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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日薄西山

祝英臺在靜室裡教導梁山伯,一教導就是兩個時辰。

這讓不少一直關注的醫者開始懷疑自己“偷學”的技術只是一個皮毛, 否則不過就是換個氣按壓下, 最多不過一些氣息控制上的技巧, 為何要教這麼久?

如此一想, 他們倒慶幸自己沒有自告奮勇接應祝英臺, 否則渡氣出了問題豈不是白白送了命?

兩個時辰過去, 太子蕭統又一次出現了呼吸急促的情況,伺候蕭統的小太監驚得立刻來找祝英臺二人, 這兩人才從屋子裡匆忙出來。

也不知怎的,明明兩人都衣冠整齊, 那門一開啟, 即使完全不通人事的小太監也莫名紅了臉。

先出來的祝英臺眼含春水, 面頰嫣紅, 一出來就拼命扇著風,好似屋子裡很熱,得靠外面吹拂的春風涼一涼。

後來跨步而出的梁山伯依舊面目嚴肅,嘴唇殷紅微腫, 只是嘴角老是不由自主地上揚, 就跟剛撿了錢似的, 完全破壞了他莊重的氣質。

兩人都是慣會裝模作樣的人, 祝英臺還是個厚臉皮,起先還有些不自在,互相甚至不敢看對方,但隨著小太監連聲的催促, 兩人心中那些綺思一下子全部收了起來,小跑著進了太子的禪房。

一到了太子的屋子,之前那些粉紅色的泡沫、繚繞著兩人的動人氣息一下子蕩然無存,禪房裡滿是久病在床的病人才有的氣味,這種糅合著便溺、中藥和各種古怪薰香的氣味能讓一個有潔癖的直接吐了,而祝英臺和梁山伯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氣味,除了認命,便只有疲憊。

祝英臺準備上去做人工呼吸,卻被梁山伯攔住了。

“你按,我呼氣。”

他目光從祝英臺唇上掃過。

經歷過剛才的一切,他已經無法忍受她的唇碰觸任何人了。

祝英臺和他對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一顆怪阿姨的心使勁盪漾,面上卻矜持地點頭,上前按住了太子的胸口。

兩人共同施為,默契十足,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操作。

之前祝英臺單人急救,呼兩口氣按十下,每次蕭統回覆呼吸她都跟跑完馬拉松似的,尤其是手臂和脖子,酸的都要掉下來,如今有梁山伯幫助,四五十次才交替一下,蕭統很快就恢復了呼吸。

但這一次人工呼吸做完後,無論是梁山伯還是祝英臺都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面上全是沉重。

太子的舌頭不能動了,不是之前無法吞嚥或發聲,而是徹底失去了知覺。

蛇毒正在剝奪他的五感,而一個人的五感全被剝奪後,即使還活著,還能稱之為人嗎?

“怎麼?”

蕭衍敏感的察覺到了兩人的遲疑,從祝英臺多了一個幫手的喜悅中回神,急忙追問。

“陛下,我覺得……”

梁山伯猶豫著,斟酌著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委婉解釋。

“陛下,陶真人來了!”

突然間,門外有內侍歡天喜地衝了進來,好似遇見了真正的神仙。

“茅山上的陶真人到了,就寺門外!”

一時間,滿屋沸騰。

不但那些茅山下來伺候醫藥的道士們精神一震,就連那些太醫和京中的名醫都眼睛發亮,升出無限的欣喜。

陶弘景沒修道之前就是名滿天下的神醫,和東海徐氏的徐文伯齊名,之後修了道,茅山道術和茅山醫術並稱“二絕”,陶弘景自己更是已經被人視作神仙一般的人物。

只是他知道道門式微,自己名聲太大會為門下弟子樹敵,已經多年沒有下山,就連招攬祝英臺都是派的弟子。

若不是皇帝親自送信上山求醫,要救的又是太子,已經年過古稀的陶弘景是怎麼也不會下山的。

聽聞陶弘景來了,蕭衍一刻都等不得,親自迎出寺門外,反倒是祝英臺和梁山伯為了時刻照顧太子的病情,不能出門迎接。

陶弘景下山即使在梁國也算是一件大事,不少消息靈通的達官貴族接到他要來的訊息,大清早就已經等在了城門口,除了為了一睹他的風采,大多都是因為家中的長輩或親人身患頑疾,無法治癒,期待這位“神仙”援手。

