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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南北之爭

這時代的同族就真是同族, 跟後世客套說“我們八百年前是一家”不同,在這個士庶天別看重門第的年代, 從祖輩到子孫每一代都有記載,絕不會弄出客套的事情。

只是扶風馬氏僑居江南後就算不得什麼大族了, 馬仙琕是南梁有名的將領,論起來應該是馬文才的叔祖一輩, 馬仙琕又死了好多年了,兩支雖是同族但不怎麼來往, 但在這個時代, 同族便是血親,關係要大大高於常人。

成景俊是馬仙琕義子,說起來還是馬文才的長輩, 馬文才有意要交好一個人時, 那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討厭他的,所以還沒半天時間, 不善言辭的成景俊已經和馬文才熟到要邀請他和自己同住的地步了。

可惜馬文才顧忌著蕭綜對他的虎視眈眈,又身為白袍騎的參軍, 便婉拒了成景俊的好意,一心先安排白袍騎安營紮寨。

陳慶之是主將, 自然是和蕭綜一起赴了接風宴,馬文才以自己要安排紮營為名拒絕了宴席, 一邊和白袍騎安營造飯,一邊在鍾離城附近觀察地形。

鍾離這位置對梁國太過重要,北面就是元法僧要獻的徐州, 西邊是蕭寶夤鎮守的壽陽諸郡,東邊是拱衛建康的南兗州,一直以來都和北魏在這裡拉鋸,又因為淮水穿境而過,來往戰船更是川流不息。

鍾離城作為梁國的關要,城外長壕拒角連綿不絕,連河州都截斷了做了城防,城牆上架著巨大的城/弩,連士卒都不似京中將士,帶著一股久戰之地的彪悍氣息。

白袍騎雖然訓練刻苦、兵強馬壯,可大多是沒有上過戰場的菜鳥,如今見到這樣的軍隊,竟有些自慚形穢之感,所以從入城時就很謙遜,安營紮寨也和其他軍隊秋毫無犯。

他們卻不知道鍾離與周邊來的援軍見到這支騎兵也是嘖嘖稱奇。

梁國的軍容軍紀差是出了名的,邊城屯著重兵,領軍的都是名將,所以才與其他地方不同,他們見過其他地方的士卒,能把衣服穿好就算不錯了,什麼騎馬操練的,也就是個隨便糊弄的水平。

但這些白袍騎從上到下都寫滿了“有錢”二字,連馬都是統一的白馬,在這個雜色馬都找不到梁國,這些馬能來自哪裡不言而喻,這本就已經很驚人了,可這八百騎兵人人都精通騎術、和馬匹渾似一體,這簡直是駭人聽聞。

而且這些人都很愛惜自己的馬,紮營過後,有不少人表示自己晚上就睡在臨時搭起的馬廄裡照顧馬,現在是初夏的天氣,又悶熱又潮溼,睡在馬廄裡雖然沒那麼悶,蠅蟲卻是不少的,但他們居然都能忍受。

正因為這個原因,軍隊雙方都對對方又是好奇又是欽佩,看起來說不出的和諧,完全沒有什麼地頭蛇給殺威棒,或京軍看不起地方兵的問題。

在鍾離這種地方,騎兵起不到什麼作用,唯有戰船才是主要戰力。但是一過鍾離、往北而去便是徐州,那裡一馬平川皆是平原,騎兵便大有可為。

這也是這麼多年來,為什麼魏國佔著徐州、梁國佔著鍾離,誰也奈何不了誰的原因。

如今元法僧要獻徐州,那魏國要南下攻打梁國,以後首當其衝的便是徐州而不是鍾離,所以鍾離上下、包括附近的北豫州、南兗州都十分高興,紛紛派了麾下的將領過來,要隨蕭綜去取徐州。

蕭綜不是志大才疏的蕭宏那種蠢蛋,吃了接風宴,卻沒有飲酒,吃完飯就立刻召集了相關的將領開會商議徐州之事,馬文才也被召集了過去。

馬文才掀開帳子入了營,就見著營中吵成一片,蕭綜抿著薄唇彷彿事不關己般十指交叉的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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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怎麼能拖延?聽聞元顯和已經領兵攻彭城了,魏國的大將元鑑也率大軍逼近,這時候應該急行軍立刻抵達彭城取了徐州,怎麼能磨蹭?”

幾個參將想要直取彭城。

“我們和魏國打了這麼久,元法僧獻徐州只是他一廂情願,其他諸城的守將不一定跟隨他,只有等元法僧和魏軍先打過一遍才能徹底決裂,現在去,一旦元法僧有了反覆之意,那是置殿下的安危於不顧!”

蕭綜的封臣反對立刻出發。

見到馬文才進來,蕭綜看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說:“接受獻書的攻略是馬參軍在御前建議的,不如聽聽馬參軍的說法?”

此時營中諸人都停了下來,抬頭看向這位年輕的將軍。

“殿下言重了,陛下問策,臣可紙上談兵,那是因為有陛下和諸位將軍可以糾正臣的錯處,現在我們已經抵達鍾離,有的是能征善戰、瞭解敵情的將軍,攻略之法豈可由臣置喙?臣連元顯和與元鑑是誰都不知道。”

馬文才攤了攤手。

這話說的謙虛又都識大體,於是帳子裡的諸將都笑了起來,對馬文才這個有功卻不自傲的年輕人都有了好感。

蕭綜從馬文才身上收回視線,隨意點了點頭,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成景俊。

“元法僧信上讓我們到淮陽郡休整,成將軍曾隨父就任淮陽,你怎麼看?”

