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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居心叵測

虛相吩咐靜能和靜安去後堂處理俗務,又從自己的一個麻袋裡面取出一套銀針,掏出三根,於火焰上來回淬了幾次,輕輕扎在劉渙的風府、曲池、百匯三處穴道上。不到幾十個呼吸時間,那劉渙就一陣悸動,但見得一粒粒汗珠子從額頭上冒出來。

絡腮大漢道:“老朋友,這……沒事吧?”

虛相道:“你信不過我麼?還是擔心你相中的這個‘寶貝’承受不起這幾針?別忘咯,就算此子是天縱奇才,可人家到底沒有答應做你的傳人呢。”

絡腮大漢聞言才感一陣突兀,暗道自己失言失禮,尷尬至極,他吞吐道:“哎呀,老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急性子,別一般見識了,我這裡給你告罪便是!”

虛相微微一笑,道:“你可小聲些,我而今雖遁入空門,掛了個和尚的名號,但到底是個凡人罷了。你朋友長朋友短的叫喚,被我那徒兒聽到,可如何是好?”

絡腮大漢性子耿直,當即微微一笑,也不敢大作聲張,道:“你呀,年幼時不是遇到一個和尚麼,那和尚指點了你一年時間的佛法,說你和佛祖有緣,而今且不是印證了那高人的話了,做了鵝湖寺的主持,真是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虛相見他出言奚落自己,眉頭一皺,道:“休得胡言,我那師父是得道禪師、方外高人,我那時年幼,不過向師父********學些武學招式和膚淺醫術罷了,佛學理論,救世濟人的大道,卻是半點沒有學到的,而今得以在這鵝湖寺中苟且安生,也是託了師父的洪福,你可以貶低我,卻不能說我師父半點不是。再說了,你既知道我的根底,又何必整日掛在嘴邊。”

絡腮漢子一怔,又聽他說道“苟且安生於鵝湖寺”一語,也是心中長嘆,迅疾改口,正色道:“哎,大師,這世道啊,安逸得真是讓人心底發毛,我心中痛恨之極,而今國不像國,家不像家,朝廷和北方金人,盡以‘叔侄’而稱,真是天大的侮辱,我堂堂漢人,何時受過這般罪責……哎……”

虛相道:“阿彌陀佛,魏施主何必這般揪心,前塵往事,過眼雲煙,緣已盡,枉嗟呀!”

那知道絡腮大漢聽完,激動道:“不!你忘得了,我卻忘不了,我忘不了國仇、忘不了家恨、忘不了恥辱、忘不了這一腔洶湧澎湃的漢人血,我忘不了家叔‘魏勝’公,真是蒼天不公啊……哼!不殺金人,不報家仇,我誓不為人!朝廷不管,老子便也要替天行道!”

虛相見他激動,嘆道:“哎,魏公彥威老大人當是舉世無雙的豪傑之一,忠肝義膽,除去嶽武穆那等雄才偉略之輩可以比擬以外,放眼我大宋朝,再無一人……可是魏兄,彥威將軍畢竟已故7年有餘了,屍骨都已化歸紅塵,你是念念不忘,可而今這朝廷,被‘主和派’霸佔,不思進取,又還有哪個記得他老人家風的光偉績……我知道你心有不甘,這些年在北方殺了不少金人,但畢竟是勢單力薄,在這世道的影響下,終是不可取的辦法啊,這不,若不是你一直這般執拗,今日又怎會受傷?哎!不過虧得你還記得我這做了和尚的老朋友,也曉得來找我醫治……”

就在二人對話入迷之時,那劉渙其實早已醒來,他從那靜能口中套出的資訊實在是少之又少,故而才假意激怒靜能,想以此方式驚動寺廟中的主持。讓他想不到的是,卻被靜能一拳擊暈……便在虛相為他扎針之時,他已恢復神識,但心有計較,緊閉雙眼,裝作未醒,悄悄偷聽著二人對話,這不聽不要緊,一聽嚇一大跳。

