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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我不大記得清在那之後自己是怎麼被帶到向日家吃飯的了。

為了替我慶祝生日, 向日發動他全家把原本的跨年派對改成了生日派對加跨年派對, 我就這麼迷迷糊糊地被送到了向日家,迷迷糊糊地見到了向日的家人和親戚們。

向日家很大,跨年派對來了不少親戚, 客廳裡放滿了氣球和綵帶,還有怎麼吃都吃不完的食物。向日一家都十分熱情地接待我, 連他那個看起來很嚴肅的爸爸竟然也親切地和我說了“生日快樂”,讓我在意外之餘還有些不知所措。

我依然沉浸在向日突然回國的困惑中, 尚未清醒就又以這種突如其來的形式與他的家人見了面, 我除了生硬地說“你好”、“謝謝”之外就再也不知道該幹嘛才好了,因為向日的家人和親戚們不是在拼命塞給我吃的,就是在拼命塞給我各種禮物。

為什麼向日不說一聲就突然回來, 而且要一回來就急著把我帶到家裡去?我只能理解為他是太想給我過生日了。

我無法拒絕向日的好意, 只能盡力配合著他和他的家人,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來。

可實際上我一直在擔心忍心的情況。距離我和忍足約好在校門口見面的時間已經過去三四個小時了, 忍足一定很著急, 因為我沒有手機,無法聯絡到他告訴他現在的狀況。

我一直盯著向日家的那部電話機,默默地想著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過去打電話給忍足。可向日的家人和親戚們都圍在我身邊不停問我各種問題,好像生怕冷落了我似的,一刻也沒有要放下我不管的意思。

一轉眼就到了晚上, 我已經放棄了要打電話的打算。就在這時,我看到向日把自己的手機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跑去另外一邊和他弟弟玩氣球。他的注意力似乎不在這邊, 我看準了時機,以去洗手間為名離開向日家的親戚們,一邊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揣進口袋裡帶走了。

好不容易躲進了洗手間,我急忙把向日的手機拿出來準備打給忍足。

剛把手機翻蓋開啟,我就愣住了。向日的手機待機畫面是我的照片,那是向日去英國之前在圖書館裡給我照的,當時的我剛好睡著了,臉上還戴著忍足的眼鏡。

我無言地注視著這張待機畫面,胸口忽然掠過一陣緩悶的疼痛。

無論如何,當務之急是要聯絡忍足告訴他我在哪裡。我吸了口氣鎮定下來,開始撥打忍足的手機號碼。

【嘟……嘟……嘟……】

電話響過四聲之後,我終於聽到了忍足的聲音。

“……喂?”

忍足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

“忍足,是我。”

“……麻裡奈?”聽到我的聲音後,忍足的聲音明顯變為驚訝,“怎麼了?為什麼你在用嶽人的號碼?”

“對不起,突然發生了一些事,我現在在向日家裡。”隔著洗手間的門,我聽到外面不斷傳來喧譁和嬉鬧聲,“我本來是在校門口等你的,可是向日突然回來……”

手機那頭一陣沉默。我還打算繼續解釋原因,可洗手間門口越來越吵,好像有人把氣球往這邊扔,氣球“嘭”一聲在門□□炸了。

“忍足,你現在在家裡嗎?我……”

我焦急地想要忽視那些噪音,和忍足解釋清楚,可話剛說了個開頭就又被打斷了。

“喂喂——有誰看到我的手機了嗎?”

是向日的聲音。

“奇怪了,明明剛剛還在的——”

我聽到門的那邊傳來向日來回走動的腳步聲。

“咦,這麼說麻裡奈也不見了啊……”

向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隨後停在了洗手間門口。

他在那裡躊躇了一下,然後伸手敲了敲門,試探性地問道:“麻裡奈……?你在裡面嗎……?”

已經來不及和忍足解釋了。我只得合上翻蓋走了出去。

我開啟洗手間的門,迎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向日。我們倆面面相視,向日一愣,隨後視線落在了我手上。

“那是……我的手機?”

“嗯,我借來打了個電話。”我乖乖地把手機還給向日,“抱歉,有點擔心爸爸……如果太晚不聯絡他,他會生氣的。”

這是謊話,所以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輕。

“這樣啊,也確實不早了。”向日接過手機說,“如果你想早點回家的話,那我就先送你回去吧?”

