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 請告訴我們該如做吧!”
蒼老皇雙手合十,跪在光明神神像腳下祈禱。白蠟燭在夜晚冷風中閃爍著微弱光芒,這座在北陸上矗立三百多年的光明神殿般苟延殘喘。
神明隕落三百年, 神權逐漸式微, 光明神殿在和世俗王朝鬥爭暫落下風——尤其是在那位新任帝國皇帝陛下上臺之後。
新皇帝是上任君王一個東方女人的孩子,他沒有接受過最正統貴族教育, 在遙遠東方長大, 對神權缺少敬畏之心, 繼位沒多久就要對這個讓他看不順眼的光明神殿除之後快。這位陛下打仗是一把好手, 他訓練出了最強大軍隊最忠誠騎士團,將神殿聯合軍打落花流水,很快就將神殿總部團團包圍。一群主皇被困在其中無處可逃。
皇摩挲著胸口的十字星項鍊,喃喃低語, 祈求神蹟再一次降臨,拯救岌岌可危的光明神殿, 可是他心中也明白,謂神明降世只是一個久遠騙局——那位至高無上神明已經隕落了, 只徒留一座神殿。
“神明在上。”
皇閉上眼睛, 再一次念出禱告文。
在這一刻, 光明神神像周身突然迸發出極為燦爛白光, 耀眼到即使閉上了眼睛皇也無法忽視, 他不由得睜開了眼,看著那神聖的純白色的光芒變得更加耀眼奪目, 最後在神像上方匯聚成一團,緩慢地勾勒出一個人輪廓。
皇仰頭,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難道神明再一次眷顧了祂信徒嗎?
在極致的安靜中,那一片白光徹底收攏散去, 露出一個人影來。
“他”樣貌北陸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太一樣,黑髮黑眼,五官並不如北陸上人那麼深邃立體,反倒是更像遠東那邊人。但那雙眼睛看下來時,皇感到心跳都要停止了——那雙眼睛裡有種奇怪的、好似能將有人都吸進去的奇異神采。
隨後金色流光在其中一掠而過。
皇認為這絕不是一雙人類能夠擁有眼睛。
即使這個人並非北陸人的長相,誰說過神明一定會是北陸人的模樣呢?即使突然出現在這裡這個人並不是神明,可只要他擁有讓神殿重返榮光力量就足夠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沒有任何猶豫地確定了程榭之身份,深深地俯下身去,卑微地懇求:“尊敬的光明神大人啊,感謝您在此時的降臨,請求恢您復神殿的名譽與榮光,驅趕走對您不敬的暴君鐵騎吧!讓世人重新見識到您不容侵犯的無上威嚴吧!”
他額頭貼近地面,繡著金線的白袍長長拖曳。
皇。
光明神在人間的代言人 ,最忠誠信徒。
系統:“這個時候您應該告訴他,您才不是什麼高貴的光明神閣下,只是一枚藏在光明神雕像中的神格而已。”
程榭之雙腿交疊,閒散地坐在高大光明神雕像的頂部,他周身還有未散盡純白光點,莫名地有種神聖意味。
他在這個世界身份說來倒是很有趣。
三百年,光明神在一場陰謀中隕落,只留下一抹神魂轉世報仇。為了讓自己有朝一日能夠順利回到自己位置上,祂將神格剝離出來,藏在神殿的雕像中。
也就是如今程榭之。
按照原本的世界線,光明神轉世成為一個偏遠之地的小貴族少年,艾爾文。艾爾文父母為不慎偷聽到大貴族謀反計劃被殺人滅口,為了查明父母死亡真相和報仇,艾爾文以魔法學院學生身份獨自一人來到帝都,在這裡,他不僅僅結識了許多志同道合朋友,也得到了諸多貴族小姐愛慕。
其中最尊貴的一位是帝國的大公爵之女,她也是皇帝表妹。艾爾文深深愛上了這個美麗尊貴的女,並且很快和她定下了婚約,也此進入了皇帝陛下視線,這位皇帝陛下來路不怎麼正統,對有繼承權表妹一家心懷殺意,艾爾文也此受到針對。
而且他艾爾文很快察覺,父母死與自己未婚妻的家族有關。他當即感到不可置信,想殺死公爵為父母報仇,但是未婚妻苦苦哀求,艾爾文兩難之下選擇遠走帝都,外出冒險。
在這個過程中,他不僅逐漸成長為一位優秀魔法師,獲得了爵位領地,而且收穫了更多芳心,未婚妻追來,表示自己不介意艾爾文愛上其他女人,只要他還記著自己就足夠了。父母之死的哀痛在美麗的女們溫柔細語中逐漸撫平,艾爾文與未婚妻重歸於好,回到帝都完成婚禮。
婚禮當日,艾爾文在皇帝步步緊逼下不得不躲入光明神殿,卻意外重新拿回神格,成為至高無上光明神。
後面光明神皇帝爭鬥,程榭之沒有來得及看見,一切到此戛然而止。
