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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朕想離京微服出巡

太監將獅子抱得遠遠兒,見皇帝拂袖示意,便松了手。獅子一竄而下,青橙和皇帝都弓著腰朝它撫掌,嘴裡皆道:“獅子...到這裡來...獅子...到這裡來!”

獅子雖然與皇帝親厚,可到底是青橙養的,給肉就是娘啊,它撲騰著小腿直往青橙身上撲。青橙喜上眉梢,張開雙臂正要接住,可霎那之間,皇帝忽而斜入,搶在前頭將獅子奪了去,嘴裡還心滿意足的大喊:“你輸了!”

青橙又好笑又好氣,腳上輕輕一跺,貝齒輕咬道:“你耍賴!”皇帝笑得前俯後仰,道:“朕說了它撲到誰的懷裡就算誰贏!”青橙口不擇言,道:“你說了不走歪門邪道!”

皇帝見她氣急敗壞、嬌嗔痴嗲的模樣實在可愛,哈哈大笑道:“什麼歪門邪道,朕明明就是光明正大!要不,你叫小五子他們過來對峙!”喊兩個小太監過來對峙,虧他也好意思說,青橙終是撐不住笑了,追著往他懷裡搶獅子,道:“明明就是你耍賴!”皇帝的眼神一直深深的跟隨著青橙,見她笑了,方舒了口氣,左躲右閃的逗她玩鬧。

嫻妃等遠遠就聞見皇帝的說笑聲,聖駕儀仗停在前面,她不能逾越,便停了轎輿在僻靜處等著。洛晴湊到前頭問了情形,害怕嫻妃生氣,便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嫻妃心中明白如鏡,面色平和道:“皇上寵愛純貴嬪,兩人親厚,並不奇怪。我是宮中主位,又協理六宮,難道還捏酸吃醋不成,你有話儘管直說,切勿吞吞吐吐,失了氣度。”

嚇得洛晴忙細細稟告了,方道:“不如咱們繞著夾道走罷。”

嫻妃到底心澀難忍,便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

總歸眼不見為淨。

回到翊坤宮,青橙慵懶,便又歇起午覺。待醒來,已是傍晚時分。夕陽如橙血,灑盡大半天際,斜斜映入屋中,照得通室生輝。青橙略略梳洗了,站在廊下瞧著宮女們檢點今兒新摘的花瓣,儲存在罐中,明兒再做成清露糕點之類。海安從屋裡撿了件綠鍛綢面的夾衣,伺候青橙穿上,又道:“防著萬歲爺過來,主子要不要施點胭脂?”

青橙抿了抿鬢邊垂髮,道:“昨兒貪吃火鍋,頰邊長了兩顆暗瘡,才擦了蘆薈瑩露,不抹胭脂也罷。”正說著,爾綺笑顏逐開的來報,道:“主子,萬歲爺已經到翊坤門了。”青橙忙扶著海安迎駕,皇帝身邊只跟了吳書來和兩個親侍,不等青橙行禮,便牽住她的手,笑道:“你在做什麼?”青橙道:“才歇了午覺起來,什麼事也沒做。”

皇帝牽著她往殿中走,笑道:“朕剛才一直在想,讓你幫朕做件什麼事?實在苦惱,連張廷玉遞牌子說話也沒心思聽。”他頓了頓,故作謹慎的望著青橙,道:“你倒說說,你能幫朕做什麼?”青橙橫了他一眼,假裝不知他說了什麼,只問:“我為何要幫皇上做事?”

海安捧了茶,皇帝坐在炕上,喝了兩口,方笑道:“你別裝,宮街上打的賭,才過兩個時辰,你就忘了?朕才不信!”

青橙嘀咕道:“明明就是你耍賴!”她立在炕邊,斜陽已垂落至山後,只有霞光照影,暈染在她周身,散著淡淡的一層銀輝。皇帝伸臂將她攬在身前,仰臉看著她,溺笑道:“小東西,不許頂嘴!”青橙低頭凝望他,因他是坐著,整個身子都籠罩在她的陰影裡。他眉梢入鬢,額頭光潔,雙眸如深潭一般靜謐溫和,鼻樑高挺,唇邊若有若無的含著笑意。

她不禁伸手捧住他的臉,柔聲問:“那你想讓我做什麼?”

皇帝拉著她坐到身側,道:“朕想離京微服出巡,過邯鄲往黃河,一路往南邊走。一來去看看黃河水防,二來體察民苦。”

青橙聽出他話裡的意思,擔憂道:“已是初夏炎熱,只怕路途遙遠,聖體消受不住。再說,我聽聞黃河時有缺口,洪水泛濫,巧被你撞上該怎麼辦?此事非同小可,可要從長計議。”頓了一頓,又道:“莫非,你是讓我陪駕出巡?”