亦有知道他的冶煉之術天下第一的,想要趁此機會求取寶刀或者寶劍的。

這些人在城門邊等候許久,再一見明明已經是古稀之年的陶弘景卻好似中年人一般,頭髮烏黑皮膚光滑,一身簡樸的道袍、一根木簪,將他襯得好似神仙中人,於是更加傾慕。

他幾乎是在旁人的“圍攻”下進的城,因為引起了太大的騷動,建康令甚至派出了衛隊將他送到同泰寺外。

和各自為大的佛門不同,北方道門沒落,陶弘景是公認的道門魁首,宗師級的人物,他來到同泰寺外,雖然只想平平常常地去見皇帝,同泰寺上下卻依然大開山門,甚至派出了一百知客僧在外列隊迎接。

再加上這麼一耽擱,皇帝都已經快到了寺門口了,陶弘景才過了大雄寶殿。

蕭衍已經將陶弘景當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唯一的希望,因為跑的太過匆忙,身上的配飾都在匆忙中被藤蔓扯掉了,他卻根本沒想著撿,只想要快點將這位老神仙拉去見兒子。

兩人在大雄寶殿的門前相遇,雙方都是一怔。

陶弘景已經二十年沒有下山了,說起來,兩人雖然書信不絕,但已經足足有二十年沒見。

二十年前,蕭衍正值壯年,剛剛建立大梁,膝下又有了子嗣數人,正是意氣風發,想要大展宏圖的時候

二十年後,曾經雄心勃勃的英主已經變成了頭髮花白的老人,而那位清瘦孤高的老道士,頭髮卻依然漆黑,絲毫不見老態。

歲月似乎已經從陶弘景身上剝離了。

“二十年了……”

蕭衍和陶弘景是忘年之交,兩人年輕時在建康就是摯友,如今再次相見,心情都十分復雜。

“陶真人風采依舊,朕卻已經老了……”

本該是兩人好好敘舊的情景,可是現在情況卻不允許。

“陛下,既然殿下病重,還是先去看看殿下的情況吧。”

陶弘景幾乎是接到書信就下了山,可一路過來無論是入住驛站還是在官道上趕路都不提被人“圍觀”,入城後更是耽誤了太多時間。

他擔心這些“意外”會耽誤了蕭統的病情,主動提出先去看看蕭統。

“是是,朕太高興了,都糊塗了!”

蕭衍牽住陶弘景的袖子,引著他往禪房方向走。

同泰寺之奢華,比茅山上的三清殿也不知要超出凡幾,然而陶弘景絲毫不為外物所擾,一路跟著皇帝穿殿過堂,到了後院僻靜之處。

等入了禪房,見到守在太子身邊的祝英臺,兩人倒很平靜,互相頷了頷首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其實不必陶弘景為蕭統把過脈,只看著他臉上灰敗的氣息,陶弘景就知道太子已經死氣繚繞,無力回天。

但出於慎重,他還是仔細探查過太子身體各方面的機能,最後才停止了往他身體內送氣,收回了手。

一屋子的醫者都眼巴巴地看著他,想要知道他有什麼“高論”。

其實所有人都看得出太子救不活了,豈止是他的肌肉全部鬆弛,他的五臟六腑也在迅速的衰竭之中,別說祝英臺天天人工呼吸,就算上個呼吸機,心臟要停止跳動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可沒人敢在皇帝面前說出結論,每個人都在等著那“萬一”的希望。

這是位從呱呱落地開始就擔任儲君的皇子,是蕭衍親自教導了三十年的孩子,這三十年來,這位太子親政愛民,名聲極好,品德毫無劣跡,作風也簡樸曠達,皇帝的後宮更是簡單,沒有什麼奪嫡之爭。

在見識過魏國的動亂後,也不知有多少人慶幸梁國的□□面清明,儲位早穩,皇帝身體健朗,後宮還沒有爭寵之事,不會與魏國一樣混亂。

“聽說陶真人來了?陶神仙能救救皇兄嗎?!”

