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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雙面“驕”娃

幽並遊俠兒自古以來便是一支強大的武裝,作為從東漢以來便一直資助遊俠兒活動的裴家, 河東裴氏被尊稱為“遊俠之首”、“俠隱之地”。

十六國後, 河東裴氏有一支南下僑居北海,可更多的子弟卻留在北魏, 成為魏國的漢人豪強。

於是北方有裴家堡, 南方有裴家莊,一南一北, 看似被兩國分隔南北,但其實因為海運和遊俠兒耳目的緣故,兩支一直維持著相當緊密的聯絡。

這也是為什麼裴羅?可以得到酈道元的訊息去救崔廉, 而且能夠成功把他送走的原因,也是裴家的走私生意和武裝力量能遍佈各地的原因。

祝家在會稽再怎麼強盛, 也不過就是偏安一隅的鄉豪,他們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東西運往北方,必須要想辦法用些秘密的路子,這些路子不是無償提供的。

譬如水面上的水盜看見祝家的旗幟會讓路不進行騷擾,多半看的不是祝家的面子, 而是祝家打出來的旗幟上有讓水盜讓路的切口, 這條路子, 就是“黑道”上的交易。

苗木和美石都不是小東西, 運送財帛也是最容易陰溝裡翻船的,當年祝家用的是走私的路子向褚家輸送物資,那黑道上這件事就不是秘聞。只是時隔多年,比起很多更有用的訊息, 這些事情早就不被人記起而已。

裴公一向很喜歡馬文才這個弟子,也欣賞他的自控能力和他的野心。

裴家幾代安穩,外有遊俠相助,內有莊園豪富,家中子弟早就已經忘了“居安思危”的道理,很多嫡系都倨傲自負,裴羅?對此十分不滿,也不願將家中最危險的走私生意交給他們,這麼一把年紀了,還在道上飄著。

馬文才給了裴羅?祝英臺提供的味精方子和幾種精煉白糖、食鹽的方法,裴羅?得到後尋了可靠的方士試之,果然是神乎其技。

尤其是味精,在這個調味料乏善可陳的時代,完全可以料想,這種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調味料會引起多少老饕食客的狂熱,又有多少酒樓會因此起死回生。

裴家手上最賺錢也最要命的就是私鹽生意,因為這個生意,裴家早就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釘。裴公深知如果在自己死之前不能完成“漂白”,就以裴家那些眼高手低的後輩,恐怕要不了多久,裴家莊就會自己分裂,最終走向被敵人蠶食的命運。

也許有遊俠兒的幫助能留下幾個嫡系血脈,可這根本不是裴公想要的。

於是馬文才提供的以味鹽、食鹽和白糖方子,以及他的以“酒色財氣”為宏圖的野望,徹底打動了這位遊俠之首。

鑑於裴家的名聲太大,這幾種新鹽一出現在市場肯定就會有人想到裴家,所以裴羅?兜了些圈子,先用裴家的路子在魏國都城洛陽收購了間酒樓,再推出新的雪鹽、雪糖和被味鹽調味過的食物,等打響了名聲後,才準備以“從魏國走私”的名義向南方擴張。

裴羅?深知物以稀為貴的道理,這東西既然不是本國的,即使打裴家莊的主意也得不到方子,而用“走私”的名義才會造成價格的高抬,也能拉更多的人入夥。

實踐方子、將這些東西“包裝”一番重新上市都要花不少功夫,所以馬文才等了許久才等到師父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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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等待的過程中,馬文才發現了祝家莊不少不同尋常的地方。

祝英樓帶著祝英臺返回會稽郡時,曾在水面上以旗幟威懾太湖水面上的水盜,讓他們不敢靠近祝家的船;