原來與虛相對話的這人,卻是姓魏,聽他說來,奉抗金名將“魏勝”為叔父,想必定和魏勝極有淵源,按照史料和傳言,那魏勝字彥威,出身農家,早年曾學弓箭技法。膽略過人,驍勇善戰。後來做了刀客,其刀法勇猛絕倫,被譽為:“大宋忠義刀”。當是武學高手無疑。

劉渙分析二人對話,這虛相想必也是個“假和尚”,為了安定,得到他師父庇佑才蝸居在這鵝湖寺中而已。佛學大道他倒是不一定懂得許多,興許那儒家典籍、聖人道理卻是了然於胸呢。

不過,隻言片語之間,都是無法摸清二人的底細,連具體的姓名都不知道。

劉渙見得二人無話,故意蹬了一下腿,微微睜開雙眼來。

虛相和姓魏的絡腮大漢見狀,還在回憶往昔的話語戛然而止!

虛相道:“阿彌陀佛,小哥兒,你可好些了麼?都怨我那孽徒,貧僧這廂給你賠個不是了!”

劉渙聽聞,臉上一派迷茫和恭敬,但心中卻暗暗嘀咕,“還在裝你的出家人,哎,也不曉得你累不累。”不過卻正色道:“大師哪裡的話,是小子頑皮,惹惱了靜能師父,故而才遭到應有的報應!一切孽緣皆由小子而起,可萬萬怨不得靜能師父呢,大師不可責罰靜能師父啊!否則小子何以安心!”

絡腮漢子一聽,哪裡還得了,這小子的心地和品行真是極好,知書達理,虛心禮讓,年紀幼小,卻已懂得承擔責任,為他人著想,看來虛相適才所言的“奸佞妖邪”一說是不攻自破了……他心中決定,“非收他做徒弟不可,否則叔父的兩樣絕學豈不沒了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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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相微微一驚,他雖是一方主持,但到底不過是江湖俗人,骨子裡也對劉渙敬佩三分。他道:“阿彌陀佛,小哥兒心懷寬曠,他日定有成就,你不追究我那孽徒,倒是他的福分了!”

劉渙卻想,“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畢竟自己是被這大和尚所救,索性應了他的道,一竿子抹到底吧……”

劉渙微微欠身,行了一禮,道:“我聽靜能師父說起,倒是大師救了小子的賤命,小子真是感激涕零,而今無以為報。但小子發誓,若小子有生之年,能有所成就,定湧泉相報大師厚恩,苟富貴,定不相忘!”

哪知虛相微微一笑,道:“阿彌陀佛,小哥兒知恩圖報自然是好事,可惜我一介出家之人,凡塵富貴對我而言皆如塵埃,小哥兒不必掛懷。倒是那鵝湖村裡的張老丈,你是應該好好感激人家的。”

劉渙聞言才想起靜能所說的張老頭來,心底一暖,道:“那是自然,我已聽靜能師傅言及過的,等小子好些,定要登門拜訪張老丈人一番!只是……只是……”

二人見他吞吐,似有難言之隱。虛相不好問破,但心中依然猜到。

卻是那絡腮漢子耿直,問道:“小娃兒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吞吞吐吐的終不是個樣子!”

劉渙一聽,假意迷茫地看向絡腮漢子,也不言語。

虛相微微一笑,道:“小哥兒勿驚,這是我凡塵間的好友,按年紀而論,你可喚一聲魏伯父呢……”

劉渙一聽,總是覺得這虛相不是個好人,他這話,也不告破那絡腮大漢的真名,反而套起了近乎來,叫自己喚一個素未謀面的生人作“伯父”,說得這般親切,想必定有貓膩。這古代人的的城府,也是這般深麼?

