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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8 章

春天總是美的,暖風旭陽,園中流水春花,剛抽芽的楊柳細長的枝條上綠意盈盈,沾著清晨的露水碧色透明的彷彿削薄的翡翠。

樹下的人穿著一身淡青的衣衫背手而立,看著葉尖上輕顫的露珠出神。突地,原本有些朦朧的眸子劃過厲光:“查到什麼了?”聲音鏗鏘堅硬,聽去有若金鐵交鳴。

旁邊閃出道人影躬聲道:“稟宗主,啟梁的穆昭帝果然親征,但由於前線死了那麼多將領,他似乎很謹慎,防衛比我們所想的還要嚴密得多,目前為止都找不到下手的時機。”

那人抬手拂過嬌嫩新葉,看著手上沾著的透明水滴:“再盯緊點,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真正的固若金湯,更何況他還只是在路上,總會露出破綻。”

來人領命剛要離開,那人又道:“等等,你準備一下,我親自去。”

來人似是吃了一驚:“宗主,你要親自去?”

“怎麼,我剛剛沒說清楚?”

躊躇片刻,來人咬牙道:“宗主,屬下有句話知道不該說,可是,今天還是想說出來。”

說著不等被他尊為“宗主”之人有何表示,自顧自的往下說下去,說的速度很快,彷彿不這樣,他好不容易凝起的勇氣就會瞬間消失:“宗主,雖說我們幹的是殺手的買賣,但宗旨是不趟渾水不扯麻煩,向來銀貨兩訖就一拍兩散,可是這次接這麼的買賣雖然大……”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似乎是在想後面該怎麼說,最後索性豁出去般地道:“宗主,你這次答應得太草率,難道是為了那個女人動了私心?”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用喊的,竭盡全力才將字全給吐了出來,只是聲音卻小得可憐。說完後,呼吸就變得又粗又急,全身的肌肉都繃得死緊,就像是料定自己一說完這些話旁裡就會伸出柄快刀將他一劈兩半。

旁裡沒伸出柄快刀來,不過是站在他前面的人拿眼睛掃過一眼,鋒利的目光就已經比快刀還要銳利,似乎真的已經將他劈成了兩半。

“本主做事需要你來多嘴麼?”

那人渾身一個激靈想也不想的跪下去:“屬下知罪。”

“下去!”

園中再度寂靜下來,那人轉身再度望向綠葉露珠,日光已盛,映著透明的水滴幻出七彩又漸漸凝成水汽消散,最終一絲痕跡也無。

短暫卻耀眼,就像初見那個女人時的感覺。

如同無數個來找“無月門”的人一樣,自然會有線人負責決定接與不接,再商討價錢,價格高的特殊生意接過不知凡幾,能驚動到他的卻是一樁都沒有。若非她的價錢高得離譜,要殺的人也特殊得離譜,恐怕他盡一生也不會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牽動他已近三十年都如死水般的心。

她來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清晨,陽光很好,唯一不同的是那時正是白雪皚皚,陽光照射下泛出耀眼的七彩光華,她就像踏著彩光而來。那樣的景緻在這“無月門”中從未出現過,又美又虛幻得不真實。

一身的素白,烏黑的髮絲披散雙肩,不著胭粉不戴環佩,只髮間簪著朵白玉梅,墨色的瞳蒼白的臉,面無表情,連唇也是蒼白的,整個人只剩黑白兩色,猶如徘徊人世的寂寂幽魂,冷香飄然而至。

她很美,但很憔悴,眼神卻很亮,彷彿燃著火光,走到他面前似看著他又像看著虛無般的道:“你已經知道我要殺哪些人,其中有一個更是非死不可,接還是不接?接,符離國庫中的所有珍寶就都是你的了。”

作為頂級的殺手組織,要保證聲名不墜,接生意的規矩就多,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接的生意善後要方便,絕對不能有後顧之憂。雖然這樣的事情對於他這個“非月門”的宗主來說簡直少之又少,少到只有這一樁。

這樣的生意,按理別說一個符離的國庫,就是將全中原的國庫都搬到他面前他也不該接的,殺人不是難事,難的是如何處理隨後而至的無窮無盡的麻煩,沒有把握將善後做得妥貼,那就絕不要接。