就在陶弘景收回手之時,在隔間值夜了一晚的三皇子蕭綱穿著中衣光著腳就匆忙趕了過來,徑直闖入禪房裡。

“毛毛躁躁,像什麼樣子!”

蕭衍見他披頭散髮的闖進來,當即一聲怒吼。

蕭綱這段時間也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委屈,按說早習慣了,可饒是如此,他還是被蕭衍吼得瑟縮了一下,胡亂地整理著頭髮。

這一切都看在陶弘景的眼裡。

“三皇子與太子兄友弟恭,這是幸事,陛下不必苛責。”

陶弘景心中惋惜,對著皇帝微微拱手。

“陛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便是要單獨談事了。

和一位內家高手私下共處一室其實是很危險的,尤其他還精通醫術和毒術,可對兒子的關切和對陶弘景的信任此時處於上風,讓蕭衍幾乎沒有怎麼猶豫,就請了陶弘景去了緊鄰的隔壁。

所有人都想知道陶真人會跟皇帝說什麼,就連三皇子蕭綱都一聲不吭,屏住呼吸,靜靜聽著隔壁的動靜。

很快的,那邊似乎有了什麼爭執,他們聽見皇帝大聲地高喊著“不”,然後便是一陣死一樣的靜默。

三皇子蕭綱不安地絞動手指,摳的自己食指都出了血卻不自知;

梁山伯和祝英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沉重,看向病床上已經昏迷了三天的太子蕭統。

屋子裡終於有太醫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開始不安地在屋子裡踱來踱去,一方面期望著陶弘景能有什麼救命的法子,可理智又覺得不可能。

就這樣寂靜了好一會兒,蕭衍終於攜著陶弘景的手從隔間出來,眼中熱淚盈眶。

“三郎,你親自出去一趟,詔東宮三師、三少、詹事、門下典書、家令、三僕,左右衛率,左右監門入寺。”

蕭衍一張口,便讓所有人吃了一驚。

三皇子蕭綱更是不知所措地抬起頭,像是鴨子聽雷一般“啊”了一聲。

“啊什麼!我讓你去將東宮官員召來,立刻!馬上!一個時辰之內不能入寺的,以後就也不要入朝了!”

蕭衍疾言厲色地直斥,也不知道說的是官員不用入朝了,還是他不用入朝了。

這下子三皇子終於明白了過來,幾乎是跳了起來往外跑,已經跑出去好遠了,還能聽到後面有宮人追著喊“殿下,衣服,鞋子”之類的聲音。

祝英臺和梁山伯其實挺同情三皇子的。

這段時間以來,太子出事,所有人都承擔著巨大的壓力,同泰寺裡的僧人自那日活烤了密西陀後,更是連門都不敢出,除了唸經祈福以外,平時連早課都不敢上,更不敢和旁人交頭接耳。

藥師堂敢做這樣的事,同泰寺從主持到主事沒有人能脫得了干係,現在還沒事,是因為太子還活著。

莫說照顧太子這個病人的太醫和宮人們壓力大,日夜陪伴太子的皇帝壓力也大。

太子已經出事整整五天,這五天公務堆積如山,北面白袍軍都已經攻克滎陽一路直入洛陽了,本應該是全國振奮歡喜鼓舞的時候,偏偏太子出了事,皇帝根本無心再關注魏國的局勢。

外面不停有官員求見,寺內又完全找不到救治太子的方法,皇帝心煩氣躁便只能打罵另一個在眼前的兒子。

作為太子的親弟弟、也是現在除了太子以外最年長的皇子,蕭綱這段時間被罵得安靜如雞,往日裡最得寵的幼子現在整一個受氣包,連祝英臺看著都覺得可憐。

現在皇帝也不知故意還是有意,特意讓他去傳召東宮官員,再聯想到太子現在這幅樣子,也不由得多想。

有些人甚至想起太子剛剛清醒時,對三皇子說出的那句“我把劍給了你”的話 ,這明擺著就是“託孤”啊!