在回會稽郡的路上,祝英樓一路都投宿在“友人”的家中,但都不是住在本家,而是在當地的別院中,顯然屬於必須要有交往,卻不願意來往過甚的朋友……

馬文才由此推測出祝英臺家應該涉及到黑道,於是託了裴羅?打探祝家莊早些年的底細,想知道偏安一方的豪強祝家是從哪裡得到了這些路子。

裴家莊也不負“俠隱之地”的名聲,無論哪條道上都要給裴羅?幾分面子,就在傅異來到學館不久,裴家傳來的訊息也到了馬文才手中。

當知道祝家莊早些年曾投靠過前朝後族褚氏,但政治投資卻幾乎輸了個血本無歸後,馬文才開始對身邊的褚向開始產生懷疑。

懷疑是從褚向手中擁有的半塊玉?開始的。

那半塊玉珏絕不是一件單純的信物,否則酈道元也不會因此一直受到蕭寶夤的追殺。

褚向風儀絕代,甚至可以不客氣的說,若他自信一些,瀟灑一些,以他的長相和風華,會稽學館根本就沒有馬文才什麼事。

在這個好美色更甚至於德的年代,褚向擁有的特質足以秒殺一切。

但他偏偏懦弱、爛好人、毫無存在感之言,以至於即使他成績不錯,所有人提起他,腦子裡的印象都是“哦那個長的還不錯的娘娘腔”而已。

在懷疑褚向後,馬文才對徐之敬旁敲側擊的瞭解了褚向的一些事情,一點點抽絲剝繭,得出了個大膽的推測。

褚向恐怕才是他們身邊最大的隱患。

而祝家莊讓祝英臺來會稽學館讀書的目的,恐怕也不僅僅是對女兒一時叛逆的縱容那麼簡單。

祝家曾投效過褚家,但也不是褚家隨便一個人就能使喚的了他們的。

他們投效的是後族,而這位“褚皇后”,現在還活著。

蕭衍殺了蕭寶卷和他的兄弟、寵妃、子女,卻擔憂殺了褚皇后會引起士族的恐慌,於是對外宣稱敬佩褚皇后的人品風儀,加之褚皇后又無後,並沒有要了她的性命,只是將她貶為庶人,讓她離開了宮廷。

在蕭衍漸漸掌控住政權後,褚澄一支被弄死的弄死,流放的流放,排擠的排擠,原本權傾朝野的後族,可謂是樹倒猢猻散。

也許是覺得褚皇后只是一個被蕭寶卷冷落的可憐人,蕭衍並沒有如逼死晉陵長公主那般逼迫過褚皇后,只是不準她離開京城而已。

徐之敬說褚向曾經找徐家要過不少精妙的方子調養長輩的身體,而且還是一位女性,從描述中可以看出這位長輩身體並不好,而且身份很是尷尬,至少不適合大大方方向徐氏求醫。

或者說,有很多人倒希望她身體不好,若知道她在調養身體,對她和褚向來說不是好事。

褚向自幼喪父喪母,等於被排斥在褚家之外;

褚皇后身份尷尬,又對褚家子弟沒有什麼提攜作用,想來也是邊緣人物;

學館中沒幾個人知道教導褚向的是誰,但他的學識教養絕對不差,這不是一個被忽視的沒落子弟能擁有的。

唯一的解釋便是兩個同樣被排斥的邊緣人物走到了一起,無子的褚皇后開始教養褚向,讓褚向擁有了不泯然與眾人的本領。

能被齊明帝選為兒子的正妻,褚皇后絕不會是平庸的女子;在蕭寶卷死後她還能留下性命甚至擁有一定的自由,她也絕不會是個愚蠢的女子。

被這樣的女人教導,褚向又怎麼會是個平庸之輩?

要知道蕭寶卷原來的太子都是被養在褚皇后膝下的。

就連蕭寶卷都知道自己和他的寵妃潘氏根本教不出合格的太子。

馬文才推測出不少事情,唯一不能確定的,就是褚向到底和蕭寶夤、臨川王之間有沒有聯絡。

有些事情實在太巧了。

陳慶之來了學館找賀革,雖然隱秘,但想來瞞不住賀革門下的這位弟子。即使瞞住了,徐之敬臨走前向褚向告別,也足以讓褚向好奇他們究竟北上是做什麼。

他們跟陳慶之離開學館,沒多久就遇見了不明人士的跟蹤,大黑留下了一片跟蹤者的衣物殘片,證明殘片來自於某個高門的鷹犬。

他們之前一直懷疑是臨川王的走狗,可臨川王離會稽如此遙遠,這眼線也未免太過厲害;

