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古代 > 人人都愛馬文才最新章節列表 > 405、逃出生天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405、逃出生天

這支大軍是從鍾離城開拔, 而不是從彭城,所以魏國方面根本沒有收到訊息, 而定陶、谷陽兩城在彭城以南,位於彭城與鍾離之間, 一旦定陶被攻下,花夭一行人就沒有了潛回蕭城的可能。

所以大軍剛至, 花夭就當機立斷地選擇了離開這裡,也沒辦法關注最後的結局能如何。

但即使是匆匆離開, 她也一路留下了不少線索, 將所有謎團的終點都指向絕龍谷,還命人毀掉了埋鍋做飯的痕跡,弄出他們得知大軍到達匆匆逃走的樣子。

領軍來的是曹仲宗, 這位是梁國的宿將, 派出的斥候一回來回報,就命人領著他和梁山伯去了埋鍋造飯的地方。

“約有五百人, 是魏國人。”

曹仲宗檢查過痕跡,很確定地下了結論:“徐州一直是魏國的領地, 他們果然有悄悄潛入腹地的暗路,只是因故滯留在這裡。”

“果然是魏人, 那我之前派出去的人怕是凶多吉少。”

陳慶之露出愁容。

“難道那位殿下真的被困在這裡?”

“多半是這樣。”

曹仲宗精神大震,“這種地方, 有什麼值得魏國人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守在這兒?消失的人越多,越說明魏國人對這裡極為重視,不願走漏消息……”

他到現在還存著一絲希望, 希望蕭綜半路脫了困,或是魏國人根本就沒抓到他,而是被他躲了起來。

每一個梁國人都不希望蕭綜被抓,無關什麼榮譽感,而是他們都知道自家陛下的性格,如果兒子被抓走了,梁帝必定不計一切代價也要把他贖回來。

不但梁國人知道,魏國人也瞭解梁帝的性格。

臨川王那麼作死都能被恩寵了這麼多年,一個刺殺自己父親的公主現在還好生生養在京郊,一個在京中留了二十多年沒有就藩的皇子,要被寵愛成什麼樣?

北魏和南梁對峙這麼多年,一直是不分上下,忍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北朝幼主臨朝內亂頻繁,連北魏的宗室都獻了徐州南逃了,說不得就有北伐之日,結果要是自家皇子被捏在別人手裡,還伐個什麼勁?

至少梁帝是不會冒著兒子遭受酷刑的危險,貿然先發動什麼戰爭的。

現在有了一絲希望,所有人都不願意放棄,當即根據花夭“無意間”留下的線索,一路找到了絕龍谷外。

他們不敢用彭城的梁軍,帶來的都是曹仲宗的人馬,嚮導用的是定陶附近的百姓,因為不熟悉地形,他們也不敢貿然率領大軍前進,而是找了嚮導過來詢問。

“前面是什麼地方?可是通往定陶的通路?”

如果魏國人在這附近出沒,很可能因為這裡是前往定陶的捷徑。

然而那個當地嚮導卻搖了搖頭。

“幾位將軍,此處喚做絕龍谷。由於看起來好似翻過山就到了定陶,這裡曾經坑過不少外來的人,許多人走到最後才發現此路不通,不得不精疲力竭而返,之前還有山賊在這裡出沒,打仗了以後,連山賊都不來了。”

“絕龍谷?”

眾人頓時一怔。

時人講究“天命所歸”,也遵從“命中註定”,譬如三國時期的鳳雛死於“落鳳坡”,說起來是巧合,可巧合到這麼玄妙,由不得人不多想。

二皇子是龍子,此處又叫絕龍谷,難道是上天的預示?

如果二皇子能順利脫困……

曹仲宗一咬牙,親自領著十幾個斥候步入山道,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了那些落石與檑木,也明白了為什麼魏人只在附近巡視,卻不在谷中隱藏行蹤。

“這……這絕對是人為所致,絕不是塌方。”

陳慶之看著這些明顯是從山中鑿下來的巨石,石頭上還有鉄釺等鈍器開鑿的痕跡,後背一陣生涼。

若是二皇子不是被困在裡面,而是被石頭砸死了呢?