只是如今程榭之成為了光明神“神格”,艾爾文想要拿回神格,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這顆不安分神格躍躍欲試有想要藉機篡位念頭。
——
程榭之沒有理會系統話,他收斂起臉上對教皇言渾然不在心上表情,表現出一個神袛應該有“仁慈”一面:“當然,忠誠信徒,神會保佑你。”
系統一聽程榭之說話,就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宿主這語氣可不像準備安安分分。
它忍不住開口:“宿主……”
程榭之輕聲打斷它:“別吵,我忙著收集氣運。”
系統:那我可真是沒看出來。
系統:“……好吧。”
它不太相信,但也沒有繼續打擾程榭之了。
際上,程榭之確確是在認真地收集氣運。在這個世界中,艾爾文氣運與力量絕大部分來自他獲得信仰。換而言之,這個世界信仰可以轉換成程榭之需要氣運。
人類將信仰奉獻給神袛,以尋求庇護。既然這樣,不如讓他來做這個神好了。
程榭之微笑起來。
他可以保證,他能夠成為一個比艾爾文更合格的仁慈神袛。
……
皇得到允許,才緩慢地爬起身,哀痛地開口:“那位膽敢冒犯您在世俗威嚴的君主此時正在光明神殿之外,您是否要懲處這大膽狂徒!”
程榭之看著他,忽然笑了笑。
皇腦門上冷汗直流,幾乎以為他看破了自己小心思,兩腿發軟。正當他堅持不住的時候,程榭之緩慢地挪開了自己視線,沉聲開口:“那就請這位大膽君主進來吧。”
“宿主……”系統擔心地喚他。
在他們掌握的資料中,這位君王天生就極其抗拒謂神明,沒有信仰,覺得光明神殿是一個阻礙他統治的多餘存在,曾經三次攻進光明神殿,雖然沒有直接讓光明神殿覆滅,可卻讓神殿的皇主教們狠狠地丟了面子。
這是第一次。
有神職人員都沒有想到,這位根基尚且不穩的君主居然這麼有魄力,帶著自己騎士團狠狠給了這群平日裡高高在上皇主教們一個教訓。
不過系統覺得皇這純屬自找的。君王初繼位,羽翼未豐,此時也無意和神殿正面起衝突,偏偏教皇為了鞏固自己權威,非要這位新上任的君王到神殿來給他下跪。
程榭之也心知肚明教皇那點花花腸子,但是並沒有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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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是個眷顧自己信徒“仁慈”神袛。程榭之無聲勾了勾嘴角。正好,他也很想見一見這位君王。
誰也沒有想到教皇親自開啟了神殿的大門,身披白袍走了出來。
雖然這些年已經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皇身居高位多年,還是自有一番氣勢。尤其是“光明神”降臨,給了皇更大底氣。
他甫一走出來,弓箭手們就齊齊對準了他。皇面對這陣勢,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很快傲然地挺起胸脯。
“皇帝陛下,光明神冕下在殿內召見你。請您放下武器跟隨我進來吧!”
皇站在大理石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年輕君主身後一排排肅穆軍隊,視線微偏,最後才落到君王身上,馬上又如同觸電般收回,竟有幾分隱約的害怕。
年輕君主金髮在陽光下耀眼,他漫不經心地從喉嚨裡擠出一絲輕笑:“哦?光明神不是早就死了嗎?難道又從棺材裡爬起來了?”
皇色厲內荏:“光明神冕下召見是無上榮耀,希望陛下您不要不識好歹。”
“我們這可沒人稀罕這種榮耀!”君王微微冷笑,“既然光明神閣下要見我,那就叫他自己出來吧!”
皇:“這怎麼可能!”
他氣急敗壞地提高了嗓音。
“難道光明神冕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才不願意出來嗎?”
他冷眼看著皇氣急敗壞的模樣,嘲諷地開口。
隨著他話音落下,另一道噙著薄薄笑意的聲音由遠及近。
“倒不是我見不得人,只是擔心皇帝陛下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舉動。”
年輕君主眯起眼睛朝臺階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