蕭綱幾乎發動了所有能動用的人去找人,東宮官員大部分是“兼任”的,本身在朝中有著各自的官職,此時已經接近正午,大部分東宮官員都在內城各衙門理事,在蕭綱的努力下,除了幾個在外沒有通知到的沒來,其餘東宮官員在一個時辰之內,滿滿當當擠滿了整個屋子。

屋子裡的太醫和道人們看著這架勢,很善解人意地都出去了,把位置讓給了這些應召而來的官員。

梁山伯和祝英臺因為隨時要為太子渡氣,並沒有被允許離開,只能無奈地經歷著這足以改變梁國大局的一幕。

東宮很多官員之前並沒有被允許入同泰寺探望太子,他們只知道太子生了重病,卻不知道太子“病”成這樣。

很多甚至是從太子自請出家以後就沒見過這位舊主了。

畢竟是相處了這麼多年的君臣,很多人一進屋子看到太子那樣子就失聲痛哭,還有些失態的,差點就當場昏厥了過去,彷彿天塌地陷了一般。

相比較之下,剛剛長成的蕭綱在他們心中的威望,遠遠還及不上這位已經登臨儲位三十年的太子。

一片痛哭悲號聲中,蕭衍忍住了鼻中的酸澀,沙啞著聲音開了口。

“太子他幾天前出了事,這些天朕一直守在同泰寺……”

這話意頭就不太好,霎時間,哭聲更劇。

好幾個老臣根本不肯相信,在太子的榻前連聲質問為何會如此。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太子,太子他……”

皇帝咬著牙,連吸了好幾口氣,才從嘴裡擠出那幾個字,“他不大好了。”

有了開頭,後面的話就容易了許多。

“這幾天,我們用過了各種法子,都不能讓太子好過來。他現在已經目不能視,口不能言,身體四肢都無法動彈,甚至連舌頭都沒辦法活動,連醒都醒不過來。”

從太子出事的那一天起,蕭衍就一直留在同泰寺,親眼見到兒子的病情一步步惡化,猶如被凌遲。

他哽咽著說:“太子中了惡僧的蛇毒,這異毒來自遙遠的身毒,根本無藥可醫。陶真人說,太子現在因為蛇毒身體四肢失去知覺,反倒感受不到痛苦,只是因為太過虛弱而陷入昏迷而已,可是如果再拖上兩天,身體臟腑也受到毒害,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他會被肝腸寸斷的劇痛痛得清醒過來,此後便再不能入睡,心臟會反覆地驟停,身體的每處經脈都會無時無刻地抽搐疼痛,到最後,他會意識清醒的感受到自己的五臟六腑怎麼一點點潰爛、衰竭,直至痛死。”

這樣惡毒的毒素,光是聽著就已經讓人不寒而慄,更別說親身經歷。

“召諸位來,一是為了做個見證,二是你們君臣一場,讓你們見上一面,也算全了君臣之義。”

蕭衍每個字都說的極為艱難,他看著哭成一團的臣子們,胸中只覺得一陣麻木,好似經過這麼多天的折磨,他的精力也涸竭了。

他做為一個父親、作為一位皇帝,自然是希望身為儲君的兒子能好的,可現在當世幾乎所有的名醫高人都齊聚一堂,卻沒人能給出一個救活他的方法。

唯有陶弘景出於和皇帝的私交,無懼皇帝的憤怒,將太子之後可能面臨的危險說了出來,讓他做一個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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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抉擇如此痛苦,已經到了蕭衍無法接受的地步。

所以陶弘景給了蕭衍另一個選擇,一個可以讓他安心、後半生不必陷入悔恨和內疚之中的選擇。

就在蕭衍說話間,陶弘景已經對太子施了針,又從頭頂百會穴匯入了一縷真氣、推宮活血。

如此這般施為後,神乎其技一般,昏迷幾日怎麼也無法清醒的太子,竟幽幽轉醒了。

見到太子睜開了眼,東宮的官員們前赴後繼地湧向他的床前,去觸控他乾瘦的身體、去抓他枯皺冰冷的雙手,撲在他的床前嚎啕痛哭。

然而已經失明的太子什麼都看不見,也感受不到那些赤誠的溫度,他所聽見的,只有耳邊此起彼伏的嘈雜哭鬧之聲。

“我是快死了嗎?”

