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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自作自受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蕭衍自稱要“出家”,甚至當上了主持, 可也沒有動自己頭髮一下。

然而蕭統卻自己剃掉了頭上的三千煩惱絲,自己跪在了寺外, 自求出家。而以當時蕭衍的表現來看,估計也就跟李靖面對哪吒削骨滴血還肉差不多了。

痛是痛的, 但更多的是氣。

做老子的還沒放棄兒子,兒子自己選了一條最差的路, 怎麼能不氣?!

在這一點上, 蕭統和蕭衍兩人不愧是父子,事情決定後立刻就去做:

一個是連夜就搬到了同泰寺、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一個是當晚剃了頭,天不亮就說要去出家。

要說“太子出家”造成的震動, 還在皇帝“出家”之上。

東宮上下聽到訊息就瘋了。

得到訊息趕來的太子妃蔡氏, 拖著家裡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來到同泰寺外,對著已經光了頭的蕭統失聲痛哭!

馬文才聞訊趕到門外時, 原本在草廬裡住著等父親回宮的幾位皇子都圍在太子身邊,勸說他先回東宮去。

太子的幾個兒子和女兒臉上都帶著一種惶惶不可天日的驚恐表情, 嫡長子蕭歡更是拉著蕭統的衣袖,連聲喊著:

“父親, 皇祖父如果是想要人出家,兒子替您去, 您別拋下母親和弟弟妹妹啊!”

這都是什麼和什麼!

馬文才一聽蕭歡的喊叫頭就痛,生怕沒一會兒蕭家滿門全剃了頭髮要當和尚,連忙三五步走到他們面前, 朗聲打斷了蕭歡的哭求:

“世子,這時候您就別添亂了!冠林主持在裡面聽見太子出家的訊息,氣得頭風發作,如今已經無法見客,您要也剃了度,豈不是更要讓陛下病情加重?”

此時原本該上朝的大臣們也陸陸續續按照“慣例”來了同泰寺外,原本是想例行哭宮一番的,誰料卻見著太子一家老小跪在門外,心裡都是一陣忐忑。

有眼尖的見到當中那個黑衣僧人的身影極為眼熟,更是心中七上八下,不敢相信地將眼睛揉了揉,生出要跑的念頭。

這……這是什麼意思?

陛下要大義滅親?

還是他們幾天沒上朝,太子心灰意冷,做了傻事?

天可憐見的,怎麼還沒幾天就這樣了呢?

他們是覺得太子比皇帝好說話的多,性子又寬厚不會算隔夜賬,才想著先安撫好皇帝,再來哄太子的啊!!!

怎麼太子也出家了呢?

於是一時間,同泰寺外人聲鼎沸,亂成了一團。

有位高權重的老臣不敢置信,站在太子面前指著他破口大罵太子“不忠不孝”的;

有性子溫和的臣子好言好語,勸說太子去向皇帝道歉,求皇帝原諒的;

有喜歡和稀泥的臣子,四處攛掇說得上話的大臣去敲寺門請皇帝來主持大局的……

千人百態,彷彿一場大戲,熱熱鬧鬧的在同泰寺外上演,然而身處戲中的眾人卻不覺得自己彷彿小丑,只覺得旁人可笑。

此時在一旁“隔岸觀火”的馬文才便是如此,他從地上抱起蕭衍的小女兒,皺著眉頭看著面前亂糟糟的一切。

蕭統的女兒年紀尚小,不過三歲,蔡氏惶恐不安,將嫡子和庶子都拉了出來,可顯然更重視親生的兒子,事亂之時,可憐的小郡主便被一擁而上的人群擠到了一旁,腦袋差點磕到寺門前堅硬的石階上。

馬文才一直注意著幾個小孩,當即眼疾手快地撈起那位小郡主,眼中閃過煩躁之色。

皇帝將他宣到同泰寺,是提防著太子逼宮,如今太子沒逼宮,皇帝反倒氣都不順了,丟了他出來“主持大局”。

他再怎麼得寵,同泰寺外也多的是身份貴重的大臣,在這些人面前哪裡有他說話的份兒?

不過是被扔出來遷怒、或是擋煩心事的。

要是小郡主或哪個小皇孫在同泰寺外出了事,倒成了他辦事不利了。

好在蕭綱和蕭統一母同胞,見到小郡主被擠出去也動了怒,大喝一聲逼退了人群,又伸手向馬文才要接過小侄女。

“多謝馬侍郎出手之恩。”

他和祝英臺私交不錯,所以和馬文才還算說得上話。

馬文才將小郡主遞給他,小女孩嚇得眼眶裡都是淚,抱著蕭綱的脖子軟軟地喊了聲“三叔”,就把頭埋在他懷裡不動了。

“諸位使君,冠林主持請諸位到前殿品茶。”

馬文才伸手召來一位知客僧,又低頭對同泰寺外跪著的太子說道:“冠林主持還吩咐,讓臣領著您到後院禪室見他。”

一直無悲無喜的、對旁邊各種言論都充耳不聞的蕭統,這才像是終於聽得到聲音了一般,抬起頭來對他點了點。

他跪了太久,身體又不好,起身時搖搖晃晃,太子妃蔡氏又是一陣痛哭,恨不得替自己的夫君受苦,然而太子卻連看,都不看妻子一眼。

見馬文才要帶太子進去,這才有大臣察覺原來馬文才是一直在寺裡陪著皇帝的,駭然之下,也不免生出幾分期待來。

“馬侍郎,究竟是怎麼回事?陛下剃度了沒有?”

