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諍舟?”禾晏立馬態度變了,一改無理取鬧的樣子,“人呢?抓到了嗎?”
“死了。”
“死了?!”這麼快!
他點了點頭,原本有些粗魯扼住她的手腕,眼下悄然改成了輕握,將她拉至門口道:“這是政事,不容你參與,先回去吧。”
不知為何,禾晏總覺得他就是在急著要趕她走,可他瞧著她的態度也不是厭惡。她還記得在門口時他的笑容,分明是想同她說話的……
她抬眸看向他,認真道:“政事我自然不能管,可這件事關乎我的性命,擺私底下也是我的事,我就不能聽聽嗎?我又不往外宣傳。”
他難得順著她道:“今日不早了,明日找時間我告訴你。”
“現在才剛申時……”
禾晏才反駁,忽而覺得他推住她的手暗中用了力,她一腳已出了門檻,眼看著便要被他請出去,禾晏突然轉身一把抱住他,窘迫地將臉埋入他的胸口道:“你不說我就不走!”
“秦禾晏……”他訝然看著她。
她趁他不注意鬆手竄至他的屋內,靠著樑柱警覺看著他:“這鐘諍舟差點害死我,難道我不能聽聽嗎?”
她的手指下意識地在樑柱上來回磨蹭著,想著萬一他再來拉她她也好死死抱住樑柱。
顧辭長這麼大都沒見過姑娘家這樣賴皮的,看的他又好氣又好笑。
手指勾住房門略拉上半扇,禾晏見他再去拉另一扇時身形似乎有些不穩,她撐了撐眼珠子,又不敢上前,便忍不住喚他:“大人?”
顧辭背對著禾晏,他抬手撫上心口,額角已有密汗沁出,他體內餘毒未清,雖有服藥調理,但晚上總要發作。
沒想到與禾晏周.旋一遭,還是沒能哄她回去。
“大人?”禾晏又喚他一聲,見他也不轉身過來,她心中糾結一陣,“你……別耍我啊?”
她終是松了手朝他走去。
顧辭費力順了口氣,有些想笑,她以為他是在引她過來好推她出去嗎?他拉上門,自顧轉了身。
她見他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臉色,禾晏心裡緊張,快步上前扶住他。她矮他一截,往他身前一站,很容易便能看到他的臉。
“怎麼了?真病了?”她見他的臉色煞白,滿額的汗,忙扶他坐下道,“我讓管家去請大夫來!”
他拉住她:“不必了,許是這幾日事情太多,累了,休息一下便好了。”他拿出藥服下,見她依舊定定地看著自己,勉強笑道,“簡太醫給的藥,說讓我調理幾日。”
禾晏心中煩亂,皇上雖寵信丞相,但倘若說丞相病了要宣太醫也不至於是簡沅前來。再有張管家讓他出門也得帶著丫環來看,他的病一定很嚴重。
禾晏的指尖一涼,莫非他得了不治之症?
顧辭見她突然不說話了,才欲開口,便見她驀地起身將他扶起來道:“大人還是上.床休息吧!”
她的手有些顫抖,他溫暖大掌覆上她冰冷小手,她抬眸撞上他溫然眉目。
他悄聲道:“怎麼了?”
那一刻,禾晏也說不清為什麼,就是心中很怕,傾身抱住他的身軀,她顫聲道:“大人你不會死吧?”
那一刻,禾晏也說不清為什麼,就是心中很怕,傾身抱住他的身軀,她顫聲道:“大人你不會死吧?”
她的聲音很輕,似乎怕他聽到,又似乎說得怕自己聽到。
但於顧辭來說,更像是風過水麵,掀起的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他抬手扶住她顫抖削肩,留念一想,自已明白她會錯了意。
只是看著這樣的禾晏,顧辭的嘴角一勾,私心有些想要偏偏她。於是便抬手揉了揉她的長髮,輕聲道:“只是有些勞累,我怎會死?”
禾晏驀地抬頭看著他,見他唇邊吟笑,他何時這樣溫柔同她說過這樣的話?所以這一切給禾晏的感覺分明就是他在哄她騙她,他一定是愛面子所以不願實話實說!
她像是又想起了當日宋管家的死,想起他身邊再沒有像宋管家這樣體貼入微的人,不知怎的,這樣一想,禾晏就覺得心裡難受。
她扶他在床上坐下,看他的臉色較之方才似乎好了些,她接過他手中的瓷瓶放在一側,道:“若實在不舒服就跟皇上告個假吧。”
他蹙眉道:“這段時間京中事情多,都是緩不得的事。”
鍾諍舟一案算是斷了,前還有糧倉被盜一事未了,還有禾晏的安危……所有的一切都已迫在眉梢了。
禾晏手中的帕子都握得起了褶子,她遲疑片刻,終是抬手替他擦拭額上的汗。
他未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動作,身軀微微有些僵,彷彿連心口的痛也沒那麼厲害了,他兀自一笑。
“笑什麼!”她沒好氣。
他卻抓住她欲收回的手,貼在自己胸口道:“沒有,就是覺得心情不錯,好像也不那麼難受了。”
她窘迫地抽著手,尷尬道:“我又不是簡姑娘!”
“簡太醫簡大人。”他糾正。
她哼哼:“這幾日簡大人常來,大人應該很舒服吧?”
他微笑看著她,有些神秘地壓低聲音道:“簡大人心繫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對著我成日冷著一張臉,本相覺得她這來一次相府我的病就加重一次。”
禾晏的眼睛一撐,脫口道:“呸呸!”她握著帕子在他面前甩了甩,“你可別亂說話!”
