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榭之的樣貌並非完全舒展開的青年模樣, 斂去外露的尖刺後，他睜著眼望向楚琅時有少年人的幼態辜，打心底激起他人的保護欲。
——如果沒有看見他眼睛裡的戲謔的話。
楚琅不動聲色看著他。
從那天廣場上, 他第一眼看見程榭之開始, 就有仿若隔世逢的熟悉。漫長的待後他胸腔裡那顆心臟劇烈跳動起來，瘋狂叫囂著“抓住他”。楚琅那一瞬間抬眼對上程榭之的面容時, 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動。
是程榭之不是可以輕易得到的人, 他是高高在上、掌握整個遊戲的【主神】。
是他一切欲.望與野心的開關。
他必須小心謀劃, 步步為營。
不程榭之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楚琅心中清楚那二十四萬積分交易完全就是來自程榭之的刻意引導, 他也知道程榭之的意圖，是他依然甘願拋棄所有的理智與自持。
生平一切籌謀與冷靜，在遇上程榭之的時候，潰不成軍。
楚琅想,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所謂的命運，程榭之就是他那段避無可避的宿命。
程榭之纖長濃密的眼睫下兩丸繁星似的眼瞳映出楚琅有些晦澀的表情, 見此，他狀似辜地歪了歪頭, 襯衫領口散開一半, 露出半截精緻的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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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琅這才回神似的, 聲音有些許乾澀:“穿你自己喜歡的衣服就好了。”
“那穿這一套好了。”程榭之取一套和楚琅身上款式相似的程榭之衣物, “很相配, 是不是？”
他故意問。
楚琅半垂著眼，他伸出手替程榭之撫平衣領上的褶皺, 指腹擦過程榭之溫熱的皮膚，隱約能感受到皮膚下血管的跳動。
這個動作非常隱蔽，楚琅十分剋制地收回手，他沒有對程榭之的問題做出回答, 在替他理好衣領後，他自然而然往後退一步，瞧了程榭之半晌才微笑起來:“很適合你。”
程榭之當然不會讓他這麼輕易就往後退。俊美得妖異的青年瞬間朝前走了一步，原本被拉開的距離再一次被拖入到曖昧的氛圍中來。
“今天其實還可以更過分一點。”他聲音放得很輕，距離楚琅只有一步之遙，近得更清晰感受到對方略有些急促的呼吸，程榭之於是笑了起來，意有所指，“只要你想的話。”
在玩家中兇名赫赫的排榜第一沉靜地望向程榭之，若不是他從程榭之身上挪開的眼神出賣了他，恐怕程榭之自己都要以為面前這個人動於衷。
程榭之看著他眼底溫柔剋制的假面倏然裂開，一團不顧一切欲將程榭之吞噬殆盡的烈火襲捲而來。
只差臨門一腳就會徹底失控。程榭之彎了彎眼睛，心滿意足暫時鳴金收兵。
楚琅對這一天顯然十分視，早早就規劃好了一天的活動。如果這不是個危機四伏的副本世界，倒真有日常約會的覺。
第一項活動是在附近遊樂園的約會。程榭之笑眯眯地抱著一大桶爆米花，任由楚琅牽著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走人潮。
大概是副本世界的特殊性，其他遊客見到程榭之和楚琅兩個男生牽著手也沒有明顯詫異的表情，甚至一路上有不少人主動提出要給他們拍照。
程榭之咬碎一顆爆米花，乖乖巧巧坐在遊樂園的長椅上，看著楚琅拿著加蓋印戳的山車門票走回來。
“會兒需要我躲在你懷裡害怕得哭嗎？”程榭之歪歪頭，“或者我們等去鬼屋的時候再進這一環節？”
面對程榭之真實的提議，楚琅頓了頓:“不用了，下一組就是我們。”
程榭之點了下頭，非常自覺地把手交到楚琅手裡，跟著他一起走進山車專案的入口。
沒過兩分鍾，另一對年輕男女緊隨其後也走進入口。
是江蕙衣和陳知寒。
陳知寒:“……我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是來約會的。不我們既然都已經來了，也不要浪費這個機會，還是跟上去一起看看吧。”
“嗯。”江蕙衣對此沒有什麼異議，她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一點，比如程榭之的真實身份不是一個副本的npc房東那麼簡單。跟著程榭之和楚琅，說不定真能發現什麼線索，反正他們現在也跟頭蒼蠅一樣，不如試一試。
只是……
如果程榭之真的對楚琅透露關於副本通關的線索，那麼這場遊戲怎麼維持公平呢？
江蕙衣收起心中的擔心，坐上了山車。
