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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朕一定不會辜負你

連風也與宮裡大為不同,輕輕撲在人的臉上,清爽而溫馨。夕陽殘照時,像是嫩黃的半熟蛋黃懸掛天邊,碧海波浪似的麥穗一望無際,使人生出悵然平靜之感。皇帝站在田埂間,隨手擰了兩簇穗子,用掌心搓了搓,雖未長熟,但看得出穀粒碩大,頗為豐實。

弘晝隨駕走了半里路,他身軀肥胖,早已滿身大汗,遂道:“皇上,天色不早,是再往前走,還是回去?”又低聲笑道:“純主子難得出宮,金枝玉葉的,皇上何不帶她到城裡逛逛,大名府的夜市繁盛,此時回去趕得正好。”

他是雍正爺第五子,如今頗得皇帝看重。

皇帝橫了他一眼,見他滿臉橫肉,露出鄙夷之色,道:“瞧你,瞧你,渾身上下都是肉,若是先祖爺還在,還不把你罵死!咱們愛新覺羅家的皇子皇孫,自小勤練騎射布庫,小時候皇阿瑪也時常教你,真不知你滿身的肉是怎麼長出來的!”稍稍一頓,又戲謔道:“你要能減下一身肥肉,朕就授你為正白旗滿洲都統!”

傅恆在旁側聽得心驚,拍了拍弘晝的肩,故作輕鬆道:“恭喜王爺,又得聖諭,不如從今日起便戒了飯罷!”弘晝從張廷玉手中搶了蒲扇,譁啦譁啦的扇著,道:“失節是小,吃飯為大!我於功名利祿無甚心思,只管吃喝玩樂!”

皇帝伸手連連指他,咬牙切齒道:“你啊你...”卻也因他混賬糊塗,才使皇帝放心,得以保全兄弟間情誼,免於干戈。他們一路走走停停,看收成水利,青橙隨侍左右,另有太監為她遮陽打傘。平素在宮裡,皇帝從不當著妃嬪的面接見臣子,更不會談論政事,今兒讓青橙看見他的憂國憂民、事必躬親的一面,很覺陌生,從心底裡生出敬畏之意。

大名府的夜市果真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傅恆早就包下一家大酒樓的第三層,臨街而立,推窗可賞月色夜景、酒肆繁華。皇帝看著街上車水馬龍,花燈璀璨,笑道:“百姓安居樂業,強國富民,朕頗感欣慰。”眾臣子忙附和道:“乃皇上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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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笑道:“別左皇上,又皇上的,既然出來,就不必循舊理,都坐下吧。”弘晝大刺咧咧的坐到皇帝身側,傅恆琢磨片刻,才小心坐下。弘晝是王爺,平素不大管事,皇帝拿他也沒法子。而傅恆是皇后親弟,皇帝素來看重這小舅子。只苦了張廷玉、鄂爾泰,他們算什麼勞什子,論到底,哪天皇帝不高興了,腳上一踢,不過死兩個狗奴才罷。

青橙瞧在眼裡,見兩位軍機處大臣臉上紫漲如豬肝色,不由輕嗤一笑。皇帝轉身看她,道:“你笑什麼?”青橙鶯聲婉轉道:“哪有僕人和老爺坐一塊喝酒吃席的,你不是為難他們麼?”傅恆聽在耳中,如聞驚雷,他姐姐還在閨閣時,心性極為潑辣,卻也從不敢如此與皇帝說話。弘晝料定皇帝不會生氣,附和道:“這話倒是真的。”

皇帝瞪了弘晝一眼,道:“就你會馬後炮!”又朝張廷玉、鄂爾泰道:“你們在旁邊另開一席罷。”張廷玉如獲大赦,同鄂爾泰謝了恩,方往旁桌席位坐下。他偷瞥著青橙臉色,見她神情自若,低眉淺笑著為皇帝斟酒,不覺暗暗咂舌。

散了席,月已高懸。街上漸漸冷清,皇帝有意帶青橙逛逛,便東瞧瞧西望望,故意放慢了步子。青橙處處都覺新鮮,看見零嘴吃食,就按捺不住要嘗。張廷玉不放心,又不能勸阻,只好叫喬裝的御醫一樣樣仔細檢查了,才敢讓青橙淺嘗。

皇帝對口舌之慾素來寡淡,見青橙吃得開心,就停了步子在旁側等著。有時青橙遞過一塊什麼,他也會張口吃了。兩人柔情蜜意,弘晝、傅恆識得臉色,早已退至十步外,悄然跟隨。夜幕濃黑,街邊燈火漸次熄滅,張廷玉唯恐亂生枝節,上前道:“老爺,時辰已晚,該回客棧了。”皇帝行了大半日,頗覺乏累,便道:“打道回府罷。”

青橙意猶未盡,隨手往身側的小攤上撿了支荷花紋木簪,笑道:“老爺,你瞧這支木簪如何?”皇帝道:“做工粗坯,比不得你素日用的那些。”青橙卻往他眼前一舉,道:“老爺,能送給我嗎?難得做個念想。”皇帝挑了挑眉,問那擺攤老頭,道:“多少錢?”

