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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我比現在的我要瘦很多,也矮很多。我的身體很輕,很小,就像是一個8、9歲孩童的身體。

我在冰面上奔跑。

沒有樹,沒有房子,沒有人。只有一片白茫茫的結冰的湖面。

冰面很滑,氣溫很低,可我依然一個勁地跑著,邊跑邊哭。

我滑倒了,又爬起來,然後繼續跑。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我只是感到悲傷,無窮無盡的悲傷。

直到我沉進了湖裡。

湖水冰冷刺骨,我的四肢很快就麻木了。

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只是一直在往下沉,往下沉。

湖底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把我吸進去。

我在水中睜開眼睛,四周一片寂靜,什麼也聽不到。

我以為我會看到一片歸於死寂的黑暗,可湖水是透明的,甚至能看到湖面搖曳著耀眼的光暈。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支離破碎卻美麗得令人窒息的畫面。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瞬即逝的光點,可我的意識在遠去。

水面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我沉入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這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我驚醒過來。

我坐在床上抓著被子大口喘氣,溺水的感覺是如此真實。

臉上涼涼的,溼溼的。我用手摸了摸臉,發現那裡全是淚痕。

——我在自己的房間裡。

我在日本,不在美國,不在威斯康星州,也不在那個結冰的湖面上。

確認過這一點後,我看了看床頭櫃上放著的鬧鐘。

23:11分。

臥室內一片漆黑。距離期末考試的日子還有10小時49分。

披上一件外套,我下了床。

我沒有開燈,而是在黑暗中摸索著走到了門口。我輕輕地開啟房門,光著腳走出房間,走廊裡空無一人。

我躡手躡腳地穿過走廊,走下樓梯,藉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摸索著來到一樓的廚房,開啟水龍頭,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沒有立刻關掉水龍頭。我一邊喝著杯子裡的水,一邊聽著嘩嘩流出的水聲。

這聲音能讓我平靜。

等我喝完一杯水後,我關上了水龍頭。我把杯子放回原位,轉身走向客廳。

月光透過客廳的落地窗寧靜地灑在深色的地毯上。

我不想就這麼回到房間裡去。我忽然很想去看看游泳池。

於是我沒有走向樓梯,而是走到玄關,開啟大門,走出了跡部家。

我獨自繞過花園,來到游泳池邊。

沒有風,沒有聲音,只有波光粼粼的水面和清澈見底的水,一輪明月孤獨地掛在空中。

我光著腳站到游泳池邊上,以便能最近距離地看著水面。磚面很冷,我深呼吸了一下,伸出一隻已經凍得有些發紅的腳,輕輕地觸碰了一下水面。

很涼,但還不足以涼到讓我麻痺的程度。

我縮回了腳。盯著游泳池陷入沉思。

如果我不發出一點聲音地沉進這個游泳池,再不發出一點聲音地從裡面出來,回到房間脫掉溼衣服,把身上擦乾回到被窩裡睡覺,第二天早上起床當做什麼事情都發生過一樣下樓吃早餐是否可行?

答案是,我或許會感冒,或許會半夜就開始發燒,或者因為痛經而開始打滾,然後缺席明天的期末考試。

然後我會輸給那三個人,不得不被迫接受三個不合理的要求。

可那又怎樣呢,如果我沉進去之後就不再出來呢?

那就不存在生病,不存在考試,不存在打賭,什麼都不存在了。第一個發現我的或許會是園丁,或許會是某個路過的傭人,或許會是起來晨練的跡部。

我握緊雙手,寒意正在侵蝕我的全身。

我聽見背後傳來“吱呀”的一聲,好像是有誰開啟了什麼門。然後又傳來了“吱呀”一聲,門似乎又被關上了。

我不能確定那聲音來自何處,我回頭看了看,發現身後除了一面牆和窗戶之外什麼都沒有。然後我就這樣順勢抬頭往上看,發現跡部景吾正站在二樓的陽臺上低頭看著我。他穿著睡袍,身後是可以通往他臥室的門。

他房間的陽臺離我房間的陽臺很近,可我從沒見到他在陽臺上出現過。不論如何,此時此刻我沒心情對他說“晚上好”。

跡部景吾看著我,我想他看到了我凍得通紅的雙腳和正在微微顫抖的雙手,可他什麼也沒問,沒說。

我把頭轉了回來,視線重新回到游泳池上面。

“你不睡覺嗎。”

我背對著他鎮定地問道。

“正要睡。”

背後傳來他的低聲回答。聲音稍微離得有些遠,但可以聽清。

我爸和繼母的房間在三樓,離我和跡部的房間有些距離。我希望他們已經熟睡,這樣就聽不到我和跡部的談話。

“你是打算逃避考試嗎。”跡部說,“再這樣呆下去的話,你就可以臥床不起了。”

“你很幸運。”我盯著游泳池說,“你可以開始考慮該怎麼整我了,因為我明天也許真的會輸給你。”

這大概會讓`戶失望,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我今晚註定會失眠。

“哼,你在害怕嗎。這可不像你。”

“……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的?”

