個。”

幼春一直等到入夜,始終不曾見有人來到,新換的“倚風殿”是皇城中最高的宮殿所在,出了殿門,俯首就能見到整個皇城全貌,人在底下穿行,身影都顯得格外渺小。

幼春等到華燈初上,卻始終沒有見到那熟悉人影前來。

旁邊桌上的葡萄酒瓶子已經倒了幾個,幼春趴在桌上,醒醒睡睡,幾度迷糊,醒來後便問:“大人來否?”宮女們無一例外的搖頭,一直到景風前來,宮女們行禮離開,幼春還不省人事地趴在桌上。

景風到了桌邊,把幼春握在手中的酒杯拿出來,放在旁側,幼春抬頭,忘了景風一眼,說道:“休要搶我的東西。”景風說道:“喝太多,會傷身子的。”幼春笑道:“傷什麼身子,大人都不要我了……”景風心頭一痛,說道:“春兒……”幼春又去拿酒杯,景風反手將她的手握住,幼春用力一掙掙脫不開,不由說道:“放手……”景風起身,走到她身後,從後面將她抱入懷中,說道:“沒有人敢不要春兒……倘若他們都不要,景風叔也是要的,春兒永遠就留在……我身邊兒好麼?”

幼春酒力發作,渾身燥熱,推了片刻推不開,便說道:“我不要……不喜歡……”景風說道:“春兒不喜歡我?”幼春說道:“我不喜歡皇帝……”景風一怔,說道:“春兒……”幼春說道:“好討厭的顏色,看了頭疼。”景風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明黃,嘆了口氣,說道:“急著來看你,忘了換了,以後我便換掉,不叫你頭疼。”

幼春掙扎不開,便隨他去了,醉醺醺說道:“你說讓大人來的,怎麼這個時辰了,還不見?你是皇帝,為何說話不算話?”景風說道:“我已經命人去請了幾次,他大概是事忙。”幼春笑道:“騙人,事情再忙,難道能抗命不成?”景風看她憨態可掬之狀,十分可愛,輕輕地便親了親她的面頰,說道:“嗯,我便再叫人去請一次,他若還不來,就將他綁來,春兒喜歡麼?”

幼春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說道:“不準綁大人。”景風苦笑說道:“春兒心疼了?”幼春說道:“總之不許就是不許!”使勁跺腳。景風急忙說道:“好好,不許就不許,春兒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什麼都答應。”

幼春身子軟綿綿地,便靠在景風懷中,聞言說道:“景風叔,你很好……真的很好。”景風心裡略覺得寬慰,微笑說道:“春兒……”便又輕輕地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幼春打了個酒嗝,說道:“景風叔,很喜歡我麼?”景風心頭一動,隨即說道:“這是自然了。”幼春說道:“景風叔……是怎樣喜歡我的?”景風怔了怔,說道:“是……極其疼愛的那一種。”幼春點頭,說道:“是最疼愛的麼?”景風心裡暖暖地,說道:“嗯,是最為疼愛的,其他誰也比不上。”

幼春雙眼看向前方,茫然看了會子,才又問道:“我在景風叔心中,可是最重要的?”景風毫不遲疑地點頭,說道:“嗯。”幼春一笑,問道:“那……天下呢?”景風頗為意外,說道:“春兒……你……”幼春忽地哈哈大笑,雙腳踢著地面,說道:“看罷,就不知了……”

景風說道:“春兒……”幼春笑了會,說道:“景風叔……唔,六叔,我這幾天,將先前的事一點一點都想起來了,當時不懂事,現在卻……隱約懂了些,當初我母妃,從來不曾跟我說些宮內的話,朝堂的話,唯有那幾天,唔,是九叔叔出事以後罷……母妃經常憂心忡忡的,我不明白,只問她為何不開心,母妃曾對我說過一句,我現在才想起來,方才才……想起來。”

景風問道:“是……什麼?”

