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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渾水 第二章 絕望之門

讓春子去拿來衣服,這一次安吉也穿戴了鎧甲。雖然是比較輕的鎖子甲,而不是騎士們習慣的重板甲。穿上鎧甲後,安吉披上了鬼王披風。四子幫助安吉穿好衣服配好鎧甲,夜叉姬則通知了羅賽特和貝利亞,讓他們所屬的騎士全副武裝的集合。

羅拉也來到了安吉的面前,看到穿著鎧甲披風的安吉,羅拉跳著腳道:“安吉哥哥你真是太漂亮了。”

安吉糾正她的說法:“羅拉,是英俊,威武,漂亮是用來形容女孩家的,哥哥我可不能用這個詞。”

回頭安吉對莫妮卡道:“莫妮卡公主,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

莫妮卡哼了一聲,耳翼展開,化作一對黑紅色的翅膀,直上城堡的頂部,她閉目感受著風中的資訊。片刻後,莫妮卡飛了下來,落在安吉的面前。“找到了,跟我來。”

安吉跨上駿馬,將羅拉抱在懷中。莫妮卡則化為一隻巨大的紅蝙蝠,引導著眾人前進。貝利亞羅賽特緊跟在安吉身後兩側。而她們身後,各是八名騎士。

這時候就能看出貝利亞和羅賽特之間的區別,貝利亞所屬的騎士,都是重型板甲,武器是戰斧,狼牙棒,釘頭槌等超重武器,全身裝備最少二百斤以上。貝利亞更是掛著狼牙棒之外,還帶著一柄三米長的大號戟斧。

而羅賽特並未配穿鎧甲,還是一副家政女僕的打扮,連頭上的白色頭飾都沒有去掉。他身後的騎士也都是青色緊身衣上面套著梭子輕甲,只護著軀幹。鎖子甲上有魔法陣的痕跡,應該主要是用來防備被魔法師攻擊。而八名騎士所用的武器和自己的隊長羅賽特一樣,清一色是劍和臂盾。

十八名騎士,再加上蘿莉狀態的夜叉姬和令人恐怖的羅拉,當然,還有安吉。這支隊伍,就像是一道洪流,在迪諾的街道上飛馳。

安吉很快發現,雖然羅賽特和貝利亞不和,雖然一看就知道兩人管轄的騎士習慣風格等都完全不同,但是在安吉一馬當先策馬前進時,羅賽特和貝利亞的騎士們,馬蹄聲起落和自己的馬匹節奏完全一樣。

這是久經鍛煉……還是騎士所擁有的天分?

這是安吉第一次和大量騎士一起前行,馬蹄聲富有節奏的敲擊在石板路上的聲音,令大地顫抖,令安吉升騰起一種,世間萬物,沒有任何事務能夠阻止自己,能夠阻止自己所帶領的這個隊伍的感覺。

僅是十八名騎士,沉默的跟隨,安吉卻有種自己帶領著千軍萬馬向著要摧毀的目標飛奔的錯覺。

如果這是騎士們的天賦,那麼,當真正的戰爭爆發時,數百名,甚至數千名騎士,在同樣步點節奏下,在大地的轟鳴中,化為一道鋼鐵的洪流奔襲。這世界,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止嗎?神?惡魔?還是百萬大軍,恐怕都只有在這支鋼鐵洪流面前顫抖崩潰。

雅達說過,當戰場上騎士團衝鋒時,唯一能夠阻擋的同樣只有騎士團。所以,對各國來說,決定國家軍事力量強弱的,不是你有多少軍隊,而是你的騎士有多麼出色,你有多少可以派上戰場的騎士。

穿越了迪諾城,莫妮卡在一所正在建築的城堡前落了下來,化為人型。

這座建造了一半的城堡,到處是腳手架和散亂的磚瓦水泥,但是沒有工人在。從城堡的雛形來看,這裡要建造的是異國風味的城堡,和米特蘭一貫的城堡風格有很大的區別。沒有看到排水的獸頭,也沒有看到必備的裝飾物石像鬼,反而是建築的正面,有一尊八米高的騎馬武士石像,從彎刀的式樣來看,肯定是博斯人的建築。