我差一點就脫口而出說“好!”,可轉念一想,不對,如果向日就這樣送我回了家,那忍足那邊怎麼辦?我破壞了約定,而且也沒有向他說清楚原因,我必須要過去找他解釋清楚然後好好道歉才行。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我婉拒道。

向日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真的不用嗎?可是已經天黑了呀。”

我開始為撒了謊而心懷歉意,可更多的只是一心想能快點去找忍足。

“沒關係……今天是大晦日,街上人很多的。”

向日的大眼睛眨了兩下,接著他沒有再說什麼。

我從來沒去過忍足的家,但我知道他一個人住公寓,而公寓的地址在之前填志願單時我看到過一次。

離開向日家時,外面的雪下得要比之前更大了,路面已經積上了一層雪,向日再次提議要送我回去,可我還是拒絕了。

揮手道別時,我看到他臉上閃過複雜的神情。

忍足家離向日家不算很遠,如果坐地鐵的話一站就能到,但因為下雪的關係路面交通受到了阻礙,大家都不得不改坐地鐵,這導致本來就因為大晦日而擁擠不堪的地鐵更雪上加霜,出現了大幅延遲的狀況。

天氣預報是怎麼說的來著?今天會下小雨。

去你的小雨吧。

最終,我只能放棄地鐵一路跑到忍足家去。

要在下雪天趕路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當我氣喘吁吁地找到忍足住的那棟公寓時,腳上的帆布鞋已經溼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我覺得我像是踩著兩塊冰在走路。中途我還不小心滑倒了一次,好在是雙膝跪地不怎麼疼,但卻讓我牛仔褲的膝蓋以下部分都直接埋進了雪裡,現在那裡溼得可以擰出水來。

我在附近找了一個電話亭,投入硬幣後打電話給忍足,一邊告訴他我已經站在他家樓下了,一邊在電話亭裡不停地跺腳——因為再不這樣做的話我的腳毫無疑問就要凍僵報廢了。

掛掉電話,我走到忍足公寓樓下等他出來。這是一棟一眼就能看出來租價不菲的公寓,入口處有非常高階的安保措施,如果不輸入密碼的話就無法進入。

大約兩分鍾後,入口處的大門“滴——”一聲開啟了,忍足披著一件毛衣從裡面走出來,他沒有戴眼鏡。

一看見他,我就立刻露出了愧疚的笑容。

“晚上好,侑士。”

忍足一句話也沒說,他站在入口處,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直直地盯著我看。

順著他的視線向下,我看到了自己顏色變得很深的牛仔褲和帆布鞋。我有些窘迫地把一條腿藏到另外一條腿後面,可這根本起不到什麼掩飾效果。我抬起頭來,發現忍足的臉上竟然籠罩著一層悲哀。

我不知道忍足想起了什麼,半響後,他才換上了平時的表情:“什麼晚上好,這麼晚了還在外面亂逛,這裡可是有很多壞人的。”

他故作鎮定地開著玩笑。明明被放了鴿子,卻還在這種時候和我開玩笑,我的心裡忽然有股說不出來的滋味。

“有什麼好怕的?最壞的那一個不就站在我面前嗎。”我嘟了嘟嘴說。

忍足嘆了口氣。

“哎,知道得還真清楚,看來你確實是越來越瞭解我了。”

跟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調侃了兩句之後,我們忽然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

“……對不起。我明明跟你說好了的。”

我低下頭去。

“我確實在生氣。”忍足慢條斯理地回答,“你打算怎麼補償我呢?”

“我……”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嘴巴剛張開又合上了。忍足淺淺一笑。

“沒關係。我知道麻裡奈不是故意的。”

忍足的表情好像在說他並不需要解釋,因為他其實什麼都知道。我明白忍足有這種天賦,即使別人什麼都不說,他也可以察覺到真相。

可忍足這種一句話都不多問,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態度,卻讓我愈加覺得心情沉重起來。

“忍足,其實我啊……”

話還沒說完,我就猛地打了一個噴嚏。我用雙手捂住了凍得冰涼的鼻尖,忍不住又跺了兩下隱隱發麻的腳。

“討厭,果然還是好冷……我們能不能去裡面說話?”我望著公寓大門說道,“這裡實在太冷了,裡面應該有空調吧。”

“不行。”

忍足的回答讓我愣了半天。

“為什麼……?”