幼春說道:“母妃說:祥嘉,你父皇,不是個合格的君王。”

景風嚇了一跳,說道:“春兒……”

幼春說道:“唔,你聽我說,我還……沒有說完呢。我問母妃:這是什麼意思呢?母妃說:你父皇太過心軟,是真真喜歡皇后的,因為這份喜歡,故而暗地裡縱容皇后,不知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將來恐怕還會鬧出更大的事來。”

景風的心怦怦亂跳,這卻是他也不知道的。當下只是屏息靜聽,卻聽得幼春繼續說道:“我不明白母妃的意思,又過了幾天,母妃就叮囑我,給六叔你送信了……現在我才明白,母妃說的鬧出更大的事是什麼意思,母妃是知道了皇后要害六叔,九叔叔出事了,六叔若又出事,那就只剩下我啦!皇后向來不喜歡我,我雖然小,卻也是知道的,她也不喜歡母妃……現在想想,母妃當時要我給六叔你送信,一是為了不讓皇族血脈斷送在皇后的手裡,因此不想六叔你被害,二來,也是為了自保,六叔,我說的對不對?”

景風抱著幼春,身子卻微微顫抖,聽到此處,喉頭哽然,卻仍說道:“祥嘉你……果真聰明。”當初桃妃冒險給景風送信,是因為想到了後事。以皇后的為人,若是除掉了景風,下一步必然是衝著她們母女而來,皇后絕對不會白白地放過她們,必然會一步步都除掉,皇帝明裡暗裡都已經知道皇后的所作所為,卻仍不加阻止。因此桃妃心中百般辛苦,只能倚靠外力了,若是景風無事,或許還能為她們撐腰,因此桃妃才兵行險招……誰知道皇后竟下手的恁般快……

幼春喝了太多的酒,此刻腦中昏沉,被景風抱得太緊,胸口發悶,不由地一陣咳嗽,景風鬆手,輕輕撫摸她的後心,幼春咳嗽一陣,才緩緩好轉,便又說道:“六叔,我父皇,的確不是個合格的君王,是不是?”

景風竟不知如何回答。

幼春說道:“他偏愛皇后,為了皇后,寧肯縱容她下手害那麼多人,最後竟逼得你也遠走京城,我自流落民間,倘若這回不是六叔你承繼大統,恐怕皇后一族就會將皇權攬在手中罷,百年基業淪於外姓之手……他自然不是合格的君王了,景風叔……六叔,你說對罷。”

景風只好點頭,心頭陡然沉重起來,似乎察覺什麼。幼春轉過頭來,看著景風,說道:“六叔,你會是個合格的君王麼?”

景風渾身一顫。幼春酒醉,雙眸本有些迷離,此刻卻黑白分明,清澈的令人心悸,景風一時竟無法面對這雙眼睛的無聲質問。幼春盯著景風看了片刻,說道:“我覺得,景風叔會是的。”

這個答案很是意外,景風頓了頓,問道:“為何?”

幼春說道:“因為我覺得景風叔你……好生……”小小的嘴唇微微一動,吐出兩個字來:“無情。”

景風渾身發僵,居然不知如何對答。幼春笑了笑,說道:“父皇他,對皇后有情,因此辜負了許多人的期望,他的私情,卻是對天下人的無情。但是六叔你……不會如此的,我希望六叔你……正好相反。”

景風若有所思,望著幼春,說道:“祥嘉。”

幼春說道:“六叔,我年紀尚小,不懂太多,你責怪我不為天下人想,唔,我覺得,我跟父皇差不多,都是私下有情之人,可是六叔你、你不同的,六叔,你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罷。”她淺笑嫣然的,清澈的眸子裡似乎有兩團小小的火焰,映的景風的眼微微地刺痛,景風心頭湧湧,將她擁入懷中,幼春也不抗拒,只是軟軟地靠在他肩頭不動。

景風的手摸過她的長髮,嘆了口氣,正想再說,卻見外頭有人急匆匆地闖了進來,跪地說道:“皇上,不好了……外面有人,有人硬闖進來。”

景風回頭,喝道:“何人如此大膽?”

那太監略微猶豫,終於囁嚅說道:“是唐錦似,唐大人……”

景風一驚,低頭看一看幼春,卻見她好似未曾聽到一般,雙眸微微合著,彷彿睡著,醉顏酡紅,景風說道:“春兒?”連叫了兩聲,幼春才緩緩睜開眼睛,問道:“怎麼了?”

景風微微一笑,說道:“無事,你困了麼,先歇息會兒,我出去片刻。”幼春“喔”了聲,點了點頭,景風親抱了她到床邊,將人安置好了,才轉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