幾位侍中更是一把抓住馬文才的袖子,不準他走。

這幾天皇帝閉門不見,誰也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再見太子連頭髮都剃了,他們很害怕未來要面對兩位“僧人皇帝”,聲音中都帶著顫抖。

“還沒有。”

馬文才壓低了聲音說,“陛下現在正在氣頭上,諸位使君還是想辦法讓陛下先消氣才好。”

一幹臣子們都成了苦瓜臉,卻也只能小聲商討,對怎麼才能讓皇帝消氣、回宮中主持大局沒有什麼主意。

人群之中,侍中謝舉顯得最為超然,既沒有擠上前,也沒有勸說太子什麼,但看到馬文才要走,他只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了上來。

“馬侍郎,借一步說話。”

他對馬文才做了個手勢。

謝舉管理著中書省,和大部分士族清官不同,他對政事十分認真,即使皇帝鬧出家,這幾日也沒有不去部門,也是他暫時不讓中書省將文書送到太子那邊,因為中書省這幾天收到的公函都是大事,若是草率處置,日後必有大禍。

只是他也見不到皇帝,所以只能曲線著托馬文才將訊息傳給皇帝。

“馬侍郎,魏國那邊政局跌宕,不少魏國的官吏和宗室紛紛出逃,昨日邊境送來了文書,魏國的北海王元顥攜著宗室親眷逃來了南方。”

謝舉臉上是深深的憂色,“那元顥原本是想投奔蕭寶夤的,只是一路遭到軍隊的追殺,才被曹將軍的人發現動靜後抓了回去。現在他人已經在鍾離了,曹將軍卻不知如何處置,只能送信來京,請聖上裁奪。”

北海王元顥是孝文帝元弘的侄子,獻文帝的孫子,在洛陽宗室被胡太後毒死一群、又被胡酋援軍殺了一通後,這位宗室子嗣已經算是血統離皇位最近的那一撥了。

蕭寶夤鎮守南境,手握大軍,若得了這位“宗室”在手,會有什麼後果,但凡有些政治頭腦的,都能想象。

馬文才聽到這訊息,也不知為何,竟左眼皮狂跳,甚至讓他不得不伸手捂住了眼睛。

“馬侍郎?”

謝舉擔心地問。

“無事,我怕是沒休息好,眼睛有些脹痛。”

馬文才擺擺手,又認真地回覆謝舉:“此事我知道了,定會轉告陛下。只是陛下會不會回宮理政,我現在也不敢肯定了。”

太子自己剃度了,這件事造成的變故太大。

謝舉也明白這個道理,愁容滿面。

“都說讓陛下消氣就能回宮,可要怎麼才能讓陛下滿意?”

馬文才本已準備離開,此時聽了謝舉的嘆息,頓了一頓。

他從腰囊中取出一物,塞入謝舉手中,這才微微躬身後離開。

等馬文才已經走到沒影,謝舉才悄悄開啟手掌,往掌中一看,他遞來的東西,乃是一枚鐵製的小錢。

錢上有塊缺口,屬於成色極差的那種。

“陛下真是老謀深算啊……”

謝舉捏著那枚鐵錢,手指撫過缺口,深深地嘆了口氣。

***

馬文才從謝舉那裡得知北魏宗室已經淪落到千里逃竄的地步時,首先擔心的是花夭的安危。

這幾年她秘密在北魏組建黑山軍,為的是讓那些不願造反、又窮困無依的兄弟們有口飯吃,野心幾乎沒有,多是靠護送商隊和走私謀利,猶如當年叱吒北魏的盧水胡天台軍。

雖然花夭沒有出面,但北魏幾方勢力都隱隱懷疑這支僱傭軍背後有人支援,曾經也數次派出過人打探,只因黑山軍是基於“鄉兵”基礎上的軍隊,彼此之間關係緊密,所以才一直沒法讓別人得知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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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天下大亂,無論是河北豪酋、漢人將門,還是宗室將領,總會有想要趁勢而起的梟雄,到時候這支黑山軍就會成為眾人招攬、拉攏或是視為眼中釘的物件,遲早要面臨抉擇的那一天。

他和花夭結交、又助她組建黑山軍,一是兩人確有私交,二是答謝她的救命之恩,何況兩人幾乎都是以私交相處,互相合作賺錢,銀貨兩訖後並沒有什麼政治立場上的矛盾。

但現在天下亂了,花夭是拓跋晃宗室一脈的將領,任城王的家將出身,天子已死,她有衣帶詔在手,又有手誅妖後的功勳,她若支援哪個宗室,哪支就佔著“大義”的名分。

如此一來,黑山軍以後還會不會是僱傭軍,就很難說了。

他到底要不要接受這個風險,和一支很可能有政治立場的軍隊繼續接觸?若是花夭押錯了寶,他很可能也竹籃打水一場空。

馬文才心裡有心事,一旁跟隨他前往後院的蕭統也有,兩人有過齟齬,沒話也是正常;

可穿過廣大的寺院後,隨著漸漸深入皇帝居住的地方,一路都有僧人和兵卒指引護送,在僧人數次向太子搭話卻無果後,眾人也終於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殿下為何不說話?可是我等有何冒犯之處?”

寺中的幾個知客僧惶恐不安。

蕭統指了指自己的口,搖了搖頭,雙手合十,眉目慈悲。

這種情況馬文才也遇見過,不過那人是別人逼迫的,某種猜測立刻跳上馬文才的心頭,讓他驚駭之下蹙眉問道:

“殿下,您難道在修閉口禪?!”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太子比較好說話柿子撿軟的捏的臣子們哭暈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