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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金蟬脫殼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急。”

祝英樓給出了一個連馬文才都沒有意料到的答案。

“不知道?”

“那位褚皇后的侄子似乎是在祝英臺房中發現了什麼,之後經常藉故聯絡在她房中逗留, 我實在是擔心他想要做什麼……”

祝英樓不好表明祝英臺是個女兒身, 只能含糊其辭著。

“正如你所言,我祝家已經越陷越深, 我阿爺阿孃只想把英臺送的遠遠的, 最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褚向就在英臺身邊,我卻不能時時刻刻護著她, 也沒辦法深思熟慮,只能搶先下手,在他做出反應前將英臺帶走。”

褚皇后前幾年派人帶著信物來找祝家莊, 起先只是幫著用祝家的路子送一些東西給褚家的人,再後來褚皇后要他們多收集製造鐵器, 但他們這裡並不產鐵,能囤積的數量並不算多,便儘量給予了方便。

後來,褚皇后能找到的人手越來越多,祝家也被迫和這些勢力合作, 這幾年來, 祝家靠著兩座莊園和越來越多的人手, 在不停壯大自身的同時, 也為褚家輸送了不少物資。

他們原先只以為褚皇后是想靠著他們活的更好點,又或者想重振褚家的聲威,可等褚向來了會稽學館,並聯絡上他們時, 他們才發現京中早就已經佈下了一場驚天之局,而他們也不過是局中的棋子,進退不得。

聽到祝英樓的話,馬文才想到了祝英臺交給自己的“天書”,再想起她之前說東西曾被人翻動過,表情凝重道:

“翻動的都是什麼?”

“英臺喜歡金燦燦的東西,以前嫌家中金銀陳舊,曾弄過一些赤金玩意兒,大多是些金豬金馬之類的小物。我剛送英臺來讀書時,見褚向好奇,還以為他是愛它們憨態可掬,就送了他一些,這次我來,他得知這是英臺弄出來的玩意兒,就開始跑動的頻繁了。”

祝英樓對此也是一肚子疑惑。

“英臺不知什麼時候起對方術丹術感興趣,家裡有不少工坊,就隨她折騰,她也不玩物喪志,每次弄出點東西就停手,多半是她留在自己身邊把玩。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麼好注意的,若論方士,褚家自己就認識不少精通此道之人。褚家再怎麼沒落,也不會對這些阿堵物感興趣。”

馬文才聽到褚向對祝英臺弄出的金子產生了興趣,立刻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這個推斷他曾對祝英臺說過,並告訴她絕不要在鮮卑人面前展露出自己鍊金上的天賦,他以為南邊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

“不好。”

馬文才陰沉著臉說:“褚向果然對北方之事瞭解頗深。”

“你說褚家認識的精通方術之人,可是那裝神弄鬼的江道士?”

他又寒著臉問祝英樓。

“裴公竟連江道長之事都能查明嗎?”

祝英樓駭然。

“不錯,那江道士便是褚家請我暫時收留的術士,我也不太清楚他的來歷,只知道我父親對他十分忌憚,平日裡也不準我們和他接觸,只遠遠地供養在客院之中。”

馬文才見此中內情連祝英樓都瞞著,可見祝家莊的莊主夫妻已經憂患到了何等地步,說不定之前祝英樓能夠輕鬆取下外祖家中的產業,都並不是一場意外,而是祝家莊夫妻事先為兒子留好的退路。

“浮山堰崩,鎮龍鐵出……”馬文才搖頭,“祝家莊已經深陷泥潭,無人能救,除非壯士斷腕,否則無力回天了。”

“你胡說什麼?!”

祝英樓惱怒道:“什麼叫祝家莊無力回天?”

“你不知你家為何要鍊鐵?”

馬文才奇道。

“我家煉了那麼多鐵,從來都是只進不出,如今已經堆成了山一般,讓我們煉便煉了,誰管他何用?”

祝英樓煩躁地說:“那都是些連弓矢都做不了的廢鐵,囤的再多,也不會惹出什麼禍事。”

“奇哉,竟連你家也不知道為何要鍊鐵?”

馬文才心頭疑雲重重。

他試探著問:“那你知不知,你父親藏在家中的術士江楓,便是曾在京中展現‘神蹟’,告知當今聖上浮山堰下蛟龍,‘需用鎮龍鐵伏之’的那個術士?”

“什麼?!”

祝英樓驚駭莫名,失聲道:“那些鐵是被人算計好的?”

馬文才沒有理會祝英樓的恐懼,他並不像透露自己所有的底牌,就像他也不知祝英樓現在這番“無辜”是不是做戲一般。

他言簡意賅地將北魏“手鑄金人”選後的傳統說與祝英樓聽,並強調了蕭寶夤和褚向的舅甥關係。

“褚向對英臺的本事感興趣絕不是偶然,鮮卑人遇見難以抉擇的重大之事,往往用‘手鑄金人’來判定吉凶,諸如選嗣、立儲、立後,皆是如此。蕭寶夤的妻子便是元氏的公主,他肯定知道這種傳統。而褚向必定是接受過來自於魏國方面的教導,才會知道手鑄金人對魏國的重要性……”

他見祝英樓有些坐立難安,又猜測道。

“褚向身邊,應有魏人。褚向也許一開始只是覺得那些金器稀奇,可他身邊的魏人卻能從這些金器上明白其中代表的含義,所以祝英臺從浮山堰回來後,原本對祝英臺不感興趣的褚向,卻開始頻頻向我們示好。”

“那你還坐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將祝英臺交給我,讓我帶回去!”