他笑得舒心,輕拉住她的手,神色略嚴肅:“日後少去宮裡。”
禾晏的黛眉緊蹙,不安地問:“太皇太后真的生氣了?下回見了我還會要殺我嗎?”
他“唔”一聲:“無事別出去。”
頭一次,他要她別出去不見她憤怒地反駁回罵,只見她低頭道:“可我答應了皇上隔日入宮陪他說話的。”
又是皇上……
他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只得勉力道:“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禾晏抬眸看他,終是點了頭。
顧辭略笑了下,先前是怕她知曉他中毒的事,眼下也算說開了,他緘默片刻,才開口道:“你若無趣,便來找我說話。”
這幾日不同他拌嘴奚落,禾晏已覺得渾身都不爽了,眼下聽聞他主動這樣說,她該是立馬雀躍了。
可禾晏硬是忍著,癟了癟嘴道:“你說話不若皇上風趣,和你有什麼好說的!”
他的眸華略黯,聲音略沉道:“那也別出府去!”
禾晏瞪著他,這混蛋就不能再誠心地邀請邀請她嗎?
先前還說得好好的,看他態度也算可嘉,一轉身就原形畢露了!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禾晏心中憤憤,不過一想起他的病大約不好……又是擔憂多於憤怒,她咬咬牙,開口道:“那我勉為其難每日來找你說說吧!”
他的眉梢亦是有了笑,低言道:“日後來,不必爬窗了。”
禾晏窘迫得哼了一聲。
他又睨著她道:“往後,別再那麼做了。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禾晏知他指的是她去跟容祁通風報信的事,便心高氣傲道:“我正義,你管不著!”
他忍不住笑。
禾晏再欲開口,肚子突然不合時宜地叫起來。
“看……看什麼看,沒吃飽。”她紅著臉說,其實沒好意思告訴他,她氣得沒吃飯就專程跑來找他挑事吵架。
後來,讓張管家吩咐廚房做了吃的送來。
禾晏吃得狼吞虎嚥,一個人幹掉了一桌子的菜,她回頭,見擺在顧辭床邊的燕窩他一動未動。
她不免問:“怎麼不吃?”
他輕笑道:“是給你準備的。”
“我?”禾晏一陣愕然,“我都吃飽了。”
他端起燕窩遞給她:“鴆毒可不是好東西,你身上毒雖解了,還得好好將養調理,別落下病根。我已吩咐了廚房每日給你燉著。”
禾晏茫然接過燕窩,總覺得這顧辭有時可惡的讓她咬牙,有時又溫柔得一塌糊塗,令她一顆心都跳得慌亂。
她低頭嘗一口,突然盯住他:“你不會記著賬,想讓我以後還吧?”
他略一怔,忽而失笑道:“本相不過是想著,萬一你沒好全,日後不能伺候本相不說,卻還得賴在相府又吃又喝,那虧的不還是本相嗎?我是有長遠的目標,就你現在的年紀,起碼還能幹三五十年,就幾頓燕窩罷了,不虧。”
禾晏用力嚼了幾下,就說他笑得怎麼那麼不懷好意!
他看她的樣子有些想笑,她瞪他,他仍是看著。
禾晏乾脆轉過身去,一會兒斜視看去,見他仍是看著她。
一直一直笑著,看著。
禾晏乾脆忍住不去看他,待吃完燕窩再回頭,才發現他竟靠著床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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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她輕聲叫他也不見他應,看來是真的累了。
她小心扶他躺下,幫他蓋被子時,他忽而圈住了她的手,低聲叫她:“禾晏。”
“嗯?沒睡啊。”禾晏低頭看他。
他卻仍是閉著眼睛,只握著禾晏的手略收了收。
“大人?”禾晏忍不住又叫他一聲。
真是睡了嗎?
睡了怎會叫她的名字,禾晏有些心慌,突然便想他估摸著是在做夢,一定又在夢裡坑她了!
他拉得緊,禾晏一時也不好走開,她在床邊站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的荷包!
上次翻遍了他的房間也沒找到,她便料想他多半是帶身上了。眼下他正睡著,天時地利人和!
禾晏空出一手在他身上摸了摸,他胸口一處地方似乎藏著東西,禾晏小心將手伸進去將東西扯出來一看,嗬,不是她的荷包是什麼!
看來他為了不讓她找到還是挺拼的!
這東西也不值錢,竟真的隨身藏著!
不過還是逃不過她的五指山!
禾晏沾沾自喜,利索地將荷包納入懷中。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指才松了些,禾晏悄悄將手抽出來,見他未醒,她松了口氣轉身欲走,餘光忽而瞧見了擱在一側的瓷瓶。
顧辭的藥。
禾晏說不清為何就止住了步子。
他說是尋常調理的藥她自是不信,她有些鬼使神差地拿起來倒出一顆嗅了嗅,濃濃一股藥味,她不懂醫,自是辨不出來。
她回頭看了眼床上睡得正熟的顧辭,將手中的藥丸握在掌心裡,又將瓷瓶重新放回去,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禾晏估摸著張管家跟謝琅會知道顧辭的病情,但照這些天看來,他們即便知道也不會告訴她。
但誰都不告訴她,她也能想法子知道。
翌日等顧辭去上朝,禾晏便裝病說頭暈著涼。
小病小痛自然犯不著請太醫來,於是張管家賣力地請來了京城最好的大夫,人稱妙手回春賈半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