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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風雲變幻

陶弘景下山,並沒有拯救太子的性命, 卻拯救了太子的痛苦。

在太子開始出現第一次劇烈疼痛整個人開始抽搐的時候, 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的蕭衍安排人將太子搬回了太子府, 不至於客死寺, 又讓太子的妻妾、兒女見了他最後一面, 便獨自守著兒子, 請陶弘景“送”了他一程。

陶弘景用金針封閉了他的知覺,中止了他的呼吸, 走時並沒有痛苦,安詳的猶如睡著了。

看到兒子第一次劇毒發作痛苦時, 蕭衍甚至慶幸自己提早請陶弘景下了山。

他不知道自己是更難接受兒子的死亡, 還是更難接受兒子充滿痛苦的死亡。

更難以想象陶弘景如果沒出山, 他一直目睹著自己兒子滿目猙獰便溺失禁的死亡過程後, 會不會對整個世界充滿怨懟,以至於大開殺戒喪事本性。

因為太子走的還算平靜,才沒有讓蕭衍一下子垮下來,還能強撐著處理善後之事, 解決梁國因為儲君突然去世引起的各方面動盪。

太子蕭統之前出了家, 但皇帝並沒有奪取他的儲君之位, 也沒有收回他的太子之印, 所以沒有人都知道皇帝只是和太子慪氣。

正因為太子之前太“乖”了,這麼偶爾的“叛逆”了一下,竟沒有人因此擔憂,就連皇帝自己都權當兒子在寺裡散心, 並沒有特別的關心他的生理和心理的狀況,只是派人保護著他的安全。

如今太子一出事,不禁國內震驚,怕是等魏國那邊得到了訊息,都要產生不少的動盪。

為了保護太子的名聲,也為了維護佛門的名譽,加之蕭衍不想讓外人覺得太子的死是有人蓄意傷害,太子被毒死的訊息就這麼被瞞了下來。

如今官方的說法是太子回府後在府內泛舟出了事,後來傷口突發感染醫治不力,得了急症而死。

可惜東宮官員人數不少,雖然這理由能讓普通百姓相信,卻無法瞞得住消息靈通之人。

皇帝的怒火也並不會因為這“官方”的說法而平息,原本深受聖恩的同泰寺幾乎被清洗了一遍,寺裡所有的胡僧都被驅逐的驅逐,流放的流放,寺中上至主持,下至各堂主事,都被內監獄帶走了,馬文才不在,皇帝便下令內尉協助梁山伯繼續探查太子中毒的真相。

雖然諸多線索都指出太子可能是枉死的,可作為一名父親,蕭衍內心還是充滿懷疑,只覺得哪怕有一絲太子是被陷害的可能,都要找出幕後的真兇。

在這種情況下,整個京中風聲鶴唳,無論是最頂尖的士族門第還是普通的京中官員都低調了起來,往日裡那些對佛教最虔誠的達官貴族也不敢再去禮佛,甚至連家中的佛堂佛龕都撤掉了,就怕和同泰寺扯上什麼關係。

蕭統死後,在朝中眾臣的商議下,定下了“昭明”的諡號。

“昭明”是上古的炎神,傳說中商湯的祖先,而聖聞周達曰“昭”,容儀恭美曰“昭”,照臨四方曰“明”、思慮果遠曰“明”、任賢致遠曰“明”,這兩個諡字都是最上上的諡號,滿朝定下“昭明”為蕭統的諡號卻無人反對,可見對太子的禮敬和惋惜。

鑑於太子的子嗣還未成年,長子蕭歡才八歲,太子妃憂傷過度無法主事,整個喪禮的過程全部是三皇子蕭綱代為禮客、祭祀、守靈,親自打理太子府的府內府外事宜,甚至連各方官員往來應對都是蕭綱代為權宜。

皇帝對此並沒有阻止,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這種態度給了不少人一種皇帝也預設的暗示,於是一時間三皇子的門庭車馬不絕,太子一母同胞的親弟蕭綱將要接替太子之位的猜測在私下裡傳播著,並且以極快的速度向各個地方上傳遞。

蕭綱也知道這是個敏感的時候,乾脆便在太子府的二門外搭了個茅廬,效仿古人為兄守孝,餐風露宿的為親兄守靈,連家都不回了。

那些有意巴結的人家即使想要和這位最有可能成為下位儲君的皇子打交道,也不可能追到還在辦喪事的太子府中結交蕭綱,只能透過各種方式打探蕭綱的訊息。

一時間,原本圍繞在蕭綱身邊的王府屬官、侍衛,甚至連門子都變得炙手可熱起來,甚至有些高門官員私下裡考慮起家中哪支有女郎,可以在喪期過後嫁給三皇子為妾。

以前當個王府妾室實在是辱沒了門第,可如果蕭綱真的當上了儲君,作為未來的皇帝,他的妃嬪也算不得什麼妾了。

其實也無外乎這些人會如此推測,皇帝成年的子嗣中,除去淪落在外的蕭綜,蕭綱最為年長,和太子又是一母同胞,可以完美的繼承其兄的政治遺產,就算以前沉湎於詩賦文章之中沒有什麼政治經驗,但他年歲還算輕,慢慢培養也不是培養不出來。

