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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我心中不忍,見他離我不過幾步之遙,隨即向前走過搶奪他手中的繩串,他明知我的來意,亦並不閃避,任由我輕輕鬆鬆將那些小狐狸們奪了過來,看著我解開捆縛它們的繩索。

我蹲下身撫摸著一隻小狐狸的頭頂,以暗語對它說道:“你們快逃吧!”

它似乎聽懂了我的話,烏溜溜的眼睛飛快轉動了一下,向同伴發出一聲尖叫,幾隻受傷的小狐狸迅速從繩索中掙脫,一起向城牆下逃逸而去,那些侍衛並沒有追趕它們。

我心中稍覺寬慰,站起身時聽見蕭綱在一旁淡淡說道:“古語有云,‘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不知皇嫂疼惜此物系因天生悲憫之心,抑或另有緣故?”

蕭綱的話讓我全身不覺又是一凜,“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他在暗示我什麼?難道他已經知道一些事情,藉此機會對我暗加試探?

我不動聲色,表情嚴肅應答道:“三王爺郊遊狩獵固然能遣一時之興,然而好端端傷及無辜弱類,終究有虧德行,佛經有云‘殺生之上無餘罪,十不善中邪見重’,以後莫若改玩別的遊戲。”

蕭綱神色肅了一肅,低頭說道:“皇嫂教訓得甚是。看來皇嫂與大哥結縭雖然未久,單論佛經一道,想必與大哥日夜相對,耳濡目染之下頗有所獲。”

我見天際星辰乍現,惟恐蕭統久候,不再理會蕭綱,向馬車伕道:“我們啟程回宮。”

馬車伕正欲依言登上車轅,蕭綱疾步行至馬車旁,對他命道:“本王此時奉旨前往宮中覲見父皇,正好攜帶護送皇嫂一起前去東宮。你將馬車交與本王,即刻迴轉邵陵王府向六弟覆命。”

他身後侍衛隨即賜賞給那馬車伕兩個銀錠,馬車伕見蕭綱下令,且有賞賜,不敢違逆他的吩咐,收下銀兩謝過賞賜掉頭而去。

我不知蕭綱意欲何為,抬眸注視著他。

蕭綱眼神示意,跟隨他的數名侍衛立刻背向我們四散開來,似是避忌,又似乎是監視觀察著四面來路的動靜。

夜幕漸漸低垂,些許細微的雪花隨風飄零,寒風吹起我鬢旁的黑髮,羽緞披風上漸漸落上一層雪。

蕭綱靜靜佇立了半晌,昔日朗若晨星的雙眸中帶著幽邃的光芒向我看來,緩緩開口問道:“萱兒,你嫁入東宮數日來,在大哥身邊過得好麼?”

四面無人,他不再稱我“皇嫂”,卻如同昔日在鎮江採蓮時直呼我的名字,語帶親暱曖昧。

我見他如此相問,毫不遲疑,說道:“多謝三王爺掛念,蕭郎待我很好。”

蕭綱凝視我良久,又說:“我不能阻攔你嫁與我大哥,只盼望時過境遷,終有一日能夠等到你回心轉意。無論你是否選擇我,我對你的心意永如蘭陵初會之時一般,絕無更改。”

我心思轉動,對他說:“我既然將終身許給蕭郎,怎會棄他而去?我在揚州之時已說得清楚明白了,即使時過境遷,我亦不會有別的選擇。”

他沉默了一霎,說道:“世事多變,萱兒你何必如此決絕?”

我不想再和他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轉身欲登車,說道:“麻煩你命人速送我回東宮去,以免蕭郎久候。”

蕭綱緩步跟隨在我身後,我甫踏上車轅之時,突然聽見他輕聲說:“倘若大哥得知你系狐妖化身,不知是否還能如昔日一般疼愛你?”

我乍聞蕭綱之言,心中霎時回憶起那晚揚州城外與他相見時的奇異情形,蕭綱只要靠近我一丈之內,我所有的法術和靈力就會全部消失,莫非他已經得知我的來歷並得到破解之術?

此刻,他的話清清楚楚告訴我,他早已盡知我的真實身份。

我心中雖有驚懼,卻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半分,見他如此輕聲說話卻暗帶要挾,裝作充耳不聞,向前一步踏上車轅,進入馬車內坐好,一時並未貿然開口。

蕭綱向前疾走數步,舉手掀開馬車帷簾,向我低聲道:“萱兒,我並不想傷害你,父皇向來極為厭惡妖孽邪魔之類,我不會輕易將此事告訴任何人……大哥如今尚且不知你的來歷,亦從未曾懷疑過,你儘管放心。”

我抬頭凝視著他,對他說道:“我本是良家女子,三王爺為何如此肯定我是異類狐妖化身?”