若是困得時間太長,二皇子已經遭遇不測……

陳慶之還能東想西想,曹仲宗卻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調人來挖!”

他咬牙切齒道。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給我把這些石頭搬開!”

***

徐州魏軍壓境,曹仲宗以馳援徐州的名義調走了三萬步卒,其中八千從水路出發,剩下的兩萬餘人帶著可供十天食用的輜重糧草急行軍前往徐州。

待發現了絕龍谷中的蹊蹺,曹仲宗的舉動更是瘋狂,他竟留了六千多士卒在這裡搬石頭,自己則親自率領一萬多人,順路去打定陶城。

這麼大的動靜,谷中自然不會聽不見,馬文才帶來的魏人在聽到外面有拖動東西發出的巨響時就已經欣喜若狂,恨不得也湊到落石那邊幫著一起移開那些堵路的石頭,卻被馬文才態度嚴厲地攔了下來。

“你們是想死還是想活?想活的話,就假裝餓到無心無力,乖乖在寒潭邊窩著!”

在重壓之下,馬文才的語氣甚至變得陰沉起來。

“外面的大軍不是來找我們的,你們只要露出一點馬腳,他們說不得任由我們餓死在裡面,你們信不信?”

聽到馬文才的話,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前幾天因為花將軍來了還笑語晏晏的馬參軍,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嚴肅。

難道是因為花將軍這幾天沒聲音了?

馬文才見大部分人還弄不清楚情況,索性將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一方面是解釋當前的情況,一方面是和他們一起對口供。

“我們被困在這裡之後,徐州城失蹤了一位大人物,這也致使原本應該派出來找我們的人都顧不上我們了,所以我們才在這裡被困了十幾天都沒有動靜。”

馬文才肅容道:“之前我們被困時,有一百多人抽身及時,回去報了訊。但你們也知道,跟著我一起出來的都是魏國人,所以他們逃出生天後,沒回彭城,而是和元鑑的其他潰兵一起被收攏了……”

他盡力說的讓人容易理解。

“這也是為什麼先尋上來的是花夭將軍的緣故。因為花夭認識我,所以在聽說我們被困後,帶著先鋒營尋了過來。”

他說,“但此時我在梁,她在魏,徐州已經大半歸了我大梁,哪怕她有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找到幾千人穿越腹地將我們救出來,所以我和她透過紙鳶通傳訊息後,設下一計,讓她設法將尋找徐州那個‘大人物’的隊伍引到了這附近,再做出那‘大人物’被困在這裡的假象。”

馬文才說到這裡,幾乎所有人都懂了,也不再吵著要再去聽什麼動靜。

“我說過,一定會把你們帶出去,我從不輕易立誓,既然承諾了,必然做到。”

他嘆道:“但既然是用了計,就有被人發現的一天,我雖是為了自救,可在戰時和敵國將軍私通、又引誘我國的軍隊在此盤桓耽誤了軍情,一旦被人知道了,不光是我,我們所有人都活不下來。”

“所以,接下來等待救援的時間裡,我們所有人都要不吃不喝,傷兵也要將傷口上敷著的藥清洗掉,越是狼狽越好,然後靜候大軍前來援救。”

馬文才目光凌厲,語氣更是森然。

“諸位莫覺得我危言聳聽,我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了,現在是唯一脫困的機會。我們已經熬了大半個月了,若在最後時刻功虧一簣,大家乾脆也別再掙扎了,餓到吃土之前,先投了那寒潭自盡吧。”

這麼長時間以來,馬文才和他們吃住一起,表現的平易近人,這些魏國的俘兵也習慣了和他笑笑鬧鬧的樣子。

但如今在生死關頭,他的氣質陡然一變,將原本刻意收斂起來的鋒芒和威嚴盡顯於人,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服從與他。

這麼多天的同甘共苦,早已經讓馬文才和這位魏軍建立起了彼此信任的默契,他將話說的明白,其餘人也願意聽從,於是從谷外開始有動靜開始,所有人都開始不吃不喝,靜靜躺在臨時搭起的草棚下、山洞裡靜觀其變。