老頭滿臉皺巴巴的,手裡還在雕著簪子,他笑道:“就一兩銀子罷。”

皇帝從未買過東西,並不知貴賤。張廷玉一聽,大聲喝道:“簡直是搶劫,不過是木頭做的東西,頂多十文錢罷。”老頭不急不躁,眼神爍爍有光,笑道:“瞧著這位老爺,必是大富大貴之人。難得夫人喜歡,無論是十文銀子還是一兩銀子,對老爺來說,有何區別?”

青橙故意道:“我可不是夫人,是小丫頭!”說著,偷偷含笑瞪了皇帝兩眼,皇帝抬手要捏她的臉,思及所處境地,又不自然的收回手,意味深長道:“即便是小丫頭,也是膽大妄為的小丫頭!”老頭依然不驚不躁,笑道:“我雖是老頭子,瞧人還算利索,照我說,往後老爺夫人定是兒女成雙,富貴滿堂!”

皇帝道了聲“好!”又道:“憑你這兩句話,也值得一兩銀子了,張廷玉,給錢!”

張廷玉訕訕從袖口中拿出錢銀遞與老頭,道:“今兒你順了我家老爺的心,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往後當老老實實的做生意,該是多少銀子,就是多少銀子,童嫂無欺方是正經生意人。”老頭拿了銀子,喜得眉開眼笑,任誰說什麼,都只點頭稱是。

回到客棧,青橙伺候皇帝洗漱完了,已是夜深。屋中留著兩盞油燈,豆大的火光,閃閃爍爍,好似隨時都要滅了。青橙坐在窗前梳頭,月光極亮,淡淡的氤氳在她周身,像是綴了一層銀光。皇帝彎下腰,從身後抱住她,在她耳側低語道:“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朕的情形嗎?你站在御池邊的月色裡,唱著曲子...真美...”

青橙放下梳子,笑道:“我第一次見皇上,可不是在御池。”

皇帝親暱的將下巴擱在她的脖頸裡,低不可聞道:“你倒說說,第一回見到朕,是何時何地?”青橙拉下他的手,轉過身抬頭望著他,月光巧好落在他的臉上,照得通透溫和。他低垂著臉,目光深幽,定定的注視著,雙手捧住她的臉。

青橙道:“我與愉貴人同年入的潛邸,因脖子上長了兩顆時瘡,有小半年不能侍寢。第一次見皇上,是在高主子的芳誕上。我還記得皇上那天穿了件硃紅色的裘紋長褂,命內務府的人培了滿院子的玉色海棠做壽禮。府中擺了三天的流水席,京城各府上的福晉都來祝壽,我當時遞了兩隻荷包上前,但你瞧也沒瞧我一眼。”

說起高妃,皇帝像是想起了前塵往事,只是惘然。他俯身親了親她的唇,笑道:“你可有怨恨過朕?實話實說,朕要聽真話!”青橙搖搖頭,笑道:“咱們素未蒙面,沒有痴心妄想,何來怨恨之說?”皇帝將她的手扣在自己胸前,道:“你放心,朕一定不會辜負你。”

兩人正是耳鬢廝磨,悄悄說著貼心話,忽而有吟唱之聲傳來,如泣如訴。青橙往窗外望去,原是有宿店的小娘子在院中彈琴唱曲。她一時興起,道:“反正睡不著,咱們到院子裡走一走罷。”皇帝此時心眼裡全是愧疚,哪有不順從的理,道:“走走也好。”

張廷玉聽說皇帝已經去了院子,頓時手忙腳亂,嚇得臉都白了。傅恆卻朝他搖了搖頭,道:“不礙事,我都安排好了,派了二十個騎善營的精兵在四周佈防,應當無礙。”弘晝瞧著動靜,從屋裡出來,見兩人嘀嘀咕咕,遂問:“怎麼回事?”

傅恆忙回稟了。

弘晝道:“你們別害怕成這樣,咱們行跡隱蔽,知道的人少,再說,皇上騎射武功皆屬上層,每日都要練庫布,沒得四五個壯漢,誰也近不了身。”張廷玉連連應“是”。

院子站著、坐著數十人,男的穿灰布短褂,女的穿麻布裙子,三三兩兩在月下閒聊。唱曲的小娘子是平素在客棧酒館裡賣唱的,有客官出了兩吊錢讓她彈琴,她顧不得一日操累,就著石桌木凳就彈唱起來。

皇帝道:“琴技拙劣。”

青橙莞爾一笑,道:“琴技不足掛齒,勝在綿聲細語,餘音嫋嫋。”稍一頓,又道:“我小時跟著母親學過兩三日的琴,後來父親送我入了私塾,便荒廢了。”

皇帝道:“你若喜歡,等回宮了,朕親自教你。”

青橙撇了撇嘴,道:“你素日朝政繁冗,時常連用膳的功夫都沒有,哪裡還顧得及我彈琴。”皇帝捏了捏她的臉頰,道:“朕記在心裡,自然會有閒空。”兩人立在樹下望月,漫天繁星,好似隨手撒下的珍珠。夜風略有寒涼之意,青橙緊緊依著皇帝,嘆道:“要是永遠住在這裡,就好了。”皇帝摟著溫香暖玉,沉聲笑道:“傻丫頭!”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呦呵喧譁,琴聲斷裂,唱曲的小娘子驀地止了聲,抱著琴絃往屋中奔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