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柘看著盆底的拼音字母，拼出天師所寫的是‘兄弟’兩個字，天師昨天已經答應了要讓細封吉仁鼓起勇氣和蒙古人作戰，那就應該在盆底寫上‘殺伐’或者‘向北’之類的字，為什麼寫出這兩個字，而且漢語拼音除了自己之外，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人能夠看懂，還讓自己親自給細封吉仁解釋，究竟是什麼意思。
但呂柘已經不想揣摩天師的心思了，臉色一變，變的嚴厲而威嚴，好像神靈附體一般，說道：“在大漠以北那片被冰雪覆蓋的草原上，有一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他貪婪殘忍，嗜血如命，他厭惡所有有生命的東西，並發誓要毀掉一切，無論你躲在哪裡也無法逃脫，這個惡鬼就是成吉思汗。”
“當惡鬼降臨之時，上天會降下法旨，召喚那些最勇敢的戰士，騎上駿馬，不遠萬里的追尋惡鬼的蹤跡，用正義的刀砍掉他邪惡的頭顱。”
細封吉仁睜大了眼睛，他從前聽過天師講述上天法旨，平靜而淡然，帶著尊貴和高雅娓娓道來，但都沒有呂柘這樣聲情並茂並且言辭誇張，好像戰鼓擂響，那激烈的鼓點一下下的敲到心坎上，讓人血液沸騰，激情澎湃，勇氣倍增。
梅從諫也睜大了眼睛，好像不認識呂柘似地，那個圍在美女身邊尋歡作樂的教主那裡去了，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個人。
呂柘繼續說道：“你們細封部落是最勇敢的戰士，因此上天挑選你們來執行他的法旨，你們將追隨在我的身邊，驅馳萬里之遙，用馬蹄和鋼刀將惡鬼趕回地獄之中，那些順從上天法旨的勇士，將得到上天永久的祝福和恩賜。”
天師暗自嘆息一聲，默默的低下了頭，倘若呂柘只是讓細封吉仁去征伐成吉思汗，他並不在意，但聽呂柘的意思，分明是要親自參與這次征伐，想要勸，又怕觸怒了他，因為整個冬天，呂柘都在躲避著他，天師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兩個各懷理想的人註定了難以融洽相處，即使是穿越了八百年的歷史，在這個時代意外的相遇也不能沖淡這種隔閡，人各有志，還是不要勉強的好。
細封吉仁跪在地上，激動的說道：“能追隨上天的法旨，這是我細封部落莫大的榮幸，我這就回去召集部族中的勇士，聽候教主的調遣。”
呂柘點點頭，說道：“你且在這裡多住幾天，等咱們制定了具體的細節再回去。”
天師耐不住寒冷，祈禱儀式早早收場，呂柘陪著天師返回山上，走過居住的院子，天師讓轎伕停下來，說道：“你們回去吧！”
呂柘知道他有話要和自己說，搶先說道：“成吉思汗雖然統一了蒙古各部，組建了一支強大的隊伍，這些被征服的部落有扎達瀾人，塔塔爾人，蔑爾乞人，還有克烈部，乃蠻部，他們未必是真心歸順，不過是畏懼於他的武力，被迫而已，就像党項人那樣。”
“他手下的那些將領也是勇猛無比，哈撒爾，木華黎，哲別，赤老溫，闊闊出，還有他的四個兒子，但這些人只聽從於成吉思汗的命令，互相各不服氣，現在成吉思汗派出精銳遠征西遼，他的斡難河老營一定十分空虛，只要能將成吉思汗殺死，剛剛統一的蒙古各部就會從新分裂，他手下的那些將領也會因為互不服氣而相互征戰，分裂的蒙古也就沒有能力在威脅中原了。”
這是呂柘的斬首行動，也就是兵法上的擒敵先擒王，當年霍去病曾用過這樣的計策，成就了封狼居胥的佳話，現在，呂柘要故技重施，將團結起來的蒙古人重新分裂。
天師靜靜的聽著，說道：“細封吉仁未必可信，他已經被蒙古人嚇破了膽，雖然兄弟能夠用言語激起他的勇氣，但從這裡到斡難河源頭，不知要走多久，萬一中途有什麼變化，只怕他又會，咳咳，……。”在外面呆的久了，天師開始不住的咳嗽。
呂柘不想在和他發生爭執，說道：“外面天冷，哥哥還是先回去吧！以免受涼。”
天師止住咳嗽，說道：“哥哥只是想勸兄弟慎重些，細封吉仁是走投無路了才來供奉上天，他想要的也只是一條活路，他……。”
呂柘冷淡的說道：“哥哥不要說了，我已經決定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草地上，丫頭騎著馬跑過來，說道：“老流氓，我昨天晚上獵了一隻老虎，要不要給你送些老虎肉。”
天師卻根本就無心和他說話，眼巴巴的看著呂柘，說道：“那就讓安定邦隨兄弟一起去，有他在你身邊，哥哥也能放心些。”
呂柘說道：“多些哥哥，安統領還是留在山裡好了。”
