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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遠行前日

突然間煙雨婆娑,鵝湖山也被染成了水墨色,此時或是憑欄遠眺,或是煮茶論道,或是寂寞矗立,都正是裝文人、裝騷客的最佳時機。反正不論如何,所謂騷客文人,最是見不得這種鬼天氣了,一旦遇上,那矯情的愁緒便會無端端地氾濫起來。

卻說劉秀才也正矗立在這煙雨之中,可他卻沒裝逼,也沒犯二,只是臨行之前或多或少有些傷感罷了,他來到鵝湖山的學堂前,那“鶴立雞群”的建築此刻正孤單落魄地立在雲霧底下,前方一個牌坊,卻是用上好的青石雕琢而成,上寫著那草包趙惇的四個大字“鵝湖書院”。還別說,這趙惇雖入不得劉渙法眼,但長期淫沁在書法之中,又得名師指點,這幾個行書還是寫得極好的……

“渙哥兒,你還有甚麼放心不下的麼?”劉三和一眾兄弟披著蓑衣,帶著竹編帽,正呆呆地看著呆呆的劉渙。

等了良久,劉秀才忽地轉過身來,急道:“三哥,去尋筆墨來,在請一個雕刻技藝最好的師傅,老子要青史留名了!”

劉三聽得“青史留名”一言,當下也不多問,轉身上了馬,一勒韁繩,消失在眾人眼前……

劉渙又朝當場眾人道:“兄弟們,且把這書院左前方的石碑清理一番。”

幾人聞聲而動,打得水來,往石碑上一潑,再將其擦拭乾淨,那平平整整的石牌便顯出青光來,如一張張等待這雕刻的紙張一般……

這學院正大門的左右兩邊,都有劉渙設計的兩排石碑,石碑高有兩米,打磨得光華平整,上頭又有遮風擋雨的蓋子,從正門牌坊下一直延伸到書院正堂前。

按劉渙的意思,這些東西,是將來用作宣傳“校務”、展示“好文章”、“好調研”的,可他大費苦心設計的東西,卻被官家霸佔了去。而今太子趙惇回宮,也不曉得有沒有將這書院的情況稟報給他老子,關於這“鵝湖書院”安排,朝廷遲遲不見動靜。其一怒之下,就要留點東西在上面,也好讓世人記住,這學院是他劉秀才一手設計、帶頭興建而來的……

過不多時,劉三馭馬而歸,身後帶著一人,那人的肩上挎著一個木箱子,想必定是那雕刻師傅無疑。

見得劉渙,那人一抖身上的雨水,脫了蓑衣,卻是個清瘦漢子。他開口道:“小哥兒便是這鵝湖山的劉秀才麼?”

劉渙道:“正是!此番煩勞先生而來,是要請先生在這左首石牌上雕刻一些東西。”

那人道:“能得劉秀才青睞,實乃大幸,莫說煩勞的話了!敢問卻是要雕琢甚麼?”

劉渙沉吟片刻,道:“無他,不過將近一千五百個字,對先生而言,當不是難事吧?”

那人笑道:“莫說是雕刻文字,便是雕龍畫鳳,對我而言也不再話下的。再者這石碑的材質極好,又早已打磨光滑,更是簡易無比了。但卻不知是些甚麼字?”

劉渙道:“這個你且不用多問,稍後便就一目瞭然……三哥,筆墨伺候。”

劉三取出筆墨交給劉渙,他拿著往石碑下一走——哎喲,身高不夠!

見得他這一窘迫狀況,其餘兄弟立馬搬來一方多餘的石頭給他踮腳,劉秀才道一聲感謝後,深深呼吸,調勻墨水,蘸了筆尖,等狼毫吸食飽滿後,一捋大袖,緩緩而寫,正是一手漂亮的仿宋體……

那請來的雕刻師傅見得一個個規規整整的楷體字落在石碑之上,頓時眼前一亮,暗道“百聞不如一見,都說這鵝湖山的劉秀才善於書法,果然名不虛傳。”

渙哥兒也不客氣,既然要“留名”,就必須下狠功夫,他且儘量保持著激動的心情,讓每一個字寫得規規整整,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眾人也不打攪,悄悄地等待著。

過了許久,那惱人的雨水終於停止,天色也開朗起來。

眾人忽聽得渙哥兒一聲長嘆,卻見左首石碑之上,全是一個個靈秀俊朗的字兒,每每三個字銜接在一起,好看極了……

劉渙道:“先生!這便是要雕琢的字了,你看可有指教?”

那人沉默不語,暗暗讀來,當即震驚萬分,愕道:“敢問劉秀才,你這是……”

劉渙哈哈一笑,道:“小子身來無物,被鵝湖山這塊土地所接濟養育,未報恩情,只得留一篇啟蒙字句,算是為鵝湖山一帶孩童盡點綿薄之力了。初初寫成,卻無過多思量,倒讓先生笑話了!”