雖說是做戲,但他們的身體本就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如今又刻意不吃不喝,不過一天的功夫,就有不少人真的暈了過去,再也沒辦法從地上爬起身來。

失去藥物控制傷勢的傷兵傷口開始感染,從傷口傳出的惡臭氣味縈繞在山洞之中,根本不需要任何偽裝。

好在外面的人也擔心時間久了撐不下去,根本是日夜不停地輪班在搬動外面的落石和檑木,務求用最快的速度清出一條路來。

這麼大的動靜,定陶城也被驚動了,派出斥候來探,然而斥候還沒走出幾里,曹仲宗帶著急行軍的梁國兵到了,那定陶城的守城將領見情況不對,竟連夜操起舟楫,帶著自己的人馬逃了,留下半城驚慌失措的百姓。

待到絕龍谷外終於被清理出一條可供入谷的道路時,定陶城的百姓也在恐懼與不安中開啟了定陶的城門,迎入了梁國遠道而來的士卒。

一切都十分順利,期間那群逃跑的魏國人既沒有去而復返,也沒有伏兵偷襲日夜清理道路累到連兵器都拿不起來的梁軍。

當道路開啟,陳慶之和曹仲宗將軍領著上千人衝入谷中,終於漫山遍野的搜尋到“二皇子”的下落時,映入眼簾的場景,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絕龍谷深處的斷崖邊,橫七豎八地躺著數百人,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腐爛的惡臭,乍然看去,就像是躺著無數的屍體。

在眾多麻木不堪的“屍體”中,唯有一人還維持著基本的尊嚴和風度,衣衫雖然破爛卻還算乾淨,髮髻也梳的整整齊齊,下巴甚至還用匕首之類清理過,並不似其他人一般亂蓬蓬一片。

即便如此,明眼人也看得出他已經到了勉力支撐的極限,聽到谷外發出的動靜,他甚至站不起身,只能勉強地倚靠著身後的樹木直起身,用一種防衛地姿態向谷外的方向看去。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飢餓和困頓使他的顴骨都瘦到突了出來,越發顯得那雙眼睛幽深孤寂。

在看到來人的一瞬間,那雙幽深孤寂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靠著樹木勉力支撐的身體也像是終於洩了那最後一口氣,緩緩滑落了下去。

“馬,馬文才……?”

陳慶之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

“馬文才!”

梁山伯心中一顫,慌亂不堪地向他衝了過去,將他攬入懷中。

“馬兄,這是怎麼回事?你還好嗎?可千萬別睡!”

馬文才原本想乾脆“暈”過去休息一會兒,他現在的疲憊和飢寒都是真的,無奈梁山伯大概是被他嚇壞了,抓著他的肩膀一直搖來晃去,晃得他都要吐了。

梁山伯確實嚇壞了,在發現絕龍谷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感到裡面困著的是馬文才而不是二皇子,正因為困的是馬文才,所以他什麼都沒說,任由這個誤會坐實,甚至還在關鍵時候推動一把。

“醫郎呢!從定陶召來的醫者在哪兒?!”

梁山伯擔心他一睡不起,咬牙抬起手準備扇他兩個巴掌,然而手剛剛抬起,便僵了一瞬。

只見他懷裡“奄奄一息”的馬文才突然對他眨了下眼,待看到他上抬的手勢時,臉上更是露出陰森森地警告表情。

“敢甩我耳光?”

他的眼睛裡彷彿寫著這句話。

窩在他懷裡的馬文才,哪裡有剛才那種下一瞬間就要斷氣的“虛弱”,氣勢依然驚人的凌厲。

梁山伯的手“唰”地下就瑟縮了回去。

終於不搖了。

看到梁山伯的那一瞬,馬文才就知道自己絕不會露出什麼馬腳,這位摯友一定早就看出了什麼,也為他想好了退路。

悄悄扯了下梁山伯的袖角,馬文才的嘴角露出一抹放鬆的笑意,任由自己的意識陷入昏沉。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補昨天的。

我昨天是真忘了還有二更……最近有點老年痴呆跡象,看到評論才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