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榭之的容裡不無惡意。
他指尖輕點在那張鍍金的房卡上, 像是勾著楚琅的心絃輕輕撥了撥，氣氛剎那間徹底拖入無邊曖昧旖旎中。
這是一個沒有辦讓人拒絕的邀請。
同時也是一個陷阱。
楚琅的腦子非常清醒，他知道程榭之這麼做非出自一個賣家的貼心, 務必要讓楚琅的十四萬積分花的物超所值。程榭之只是在用一個甜蜜的陷阱來試探他、捕獲他。
從某種立場上而言, 玩家和主神，不是同伴關係, 甚至隱隱約約行成暗中的劍拔弩張之勢。
不楚琅難願意腦子糊塗一次。他伸手抵上程榭之的指尖, 指划走壓在程榭之指腹下的房卡, 淡聲微:“這樣的厚禮我怎麼會拒絕？只是希望會兒你不要後悔。”後悔他也不會再放程榭之了。
他尾音往下壓, 輕和的語調無端勾起一陣狠意。
他依舊專注地望著程榭之，像是要把人釘在原地，無處可逃。
程榭之像是沒有意識到這句話下暗藏的兇狠般，饒有興致地挑了下眉, 回應時眉眼間是揮之不去的漫不經心。
“你不會，我怎麼會呢？”
“那好。”
楚琅了起來, 餐廳內水晶吊燈光芒閃爍，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睛裡。他神情仍舊溫柔, 程榭之看著他, 突然想到在水邊良夜裡盛開的桃花。
他斂眸, 暗自了。
系統在虛空中默默注視著這一幕, 它看到程榭之把房卡推去的時候心要跳出嗓子眼。程榭之沒有事先和它通氣, 面對宿主打它措手不及的出格行為，系統感到一陣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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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理解程榭之幹嘛非去招惹楚琅呢, 平平安安度這個世界不好嗎？而且事情居然發展到了這一步，它想，那今天大概是不可能順利收場了。
系統提前為它家宿主默哀一秒鐘。
但是最值默哀不是躍躍欲試將自往絕路上帶的程榭之，而是再一次跟丟了人的陳知寒。
他坐在程榭之和楚琅所在餐廳的對面, 隨著夜幕緩緩降臨，他神情不由焦灼起來，抬起手腕看了好幾眼表，分針滴滴答答地走著，時針緩緩向“9”挪動。
這個時間經快到了門禁的時候，但是楚琅和程榭之彷彿沒有回公寓的打算。
陳知寒心情煩躁，沒有辦告知旁人。再一抬眼，楚琅和程榭之經不見人影。
他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先回公寓。
違背遊戲規則可不是麼玩。副本向來對玩家抱有極大的惡意，稍不留神，即使是經驗老道的玩家也很容易深陷囹圄。
甫一踏入公寓門，江蕙衣就表情難看地告訴他，掉了一個玩家。
是姐妹花之一。
作為倖存的妹妹，她跪坐在地上捂著臉泣不成聲，混血女郎一言不發地陪伴著她。在無限世界中生離別經是常事，但的輪到自身上時還是沒有辦不感到悲傷。
陳知寒:“她是怎麼的？”
“她弄丟了自的房間鑰匙。”江蕙衣在一旁解釋，“今天她九點鐘回到房間後沒有再出來，是她妹妹去找她的時候才發現。就在一刻鍾之前，我檢查了她的因，是酒精中毒。”
“當時她的嘴巴耳朵鼻子裡在冒出酒液。”
江蕙衣說著有些不忍再繼續了。
這時候混血女郎插了句話:“我之前發現這個房間的前主人是個酒鬼。他是個沒有工作的無業遊民，我工作的商店剛好有人認識他，他有一天喝多了，第天人發現在公寓的樓道裡。”
“……因是酒精中毒。”
陳知寒皺眉沉思，他不知道想到麼，面色微變:“事情經這樣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手中的鑰匙。鑰匙是公寓裡鬼怪發動攻擊的條件，大家要格外注意。”
混血女郎點了點頭:“楚先生還沒有回來。今天房東也不在。”
“他今天大概不會回來了。”陳知寒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道。