天師沮喪的扭過臉去，失望之餘，更是不住的咳嗽，丫頭從馬上跳下來，扯住他的衣服說道：“老流氓，你怎麼了？”天師無力的搖著頭，衣袖一甩，掙脫她的手，喃喃的說道：“沒什麼，沒什麼！”言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和淒涼，緩緩的走了。
丫頭看著呂柘，嘆口氣說道：“哎，你們兩個就像是發了情的公羊，總是不能老實的呆在同一個圈裡。”
呂柘一點也不認為自己錯了，針鋒相對的說道：“既然不能呆在一起，那我走好了。”
丫頭也急了，說道：“你跟我喊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嗎？”
呂柘大聲說道：“好，你們都沒有錯，是我錯了。”突然覺的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他，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對，沉迷於女色無所事事不對，好不容易要做一件事情了，竟然也被大家指三道四，憤怒的說道：“我原本就不該來這裡，既然這樣，我走好了。”他原本是要去找丫頭的，現在來了氣，反身又往回走。
心中有了氣，也不願意回自己住的院子，徑直往山下走，安定邦領著幾個漢子守在山下的路口，見呂柘走了回來，連忙站在路邊行禮。
呂柘問道：“細封吉仁住在哪裡？”
安定邦指著不遠處的一間屋子，說道：“回稟教主，細封吉仁就住在那裡。”
呂柘大步走過去，屋子的門半掩著，只聽細封麻衣說道：“爹，咱們真的要集中部族的勇士去攻打成吉思汗嗎？蒙古人成千上萬，可咱們只剩下了不到兩千人，就這麼打過去，那不是送死嗎？”
細封吉仁坐在椅子上不說話，臉上的激情已經褪去。
呂柘咳嗽一聲走進去，兩人連忙起身行禮，草原上待客用的是酒肉，呂柘又是神仙，細封吉仁自然更不敢怠慢，連忙吩咐細封麻衣去拿酒，讓隨來的僕人宰殺一隻羊。
呂柘知道他心中已經多出了許多想法，為了打消他的疑慮，說道：“一千年前，漠北的草原被魔鬼統制，魔鬼四處征戰，殺戮**，所過之處，村舍被毀，屍橫遍野。一位英雄秉承上天的法旨，率領三千勇士長驅萬里，橫掃漠北，……。”
說的仍舊是霍去病的故事，雖然霍去病奉的是漢武帝之命，率領的是一萬飛騎，但為了打消細封吉仁父子的恐懼，呂柘故意對這故事做了改編。其實草原民族敬重英雄，霍去病的故事流傳甚廣，只不過缺乏文字的載體，許多故事都是口口相傳，經年累月之後，早已成了神話，與呂柘編的故事倒也吻合。
細封吉仁靜靜的聽著，草原上的人誰不想成為英雄，他少年時隨族人四處征戰，見慣了懦弱者被奪走部眾和牲畜甚至是女人的事情，因此每逢征戰必定衝鋒在前，他能夠當上部落的頭領，也是因為他的勇敢被族人信服。但蒙古人太強大了，不是單憑勇敢就能……，雖然心有不甘，但為了部族能夠生存，只能求助於天師。
呂柘繼續說道：“魔鬼被剷除之後，上天為了感謝英雄的功勞，將魔鬼所有的財富都賞賜給了他，並讓他挑選天下最茂盛的草場，作為對他的獎勵，……讓他的子孫永遠佔有。”
眼見英雄的傳說不足以激發起細封吉仁的勇氣，呂柘又故技重施，用利誘之法來引誘他，就像當初在永嘉對待魏斌一樣，只不過魏斌要的是名。雖然這個故事編的十分粗糙，但細封吉仁那裡知道這些千年前的事情，一聽到財富和草場頓時興奮起來，況且佔有被征服的土地和草場也符合他習慣性的認知，還有那一句子孫永遠佔有，更讓他心情澎湃，他的父親給他留下了居延海的草場，但他卻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留給兒子。對於一個父親來說，這是人生的一大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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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柘看著他臉上的興奮，說道：“上天已經降下法旨，不久之後就會有更多的勇士雲集而來，你是上天最器重的英雄，所有的戰利品都將由你來處置。”
細封吉仁激動的說道：“請神仙吩咐，我父子一定甘為前驅。”
說話間，酒肉已經備好，細封吉仁殷勤招待，呂柘心中有氣，也和他頻頻舉杯，細封吉仁喝了幾碗酒，又想起自己的窘境，他本來就是個豪爽的漢子，沒什麼心機，加上對面坐的是一個神仙，更是有什麼說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