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周成冶二話不說便應了下來，“幾時？”
“七天之後。”羽菲雙眸微眯，“在這之前，我還有一樁事，需要解決。”
雲融得了邪神的身體，同段瑾芝在菲妝裡整日恩恩愛愛，羨煞了形單影隻的瀲灩，她雖說只是個魅，缺失了人生最重要的記憶，但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頭一次見羽菲如此狼狽進來，段瑾芝啞然失笑：“在九州，竟還有人能威脅到你？”
“這個仇，我一定會報回來的。”這種被人算計，險些沒命的事羽菲不願多提，便轉移話題，向瀲灩道，“我已經拿到了聖石，等解決了私人恩怨，便能帶你去夢魂閣。”
瀲灩平淡無波的清冷面上，有幾分激動，她迫切想要解開自己過去的秘密，也迫切想知道，那個不惜花費一切代價將自己復活的君王，到底想要自己做什麼。
她是魅，為愛而活，為使命而活。倘若不記得活著的意義，倒不如死了。反正她屬於前朝，舊時的人，舊時的風景，早已煙消雲散，獨自一人孤獨地品味情殤，太過折磨，
從菲妝出來，已是夕陽西下，春花見她無礙，才松了一口氣道：“若是楚王殿下在就好了，王宇文絕不敢如此過分。”
“你猜錯了，如今的王宇文，融合了豪天塔，實力不可同日而語，即便楚王在這裡，他也敢這麼做。我想不僅是他，甚至他背後的勢力，都很想知道，聖器的力量，究竟能不能滅殺楚王。”羽菲唇角微揚，“幸虧他並不在這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難道，聖器……”
“沒錯。”羽菲輕嘆一聲，“在那處佈滿禁咒的地方，豪天塔的確能發揮出聖器的威力，聖神已經超越了神。”
如果說神有強橫的實力和漫長的生命，那麼聖就是不死不滅的存在，唯有天能殺死他們的殘軀，數千年數萬年後，那些傳說中的聖，還會再次歸來。在豪天塔的壓迫下，能夠在天神手中脫逃的她，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只能任由豪天塔吞噬她的身體與靈魂。
若不是她裝可憐的模樣，惹得本就對她有情的王宇文動了惻隱之心，下手時留了餘地，只怕今天她就真的死在那裡了。
“這豈不意味著王家無敵了？”春花不敢置信道。
“沒有他背後那人佈下禁咒和神器，王宇文也不能操縱聖器，如果我猜的沒錯，王宇文操縱聖器定然有著某種限制，只要能趕在他自由使用聖器前，成長起來活著除掉他，我們就還有勝算。”
羽菲腦海中飛快地計算著多種可能性，這時紅苒臉色蒼白地進來，她步履蹣跚，受傷不輕，甫一開口便道：“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神棺當著九州豪門世族的面，送回了王家。”
“做得很好。”羽菲將一盒鑲著金邊的駐顏丹遞給她。
紅苒吃了一驚：“這邊是金陵貴女議論紛紛的駐顏丹？”
羽菲點了點頭：“這是你應得的。”
一枚駐顏丹，被炒上了數百萬的天價，九州貴女更是為此瘋狂散財，一億一顆的駐顏丹竟也捨得買下。就是這樣珍貴的東西，羽菲竟然直接送她了？
紅苒先前還對她有幾分嫉妒，如今卻是誠心誠意道：“若郡主還有用得著紅苒的地方，盡請開口。”
羽菲點了點頭，這次她能活著回來，還是因為用對了紅苒，紅苒在金陵商場浸淫多年，因此在與王家的生意場上，積攢了不少人脈，這些人脈都成為今天她同楚網無聲無息潛入王家祖墓的資源。
再加上王雨薔暗中幫忙，魯一陸親自出手破解禁制，才有了盜竊神棺的可能。之所以要紅苒在自己走出王家後，當著整個九州豪門的面，將神棺送回，一來是打王家的臉；二來不給任何勢力利用神棺對付自己的機會；三來，楚王殿下不在金陵，那些暗中的勢力蠢蠢欲動，若是被他們搶走了神棺，難免有些得不償失……
反正她的初衷，只是活著回來，王家先祖不過是天神而已，要來也無甚用處。只要給魯一陸足夠的時間和神石，魯一陸甚至可以製造天神偃甲軍團。
羽菲從迷霧森林回來，金陵始終有一個針對柳明德的傳言：原先柳府的那位王夫人，在佛門清淨之地公然行汙穢之事，恰好被太后撞破。
顏元詡羽化之後，他的弟子諾羽代任國師，羽菲離開金陵那幾日，正是諾羽欽點拜佛祭點的好日子。為保大周風調雨順，天下太平，太后率后妃，前往淨月庵燒香。
因皇宮后妃只有寥寥幾人，撐不起場面，太后又下旨召見了十位大臣之女，一同祈福。偏不巧祈福後，太后別出心裁，想體驗佛門清淨，便住了下來。
當夜，便撞破了王氏同一位衣衫華貴的中年男子行苟且之事，被捉了現行後，那男子交代是王氏是為了錢勾引他的。
養尊處優慣了的王氏，受不得庵堂伙食，便與淨月庵香客勾搭了起來，那中年男子瞧著王氏雖年過三十，仍風韻猶存便起了色心，不曾想被捉了現行。
汙穢了佛門淨地，本是要打殺凌遲，但玄妙師太卻做主保下了王氏：“佛門容納萬物，王施主在佛門犯下重罪，佛會度她，往生極樂。”
佛門清靜之地，淨月庵的鐘聲古樸幽靜，羽菲一邊走著冗長的臺階，一邊聽著玄妙師太的稟報，她只是淡淡地問：“幕後之人找到了沒有？”