一片黑暗中,沒有完成的城堡就如一個扭曲的人偶,散發著汙濁的氣息。站在城堡外,安吉微微皺眉,什麼都沒有,但是閉上眼,卻感覺到似乎有一種油膩的粘稠在身邊流淌。

“是烏魯索之環,在現實之中製造被包圍的異界次元,人造的虛無,空間的的仿造品。”莫妮卡的語氣中明顯的帶著不悅,“吸血鬼製造不了這樣的人造虛無,次元現實,這裡有亡靈法師。”

羅拉黑帽子下,大眼睛光芒閃閃,她伸出手,好像觸控著什麼物體,但是眼前明明是一無所有。“糟糕的東西,這是為了束縛靈魂的死而製造的狹間,是拙劣的仿冒地獄,用來儲存死亡的。”

“儲存死亡?”安吉第一次聽說這個詞彙。

莫妮卡道:“有生就有死,生死就如宇宙的兩極在人間的體現。所以,死亡和誕生一樣,是力量的極致。亡靈法師就是用死亡這絕對的結束,作為自己的力量根源。為了獲取最純粹的死亡,就不能讓死亡的人歸於冥域。但是人死後,必然墜於死亡之中,這是不可改變的真理。為了掌握最純粹死亡的力量,亡靈法師就製造了烏魯索之環,仿冒的地獄,讓死亡在這裡無休止的重複,讓靈魂永遠被困在自己被殺的瞬間,一次次的重複自己的死,這樣,死亡這種虛無就會被轉化為可掌握的真實。但是相比在冥域中化歸於無,返回萬物的起源,一切生命的根源。在這裡的死亡是被囚禁的,不能說是地獄,只是惡劣的煉獄而已。”

安吉問道:“也就是說,人就是死了,這玩意也能讓人永遠被束縛?就像是在烏蒙山我們看到的飛蠻王那樣?”

“是的,這是將屬於無的死亡,不該存在於現實的冥域,在現實中強行複製的糟糕做法。”莫妮卡聲音中帶著無比的厭惡:“對不死族來說,這也是令人惡心的行為。不死族是遊走於生死之間灰色領域的逃兵而已,是因為既無法接受生的脆弱,也無法承受死的虛無的膽小鬼,但是這東西,是把死亡單獨囚禁重複,呆在這種地方,每一個毛孔都會被死亡充填,那真是極度的噁心。”

安吉是獵手,未來會成為收割者。他殺戮,他狩獵,但是狩獵的終極就是死。安吉尊敬那些,作為他的獵物,奮勇求生的人。尊敬那些,完成他意願而被獵殺的生靈,不管是人還是妖魔哪怕是野獸。死亡本身,是狩獵予以敬意的。而這種東西,是在褻瀆死亡。安吉對烏魯索之環,有著發自心底的厭惡。

夜叉姬看了半天,卻無法感覺到安吉他們感覺到的東西,茫然的問道:“莫妮卡,按你的話,這裡是佈置了魔法限界了,它有什麼作用,對給我們帶來麻煩嗎?”

“很大的麻煩。”莫妮卡苦惱的道:“死亡是無,要能束縛死亡的烏魯索之環,是無中生有的魔法。是讓真實的有變成真實的無的高階魔法。因此,烏魯索之環可以進行任意轉移,將真實的無和無的本體冥域進行短暫的重疊,然後在成為真實的有。”

夜叉姬舉手道:“能不能說明白一點,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羅拉道:“簡單來說,就是烏魯索之環覆蓋的區域,可以在製作者的操控下,從現實中消失,利用冥域,做瞬間移動。雖然並不能掌握這種生死狹間移動出現的準確位置,但是足以讓裡面的吸血鬼逃跑了。”