除去蕭綱,皇帝剩下的幾個兒子,不是年歲太小,就是才能平庸,有些沉溺美色小小年紀便後院美人如雲,有的恣意斂財放縱屬官作惡,相比較下之下,從小被帶在父兄身邊長大的蕭綱是最成器的一個。

東宮遭此“大劫”,幾乎處在分崩離析的邊緣。

他們大多原本就是朝中權臣,是皇帝在太子成長過程中“指”到東宮擔任各項官職、教導太子成才的棟樑,有些人更是看著太子長大,放在太子身上的心血更甚過自己的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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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太子薨了,有不少長久陪伴太子的東宮官員心灰意冷,根本不願意再觸景傷情,也不再願意擔任東宮官職,每日閒散在家,悲愴莫名。

但更多的是,是出於對自身這麼多年“付出”而不甘的官員,他們並不想就這麼失去原本擁有的話語權,反倒更加積極的在京中活動起來,想要在太子的喪事過後推動三皇子的立儲,並以此作為政治資本繼續停留在這個舞臺上。

面對這樣複雜的局勢,謝舉、朱異、傅翽等曾擔任過太子太傅的重臣紛紛開始閉門謝客,勒令族中子弟收斂並為太子守孝,他們已經位極人臣,實在不需要再更進一步,能坐穩現在的位子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而如丹陽尹之流的流內官則更多的是在觀望。

這一切自然很難逃脫密切監控著百官動向的御史臺,梁山伯在這段時間甚至曾一日之內往返於宮中十餘次,京中內外暗潮洶湧,而皇帝蕭衍卻冷眼旁觀不置可否,好似真的已經應允了這件事一般。

太子薨逝,讓很多事情都暫時停滯了下來。

原本在邊境聚集駐紮下來的大軍暫時失去了方向,皇帝原本打算以攻打徐州的名義掩人耳目而奪豫州,領軍獲得政治資本的最好人選就是蕭綱,現在太子去世,三皇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臺城了,這戰事就被暫時擱置了。

近十萬大軍在邊境囤積又沒有出征,每日消耗的糧草是個巨大的數字,即使皇帝開了私庫將銅錢和金銀堵上了這個缺口也開始捉襟見肘,京中主管後勤的官員心急如焚。

然而太子去世的關頭,誰也不敢上折建議在孝期出兵或是讓大軍乾脆回返各軍鎮,只能這麼硬生生耗著。

除此之外,諸如回收鐵錢熔做兵器、新鑄貨幣推向市場等一系列的決策,都因此停滯了下來。

以陶弘景為首的茅山道士們都在為太子安靈祭天呢,誰敢請皇帝把他們調回來繼續鑄幣?

就在所有人以為趁著魏國動亂伺機搶佔領土的事情要黃了的時候,從北魏傳回來一個讓人震驚的訊息。

陳慶之率領白袍軍打敗了元天穆的十幾萬大軍,連克虎牢、軒轅二關,將洛陽打下了!

那個只是隨便扶持一下、拉出去七千兵馬敷衍了事的北海王世子元冠受,真的入主了洛陽,並且成功將那個偽帝的“偽”字摘掉,坐上了洛陽宮的寶座,成為魏主?

這種事情不可能造假,隨著元冠受登位,向各州各郡昭告魏主換人的詔書早已經昭告天下,鑑於兩國路途遙遠訊息滯後的時間,他們收到魏國戰報的時候,陳慶之恐怕已經進了洛陽十幾日了。

這是衣冠南渡之後,南朝第一次以戰爭手段風風光光的入主洛陽!

這下子,朝堂上下都沸騰了,太子薨逝的事情也被暫時拋在了腦後,之前曾經參與過與北海王結盟的朝臣連忙翻出出京前的盟書,逐字逐句的研讀,要從盟書中找到為梁國爭取利益的“依據”。

當看到那句“凡白袍軍所克,皆為梁土”時,所有人都沸騰了!

按照這一條,連洛陽都是梁國的,更別說白袍軍一路攻克的州府郡縣二十餘城。

哪怕魏國不願交出洛陽,可拿著這盟書,徐州和司州以南妥妥的就是梁國的領土了!

於是乎,原本已經擱置的北征計劃又被推動了起來,關於領兵的人選在朝上爭執不休,甚至有人認為陳慶之以一個不入流的小將軍領軍在外做主帥份位太低,還有想要推薦其他人選去接任陳慶之的白袍軍的。

隨著白袍軍戰報的回返,來自北海王和馬文才的兩封密信也快馬加鞭,悄悄放在了蕭衍的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