渾渾噩噩間,蕭統想著,想要說話卻開不了口。

“還是我已經死了?”

“都別哭了!”

蕭衍一聲怒吼,屋內終於漸漸安靜下來,只有些許實在忍受不了的抽泣聲,斷斷續續的。

陶弘景的手掌就沒離開過太子的頭頂,他抬頭看了皇帝,示意他現在可以對太子明說了。

於是蕭衍哽咽著,帶著沙啞的嗓音,斷斷續續地將剛才和東宮臣子們說的話再說了一遍。

當說到兒子將會腸穿肚爛時,蕭衍終於忍受不住,痛哭出聲。

蕭統的意識其實還停留在幾天之前,這麼多日的折磨,對他來說就是沉睡了好幾天,現在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卻讓他的思維格外的清醒。

這是一種十分玄妙的境界,他甚至似乎能隱隱感受到身邊圍著哪些人,這些人又是什麼樣的一種情緒,他面前的父皇是如何的痛苦悲傷,而他的弟弟又是如何的恐懼悽惶。

所有人的情緒紛擾而來,讓蕭統目光更加渙散。

“太子殿下,守住靈臺清明,你現在情況太差,不要耗費心力到不相干的事情上去。”

這時,陶弘景的手掌加重了按撫,輕聲提醒。

“你只安心聽陛下的話便是。”

蕭統心中嘆了口氣,又提起精神繼續聽父親的話。

“……所以,大郎,你給父親一個話,你是想活,還是就這麼,這麼……”

蕭衍顫抖著。

“你要是想活,我們就繼續這麼維持著,咱們再想辦法,父皇再給你去找隱居的高人,或者去身毒給你找能解毒的人……”

“你要是不想再痛苦了,父皇,父皇便讓陶真人送你一程,陶真人有仙家法門,會讓你毫無痛苦,就好似睡了一覺……”

東宮的官員們沒想到皇帝召他們來是為了這個,當即倒吸涼氣的,大聲叫著“不”的,還有激動到差點跳起來想要掐死陶弘景這個“妖道”的。

蕭統的眼珠子轉了轉,轉向了父親的方向。

“你聽得到是不是?聽得到,就眨眨眼。”

蕭衍握住兒子的手。

蕭統用力眨了眨眼。

“那,那你想活,就眨一下。”

蕭衍緊緊抓著兒子的手,似乎在從中汲取勇氣。

“你要是受不住……”

他臉上已經是老淚縱橫。

“就眨兩下罷!”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眼睛死死看著太子蕭統的臉,就像是即將問斬的犯人們,在等候著最後的時刻。

於是所有人看到,太子蕭統眼睛暫時停止了眨動,似乎是在思考什麼,而後……

使勁地眨了兩下。

眨了兩下後,又怕別人以為是意外,過了一會兒,又保持同樣的頻率,眨了兩眨。

“維摩……!”

蕭衍撲倒在兒子的身上。

“不,不!”

原本跪在床前的蕭綱突然從懷中掏出了太子的印鑑,使勁塞進了兄長另一只手中,用雙手將其緊緊包裹。

“阿兄,你別死,我不要你的印鑑了,我也不要你的劍,我只要你好起來……”

他痛哭流涕地哭號著。

“活著才有希望啊阿兄!”

聽到弟弟的哭喊,蕭統將眼珠子轉向弟弟的方向,流出一泓熱淚。

可眼皮,卻又是眨了兩下。

作者有話要說:  兩章合了一章,所以沒二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