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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決勝千里

黃河南岸的魏軍大營裡,絲毫沒有任何緊張的氣氛。

從洛陽跟隨“魏主”御駕親征的官員們原本也許是憂心忡忡的, 但隨著北岸中郎城的捷報頻頻傳來, 原本緊張的魏國將士們也漸漸放下心來, 加上春光明媚, 黃河沿岸也是一片春意融融, 漸漸的, 明明是抵禦爾朱榮大軍的御駕親征,竟成了君臣同樂的郊遊。

起先, 還有一些老成持重的臣子出於本分勸諫,畢竟爾朱榮這次來勢洶洶又是對洛陽勢在必得, 如此輕忽實在是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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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冠受才得洛陽, 不能做的太過放肆, 面上聽了他們的勸諫安靜了幾天, 然而還沒過幾天就傳來訊息,柔然大軍被這種局勢拖垮了,不得不和爾朱榮撕毀了盟約,回北方去了。

在洛陽的這些大臣, 大多是爾朱榮屠城後扶植的懦弱宗室或庸臣, 能力和才幹與官職完全不配, 一聽到爾朱榮的名字就兩股戰戰, 很多甚至從未上過戰場,之前那些宗室將領死了之後,便填上了各軍的空缺。

他們能陳慶之一來就開城門迎他們入洛陽,就是知道陳慶之的白袍軍厲害, 卻不知道陳慶之能厲害到這個地步。

所有人裡,唯有元冠受是跟這陳慶之一路從南方打過來的,親眼見證過他打仗的可怕。

不僅僅是白袍軍作戰英勇,陳慶之對天時地利人和的把握也遠遠超過旁人,大概是善棋,他更擅長推演對方下一步的動作,往往能根據敵手可能有的結果出謀劃策、決勝於出手之前。

就因為元冠受對陳慶之有自信,陳慶之捷報頻傳之後他就懶得再關注北方的戰事了。

魏國現在到處都在打仗,平時的國事不是哪裡反了就是哪裡流民跑了,元冠受每天看這些就覺得糟心,好不容易有些空閒時間,自然就領著群臣一起打打獵、郊遊一番,否則成天住在大營裡不是無聊的緊嗎?

元冠受相信陳慶之打仗的本事,卻不相信他沒有奪權之心,幾乎將魏國所有成編制的軍隊都調集到了南岸大營保護自己,只給馬文才和陳慶之撥了極少一部分的兵,但是糧草物資卻沒有苛刻陳慶之的,畢竟他打的都是硬仗。

也因為如此,南岸大營的補給就很緊張,雖然沒有讓士卒們缺衣少食,但每日也僅僅能吃飽而已,半個月下來見點油腥眼睛都直了。

鮮卑原本是漁獵民族,現在是春天,理論上春季這種繁衍的季節理應禁獵,可惜這麼多年來中原連連征戰,軍中從上到下日子過的都很拮据,早就已經沒有了這樣的規矩。

元冠受帶著王宮大臣們遊獵,這些營中的士卒也沒有閒著,三三兩兩漫山遍野的抓兔子、獐子,或是去河邊打漁、抓些河蝦之類的改善伙食。

誰也沒想過爾朱榮的大軍會來到南岸,就如誰也沒想到陳慶之能以一萬人抵抗爾朱榮的大軍半個月之久,甚至耗跑了柔然人,耗的爾朱榮殺馬做軍糧,耗到爾朱榮要退軍一樣。

所以當爾朱榮的大軍突然出現在黃河南岸的時候,所有人都是懵的。

爾朱榮並沒有聲勢浩大的渡河,為了避開白袍軍的耳目,他花了四天的時間,每日夜裡讓人悄悄渡河,先到的人馬囤積在被廢棄的鄔堡裡,以肉乾和硬餅做糧食,一直撐到五萬大軍全部集結。

這五萬人全部拋棄了馬,一路沿著黃河急行軍到了黃河南岸的大營,派出斥候一探,頓時樂了。

魏國南岸的軍營號稱有十萬兵馬,實際上能有半數都算不錯了,更別說營中還有皇帝御駕親征後不得不帶的宮人、廚子、雜役等等,現在兵營裡人莫名其妙少了一半,營中空虛,一擊就能得手。

爾朱榮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大營裡沒有多少人,但絕對不會錯過這個好時機,當即命令全軍攻克南岸大營,直抄元顥的本陣。

可憐南岸大營中留下的兵卒原本都是警覺老成之人,正因為他們遵守軍紀才沒有在戰時隨意出營,卻反倒受到了致命的打擊。

很多士卒連衣甲都來不及披上,就在爾朱榮麾下凶神惡煞的士卒刀下成了冤魂,還有些勉力能逃出自己的營帳外,卻發現整座大營已經都被包圍了,除了背水一戰,根本就別想單獨逃出去。

混亂中,大部分魏兵來不及上馬,更多的人是趕不到馬廄處去,爾朱榮的騎兵也都下了馬渡河,雙方都是步卒,只能貼身肉搏,霎時間南岸大營裡殺聲震天,血肉橫飛。

狹路相逢,唯勇者勝!