皇帝捏了捏她的臉頰,道:“正如你說的,路途遙遠,又有洪水泛濫。”他禁不住稱讚道:“朕聽你說話,就覺是有見識的,深宮大宅,也不知你從哪裡聽得的。”

青橙道:“我雖在深宮,但也知道讀書習字,有時去養心殿伺候,見了官報,也會瞧上兩眼。”話鋒一轉,問:“要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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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道:“少則至五月六月,最多至七月定要回京,明兒就動身。”

青橙想了想,頷首道:“那好,呆會我就讓海安收拾日常用物。”皇帝握了握她的手,道:“朕並不想你受苦,你若是不想去,還來得及。”青橙嘴巴一翹,道:“咱們不是打了賭麼?這件事我可以做到。”停了一停,小心問:“除了我,還帶了誰?”

皇帝道:“既然是微服,自是秘而不宣,不能洩露行蹤,帶的人也少。隨駕的只有傅恆和弘晝,其他事務由張廷玉、鄂爾泰安排妥當。朕呢,就扮作是去信陽的茶商販子,你呢,就是朕的丫頭。”說到後頭,皇帝才意識到青橙話裡的意思,舒眉笑道:“你還以為,朕要把後宮裡的人都帶去遊玩呀!”

青橙臉上漲得紫紅,道:“就不能扮夫人麼?非得是丫頭!”

皇帝噗嗤一笑,油嘴滑舌道:“誰出去辦事還帶著夫人,帶著貼心暖被的小丫頭才是正經!”既已下了定,青橙沒敢懈怠,旋即叫了海安入屋,翻箱倒櫃的尋了幾件裙衫夾衣。她素愛節儉,衣衫皆以青綠素色為多,料子都是上等的貢緞,但顏色沉穩並不張揚,再加上特地妝扮一番,若不是明眼人,還真難瞧出是皇家貴族。

次日寅時,天還未亮,誰也沒有驚動,數十盞黃紗宮燈悄悄兒將聖駕送至西華門。張廷玉派的人馬早已在宮門外候著,見了青橙,他微微一愣,不想皇帝還帶了女眷,只得躬身行禮。青橙立在皇帝身側,大大方方受了,才扶著太監坐上馬車。

馬車外頭罩著灰布緞子,毫不起眼,裡頭卻是寬敞舒軟,置了小榻和桌凳。皇帝怕青橙貪睡,便坐在小矮凳上,騰出小榻給她歇息。一路行至邯鄲大名府,方尋客棧駐蹕。

面上是微服出巡,裡頭的功夫卻做得很足。不僅有大內侍衛扮作僕人、管家隨侍身側,另有專門斷後和打頭的御前侍衛。相隔十里之處,更有八旗勁旅、騎善營的精兵隨時待命,打個暗號,便可及時趕來救駕。

傅恆辦事向來不計銀兩耗費,為免節外生枝,他本欲買下一家客棧,不想店家承的都是祖業,竟無人想賣。再加上時辰緊急,他也沒來得及多做準備,只得尋下策,在城中最大的客棧包了一層上等房,供皇帝寢居。

掌櫃的見來了大生意,自是高興不已。領著小二們到門口相迎,卻被滿臉殺氣的侍衛攔在外頭。客棧日日你來我往的客人,掌櫃也算見多識廣,知道此行人絕非茶商那麼簡單,便在心裡悄悄兒揣測,但也頂多想到是欽差大人,打死也沒敢再往上想。

隨侍的人雖是減了又減,但廚子、御醫卻不能少。張廷玉盯著廚子將飯菜做好了,親自試了毒,方呈上御前。青橙換了家常的月白長袍,沒敢戴髮飾,只綰了方髻,耳上綴了一對綠玉小墜。她清清麗麗的坐在皇帝身側同吃同用,張廷玉越發連頭也不敢抬了,放下飯菜,便告退守在門外。

青橙久居深宮,很覺新奇,連滿身疲累也忘卻了,吃了兩大碗米飯,對廚子弄的飯菜更是讚不絕口。皇帝笑道:“等回了家,就讓那廚子到你底下當差罷。”青橙忙要謝恩,轉念一想,調皮道:“謝謝老爺。”

皇帝點點頭,對她扮演的角色很是滿意。至夜,兩人歇在床上溫存,侍衛們守在門頭寸步不離,而張廷玉、傅恆就住在兩側的廂房,都是豎著耳朵聽動靜,生怕有所差池。青橙羞澀,緊咬著唇,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皇帝也有些忌諱,動作輕柔舒緩許多,有時青橙無意嗔吟一聲“老爺”,皇帝就像真與自己的丫頭有染似的,越發起了興致。

畢竟是在宮外,皇帝鬆懈許多,至日上三竿方起身。青橙早已命人備了熱水、洗漱物件,伺候皇帝穿戴了,方問:“今兒咱們要做什麼?”天還未亮時,她隱約聽見屋外喧鬧的人聲、馬聲、開鎖開門的咣噹聲,就覺激動不已。

皇帝看透她心中所想,道:“等用了早膳,朕帶你出去逛逛。既是體察民情,每到一處,都要住兩日才好。”又道:“朕餓了,天色已晚,不如早晚膳一起用了。呆會在外頭,再買些時令小食給你嚐嚐鮮。”青橙欣喜的答應了,出去命人傳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