那人聞言,拍手驚叫一聲,道:“哪裡哪裡,劉秀才過於謙虛了,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或許那師傅肚子中的墨水不多,也說不出甚麼誇讚之詞來,只是一味叫好!

這劉渙所寫的,就是“三字經”!故而是剽竊無疑,便在落款之處,寫著“乾道七年、鵝湖山劉渙”等字樣!

他以前一直在實地考察,或是走訪,或是差人詢問,都沒有聽說過“三字經”的相關資訊,從那時候起,其心中那邪惡的念頭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很清楚,到底這“三字經”是誰所作?有許多不盡相同的論斷,但姑且推到最早的出處,便是南宋一個叫做“王應麟”的人編撰的,可就算如此,那王應麟也是1年出生的人,而今卻是乾道七年1171年,按時間計算,要等到“三字經”問世的話,還得等半個世紀,即五十年左右。

五十年何其之長,他劉渙等不急,也等不起了。這等萬世傳承的啟蒙讀物,越早面世越好,對一個民族,乃至一個時代之教育,都是能起到良好作用的。

拋去其中的典故不論,但從文字之簡潔與押韻而言,真是朗朗上口,通俗易懂。如此這般,學的人不會太難,教的人也不會太費心……

那雕刻師傅久久不敢動手,他說這等好文,不是他一個凡夫俗子敢去雕琢的。劉渙聽了好不生氣,怒斥他矯情,又給金錢誘惑。

那人到底答應了下來,但那錢財卻分文不敢再要,他說能得此等文字雕刻,是他的福分。劉渙也由得他了……

劉三多少讀過一些詩書,當即也覺得渙哥兒這文寫得極好,出口嘆道:“哎……要是某年幼求學之時,能得此蒙育,那便好了!”

劉渙呵呵一笑,道:“三哥就算不學這等啟蒙字句,而今不也是滿腹錦綸麼,何必嗟嘆!走,該上山了,師父等著我等呢!”

劉三這才一個恍惚,道:“卻不知令師等著我等作甚?卻還要跑去那山巔,是極其隱秘之事麼?”

劉渙道:“我師父是多年的江湖老熟客,自有他要交代的事情,想必在這出遊一事上,你我兄弟還有何人能比得過他老人家。”

劉三點頭稱是,招呼兄弟們一聲,踩著溼滑的山道去了山頂……

到得山巔之時,卻見那大漢早已等著。

劉渙上前見禮,道:“師父!”

大漢冷哼一聲,罵道:“怎地耽擱這久?老子都等得不耐煩了。”

劉渙謙遜道:“師父恕罪,徒兒和一眾兄弟在鵝湖書院做一件大事呢!”

大漢道:“哼!甚麼大事?既要老子帶你出遊去訪高人隱士,就得聽老子的話!人齊了麼?”

劉渙道:“齊了!”

大漢道:“先發毒誓!”

他這一句“先發毒誓”,卻把眾人搞得莫名其妙。

劉渙問道:“師父……發甚麼毒誓?”

大漢道:“不是說好的要外出歷練麼,此番一去,定是磨難多多,坎坷多多,若不能上下一心,我看是不能歷險的。倘若危機時刻,有個把人見死不救、或是脫扯後退,卻不是害苦了大家麼?”

劉渙還是不太明白,道:“師父,那……那這到底要發甚麼毒誓了?徒兒還是不明白!”

大漢怒道:“生死同命,富貴同享,若有私心之人,必遭天譴,五雷分屍……老子把你們叫到這鵝湖山頂,正是距離老天最近的地方,便在此處發了誓罷,要不然,老子可不願意做你的跟班!”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暗道這人未免小題大做了,聽渙哥兒言,不是說出去瀟灑的麼,怎地到了大漢這裡,卻變得嚴肅起來?

劉渙也是無奈搖頭,趕緊一整衣衫,雙腿跪地……

旁人見狀,也跪成了一排。

大家在大漢的帶領下,說了一通惡毒不堪的誓言……

等程式完畢,劉渙起身而來,問道:“師父,可還有甚麼安排麼?”

大漢道:“徒兒,你不是說要‘急流勇退’,甚至要‘隱姓埋名’麼?老子雖不知你具體用意,但想了一夜,如果非得按你要求,我等便只有一個法子了!”

劉渙道:“甚麼法子?”

大漢正色道:“偽裝成走卒經商之輩!”

劉渙心中腹誹,原來這就是他想了一夜的法子,當即忍不住要笑,可又不敢笑出聲來。逼紅了臉問道:“那……請教師父,又該如何偽裝呢?”

大漢深沉道:“就裝成販賣茶葉的,你不是要去大理麼?那裡可是盛產好茶的地方!你們兄弟要聽老子安排,這名字也得改、身份也得變,自己想想改成甚麼?”

劉渙道:“有這個必要麼?”

大漢罵道:“哼!你沒有功名在身,不改也行,但不得時常提及!可你這八個兄弟都是朝廷禁軍,這身份必須隱藏起來,要記住,此番是去做你所謂的‘大事’,卻不是去享福的。你既要作為,就必定吃苦!路是你選的,可怨不得旁人!”