元冠受領著的人馬多是睢陽、滎陽城保留下的守軍士卒,也有從河南各州郡調來的駐軍,之前從未在一起長期作戰過,缺乏默契和團結不說,有的亂起來了連哪邊是友軍都弄不清楚。

而爾朱榮領著的卻是多年進退一致的鄉兵,幾年,幾十年,甚至幾代人的磨合讓他們不用開口都不會錯辨對方的身份,只是一個碰面,南岸大營裡就少了一半的人。

能在這樣的突襲中活下來的都不是庸手,剩下的人迅速集合在一起,一邊派人向四方、尤其是中郎城求援,一邊組織起抵抗。

這場殘酷的廝殺從清晨一直持續到正午,不知什麼時天空突然飄起了雨絲,讓爾朱榮原本準備放火燒營的計劃破滅,只能下令加快進攻的速度。

但是飄雨的天氣也打斷了南岸魏兵們打獵的興致,開始陸陸續續的回返大營,準備和同火們一起分享漁獵後的成果。

有些聰明警覺點的,在回來的路上就察覺到了不對,掉頭或逃向中郎城、或逃向洛陽方向,大部分人並未察覺到南岸大營裡暗藏殺機,一回來就遭到了突然的伏擊,連性命都很難保全。

在南岸大營裡正在進行著一場屠殺時,由魏軍精銳和王公貴族組成的遊獵隊伍也在半路回返了。

元冠受自然不是聰明警覺的,看到半路上泥濘混亂的腳印時還能笑出聲來:“看來這幾天軍中的小家夥們都憋不住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打到老虎、豹子這樣的大家夥。”

有宮人諂媚的恭維:“是陛下寬厚,底下的人才敢同樂。若是有人獵了大蟲和豹子,必然會獻給陛下,這幾日都沒聽說有人獵到大家夥,可見陛下才是最擅騎射的那個勇士。”

前幾日元冠受遊獵時遇到了一隻大野豬,鮮卑貴族再怎麼懦弱也要參加田獵,雖說野豬是公認的難獵,他卻一點都不懼怕,手底下一群士兵將野豬圍在中間,用箭活活將它射死了。

野豬死之前撞死了兩個圍截的普通士卒,元冠受為了表示仁慈,下令厚葬撫卹,這幾天都頗以此得意。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南岸大營的營口,這次終於有人察覺到了不對。

“怎麼沒人出來迎接?”

有官員表示不滿。

“就算再怎麼散漫,也不能對陛下失去禮數啊!”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聽見營中有些奇怪的動靜?”

也有領過軍的猜測著。

“難道有人在營中譁變?”

沒有人能猜測到是爾朱榮過了河,畢竟前幾天才傳來柔然人撤軍、爾朱榮殺馬以作軍糧的事情,最多猜測是有人叛變了。

元冠受惜命,下令隊伍暫停前進,派了人去探查,然而他派出去的輕騎還未入營就像是被虎狼追趕的兔子一般飛奔了出來。

“敵襲!陛下快撤,是爾朱……啊!!”

斥候們還未傳達完要說的話,就被背後如雨點般疾射而來的箭矢射落了馬。

爾朱?

爾朱榮的軍隊?

“撤,撤退!”

元冠受身後的王公大臣們一聽聞是爾朱榮的人就嚇破了膽,一個個大呼小叫起來,下令撤退。

去打獵的都是騎兵,此時從南岸大營裡奔出來的敵軍都是步卒,元冠受的人馬受了驚立刻掉頭就跑,而爾朱榮的人發現來的是條“大魚”,哪裡會讓他們就這麼跑掉?

“精銳營和先鋒營出陣了,騎上大營裡的馬,隨我一起去追那支人馬。”

接到訊息的爾朱榮遠眺著倉促奔逃的人馬,當機立斷。

“那必是元冠受那小子的本陣!”

“將軍,精銳營和先鋒營是保護您的,不可擅動,若您想要抓回偽帝,讓部將們去就好。”

侯景推薦之後已經成為爾朱榮正式軍師的劉助勸諫著。

“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偽帝的調虎離山之計,萬一要是半路設下了埋伏,怕有危險!何況現在勝負已定,將軍在這裡坐鎮大局即可,他們已經是殘兵敗將,跑不遠的!”

爾朱榮雖然打心眼裡覺得這不堪一擊的南岸大營裡出現不了什麼會調虎離山的“高人”,但是劉助的話也有道理,何況陳慶之還在北岸虎視眈眈,他要是追元冠受追的太遠也許會讓陳慶之察覺而回援,所以只是猶豫了下就打消了親自帶兵追趕的想法。

“誰願將元冠受的人頭帶來見我?!”

爾朱榮對著帳下高聲喝問。

“末將獨孤信願往!”

