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倦見到謝閒眼神閃爍的模樣, 愈發對於謝閒看到的東西心生疑慮。
但看出謝閒不願意說,聞倦也沒逼他,沉默片刻便只是伸出手輕輕把謝閒摟進了自己的懷中, 低聲道:“罷了,沒事了, 先睡吧。有什麼事明早再說。”
謝閒靠在聞倦散發著淡淡冷香的懷抱中,心頭愧疚, 也沒法把真相告訴聞倦, 只能默默點點頭, ‘嗯’了一聲。
第二日清晨, 第一縷日光照在密林上方時,聞倦便叫醒了謝閒。
而這時,兩人感受著秘境之內並沒有絲毫頹靡的靈氣, 都覺得有些奇怪。
不應該是這樣。
難道除了那位窺天大能的神魂之力, 這秘境運轉還有別的靈力來源麼?
謝閒有些懷疑,忍不住想再看看那位窺天大能的雕像裡儲存著的記憶。
但這次聞倦態度莫名強硬, 說什麼也不讓他看了。
“你已經融合了一位窺天的七成神魂,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厲害的機緣了。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儘快離開這, 找個安靜的地方徹底煉化那七成神魂之力,在這拖延越久, 反而變數越多。”
聽著聞倦的話,謝閒沉默片刻,也沒再爭辯,淡淡一笑:“好,聽前輩的。”
聞倦:“走。”
謝閒:“嗯。”
此刻,一處陰暗的山洞內。
沈長留看著躺在他懷中面色慘白毫無血色的白衣青年,緊緊攥著白衣青年冰涼柔軟的手, 一邊給白衣青年輸送真氣一邊心頭不自覺地一陣絞痛。
他當時為什麼就鬼迷心竅,相信了謝閒的話?
現在謝乘月不光沒拿到機緣,還變成這個樣子,身上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他當初就不該跟謝乘月賭氣。
而就在這時,懷中的白衣青年羽睫顫顫,緩緩睜開了眼。
沈長留心尖一顫,連忙輕聲道:“乘月你醒了?”
謝乘月見到沈長留,便慢慢露出一個虛弱的笑意,啞聲道:“沈兄,辛苦你了。”
沈長留眼眶微微一紅:“不辛苦,是我錯怪你了。”
謝乘月這時眉眼彎了彎,忽然吃力地抬起了他冰涼的手撫上了沈長留英俊的側臉。
沈長留怔了一下,整個人不自覺地一顫,耳根微微泛紅了。
謝乘月凝視著沈長留烏黑的長眸,此刻便用一種極為柔軟又誘哄的嗓音低聲道:“沈兄,我知道一種方法,可以讓人迅速恢復修為。”
“只是……”
“只是什麼?”沈長留沒等謝乘月回答便有些急促的低聲問。
“只是怕委屈了沈兄。”謝乘月神色有些楚楚可憐。
“只要能救你,便算不了什麼!”沈長留急忙道。
謝乘月慘白的薄唇邊緩緩露出一絲欣慰的淡笑,接著他便抬起頭,將自己的唇貼在了沈長留的唇上。
“雙修。”在沈長留因為這個吻心頭劇震之際,謝乘月緩緩吐出了那兩個字。
沈長留瞳孔驟然收縮。
片刻之後,山洞之中傳出了壓抑的喘息聲。
在沈長留看不見的地方,有紅黑色的魔氣悄悄蔓延……擴散……
這時,和聞倦攜手疾奔向秘境出口的謝閒心頭忽然一震。
竟覺得像是有什麼一直壓在他心口的東西碎掉了一般。
陰霾頓消。
聞倦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謝閒的細微變化,這時便回眼看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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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閒沉默了一瞬,搖搖頭,淡淡一笑:“不知道,但總覺得是好事。”
聞倦莞爾:“否極泰來,這句古話說的總是不錯的。”
謝閒目光動了動,抬頭看向對面逐漸升起的一輪明日,便微笑道:“是啊,總算否極泰來了。”
離開秘境的最後半個時辰,謝閒和聞倦去見了母獅鷲和天命樹。
母獅鷲見到謝閒居然真的得到了那位窺天大能的七成神魂之力,豔羨之餘,也替他覺得欣慰。
便把剛出生的小獅鷲交給了謝閒。
一旁天命樹則是依依不捨地想跟兩人走。
母獅鷲看著天命樹撒嬌的樣子,沉默了一下,忽然道:“天命樹沒有契約,如果你們有什麼可以隔絕它身上氣息的法器,把它裝進去或許可以試著帶出去。”
聞倦聽了母獅鷲的話,這時不由得看了一下天命樹身上那些紅彤彤的天命果,目光動了動,忍不住就道:“我這裡有一件法器,試試吧。”
說完,聞倦便取出了用青禹樹幹做的一個木質儲物戒。
青禹是先天樹靈,靈氣很旺,當初又得到一位窺天大能的修為,所以雖然他品種不如天命果好,但樹幹上的靈氣比天命樹旺盛,或許可以遮住天命樹上的氣息。
說話間,聞倦便試圖將儲物戒的氣息籠罩在天命樹身上。
其實他也沒報太大的希望,可沒料到天命樹感應到儲物戒上的氣息,竟是一下子就被吸了進去。
聞倦和謝閒都被這效率給震住了。
但同時又都是一陣驚喜。
有了天命樹,可不就等於有了一個行走的補藥包?