劉渙道:“好好好……就依師父所言吧,三哥,你想想改成甚麼呢?”

劉三道:“我這名字卻平常得很,也沒有改動的必要,至於這身份嘛,卻不好安排!”

劉渙靈光一閃,道:“三哥,我有一個想法,索性你我就以親兄弟相稱算了,你做大哥、我做老九,算是一個媽生的又有何不可,你看成與不成?”

劉三道:“這可不行,你我雖是兄弟,但卻不能委屈了你……”

幾人爭論一番,也沒個具體結論。大漢看不下去了,怒道:“算逑算逑!小崽子們,這裡老子年紀最大,以後你們就叫一聲‘魏伯’,至於你們八個嘛,不如全都姓了劉,就從劉一一直排到劉八!”

眾人聽聞恰如驚雷乍響,這連姓氏也改了,未免過於兒戲……當下不好反駁,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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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渙道:“算了吧,我曾記得一句詩經,叫做‘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剛好八個字,兄弟們不如就一人取一個字吧,三哥排在首位,叫‘豈哥’難免不好聽,就不改也行;二號取‘曰’過於拗口,索性叫做‘躍’吧,裡魚躍龍門的意思。無改成‘武’,反正老三也是個武痴,沉迷箭術不能自拔。衣改成‘翌’,也有期待之感。與改成‘瑜’,與周瑜同名。子改成‘志’,志存高遠之意。同改成‘桐’,與傳說中岳飛的師父同名。袍改成‘炮’,老九就叫‘炮哥兒’……”

他這是瞎說一番,本來沒甚大事的,卻被他師父一陣折磨,他也索性頑劣起來。

可這不說不要緊,一說還說得有點意思,眾人盡然滿口答應了!

可老九卻不樂意,他道:“渙哥兒,我這‘炮’字是不是有點難聽了?再改一個吧!”

劉渙忍住不笑,一本正經地道:“如何不好了?老九,你將來要做大事的,絕對會與你的名字有關係。我保證,絕不誆你,不成麼?”

眾人聽聞當即勸說一陣,老九也只好委屈地答應了……

如此,“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除了第一個字以外,被冠以人名,變成了“躍武翌瑜志桐炮”。

也正是今日劉渙的“瞎搞”,這歷城八兄弟盡以這幾個字為名,後來在每個字的面前加了一個“子”字,成了自己的“字”,有名有字,最後的最後全部成了劉渙的家臣……

幾人笑呵呵地調戲老九,“炮哥炮哥”地叫他,他憤怒難當,可也不敢亂來,跟著大家下了山。

下山之後,劉渙好言好語,軟磨硬泡,終於把張年豐老頭請來,住在自家的屋子之中……

本來打算等明日天氣放開,大家就揚鞭遠行的。哪曉得深夜時分,黑娃氣沖沖地跑來,一腳踢開了劉渙的院門,大叫道:“劉渙,給老子出來!”

眾人正和“魏伯”吃酒,突聽得屋外罵話,當即出門一看……

原來這黑娃聽說眾人要遠走高飛,卻不帶著他,他一時間氣不過,來找劉渙理論。

“渙哥兒,你為何不帶我走?”

“黑娃,你有父母麼?”

“有!”

“你有婆娘麼?”

“有!”

“這不就結了麼?我等全是孤家寡人,無父無母,無妻無妾,了無牽掛。你卻不同,所以……”

“不行!老子不管,老子那爹孃身體好著呢,哪裡用得著老子照顧?至於那婆娘麼,老子可以休了她!帶上老……”

“啪”的一聲,黑娃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劉渙一巴掌打去。

劉渙怒道:“黑娃,你休得犯渾!老子告訴你:‘家有老母不遠行’,你父母俱在,又有嬌妻相佐,做人子弟,為人丈夫,當體貼父母,孝順父母,多為父母著想,多為你婆娘著想才是……再說,你而今是禁軍身份,大小是個從七品的官兒,如何敢兒戲?”

黑娃道:“那他們就不是禁軍了麼?”

劉渙道:“你……你……哎……”

黑娃道:“你嘆什麼氣,到底帶不帶上我?”

劉渙道:“黑娃,哦不,黑哥!我的黑哥,不是做兄弟的不帶上你,實在是不能帶上你啊。你若也走了,這家裡家外的該怎麼辦?你張爺爺怎麼辦?丫頭還在山上守孝呢,她怎麼辦?這鵝湖山的一切該怎麼辦?等我們歸來之時,房屋潦倒、草木衰折、鄉音難尋,到哪裡去找依靠?黑哥啊,留下你,我們才放心!這番苦心,你咋就不明白?你以為我等是去外面玩耍麼?哎……你肩上之重擔,比我等兄弟的要重千萬倍不止啊……”

黑娃道:“你……你此言當真?”

劉渙道:“若有虛言,天打雷劈!”

毒誓一發,黑娃心底好受了許多……

接著又被眾人灌酒,大醉酩酊、不省人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