祝英樓徹底坐不住了,將案几重重一拍。

“若是你不破壞我的假死之策,祝英臺現在早就金蟬脫殼了!”

“假死之策是下下之策!”

馬文才嗤道:“你若真拿一具燒焦的假屍體,連我都糊弄不過,更別說褚家和蕭寶夤了。到時候你們有提防之心,必定會引起褚家的懷疑,祝家莊只會更加舉步維艱。”

“那依你之見?”

祝英樓已經不知不覺開始信服起馬文才的意見。

“讓祝英臺遠遁,到一個他們都知道,卻無可奈何的地方。這地方既能表現出你們並無搖擺之心,又不會讓他們心生提防……”

馬文才緩緩說道:“但此人只是一個幌子,只是為了吸引褚家一方的注意。真正的祝英臺已經趁機得了自由之身,暫時隱匿在無人知曉之處,直到祝家莊想法子從這局中脫身。”

“遠遁?”

祝英樓狐疑道:“能遁去何處?”

“東海徐氏,醫者三千。”

馬文才看著祝英樓,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君不知僑居丹陽的東海徐氏之後,是吾摯友乎?”

***

三日後。

山陰的碼頭上,祝英樓和馬文才並肩而立,目送祝家的大船漸行漸遠。

“你覺得可以瞞過褚向麼?”

祝英樓看著遠方的祝家船隻,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

“你已經見過細雨的本事了。”

為了不讓旁人懷疑,馬文才也是一臉悲痛的表情,口中卻說道:“館中對外宣稱英臺燒破了相,細雨將那人的面容弄成那樣,便是褚向親來,也只能看出這是燒爛了臉的祝英臺。”

“希望如此。”

祝英樓心中忐忑,卻不得不依馬文才直言而行。

按他的說法,褚向所圖之志恐怕不僅僅是振興褚家。祝家莊也許有幾分趁機再起的心思,卻絕對沒有北投魏國的想法。

“祝家派了多少人護送‘英臺’?”

“大船一艘,小船五艘,共計一百二十人,足以護送他到丹陽。”

“褚向對此可有疑問?”

“他曾問我為何被你說服不去學館生事,我說你以替英臺請來徐家聖手醫治為條件,換取我不大鬧學館,我應允了。”

“他問了祝英臺為何願意出仕東宮的事嗎?”

“我之前便告訴過他,英臺對我們家與褚家的事情一概不知,既然瞞著,她自然就覺得去東宮修書是一件好事。”

“褚向是走誰的路子來的會稽學館?”

“是二皇子蕭……”

祝英樓正想著英臺之事,馬文才問的問題不少,他也回答的不假思索,猛然一問,便無意識地答了一半。

“你!”

待他發現被馬文才詐了,怒得咬牙切齒道。

“你這個陰險狡詐之徒!”

“難怪你們那般害怕。”

馬文才瞭然地點點頭。

“太子之下,便以二皇子為長。只是二皇子為何為褚向走通門路出京?”

祝英樓自英臺被換走後處處受制於馬文才,如同是投石入湖,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只見其面不見其底,對馬文才越發忌憚。

“二皇子的母親吳淑媛曾是蕭寶卷的妃嬪,因膚白貌美,五官絕麗肖似胡人,昔年在宮中受過潘妃陷害,全靠褚皇后庇護才得以活命。蕭寶卷死後,當年還是吳才人的吳氏得了聖寵,後來被陛下充入後宮得勢,生下了二皇子。”

祝英樓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解釋。

“吳淑媛一直暗地裡照顧著褚皇后,也知道褚皇后偷偷教養褚向的事情。褚皇后這幾年身體不好,怕自己不久於人世,便設法求了吳淑媛,吳淑媛讓二皇子尋了路子,褚向才得以來到會稽,投入賀革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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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淑媛。

二皇子。

馬文才將這兩人的名字記在心裡,不敢輕視。

“如今喬裝之人已經離開了,你是不是該告訴我祝英臺在哪裡了?”

祝英樓看著馬文才,幾乎已經是低聲下氣。

“你又怎知祝家莊沒有褚向的人?你又怎知褚向沒有派人盯著你?”

馬文才笑著搖頭。

“少主既然信我,就不必擔心英臺的安全。”

“我不是擔心英臺的安全……”

祝英樓有些煩躁,忽而又哈哈一笑。

“罷了,罷了,等再過幾日,不必我問,你就得求著我將祝英臺帶回去。”

祝英樓似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越想越樂,竊喜不止。

嗯?

馬文才皺著眉頭,冥思苦想,思索著自己有什麼紕漏能讓這位祝家少主拿住,不得不交出英臺。

他想了半天,自覺並無紕漏,權當這祝少主是顏面掛不住,故弄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