莫妮卡點頭道:“是這樣的,人類是無法利用死後的世界來進行這種移動的,但是不死族可以。實際上,這種生死狹間的跳躍,不死王城堡就是這樣的。不存在於白天也不存在於黑夜,只會在白天和黑夜之間浮現在人類的眼前,就是平時不死王城堡實際上是在生死兩個世界之間的次元縫隙中。”

安吉大感頭疼,這比他原先預料的要糟糕,原本安吉認為那些吸血鬼在這次自己帶隊攻擊下,也許會逃。但是有莫妮卡在,要抓到他們並不難,哪怕是在戰鬥中逃走,被捕殺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唯一的不確定因素是,萬一有逃走的吸血鬼對迪諾城的居民開啟殺戒,那樣對安吉的名聲不利。

可是誰想到遇到這種古怪的東西,不死族中也罕見的亡靈法師。而且是能夠製造如此高階魔法陣,連死亡都能囚禁的高階亡靈法師。如果讓騎士們攻進去,騎士們雖然感覺不到,但是安吉卻能夠感覺出散佈在空氣中的死亡,就如粘稠溼滑的泥沼,令人不快。不死族是不會受到死亡魔法的侵襲的,在其中戰鬥的騎士們卻會。這樣攻進去,將會大大的限制騎士們的能力。

而更加令人頭疼的是,如果對方看到戰局不利,直接強行轉移。活人是不能夠通行於冥域的,這種轉移會將範圍內一切生靈都殺死。如果這一戰,安吉損失掉這十八名騎士,就算是殺光這裡所有的吸血鬼,也是得不償失。這次的行動,只能說是失敗,而安吉,大概會被標上失敗者無能之輩的標籤。

“真麻煩。”安吉討厭這樣的莫名東西。“莫妮卡公主,沒有辦法破壞這玩意嗎?”

莫妮卡道:“破解的方法倒不是沒有,但是需要的工具,或者擁有這種力量的人,你現在都沒有。”

羅拉驕傲的說道:“你叫莫妮卡?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血族那一階長老,但是不要太自大,你破解不了這假冒產品,不代表別人不成。”

莫妮卡看著羅拉:“只是個黑魔,你才別太自大了,烏魯索之環雖然是模仿品,但是它依然是可以囚禁死亡的高階法術,在亡靈法師中,也不是大多數人可以佈置的。要完全的迅速破壞死亡,那只能用更純粹的死亡,你是黑魔,怎麼可能……”說到這裡莫妮卡突然中止了話語,目光落在在火把的光芒下,不停地蠕動就如影子中燃燒著黑色火焰一樣的羅拉的影子。

“現在才發現嗎?你真笨。”羅拉諷刺了莫妮卡一句,不知道為什麼,羅拉看莫妮卡非常不順眼,似乎兩人天生就是敵人一樣。

安吉問道:“羅拉,你可以破壞烏魯索之環嗎?”

羅拉自信的說道:“安吉哥哥,當然可以,這不過是模仿地獄的粗劣紡織品。我這裡,可有貨真價實的,冥域中的怪物,吞吃死亡的正牌貨存在。”

安吉也將目光落在了羅拉的影子上,這裡面,寄生著一條,冥域火焰中誕生的,不屬於生者物質界的超級生命。龍,這種在幻想時代,神話時代就是一切生靈最高頂點的生命體,代表著生命能夠達到的力量的極限。

冥域黑龍,屬於神話中的魔龍,居住在冥域的死亡之海,在地獄火焰中誕生,成年的冥域黑龍,會沉睡在死亡之海的中心,他們的身體散發的鬼磷,是地獄火焰的來源。那是比光明聖教的光明聖焰更加恐怖的火焰,神話中,連神的使者在進入地獄的時候,都會被這火焰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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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索之環是模仿冥域地獄,製造的囚禁死亡的煉獄。但是冥域黑龍是真正的死後世界冥域地獄中的霸者,雖然是未成年的黑龍,不能釋放地獄火焰,但是破壞掉這個虛假的地獄模仿品,應該還是沒什麼問題。