問完之後我才反應過來,“哦,你家裡有人在?抱歉,要是不方便的話那就算……”

“不是。”忍足淡淡地打斷我。

不是?那是為什麼?我感到一陣迷茫。忍足什麼也不說,只是站在那裡看著我。我使勁思考了一番他不願意讓我進他家的理由,然後才總算像個傻瓜似的恍然大悟。

“啊!我知道了……那個,我不會在你家呆很久的,不是打算借宿啦,只是外面太冷所以想進去躲一下而已……不會給你添麻煩……”說到這裡,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話顯得有點可疑,“啊、啊咧?借宿?……不不、不對,不是借宿,那個我完全沒有想過借宿什麼的……呃……”

怎麼越說越語無倫次了,看來我真是被凍得有點神志不清。

“不是那樣的……我不能讓你到我家裡來。”

忍足靜靜地凝視著我,眼神深處閃爍著一種耐人尋味的光芒。

“如果你進到我家裡來,也許今晚我就不會再放你回家了。明白嗎?”

他的話讓人摸不著頭腦。

我呆然站立在那,手漸漸忘了從鼻子上放下來。

“我不會讓你到我家裡來,也不會送你回家。因為我現在大概不能控制住自己想把你留下來,或是留在你家不走。”

那是一種分外深刻的眼神,深刻到讓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忍足總能把情緒收斂得很好,可此時此刻的他卻在用最大限度的溫柔剋制著自己隨時有可能迸發而出的衝動——透過他隱忍的眼神,我彷彿能感覺到那顆動搖不已的心。

我沉默著,白色的吐息從指縫中溢位。見我沉默不語,忍足又微微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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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聽到嶽人的聲音時,我在想……陪著你過生日,陪著你切蛋糕,陪著你渡過新年,迎接新年的人明明都應該是我……不是別人,理應是我才對。”忍足彷彿無奈又好笑似的說,“真奇怪,我竟然會對這些事有執著。”

他走過來,輕輕拂去我頭髮上沾著的雪花,然後就這麼把手掌放在我腦袋上。

“聽話,不要繞路直接回家,記得到家之後要給我打電話。今天是除夕,大街上人很多,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我不說話,只是回望著他。

“新年快樂,麻裡奈。”

說完這句話,他摸了摸我的腦袋。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喜歡忍足像對待小孩一樣對待我,我喜歡他溫暖的大手,我眷戀著那股令人安心的溫度,我希望這股暖意能永遠包圍在身邊,保護我,寵溺我。

靜謐的月光灑在雪地上,這雖然是一片看不到星星的夜空,卻因為有了月光細膩的照耀而顯得溫馨、柔和。

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忍足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更溫柔。

忍足收回了手,慢慢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地向公寓大門走去。

他在遠離我,可我卻無比地想要接近他,想要擁抱那顆世界上最溫柔的心。

我邁出步子追了上去,從背後抱住了忍足。

“新年快樂……侑士。”我閉上眼睛,把臉貼在他寬闊的後背上。

忍足屏住了呼吸。遲疑了一下後,他終於回過身來,用比我更大的力氣回抱住了我。

他的身上傳來了毛衣的味道。那種味道和圖書館裡的氣味是那麼的相似——它們都能令我感到安心。

我們站在公寓前的臺階上,久久地,緊緊地擁抱著彼此。兩顆彷徨的心從未像這一刻一樣堅定過。

這是一個忍足所編織出來的世界,儘管沒有陽光普照,儘管清冷孤寂,卻是屬於我的獨一無二的世界。我甘願沉迷在沒有星星和太陽的黑夜中,只因我想陪伴在月亮的身旁。

“忍足,我喜歡你不戴眼鏡的樣子。”

我在忍足的懷中仰頭看著他說。揭去面紗的月亮朝我微微一笑,這是令我刻骨銘心的笑容。

“麻裡奈,有一件事我要你答應我。”他柔聲說,“以後不要再在深更半夜裡去男生的家裡找他,任何一個男生都不行……否則我會很擔心的。”

我略為遲緩地點了點頭。

結果,我並沒有和忍足解釋清楚什麼。忍足也像他所說的那樣,既沒有讓我去他家裡,也沒有送我回家。

我獨自踏上了深夜回家的路,可我並不覺得孤獨。忍足站在公寓的門口目送我離開,我一路走一路回頭看,隨著走出去的距離越來越遠,公寓門口的身影也變得越來越小,可始終沒從那裡消失。

回到家之後,我披上大衣坐在陽臺上,扯著電話線給忍足打了電話。

我們隔著很遠很遠的距離,一邊聊天一邊仰望夜空,在一輪明月的照耀下打著哈欠共同渡過了這一年的最後一刻。

那不是我見過的最圓的月亮,卻是我這一生中見過的最美的月亮。

就這樣,新的一年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