一旁的母獅鷲見狀,不由得悄然露出幾分豔羨的表情。
謝閒看著母獅鷲的眼神,目光動了動,忽然便低聲道:“獅鷲前輩,如果日後我有機會境界大成,一定想辦法來這裡帶你們出去。”
母獅鷲淡淡一笑:“好啊,一言為定。”
謝閒朗然一笑:“一言為定。”
就這樣,謝閒和聞倦帶著天命樹和小獅鷲,在正午日光的照耀下,用令牌再次開啟了秘境的出口。
彩虹色的旋渦再次浮現,兩人相視一笑,沒有一絲不舍,便縱身一躍,消失在了那旋渦中。
而身後的母獅鷲目睹著兩人離開的這一幕,竟然頭一次不覺得遺憾,甚至心頭生出幾分期冀來。
從前它對於離開這裡這件事是不抱希望的。
可方才謝閒微笑著說出那句“一言為定”的時候,它忽然覺得自己又有希望了。
因為,謝閒微笑時的樣子,太像當年的主人了。
母獅鷲知道,除非是深厚的血緣關係否則謝閒也不能繼承那些神魂之力。
而若不是純善之心,再吸收那些精粹的神魂之力時,也一定會被自己的雜念給逼得走火入魔。
可這些,謝閒竟然都具備了。
它又為什麼不能期待呢?
想到這,母獅鷲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它好希望再看看外面的叢林和山海啊,那真是令人憧憬的生活。
不過所有事情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一帆風順。
滿載而歸的謝閒和聞倦一離開秘境,便有無數極為深厚的靈識和威壓朝他們這邊探查了過來。
聞倦和謝閒瞬間變臉,謝閒當機立斷,迅速使用了遁符。
可沒想到遠遁了一次,還有靈識追過來。
謝閒不假思索地又使用了一次遁符。
就這樣,連用了十幾張遁符,謝閒的靈氣都快耗竭,那些追蹤的靈識才消失不見。
謝閒這時喘息了一口,忍不住就皺眉道:“那裡面不止有化神吧?”
聞倦點點頭:“應該有兩三個煉虛。”
謝閒臉色微變。
目前這個修真界,現存修為最高的就是煉虛,大乘都一個沒有。
現在居然都逼出了兩三個煉虛,看來是謝閒吸收了神魂之力的訊息洩露了,都虎視眈眈著想捉住謝閒。
想到這,謝閒眸光微冷,這時他看了一眼周遭陌生的山水,就道:“前輩,現在訊息被走漏了,我們要不要先找個隱僻的地方避避風頭?”
聞倦淡淡道:“先回天魔宗。”
謝閒眉頭微微一皺——修真界都這麼多人知道了他取得了窺天大能神魂之力,天魔宗不可能沒收到訊息。
現在聞倦卻說要回天魔宗?
謝閒沉默一下:“這個時候回去,前輩不怕成為眾矢之的?”
聞倦淡淡瞥了謝閒一眼:“現在除了天魔宗,中州大陸還有什麼地方能讓你安全進階?”
謝閒怔住了。
聞倦這話倒是有道理。
可蕭雪堂那邊,慕容旭那邊要怎麼交代?
如果整個正道把天魔宗推上風口浪尖,圍攻天魔宗,逼蕭雪堂把他交出來怎麼辦?
聞倦似乎是看出了謝閒的顧慮,此刻就語氣平靜地道:“宗主那邊有我,回去之後,你安心進階就好。”
“總不能躲一輩子。”
“既然要賭,就速戰速決。”
聞倦的話永遠言簡意賅,果斷無比。
謝閒聽了,一顆心終於定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還是有些逃不出對原書的顧慮——畢竟原書中的天魔宗雖然厲害,可最終也還是在正道人士的圍攻下一夕覆滅。
可現在經歷了這麼多,謝閒忽然發覺自己竟然都不如一個不知道未來的聞倦果斷。
而聞倦每次的判斷卻都是對的。
想到這,謝閒不由得微微一笑,覺得金手指什麼也不是那麼可怕了——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都是粉碎的。
聞倦看著謝閒這時的神情,不由得無奈一笑:“一會還苦著臉,現在就笑了。”
謝閒笑了笑,凝視著聞倦那雙極為明亮狹長的眸子低聲道:“都是因為有前輩啊。”
聞倦微微一怔。
“如果不是因為有前輩,我無論如何也不敢自己去賭。”
“可是有前輩在,我就有信心了。”
聞倦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卻又很快別過眼去,冷淡道:“肉麻死了。”
謝閒勾唇一笑,心想,我看你可喜歡聽了。
不過這句話他終究還是沒說出口——怕聞倦揍他。
聞倦瞥了一眼謝閒臉上終於出現的淡淡笑意:“既然這樣,那現在回天魔宗?”