“光祿大夫莫博然。”淨月庵能發展的如此之快，少不了羽菲送的催眠術秘籍，用催眠術控人心智，套訊息，淨月庵自然無往不利。
這秘籍羽菲自古墓中得來，自己學不會便送予幾人，也只有妙玄學會了。可惜催眠術對意志堅定之人，不起作用。
羽菲唇角微揚：“什麼樣的隱疾，讓王家徹底放棄了王氏呢？”從前她便好奇，憑王氏的出身，為何要下嫁柳明德？若是只為錢財也說不過去。這個隱疾，倒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妙玄有些緊張：“貧尼催眠的所有人，包括王氏，提到此事都一臉驚恐莫名的表情，貧尼會儘早查清楚的。”
“恩。”羽菲點了點頭，“你如此對待王氏，莫博然就沒有什麼表示？”
“莫博然的確很想救王氏，甚至私下裡以神石換王氏，不過光祿大夫夫人謝氏似乎並不願意，甚至派了不少人，凌辱王氏。”妙玄搖頭，“如今莫家並不太平。”
“你對外宣稱，王氏身患惡疾，不久於人世。”羽菲忽而道。
妙玄雖然奇怪，卻還是應下。
走到禪房，王氏有些衣衫不整，鬢髮凌亂，她身上裹著最尋常不過的粗布麻衣，蜷縮在床邊，見了人便瑟瑟發抖，由此可見妙玄的手段。曾經端莊貴氣的夫人，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不能不令人唏噓。
王氏從不是一個輕生的人，更何況在莫博然下定決心要救走她之後。若說她最恨誰，莫過於羽菲了。
妙玄甫一推開玄門，王氏便看到了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人，衣衫華貴，裙襬翩躚，容顏清麗，天真嬌俏，彷彿不諳世事，卻誰能想到這樣妝成的少女，會將千年世家調教出來的自己逼到生不如死的境地？
羽菲嬌憨一笑，天真無辜：“母親，你說你若早一點告訴我那人是誰，不就不必受這種苦了嗎？”
“你簡直喪心病狂。”她的驕傲，她的尊嚴，都在這種折磨中喪失殆盡。
“何必說的如此難聽？”羽菲嫣然一笑，“我送你來這裡，不過是希望你能靜心安神，沒想到你卻……唉，曾經的柳家主母，卻為了錢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如今金陵的大街小巷，莫不在傳頌母親的風流韻事……”
“你……”王氏氣的吐血，“這都是你的詭計，我已經被你趕出了柳府，名聲盡毀，你為何還要趕盡殺絕？毀我清譽？我也曾是柳府主母，若是聲譽敗壞，對你對柳家又有什麼好處？”鬼知道這個淨月庵到底什麼來頭，竟然連真神營救都能擋下。
“母親說這話是何意？”羽菲眨了眨無辜的秋水剪瞳，“我有讓你為了錢財，同陌生人交合。在這裡，你可以選擇固守清高，忍受貧寒，可是你沒有。說來也對，出身世家豪門的你，又怎能忍受吃不飽穿不暖的庵堂生活？”
她不過讓妙玄稍稍苛待了王氏，她那點功夫早已被廢，整日裡只能打坐參禪捱餓，恰到時候，再讓小尼姑表演一番，以身換錢，勾引豪門香客，王氏自然也動心了，她本身就是殘花敗柳，為了能享受優渥的生活自然願意選擇這條路。
何況妙玄誘導了她的想法，讓她堅定，這是為了活下去的謀生。
“我……”王氏竟無力反駁，這的確是她潛意識裡的選擇，只是沒想到卻真的這麼做了。
“說來可憐，父親被你矇蔽，如今提到你都覺得噁心。”羽菲輕聲一嘆，“你說你活著作甚？不如死了清淨。”
“不，我要活下去。”王氏忽然朝羽菲跪下，“我知道從前對不起你，但如今我已淪落至此，我求你放過我。”
莫博然承諾，他會解決家裡的事，親自到庵堂娶她。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遭受多少迫害，她都是他心中摯愛。只要她還能活下來，她還會是當家主母，而且是大周權臣夫人，品階甚至比王宇文生母還要高，莫博然是她的希望所在。
“想活下來，就吃下這顆丹藥。”羽菲輕輕取出一顆赤紅的丹藥來，“你放心，只是讓你病痛三天的丹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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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仍有幾分遲疑，羽菲卻直接按住了她，將丹藥塞進了她的嘴裡。
不多時，庵堂便傳出疫症的訊息，王氏咳血不止，眼看就要活不長了。一個掃地的小尼姑，悄悄溜進庵堂一瞧，頓時呆住：那是怎樣一張臉，慘白成那個樣子，王氏扶著床邊咳血不止，眼看就要不行了。
那小尼姑急忙快步往庵堂外跑去，羽菲同妙玄冷冷地看著她的背影：“果然莫博然還是留了眼線在這裡的。”
“需要佈下天羅地網嗎？”
“不需要。”羽菲莫測一笑，“我要你撤掉王氏屋外的所有防守。由頭嘛，便是王氏將死，沒什麼可看的了。”
“是。”
羽菲光明正大地去了淨月庵上香，又光明正大地離開，她剛回去了柳府，便有人將這個訊息稟報給了莫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