作為一個聲名在外的殺手組織,他們最不需要的就是麻煩,那會讓他們被迫暴露在光線下帶來重重危機。偏偏這樁生意就是,任是他手眼通天也沒有把握將所有的麻煩一併清個乾淨,所以,這生意是不該接的。而且他知道,在他之前,所有的殺手組織都沒有接這樁生意,他更不應該接。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了,對著那雙燃著火的墨黑眼瞳就像失了魂,拒絕的話說出口卻變成:“我接。”

醒悟到自己說了什麼,他有一刻的怔忡。而面前的女人彷彿了卻了今生最大的心事般鬆口氣,瞬間放鬆下來,那一剎那他看到她緊抿的唇線鬆開,勾起一個又輕又淺的笑,不過眨眼間便消失不見,卻令他魂飛天外。

於是他脫口而出:“竟然能想出這種法子解符離覆國之危,不愧為譽名遍傳符離全國上下的將軍夫人。”

她的目光垂了下去,再抬起時裡面是一片冰冷:“符離是覆是興幹我何事,更何況它已根本沒救了。”

這話倒是說得他再度怔住,她已經轉身離開,只能聽她接道:“我只是個女人,心裡能容下的也只有一個人,而今他亡,我自是要報仇,做我唯一還能做的一件事而已。”

從那之後,兩人再沒有見過,可那不過盞茶長短的會面就像刻進他的腦子裡,不論何時何地總會想起來,甚至越來越清晰,連她當日髮絲飄起的模樣都歷歷在目。

不由苦笑起來,感情真是個莫名其妙的東西,自己以往也對它嗤之以鼻,沒想到居然說動就動了,只是那日她也說得分明,她的心裡只容得下一人,自己該不是殺的人多,活該受的現世報麼?

她的話又開始在耳邊迴響,一聲大過一聲,白玉梅的冷香似乎又飄過來。隨手拗下一截柳枝,他輕喃:“做完這件事,你又該何去何從呢?”

突地全身劇震——生無可戀!

庭院裡春花初綻,碧草連連,襯著春陽本該是極賞心的,但院中的悄無人聲硬是讓美景添了絲絲淒冷,讓獨坐花中的麗人更顯孤寂。

仍是全身的素白,披散的髮絲如同黑緞,斜插一朵白玉梅,青蔥般的指間是封書信。她將信仔細看了,小心疊好放在一旁,然後又取過一封,再仔細看過小心疊好。

一整個早上,她就在做這件事,直到所有的信都看過一遍也都小心的疊好了,她才收起來放到旁邊的一隻紫檀小匣裡,輕柔的動作就像在對待世間唯一的珍寶。

剛剛將匣上的鎖釦扣好,一個腰背略有些佝僂的老人便走進院中,手中拿了件水貂披風就要給她披上,嘆息道:“少夫人,早春天還涼著,這樣坐在地上寒氣進了身子骨怎麼辦?”

說話間眼睛瞄到那只小匣,又忍不住嘆息:“少夫人,天天如此是何苦。”每天每天,她都捧著這只匣子,早上要看一遍,晚上也必定要看一遍,否則便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但就算是這樣天天看,她也一天比一天憔悴了下去,讓人如何不心疼。

她倒是輕輕笑笑,從老人手裡接過披風繫好:“宋伯,我只是放不下。放心吧,這段日子過後我便不看了。”後面極輕極輕的接了一句:“很快的。”

宋伯年紀大了耳力不靈,最後一點模模糊糊的沒聽清,問道:“少夫人,你在說什麼呢?”

她搖搖頭:“沒什麼,宋伯,院中坐得有些涼了,回屋去吧。”

宋伯本來擔心,但聽她先說的那番話心已放下大半,所以也沒深究,答應一聲就將她送進了屋,說道:“少夫人坐坐,老奴去給你端熱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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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沒坐,而是走到窗邊推開窗,對著外間的風景出神,手上扔捧著那只小匣子,右手溫柔的拂過上面雕刻精細繁複的花紋,話語似是未出口就已散落:“紀寒,我等你喚聲輕裳等了六年,卻始終也等不到了麼……”

神色在這一刻寂寞又抑鬱,但很快她又微笑起來:“不過沒關係,不用多久,我想我就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