“好。”
聞倦和謝閒回天魔宗的時候是抄的小路。
謝閒發覺聞倦雖然說得異常堅決,可回去的時候仍然很小心地沒有暴露兩人的行蹤。
確實,即便蕭雪堂能被聞倦說服,慕容旭也不太能。
小心駛得萬年船。
只是謝閒萬萬沒料到,聞倦沒有帶他回自己的住處,而是去了千雪崖的那個山洞。
“千雪崖的地勢和環境雖然惡劣,但是最適合進階的,旁人即便要闖進來,也要折騰好一會。”聞倦如是道。
謝閒看了一下周圍,沉默片刻,低聲道:“前輩是不打算告訴宗主麼?”
謝閒倒不是怕蕭雪堂會對自己不利,他是怕蕭雪堂會因為聞倦的隱瞞傷了聞倦。
畢竟現在蕭雪堂還是全書中武力值最高的人。
還喜歡謝乘月。
而聞倦聽到謝閒這句話,微微皺了皺眉就道:“我會告訴他的,你別多想。”
謝閒抬頭看了一眼聞倦的神情,沉吟了好一會,終於道:“既然前輩說了,我就相信前輩。”
聞倦看著謝閒的表情,知道謝閒還是不信,這時他沉默片刻,忽然冷冷道:“今夜先休息,明早我去找宗主求一塊令牌,帶回來給你。別多心了。”
謝閒怔了一下:“其實前輩不必——”
“我說了,你安心修煉,其他的,我來解決。”
看著聞倦突然煩躁的樣子,謝閒抿了抿唇,終究還是沒有說話了。
他知道聞倦是因為自己的不信任而煩躁,但其實他不是不信任聞倦。
他是不信任蕭雪堂。
除了他自己跟聞倦,其他的外人,他一個都不信。
尤其是那個為愛瘋魔的蕭雪堂,怎麼看怎麼不靠譜。
想到這,謝閒都忍不住想把自己看過的書中內容都告訴聞倦。
可看著聞倦還在氣頭上的樣子,謝閒遲疑了一下,決定還是改天再講。
這個時候說這種話,聞倦可能會以為他是瘋了。
也罷,再等等吧。
只是謝閒沒想到,他想緩緩再說。
可聞倦卻在這天夜裡,就悄悄揹著他離開了千雪崖。
謝閒從溫暖的熊皮披風中緩緩睜開眼,鼻翼間還縈繞著聞倦身上殘留的幽曇花香氣,心頭疑慮無限。
他現在修為激增,敏銳度比以前提高了無數倍,所以聞倦一起身他就發覺了。
但聞倦似乎並不知道他醒了,給他靜靜蓋好被子,還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就離開了。
聞倦要去做什麼?
為什麼要揹著他?
難道是去找蕭雪堂了?
最重要的是那個吻……謝閒莫名覺得帶了幾分訣別的味道。
謝閒心口微微發沉,心想聞倦可千萬不要做傻事才好。
想了一會,謝閒終於忍不住了,掀開熊皮披風便也一躍而起,乘風離開了千雪崖。
他得去攔住聞倦!
循著聞倦的氣息,謝閒竟然一徑找到了蕭雪堂的寢宮。
謝閒:……
不會吧,聞倦難道要去刺殺蕭雪堂麼?
不然為什麼要挑著這個時間出門?
謝閒神情一凜,不再多想,便輕手輕腳地閃身避開那些侍女,悄悄跟著聞倦的氣息鑽了進去。
蕭雪堂的寢宮偌大而冰冷,懸掛著無數飄揚的輕紗和玉墜,風起時,隱約發出幾聲清脆的聲響。
謝閒越往裡走,心裡越是不□□定。
而漸漸的,謝閒聽到了一陣隱約的水聲,聞倦身上那股特有的幽曇花香氣也淡了許多。
謝閒的一顆心跳得越來越快了。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要揭穿什麼秘密一般。
又穿過一層輕紗。
不遠處,隱約有一個巨大的白玉浴池,嫋嫋熱氣從中緩緩升騰而起。
其中依稀坐著一個人,背對著謝閒,烏髮披散,迤邐在漂浮著花瓣的水面上,露出了白玉一般的精實上身。
這個背影和身形,謝閒再熟悉不過,正是聞倦。
不過他此刻心頭滿是問號。
聞倦為什麼……要半夜跑到蕭雪堂的寢宮來洗澡???
他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嗎?
想到這,謝閒終於忍不住,低低喊了一聲:“前輩!”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十個小紅包
謝閒:前輩你為什麼這麼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