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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皇上真小氣

數日後,雪停。金光璀璨,皇城屹立於藍天底下,雄鷹翱翔,白雲片片似蓬鬆的棉花骨子,從翹簷朱壁後頭冉冉升起。空氣涼寒徹骨,風拂過,便如刀子一般剮在臉上。誠貴人在廊下給鸚鵡餵食,遠遠看見陸貴人來了,忙淨了手,迎入院門口,笑道:“天還冷著呢,陸姐姐穿得這樣薄,可別著了涼。”

兩人相互行了禮,陸貴人道:“原本裹了斗篷,一路走過來,又覺得熱,才脫了。”又笑道:“順貴人今兒要出宮了,依禮該去送送,你要不要一同去?”誠貴人微微訝異,道:“不是說年後再出宮麼?怎麼…”陸貴人道:“是太后的旨意,說皇后病重,祈福之事刻不容緩。”

誠貴人哂笑,不再接話,攜著陸貴人往屋裡走。

宮婢上了茗茶,兩人往炕上對坐,陸貴人冷得直打寒顫,道:“我怎麼覺得屋裡倒比外頭還冷些?”誠貴人露出尷尬之色,道:“你也知道內務府的那些人,剋扣份例是常事,姐姐你是宮中舊人,又是從潛邸隨進宮的,自然不比我等選秀入宮的嬪妾。”陸貴人細細打量了,屋中果然只燃了一盆銀炭,雖供有火龍,但熱氣太少,並不抵用。

陸貴人思及自己落寵、削去嬪位等事,亦是落寞,惺惺相惜道:“你也不必灰心,日子還長著,總有翻身那一日。”說給她聽,亦是說給自己聽。誠貴人黯然一笑,道:“有翊坤宮那位在,談何容易。聽說開了春,戶部便會奏報八旗適齡女子的花名冊,到時候,皇上哪還記得咱們。”正談論著,有宮女進屋,屈了屈膝道:“主子,愉主子遣人來問,順主子就要出宮了,您要不要去送送?”

誠貴人冷冷一笑,道:“說我身上不舒服,歪在床上才舒坦些。”宮人知道意思,遂出去傳話。陸貴人眼珠子一轉,假意道:“想來愉嬪也是好意,到底是太后下旨命順貴人出宮祈福,面子上還得周全。”誠貴人並不知陸貴人與愉嬪間有過節,心底生了一股莫名的火氣,道:“她當我是傻子呢,那日挑撥我去撥順貴人的花草,而後自己又去順貴人跟前討好,那點子事,別以為我不知道。只有純主子替我說話,倒是真心的,也不圖我什麼。”

陸貴人道:“愉嬪心機重得很呢,往後有什麼事,你與我商量商量,別叫她利用了。”誠貴人溫婉一笑,拍了拍陸貴人的手,道:“謝謝陸姐姐,往後咱們相互扶持著方好。”陸貴人回握住她的手,點頭道:“說得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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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嬪歪在炕上,聽著芷煙回話,道:“誠主子說身上不太爽利,奴婢瞧著倒像謊話,隱約陸貴人在裡頭說話呢。”愉嬪淡淡一笑,道:“她們兩個,無恩無寵又無子嗣,正是惺惺惜惺惺,怕是有說不完的話罷。”話鋒一轉,氣惱道:“到底是我看走了眼,本想倚著順貴人在太后跟前露露臉,討幾分好,不想她自身難保,倒叫我與誠貴人生了嫌隙。”

芷煙寬慰道:“主子別憂心,失了誠貴人,您還有純主子倚仗不是。潛邸的舊情,純主子總是顧念。”愉嬪從鼻腔裡“哼”了兩聲,道:“她自仗有盛寵,待誰都是愛理不理。近來我去給她請安,三回裡竟有兩回不見,架子擺得比皇后、嫻妃還足。”略略一頓,驀然狠聲道:“我倒要睜眼仔細瞧著,看她能受寵多久!”

言辭其凌冽,叫芷煙沒來由的毛骨悚然。

嫻妃奉太后的懿旨,攜順妃、舒嬪、愉嬪、王貴人、金貴人往西華門送順貴人的轎輿出宮。行至宮街,巧有太監疾步擊掌而過,眾人知道是御駕臨幸,遂下轎避退至牆腳恭候。不過多時,便有兩行墨衣虯袍的太監靴聲橐橐行來,嫻妃忙屈膝行禮,她低著頭,餘光望去,卻發現竟有兩臺暖轎,心裡咯噔一響,渾身都覺不自在。

簾子被風捲起,青橙不經意的往外看,只見有數名女子立在宮牆一側肅立,她們的袍子在風裡起舞,皆低眉垂眼,叫人看不清神色。海安隨轎,問:“主子可是有什麼吩咐?”青橙輕聲道:“沒事。”捲簾隨風落下,斷隔了外頭的一切。

到了乾清門,依然是舊年的景色,天街寬廣深遠,遙遙可望見氣勢磅礴的太和、中和、保和三殿在金光熠熠的太陽底下,流瀉著一圈又一圈的橙黃紫藍。兩側屹立著陽剛霸氣的鎏金銅獅,獅身積滿了厚雪,白色連綿至保和殿門,北風貼地席捲,細碎的雪花揚在空中,如春日柳絮。皇帝裹著杏黃金絲繡龍紋披風,一手攬在她的肩膀,問:“冷不冷?”