還有他們去山陰縣衙取那幾卷冊簿,卻被人盯上,傅歧險些著了道兒,幸虧福大命大,梁山伯才逃過一劫。

他們行事如此隱秘,只有對他們一直關注之人,方能發現他們離了學館,並派人追蹤;

梁山伯和祝英臺都說他們晚上被人窺探。

然而會稽學館為了讓學子安心向學建在山上,進出都有門人把守,即便有歹人混入,沒吃沒喝也沒辦法在會稽學館裡潛伏太久。

能夜間窺探而不驚動更夫巡役,說明此人對會稽學館十分熟悉,至少對路徑和更夫巡邏的時間很是瞭解;

馬文才從謝舉那回來後,曾親眼目睹有黑衣人被祝家莊門人送出,他曾因身高懷疑那人不是褚向,但細雨說在靴中墊上高墊也能讓身高發生改變,讓馬文才驚覺身高不能算作什麼證據。

那黑衣人手段狠辣,可看到他匆忙蒙上的帕子後卻產生了遲疑。馬文才逃出生天後曾看過絲帕,謝舉用的絲帕薄如蟬翼,印有印鑑的那一面透在了外面,黑衣人是看到了烏衣巷的印記才晃了心神。

馬文才也猜測過黑衣人是祝英樓,但謝舉印的印鑑乃是私印,絲帕上的印記又是反透,若非對此熟悉之人,不可能一眼看出這是烏衣巷主的信物。

祝英樓長期居於會稽,並一定知道這種高士的私印,然而褚向卻生長與建康,不見得不知。

尤其從褚向刻意提問引起謝舉的注意上來看,他是知道自己母親和謝舉的那番過往的,甚至有可能他已經仔細研究過謝舉的性格和行事風格,才用了那種與自己平時表現大相徑庭的方式來吸引他的注意;

暴露那半塊玉?時,虞舫說他不會用這種自毀前程的方式檢舉易先生,馬文才信。

舉發易先生使得他們方寸大亂露出紕漏的,一定是另有其人。

能引起太守府注意去追查易先生的過往,這人必定出身士族,否則連門都進不去。此人還知道易先生的把柄,顯然已經用了一些辦法追查過他的行蹤,只是不能確定。

馬文才和傅歧異常的舉動等於是不打自招。

確認了“易先生”的身份對自己有害,再聯想到撞破自己行蹤的人臉上蒙著烏衣巷的絲帕,易先生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畢竟傅異出身謝舉秘書郎的事情不是什麼秘密。

連馬文才都不知道傅異還留在朝露樓裡,可依舊那麼巧的時機遇上了禍事,刺客的主使者當時一定就在朝露樓內一直關注著“易先生”,而且為了擺脫嫌疑和避免因騷亂而受傷,肯定提早離開了朝露樓……

種種種種,這“神秘人”究竟是誰,答案呼之欲出。

馬文才甚至從祝家莊門人和刺客相鬥中推算出那“神秘人”並不能完全信任祝家莊,甚至有可能是用某種手段控制住祝家莊聽從差遣的,所以刺殺傅異和截獲冊簿的事情祝家莊並不知情,才會有這種大水衝了龍王廟的事情。

黑衣人是褚家的人,祝家莊也是褚家的人。

但是馬文才並不準備告訴祝英樓這一點。

***

馬文才說破了祝家莊的底細後,有那麼一個瞬間,祝英樓想過不顧一切殺了此人,因為這個年輕人的心思之細,實在是到了讓人恐懼的地步。

但他想到家中父母曾作出的承諾,一時間倒有些慶幸。

“敵人既然不能消滅,就要盡力拉攏,使之不與為敵。”

作出這樣決定的祝英樓,幾乎是立刻就放下了自己的所有驕傲,開始以平等態度與馬文才斡旋。

馬文才要的,也只是這樣的結果。

“我不明白,少主為何如此匆忙地要讓祝英臺‘死’?”

馬文才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如果我是祝家,最保險的做法明明是讓祝英臺在赴京上任的途中出事……”

要麼是不幸落水,要麼是途中遇匪。

要祝英樓用的是這樣的法子,在祝家強大的實力面前,馬文才根本沒辦法做出任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