從鍾離到彭城畢竟是去敵國,徐州上下也不是都是一塊鐵板,淮陽郡的太守是元法僧的內弟,和他一心。

梁軍此次要去彭城援助,蕭衍撥了五萬大軍,號稱十萬,這麼多人補給必須要跟上,元法僧是讓他們在淮陽補給,再往彭城。

成景俊是魏人,又在淮陽生活了許多年,對山川地理最是瞭解,所以這次北豫州的援軍是他領軍,一來做為嚮導,二來也是讓他藉機回鄉祭祀祖先。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早點拿下徐州,他全家都被仇人害死在淮陽,從少時到現在,離家已經十餘載,但因為兩國交戰,他一直都沒有再回過家。

但即使這樣,成景俊也依然中肯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末將也覺得現在變去馳援有些太早。元顯和雖是宗室,可他是文臣而非武將,領軍必不得法,不可能拿下彭城,也不是元法僧的對手。他在宗室之中素有賢明、為人正直不阿,一旦被元法僧俘虜,必不會活命……”

“一旦元法僧殺了元顯和,便再無投降的可能。待他犯了眾怒,朝中便不會再對徐州有補給,徐州成了棄地,只能歸順我國。”

“可元鑑可不是好相與的!”

胡龍牙擔憂地說,“聽說此次元鑑率了十五萬大軍,萬一元顯和吃了敗仗激怒了這位宿將、攻下了彭城,那該如何是好?”

“所以我等依然要急行軍,但不要那麼快到達彭城,而是在淮陽先駐紮,帶到元鑑大軍到達彭城附近,我等再進發與彭城匯合。”

成景俊在北豫州與魏人征戰了十年,對魏國人也很瞭解,“魏國多是騎兵,到達一地先要蓄養馬力,我們的時間是足夠的。而且我們養精蓄銳以逸待勞,魏國軍隊卻是遠道而來,勝算更高。”

這時候,陳慶之也補充道:“其實就算元鑑和元法僧打起來也沒什麼,彭城不易攻克,由著攻城損耗魏國的兵力,對我們有優勢。”

帳中來的都是老將,覺得可行後就開始安排具體的戰略,又在地圖上演練,從哪兒出發、在哪兒補給,在什麼地方駐紮云云。

蕭綜是第一次領軍,但是他之前系統的學習過兵法,而這些老將都是百戰之兵,聽著聽著不禁就開始虛心地求教學習。

陳慶之和馬文才也是一樣,他們平時沒有多少這樣在名將底下學習的機會,此時像是一塊海綿,拼命的要將理論知識和實際經驗結合起來,其認真的程度,讓帳中諸將都頗為敬佩。

這一場商議一直討論到半夜,饒是蕭綜和馬文才等人都是年輕人,可趕了一天路、又是赴宴又是安營紮寨早已經累了,白袍騎和屬官們還能休息,他們卻在這裡開會,待聽到外面打了一更的更時已經睏倦到眼睛都睜不開,只得紛紛離去。

有了經略之法,接下來幾天便是整編待發。

這一次蕭綜領的是實打實的五萬人馬,雖不及當年蕭宏二十萬大軍開拔,但也是這麼多年來宗室領軍最多的一次戰役,蕭衍對蕭綜寄予厚望,蕭綜也不願意自己出任何紕漏,更是謹慎又謹慎,連一點細小的細節都不願意放過。

他性格陰狠,可能力卻是極強,就連馬文才都不得不承認這件事他已經做到了最好,哪怕是胡龍牙和成景俊這樣的宿將都找不出什麼錯處來,比起那個“蕭娘”不知高明了幾百倍。

但凡為將的,最怕的就是這種明顯被送來鍍金的領軍人物是個大草包,蕭綜有才幹人又不專治,這讓各路來援助的人馬都松了口氣,對待此行也越發期待起來。

陳慶之率領的白袍騎是護軍,即使打仗也不必衝鋒在前而是要以蕭綜的性命安危為第一。

出京時,皇帝還特意叫了陳慶之和馬文才去說話,再三囑咐如果真出了事,其餘什麼事都不用管,只用護著蕭綜回去就行,萬事以蕭綜的性命為首。

雖然對皇帝這樣的徇私有些無語,但陳慶之和馬文才也覺得有五萬大軍跟隨,他們這“號稱”兩千人其實是兩千馬的白袍騎在戰役中怕是沒有太大作用,於是也將蕭綜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無論是行軍還是駐紮都將蕭綜包圍在中間。

他們出了鍾離後沒有在其他地方耽擱,過了臨潼就直驅淮陽,一路上沒有收到訊息的徐州兵馬還以為是梁國趁亂來攻了,境內烽煙四處燃起,然而沿途沒有任何兵馬來阻,就讓他們這樣大搖大擺地入了淮陽郡。

一到淮陽郡,成景俊就變得沉默起來,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胯//下的戰馬腳步也越來越疾。

就在他們到達淮陽城時,彭城那邊也傳來了朱異送來的訊息,元法僧大敗魏國的元顯和,元法僧勸降不成,已經將他斬首示眾。

朱異蠱惑人心的本事一流,元法僧在接到梁國的國書後,果然決意要投梁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