青橙往他懷裡依了依,道:“不冷。”又道:“咱們去踩雪罷。”

皇帝搖搖頭,道:“你肚中懷著寶寶,豈能在雪裡走?凡事要多計量些。”青橙昂著下顎凝望著他,含笑道:“不怕,你不要把我想得太脆弱了,我順著你的腳印踩過去,絕不會有事。”皇帝瞪了她一眼,道:“然後任由你在後頭玩雪糊弄朕?”去年她偷偷塞了幾團雪到他的脖頸裡,還惦記著呢。

青橙嘟嘴,忸怩道:“皇上真小氣。”

皇帝見她失落,便問:“你真的很想踩雪?”青橙振振有詞道:“那當然,一年裡頭,能與你來看雪,唯這一次而已。”皇帝望向碧藍的天際盡頭,萬物此起彼伏,卻是如此的遼闊寂然,叫人心生敬畏。他道:“既是你所願,朕便成全你。”

又往前走了半步,半蹲了身子道:“上來吧。”

青橙愣了愣,他是皇帝,她就算再放肆,卻也總是秉持著分寸。幾乎是本能的往後退去,她低聲道:“我不敢。”皇帝反腦看她,笑道:“怎麼?剛才還吵著要踩雪,讓朕不要小瞧你,眼下才一會子,就害怕了?”青橙道:“你是九五至尊,我...”

皇帝道:“你就權當我是揹著妻子踩雪地的凡夫俗子罷。”他居然自稱“我”,青橙想起去黃河巡遊的那段日子,明明說是假扮丫頭,可他卻總稱呼她為夫人。皇帝道:“咱們失去過一個孩子,朕不想有第二次!”

她慢慢的貼近他,他的身材高大,肩厚背寬,臂膀剛勁有力,伏在上面暖綿綿的,又舒服又安全,一點都不用懼怕摔倒。吳書來見了,忙甩手讓宮人們通通背過身,自己躲在銅獅後頭,低眉垂眼,只敢用餘光留神。

皇帝起了身,哎呦一聲,嚇得青橙道:“最近補著身子,比先前又胖了許多,你要是背不動了,就放我下來。”皇帝舒眉大笑,道:“朕每日都會練庫布習武術,你即便再長二十斤,朕也背得動你。”青橙嗔笑著往他肩上一錘,道:“我才不要長二十斤!”皇帝道:“長二十斤又怎樣?儘管安心,朕不會嫌棄你。”青橙雙臂環緊他的脖子,輕聲道:“到時候長了三四層下巴,你不嫌棄,我自己也要先煩了。”

天街的雪是乾淨無暇的,整整積了數天,皇帝下旨不允人清掃,臣*人路過也皆是繞道而行。天地落寂無聲,皇帝一步一步往前走著,心中瞭然澄明,好似世間所有的一切紅塵喧囂皆已消逝,唯有背上的她,還有耳側溫熱幽香的呼吸。

青橙道:“在邯鄲大名府的客棧裡,你曾答應教我彈琴,可還記得?”

皇帝稍一思忖,道:“記得。”青橙將臉往他後背頸裡偎依著,道:“答應的可要算數,我還記著呢。”皇帝道:“朕知道了。”青橙安然的閉上眼,冬日暖陽薄薄的灑在身上,鼻尖是他淡淡的龍誕香,他走得平穩篤定,踩在雪裡,嘎吱一響。周圍靜靜的,冷風拂過耳側,亦是無聲無息。她真想,要是永遠走不到盡頭,那該多好。

順貴人走了,啟祥宮也空閒下來,裡頭耗費千金的玻璃房修了大半,撤亦不好撤,建又不好再建,倒讓嫻妃為難。舒嬪、愉嬪等去了,只順妃在屋中閒話。她道:“這事先別急,我估摸著,花了這樣多的銀子,總不好半途而廢。等哪天皇上心情好,你隨口問一句就是了。”

嫻妃取了髻上沉重的攢珠金釵,擱在錦鍛妝盒裡,道:“宮裡的好東西,總是先往翊坤宮裡送,那樣大的幾塊玻璃,用了做窗戶,不知多亮敞。”

順妃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嫻妃仰著臉,任由宮人卸妝,嘴上道:“純妃有孕,依著皇上的意思,是要在翊坤宮裡再拾掇出一塊地兒建兩間宮殿給未來的皇子、公主做寢屋。既等著皇上開口,不如我先提一提,拆了那幾塊玻璃放到翊坤宮去挪用。”

順妃道:“你又是何苦?純妃還不一定受你的禮。”

嫻妃漠然道:“她受不受不緊要,緊要的是顧全皇上的意思。順貴人的事,已經讓他生了氣,總要做點什麼挽回。”宮人們進進出出的擺弄,順妃立在旁側看著,忽而想起初次遇見嫻妃時的光景。她穿著胭脂色綃繡軟綢長裙,在梅林裡翩翩起舞,明豔動人的朝著皇帝嬌笑。皇帝順著拍子撫掌,好似什麼也瞧不見了,眼裡只她一人。她也曾得萬千寵愛,也曾傾心相許,可到頭來,卻還是要揣摩他、算計他,為著他的女人委曲求全。

有時候,真是恨不得撕碎這繁花似錦,掙脫這富貴牢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