“末將宇文泰願往!”

話音剛落,便有兩個容貌俊美體格健壯的小將跳了出來,躍躍欲試。

這兩人都是葛榮軍落敗後歸順爾朱榮的降將,一樣都是酋長之子,且都是出身武川的鮮卑豪族之後,從小就被拿來比較、互別苗頭,當即一前一後跳了出來,不願對方得了這功勞。

兩人一個在先鋒營,一個在精銳營,都信心百倍,要將那元冠受的人頭帶回來。

爾朱榮一看,見是如此俊美的兩個年輕人,頓時哈哈大笑,連聲交好,索性將他們都派了出去。

“你們誰先把元冠受的人頭帶回來,我就封他個驍騎將軍噹噹!”

話音剛落,兩人便接了令,獨孤信領了先鋒營大半人馬走了,宇文泰則領了精銳營大半人馬緊追不捨。

爾朱榮雖然滿意手下小將勇氣可嘉,但畢竟還是擔心他們太年輕,思來想後又命自己信任的部將侯景再領一支人馬也跟著去,以防半路元冠受跑到其他岔路上去了。

侯景見主公願意把這麼大一個功勳讓給自己,也是精神大震,他本就斥候出身,擅長搜尋蹤跡,當即摩拳擦掌,誓要領這頭功,領著一支匆忙湊起的騎兵向著元冠受追趕而去。

眼看著南岸大營中局勢漸漸穩定,留下來鎮守大營的魏兵越來越少,有些發現大勢已去,根本無法抵擋爾朱榮的大軍,開始想要和之前與白袍軍作戰一般投降求命,卻發現只要一丟下武器,等待他們的就是砍向腦袋的屠刀。

“我們都是魏人,何必趕盡殺絕!”

一個魏軍的百夫長歇斯底里的怒吼,“大家各為其主,現在我們已經敗了,難道不能投降嗎?!”

“大將軍說了,你們都是叛徒,不留降兵!”

回答他的是鑽心的矛尖。

“他娘的,逃,往北面衝殺!”

發現爾朱榮是真的要對他們趕盡殺絕,完全沒有留下殘兵敗將填補自己兵力的意思,剩下來的人倒真正被激起了血性。

“到中郎城去,陳將軍那裡安全!”

霎時間,魏軍參與的兵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瘋了一樣的往北面衝殺。第一批趕到馬廄的士卒已經上了馬,藉助馬速的優勢向北逃。

“大將軍,有人往北逃了,是不是要追?”

開始有人回報南岸大營的變故,詢問是否需要追趕。

元冠受就沒帶多少騎兵出來,能用的馬就那麼多,先鋒營和精銳營追趕元冠受騎走了大半,侯景又帶走一批,剩下的要重新上馬追趕就又要分兵。

這七八天來,他新招的軍師劉助可謂是算無遺策,現在又取得了這樣的大捷,爾朱榮下意識的就扭頭看向這位軍師。

見後者默默向他搖了搖頭,爾朱榮大手一揮。

“不必追了,一點散兵遊勇,隨他去吧!”

就因為這一句“隨他去吧”,讓魏營剩下來的士卒發現了一線生機。

他們知道爾朱榮害怕陳慶之,也知道中郎城一直還固若金湯,只要到了碼頭渡過河就不怕爾朱榮的人馬追趕,於是剩下來的人都向著北方撤走,雖然在半路上死傷了十之七八,但總還有人跑了出去,沒有全軍覆沒。

這一場殘酷的白刃戰一直進行到下午,魏軍雖然死傷慘重,爾朱榮的大軍也是疲睏不堪,幾乎人人帶傷,但不管怎麼說,他們贏了。

“追趕元冠受的人還沒回來?”

算了下時辰,爾朱榮皺著眉發問,得到確實沒回來的回答後,他有些擔心地問劉助:

“元冠受拖著那麼多軟弱無能連馬都騎不好的王公大臣,還能在我的人馬眼皮子底下跑了?”

“必然不能,怕是幾位將軍為了爭軍功耽擱了。”

劉助笑眯眯地說。

這種猜測倒是合情合理,爾朱榮罵了句“早知道不派那麼多小兔崽子去”,只能先收攏大軍,準備一鼓作氣南下繼續攻克洛陽。

然而當他剛剛下令鳴金收兵,就敏銳的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動。

“這是……?”

爾朱榮戎馬征戰半生,一聽到這聲音就變了臉色,迅速趴在地上附耳傾聽。

除了他,亦有不少多年的宿將老兵和他一樣的動作。

“西邊來了一支騎兵!”

“人數約莫過萬!”

“距離不足五里!”

與此同時,老兵宿將們陸陸續續地傳達著自己聽出的端倪。

“不是過萬,是至少三萬。”

爾朱榮面色凝重的站起身,遍體生寒。

這一刻,他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壞了,莫非又是中了陳慶之的計?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要去親戚家聚會,也許有二更,也許沒,不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