蕭綱停頓了片刻,才道:“你肯不肯承認都不要緊,此事我早有確鑿證據。我在揚州時有四弟屬下數人前來投奔我,密告四弟在南康王府中私設妖壇之事,我暗中追查他此舉目的何在,無意中擒獲了張天師,正是此人將你的來歷告訴我。”

我頓時懊惱不已,洩露我真實身份的人竟然是四皇子請來的那名江湖術士張天師,此人似乎頗有幾分本領,我接近蕭綱時之所以法力全失,想必亦與此人有關。

我不置可否,問他道:“張天師給了你什麼?”

蕭綱神色坦然,將左手衣袖向上捲起,我定睛見他左手手腕上刻畫著一道異形符咒,並非墨筆描畫,而是用針尖刺墨入肌膚而成,不禁嚇得後退數步,說道:“你……這是什麼符咒?你竟將它鐫刻在身上?”

他輕輕放下衣袖,說道:“此咒名為‘鎖妖咒’,無論你是何來歷,只要我有意靠近你,你絕難逃離我半步之外。當晚在揚州城外,你想必早已領教過它的威力了。”

蕭綱居然依據張天師指點,將破解狐妖法術之符咒刺在自己身上,讓我在接近他時使不出半分力氣。

我錯愕之際,他緩緩伸出手,握住了我的一隻衣袖,我心知不妙,立即抬眸看著他說:“你不要碰我!你今晚對我說這些,究竟想要如何?你若是準備告訴蕭郎此事,為何還要如此問我?為何不直接前去找他?”

他神情平靜,答道:“你若是肯應允我一件事情,我保證今生今世替你保守秘密,決不將此事告知大哥,亦決不會告知皇宮之內的任何人。”

我一邊向馬車內躲閃,一邊道:“請說。”

他步下幾級石階,輕聲說道:“我此生最為遺憾之事莫過於不能與你結為夫妻,我想要你陪我前往一山清水秀之地小住數日,了卻我心中夙願……歸來之後,我必定不會再擾你清靜,你亦可安心與大哥相伴終生。”

他對我提出這等無理要求時居然面不改色,彷彿只是邀約好友結伴同賞山水而已,我微覺慍怒,心道:“難道你以為狐族本性皆風流,我一定不會介意此事,能與你逢場作戲麼?”

蕭綱見我默然不語,緊緊握住我的掌心,黑眸中略帶幾許激動的光影,輕聲說:“你並非人間女子,何必如此頑固不化?你既然能與四弟……為何不肯成全我?況且我們之間早已沒有清白可言,當日竹林清溪畔、太湖採荷時你就該是我的人了,大哥他不會介意此事的!”

我拼力掙脫他的手掌,含怒說道:“你不要想了,我決不會答應與你同遊的!”

他聲音凝重,一字字清晰透入我耳中:“萱兒,你逃不掉了。我在王府中早已作好安排,倘若你不肯應允,自然會有人將張天師帶到父皇母妃面前去,向他們翔實稟報此事,你聽清楚了麼?”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蕭綱一向有君子之風,竟然也會出此下策,以向皇帝與丁貴嬪揭露我的真實身份為條件,要挾我順從於他,而且早已布好局。他思慮縝密,我若是堅決不允或敢對他不利,他屬下之人便會依計行事,後果不難想見。

張天師很快就會進入皇宮覲見皇帝,將我的真實身份和盤托出,倘若讓皇帝與丁貴嬪知道我是妖狐化身,即使不將我處死,亦會想方設法將我趕出皇宮外,此後我若想見蕭統一面都是極難之事,更不用說似如今這般與他在雲華殿中甜蜜快樂地一起生活。

蕭統如今雖然愛我至深,卻從未懷疑我是異類,他若是乍聞此訊,不知又會如何相待我?我能夠從容陪伴蕭統的時間僅僅只有三個月,我怎能因蕭綱的要挾之舉而斷送我與他之間歷盡艱辛、無比珍貴的相聚時光?

如今只要能夠瞞過蕭統三個月,能夠與他幸福相伴三個月,我於願已足。

我思前想後,無計可施,此時只有先將此事應允下來,儘量拖延時間,於是暗使《娘嬛訣》心法,對他態度十分溫柔嫵媚,假裝應允道:“我答應你。只是我有一個條件,此時天寒地凍,我不想出遠門,待到明年春暖花開之時如何?”