他道:“哦,原來是魏伯父,小子有理了,小子要說的是,我而今實在是虛弱得緊,要去拜訪答謝那張老爺子,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怕……只怕還需在此處靜養數日呢,但如此一來,必定打攪了虛相大師和靜能師傅等人的清靜,我心中歉疚,一時間總是開不了口……”

絡腮大漢一聽,道:“我說是啥難以啟齒的,你放心,你眼前的這位虛相大師,一生扶危濟困,悟佛渡眾生,你休說什麼打攪不打攪的話。再說這鵝湖寺雖不是什麼大廟堂,但接納你一個小娃兒一段時間,卻是做得到的。”

虛相也是附言,道:“阿彌陀佛,多謝魏施主美言,但小哥兒確實勿需多禮。”

劉渙這才心中一定,暗道:“總算是找到了暫時的落腳地了,否則這茫茫塵世,又該如何安身。看來,這世間還是好人多啊……哎,可惜了這虛弱苟安的大宋朝廷……不過,小爺既然來到此處,是天意也好,是偶然也罷,不做點成就出來,真是不應該了……”

二人見他想入紛紛,沉默不語,也不好打斷,只是當下氣氛盡然尷尬起來,於是絡腮大漢打斷道:“小娃兒,你想些什麼?”

劉渙驚愕道:“沒……沒什麼……只是小子有一事不明,還請大師和魏伯父指教!”

虛相道:“阿彌陀佛,小哥兒心思靈巧,智慧超群,我已然聽我那孽徒說過了,哪裡還敢指教小哥兒,大家交流交流倒是應該的。”

劉渙一聽,只覺得這虛相真是囉嗦麻煩得很,說起話來,明明是滿口的儒家倫理道德,偏偏要冠以一個“阿彌陀佛”,好不別捏。他道:“我是覺得,大師所言出家人四大皆空,可偏偏又言及和魏伯父是多年的俗塵好友,我……我…….”

他實在是不好啟齒,怕為難到了這“假和尚”。

虛相微微一笑道:“阿彌陀佛,小哥兒無需顧慮,佛講四大皆空固然不假,但佛家最重一個緣字,我於凡塵之軀時,曾交得你魏伯父為好友,那是緣起,後來我出了家,做出世修行,與你魏伯父算是緣盡,而今幾經輾轉,又和你魏伯父相遇,便又是緣起,我於他之間,緣起緣散,終究不滅。即是出塵修習,又是入世修行,只此而已……”

絡腮大漢才微微一驚,暗道這小子好怪異的心思,偏偏會問些“觸及底線”的問題來,他這明面上是不解虛相和自己的關係,其實是有些質疑“佛家倫理”啊。

劉渙道:“哦,原來如此,小子受教了!”

虛相卻道:“小哥兒,言歸正傳,我透過為你診斷,但覺得你體質實在是過於虛弱,貧僧雖有些淺薄醫術,到底只能醫治你的表裡,卻不能解決實質。若是小哥兒想要來日無病,身強體壯,還需自行解救啊!”

劉渙一驚,道:“大師,還請明言,小子當如何自我解救?”

虛相道:“阿彌陀佛,貧僧思來想去,也只有習武強身一途,才是長久之計!”

劉渙驚疑道:“哦,小子瞭然了,大師是建議小子習武。只是……只是……小子而今孤身飄零,無親無戚,更是身無長物,又到哪裡去拜得名師,習得武藝?”

虛相面色不改,仍舊是一副老厚深沉的表情,他道:“阿彌陀佛,小哥兒有所不知,你我真是緣分使然。貧僧實不相瞞,你對面的魏伯父卻是個懂些武藝道理的人,雖談不上高絕,但指點你一番倒是可以的。他而今膝下並無一徒……貧僧救人救到底,索性做個主張,成就了小哥兒與魏施主的師徒之緣,你看可好啊?”

劉渙聽他說完,這才心中驚愕,暗道:“好狡猾的和尚,原來說了這彎彎繞繞的許多,目的是要我拜這絡腮大漢為師啊……想必這二人是事先商量好了的吧,可我到底哪裡好了,莫非這穿越而來,卻造成基因突變了不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