我不知道跡部一直以來都是怎麼看待我的。也許只是個從天而降的麻煩,也許只是個毫無干係的陌生人。也許只是一個剛好住在同一屋簷下,討厭卻又不能趕出去的物件。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我說,“我媽媽是一個演員,有人告訴我她很漂亮,漂亮得就像任何一個好萊塢明星一樣。可她在我兩歲的時候就離開了,有人說我長得像她,我卻甚至連她的摸樣都記不起來。我有一張她的照片,是從一本很老的雜質上找到的。我把她的照片剪下來貼在鏡子上和我自己的臉做對比,我想看看我們究竟長得像不像,可我發現我對比不出來,我的臉型也許有些像她,但那時我才六歲,我的臉上有雀斑,鼻子也有些塌。當周圍的女孩們都被她們的母親抱在懷裡說她們像天使一樣可愛的時候,我爸卻從來不會這麼做。他只會說,麻裡奈,你的頭髮長了,得剪剪了。”

我說完這些話,身後卻什麼回答也沒有傳來。我以為跡部或許已經回了房間,但他沒有。

他站在陽臺上,只是一言不發地聽著。

“我爸的工作很忙,他總是得扛著相機出去為各種各樣的人拍照,今天在紐約,明天也許就去了拉斯維加斯。”我繼續說道,“我明白他必須為了生計而奔波,畢竟我媽走了,而我沒有獨自生活的能力。他大多數時間都是不在家的,而我大多數時間都被放在隔壁鄰居的家裡照看。鄰居家有一個比我小兩歲的男孩,他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有很好的父母,我一直都很羨慕他。十歲那年我經歷了第一次初潮,我以為自己長大成人了,然後在那一年我意識到自己愛上了一個人。”

我的腦海中浮現起五年前的一幕又一幕。我閉上雙眼,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你看過《呼嘯山莊》嗎?”

沒有回答。

“那曾經是我最喜歡的書。我像每一個青春期的女孩那樣喜歡多愁善感的書,每次唸完這本書我都會難過好幾天,我總覺得我能明白書裡人的心情,因為我和那個女主人公一樣愛上了一個不能去愛的人。你愛過什麼人嗎?你覺得愛意味著什麼?愛不是希望,也不是救贖,愛意味著無止境的傷害,愛是徘徊在死亡深淵裡的孤寂。我自以為看透了一切,我自以為我懂,可我還是陷進去了。我和呼嘯山莊裡的凱瑟琳一樣,升入天堂卻感到痛苦,墮入地獄卻感到快樂。一年前那個人離開了美國,我失去了一切,我變得再也不能彈鋼琴了,因為我不知道該彈給誰聽。我也不再看書了,我扔掉了所有的書,我想重頭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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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爸再婚了,他要娶你媽媽。我們一起住進了這裡,我以為我的新生活開始了。我努力地適應著這裡的一切,我喜歡的,不喜歡的,我通通都試著去理解。我以為我可以做到忘記過去,可我錯了。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有關那個人的一切早已刻進我每一寸皮膚,深入血液,爛入骨髓,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記得他,並且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失去他的悲痛每一天都是嶄新的。”

我說完了,我垂下頭,感到精疲力盡。接著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我微微打著顫,身體已經凍得像冰一樣又硬又僵。

“我只是需要把這些話講出來。”我說,“如果你不在這裡,我會對著游泳池,或者對著牆壁說。所以你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跡部依然還在那裡。他聽我講完了所有。

“你該睡了。”跡部說,“我要進去了。”

我背對著頭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過去看他的表情。他的聲音一如往常那樣平靜。

“好的,晚安。”我說。我覺得我的心空蕩蕩的,一無所有。

我開始連呼吸都感到痛苦。空氣是如此冰冷。

身後傳來了開門聲。

“我已經考慮好要你做什麼了。”

就在我以為他已經回到房間的時候,跡部的聲音響起了起來。

“但我不允許你不戰而敗。”

我回過頭去,但門被關上了,陽臺上已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