羅拉發出一聲尖嘯,她的影子就像一個漩渦在她周圍盤旋,逐漸又平面化為立體的黑色圓柱體,就像是沖天的黑色龍捲風,但是卻無法感覺到一點風力的湧動。

這股黑色的漩渦捲起時,這世界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下來。所有的聲音,感覺,甚至是光線,都被這黑色的漩渦吞沒掉。

“黑暗由暗黑而來,死亡展開雙翼。一切的有終歸為一切的無,六十四種死相,鑄造出無的真髓。破滅、極樂、絕望、空虛、衰竭、毀壞、憎惡、地獄的七道門,因最後的火焰而開啟。我開啟地獄的七道門,在我面前,是生的終結!”

黑魔本身的法術是基本不需要長時間詠念咒語的,高效快速,不需要咒語也能使用法術,這正是黑魔術士的可怕。但是今晚羅拉詠念的咒語並非是任何語言,但是我卻清楚的知道這咒語的每一個字的含義。這不是黑魔術師的咒語,這是死亡世界的意志。

隨著羅拉的咒語,黑色的漩渦之中,一扇巨大的門出現在眾人眼前。十三米高的門沒有前後,因為從任何角度看去,都只能看到門的正面。門是灰白色的,是無數骷髏,大部分是人的,也能看到獨角的惡魔的圓形的妖精的骷髏組成這門的一部分。門分左右,每一扇門上,骷髏門都在大聲的詛咒著。但是他們喊出的詛咒沒有人能聽清楚聲音,只能聽到咔咔的混雜的聲音。

而兩扇門上,用符咒寫著一行咒語。咒語並不是任何語言所寫,但是每一個人看到咒語就能知道這句咒語的意思。這是直接在腦海中烙出的意義。

“踏入此門的一切,必將捨棄一切希望。”

從神話流傳到現在,地獄七門中人類必然走過的絕望之門。走過的人,就將被剝奪生前的一切記憶,自此化為遊魂,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只有現在這個概念,漂浮在地獄之火中。這不是痛苦折磨,因為連痛苦這個概念都不配有。

那是人類最終極的地獄,抹去身為人的一切的痕跡的最終之地。

就是安吉,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活著見到這扇門的這一刻。雖然知道,這應該只是投影,利用冥域黑龍的特性,將不存在於現實的地獄絕望門投影在現實中,將虛無和現實連線,釋放出只屬於地獄死亡世界才有的力量。但是當門出現時,安吉還是趕到了那如同潮水般從纏繞著靈魂的恐怖感。

所有的騎士都緊握著武器,避免被死亡的恐怖感糾纏在意識中將意識拖入無限的黑暗中。那是連魂魄都會被奪去的終極黑暗,只要進入,就再也別想逃出來。騎士的存在是戰爭,只要緊握著武器,不奪去他們的肉體,就無法奪取他們的靈魂。

安吉注視著門,恐懼感,並不足以讓他有任何改變。

知曉恐懼,才能知曉美好。狩獵之時,對獵物的恐懼,才能讓獵人以最認真的態度去捕獵。安吉從來沒有不恐懼死亡,不恐懼獵物的。但是,正因為能夠凌駕於這恐懼之上,安吉才能享受到,狩獵的極樂。

這世界不存在鼓勵的情感,恐懼和極樂是相輔相成的一體。只有明白這個的,才有資格作為收割者。安吉在這時,突然明白了,為什麼白玄女會選擇自己。

因為自己在征服恐懼時,才能感覺到愉悅,那是對生命感到唯一認可的生存感。

因為安吉的生存,是需要用死亡來證實的。沒有死亡,安吉就無法知道什麼是生存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