……
位於市中心的七十七層酒店是這座城市的標誌性建築之一。程榭之訂了最頂層的房間，從這個高度看下去，可以將整座城市一覽無餘。
城市的邊界也非常清楚。
除了這座副本發生的城市面貌清晰，周邊霧濛濛一片，一切籠罩在無邊黑暗中。
夜晚高樓上的風冷急，摻雜著宛如哀鳴的聲音。
程榭之站在窗戶邊，風捲起他散開的衣袖，從這個方向可以清晰看見市中心的巨大鐘塔。
他看著秒鐘跳十的位置。
十點半了。
門禁的時間了。
他回頭，楚琅披著浴袍從水汽氤氳的浴室裡走出來。燈光將他的影子拉而瘦，只隱約可見還是個人的輪廓，在程榭之的視野裡，楚琅腳下的影子顏色變更加漆黑，緩慢的扭曲了一下身形。
他淡淡一，垂眸時望見那條影子動作僵硬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沒一會兒，它動作就變流暢起來，像孩童靈智初開。
影子慢慢地站起來，下一刻就要貼上楚琅的後背。程榭之慢條斯理扯了下嘴角。
楚琅瞬間反手將距離他後背半寸之遙的影子硬生生拽到了面前，他眼睛一眨不眨將這道影子徒手撕成了兩半，影子發出一聲嚎叫，消失在楚琅手中。
一整個程毫不拖泥帶水，動作迅速。
程榭之看著他，羽睫輕扇，唇邊容意味深。
他對楚琅的評估完全正確，即使不靠任何道具，大部分鬼怪在楚琅面前依舊沒有還手之力。在通關去的副本時，他隱藏了自的實實力。
也許是為了韜光養晦。上一任【主神】可不是麼好東西。
只不，程榭之唇邊意略深了些，這個麻煩可沒有這麼輕易解決。
不然一個心存警惕經驗豐富的玩家哪裡會的那麼輕易。
一團影子在楚琅腳下聚集。
程榭之沒有說話，他身體微微往後仰，靠著窗戶邊沿，雙手反按在窗沿上，容輕而淺。
楚琅也馬上明白來這個影子鬼怪棘手的地方。只要有影子存在，無論怎麼消滅影子鬼怪，總會有新的鬼怪從新的影子中誕生，纏上楚琅。
正的“如影隨行。”
他輕聲了，手裡拎著一團黑影，朝程榭之的方向看了眼:“這就是你有恃無恐的原因嗎？”
他必定會疲於應付不斷湧出的影子鬼怪，根本沒有心思應付程榭之。
程榭之不動聲色往旁邊走了一步，不知怎麼地，他突然心底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楚琅的半邊側臉埋藏在燈光遮蔽的陰影下，程榭之隔有點遠，無準確分辨他的神情。
“只可惜要讓你失望了。”
這個外表年輕俊美的玩家第一再一次溫柔地了，每一個字的語調十足柔和，但是莫名有股狠意。
程榭之對上這樣的楚琅，興奮地眨了眨眼睛，露出期待的神情。
——來吧，讓他看看楚琅正的底牌。
他想一閃而，同時響起的還有麼壁壘碎掉的聲音，起初是一道裂痕，隨後裂痕朝四面八方迅速蔓延開來，最後轟然一聲，壁壘化作無數碎片紛紛落下。
程榭之感知到麼，表情倏地一變。
楚琅居然直接打碎了副本的規則之一！那條十點半之前必須回到公寓的遊戲鐵律瞬間支離破碎，化為烏有！
而此時，他也再退無可退。
……
直到他身上眉目沉靜的青年指尖挑開襯衫衣釦時，程榭之腦子尚且還有點糊塗，他至今沒有想清楚楚琅怎麼會擁有直接打碎副本規則的力量？作為一個由精確執行系統控制的大型遊戲，任何一條指令必須經系統執行中樞。
即使副本世界因為自的意識有一部分規則不受控制，但也不是楚琅應該掌握的東西。
可事實顯然是，他低估了楚琅。
程榭之模模糊糊地想，這下事情大概有點糟糕了。
楚琅俯身打量程榭之如玉的肌膚，眼底緩慢湧上令人不可直視的炙熱瘋狂與極度興奮。
就像巨龍終於到了他覬覦久的珍寶。
程榭之迫與他對視。
楚琅略有些粗糙的指腹順著程榭之臉部輪廓描摹了一遭，帶起微微戰慄。程榭之心底暗歎一聲失策，斟酌再三，放棄反抗的念頭，讓緊繃的身體稍微放鬆一點，不顯那麼僵硬。
與之同時，他心情也詭異地平靜了一點。
楚琅看著他溫柔地微，聲音一如往昔，除了多出再不壓抑的愛與欲。
“你答應不會後悔的。”
“當然。”
畢竟是他輸掉了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