……
程榭之和楚琅坐在同一排，程榭之百無聊賴地屈指敲著防護欄杆，清脆的聲響昭示著欄杆內部空心的實。
“有人跟著我們。”
他理解江蕙衣和陳知寒這樣做的緣由，不十有八.九今天他們要失望而歸。
楚琅眸色淡淡:“會甩開就是。”顯然是早已經察覺到身後兩人的蹤跡。
他話音一落，控制室內的開關拔下，山車在軌道上開始啟動。強勁的氣流捲起程榭之耳側幾簇碎髮，他看著山車一躍而上，馬上衝到最高點，唇邊一抹笑意綻開:“要在最高點接個吻嗎？”
他聲音一瞬間被狂風吹散，楚琅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回應，程榭之溫軟的唇瓣已經貼了上來。
這時，山車抵達最高點，在一片尖叫中極速俯衝而下。
人們放肆尖叫，而他們旁若無人地完成了一個熾熱的吻。
……
江蕙衣下來的時候腿有點軟，她花了半分鐘平復幾乎要跳出胸口的心臟，才發現楚琅和程榭之已經失去了蹤影。
她和陳知寒對視一眼:“看樣子已經被發現了。”
“還是不要繼續了，不然說不定會同時得罪楚琅和副本重要npc。”
陳知寒略一沉思，沒有馬上答應，“再看一下況吧。”
江蕙衣卻搖了搖頭:“我現在不太舒服，要休息一會。如果你還準備繼續跟著他們，你就先走吧。”
陳知寒“嗯”了一聲，也沒多說什麼，掉頭就走。
這邊兩人不歡而散，程榭之和楚琅去電影院挑了部最近上映的愛情片，看完後又去附近的餐廳共進晚餐。
就像每一對正常情侶約會要做的一樣——儘管他們還名實。
顏色如血一樣的葡萄酒在杯中輕輕曳動，餐廳內除了他們沒有別的客人，悠揚的鋼琴曲柔緩流淌，桌上供著新鮮的花枝。
夜幕已經緩緩降臨。
程榭之握著刀叉，將盤子裡的食物切割成整齊的一塊塊，眼神至始至終都沒有垂落過，直直地與楚琅對視，他手上動作雲流水，優雅從容。
他看著楚琅向上捲起的衣袖下露出一抹深紅，不由得眯起眼睛:“你手腕上的東西——”
楚琅將手露出來，一串深紅色的串珠安靜套在他腕骨上。時隔經年，這串珠鏈依舊顏色鮮亮，豔麗奪目。
是他當年送出給燕琅的那一串。
毫無疑問。
世上再不可能有第二條這樣的串珠。
注意到程榭之直勾勾的視線，楚琅下意識摩挲珠子表面，低聲笑道:“這是我進入遊戲之前就在身上的，只不時間很久了，我已經不記不清楚串珠的來歷。只是隱約覺得它對我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是記不清楚，還是楚琅的記憶裡根本沒有他如何得到串珠的片段？
搞清楚這一點，就能夠解密楚琅的真實身份。已經連續三個世界，程榭之不會天真地認為是什麼巧合。
程榭之可以斷定，對方身上並沒有和他類似的系統，而且每一次遇到對方的時候，他並沒有從前的記憶。
所以面前這個人，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麼？程榭之沒辦收斂住這一點好奇心。
不他想，他很快就會見到對面這個人最為真實的一面。
——希望在系統的能量進度條滿前。
程榭之揚唇淺笑，沒有逼問楚琅串珠的來歷，而是輕輕問了一句:“要到什麼程度呢？”
“我不知道。”楚琅回答道，“我沒有準確描述出它對我的要性……其實連我自己都有點不確定。”
他說著低聲笑了起來，似是無奈。
“或許也沒有那麼要？”程榭之放下刀叉，單手支著下頜看他。
“不，很要。”
他輕聲地微笑起來，“我只是沒有辦具體確定，它對我要到什麼地步。”
疑是非常重要的。
程榭之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沒有繼續追問，說:“既然是很要的東西，那更要好好保管了……天黑下來了。”
時針指標跳過八，轉向九，報時聲悠悠長鳴，提醒著他們時候已經不早了。按照副本的遊戲規則，楚琅必須在十點半前回到公寓才能保證不會在外面遇到危險。
晚餐結束已經近九點鐘，他們所在的餐廳離公寓足有一小時的路程，若是為了玩家自身的安全，楚琅現在應該開始回去了。
一天即將落下帷幕。
程榭之看了眼腕錶:“二十四萬積分就這麼結束的話，未免有些不划算吧。”
聞言，楚琅驀地想起那個柔軟的吻，搖了搖頭:“已經物有所值了。”
他聲音噙著柔和的笑意。
程榭之沒有理會楚琅這話，順著自己方才的話往下說:“所以我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他指尖推過一張薄薄的卡片到楚琅的視野裡。
是一張附近酒店的房卡。
意味明顯。
程榭之託著下頜笑吟吟望著他:“你想要這份禮物嗎？”
如果接受“禮物”，就必定要違背“十點半前回到公寓”的遊戲規則。你會怎麼選擇？
他很期待楚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