蕭綱神情歡悅,答道:“我亦是如此想,攜你同遊該是春光明媚才好,到時候我再來接你,我今日只要你應允即可。不過,你屆時若是不肯依我之言,就不要怪我的屬下行事莽撞了。”他轉向那些在馬車旁等候的侍從道:“都回王府去,不必進宮了。”

侍從們齊聲應是,紛紛躍上駿馬飛馳而去。

我在車中苦思脫身之計,想起一事,眼珠轉了一轉,故意對他說道:“難道你日後就這麼帶我離開京城麼?蕭郎他一定會四處尋找我的。”

蕭綱在坐在車轅上親自駕著馬車,似乎漫不經心說道:“你以前亦時常不辭而別,大哥應該不會因此大驚小怪。只要你數日後能夠平安歸來,他自然就放心了。”

我想了一想,接著問:“數日是多久?”

蕭綱加快了馬車行駛速度,說道:“不過區區數日,能有多久?”

他一路對我並沒有過分的舉止,將我送至東宮門前,徑自前往皇帝所居寢宮見駕,我見他允許我三月之後赴他之約,一時並未將此事掛在心上,卻只擔心蕭統尋找我,匆匆忙忙趕回雲華殿內。

我踏上鋪滿落葉的竹橋時,細密的雪花早將湖中亭臺樓閣覆蓋上一層銀白色,湖心長廊簷下懸掛著數盞粉紅色的宮燈,隔著燈光倒映的相思湖,依稀可見雲華殿內燈火通明。

一個小小的身影等候在橋頭,似乎是小璃兒。

她見我歸來,匆匆向我奔跑過來,急促喚道:“娘娘回來了,太子殿下在皇宮內四處尋找您都沒見著人影,擔心得不得了!”

我眼角餘光瞥見雲華殿正門處多了幾名身著粉綠夾襖、頭戴絹制海棠花的侍女,正是丁貴嬪所居映蘭宮人的模樣,心中略有驚訝,問她道:“丁貴嬪來此處了麼?”

小璃兒環顧了她們一眼,點點頭悄聲道:“奴婢正要向娘娘回稟此事,今日本是朔望之日,午時有幾名太醫照例前往御書房為太子殿下請脈,皆說殿下身體略有不豫,貴嬪娘娘擔憂著急,晚上剛又宣詔一名御醫前來雲華殿親自看視殿下,此刻正在寢宮內。”

那些映蘭宮侍女見我紛紛下拜,口稱“恭迎謝妃娘娘”。

我將肩披的羽緞披風解下交與小璃兒,舉手輕掠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鬢髮,放輕腳步,躡手躡腳走進雲華殿。

11玉樹琉璃水

宮殿薄紗帳幕婉約低垂,隱約可見丁貴嬪與蕭統端坐於前廳,一名太醫半跪於地,雙手奉託著蕭統的一隻手,凝神屏住氣息觀察脈象。

丁貴嬪目不轉睛注視蕭統,眸光中帶著無限疼愛與擔憂,與翠雲山中阿紫對我關切眼神毫無二致;蕭統神態端莊而坐,一雙清澈的明眸卻看向殿外,我剛剛走近紗簾,他就發現了我的身影,眼中閃現出一絲釋然的光影,卻並沒有象以前一樣親暱喚我“紫兒”。

我見丁貴嬪在此,早已明白蕭統心中忌憚,輕移腳步走進殿內,向他們跪拜行禮,說道:“臣妾回來遲了,叩見太子殿下,叩見貴嬪娘娘。”

丁貴嬪將手中的藥方紙箋擱置於身旁案几上,語氣輕淡,說道:“你今日去了何處?為何不稟明太子私自出宮?太子不避風雪在皇宮內苑尋找你,幾乎受了風寒。當日你入宮之時我曾囑咐過你,須得用心侍奉太子,如今不但未盡己任,反而讓他替你擔憂,你可知為東宮妾妃的本分麼?”

她的話語雖溫柔動聽,其中隱隱蘊涵著斥責之意,我不敢怠慢,急忙答道:“妾身知道錯了,只因我姐姐託義父府中人傳信見我一面……”

說至此處時,蕭統向我溫言說道:“你起來再說話,不要久跪在地上。”

我見他如此關懷體貼我,向他嬌柔微笑,隨後輕輕站起,繼續說道:“妾身與姐姐在蘭陵失散後久未謀面,且不敢邀約她前來宮中,所以……”

蕭統轉向丁貴嬪道:“此事她早已稟明兒臣了,是兒臣應允她出宮去的,只因不知她們會面的具體時間,亦未料到竟是今日,兒臣才會在御苑內尋找。請母妃原諒紫萱初來宮廷,尚且不熟悉宮規禮儀,兒臣日後必定時常會提醒她。”

丁貴嬪目視我和蕭統片刻,對我輕輕嘆息道:“太子對你如此關心迴護,你萬萬不可辜負了他。金華宮內蔡妃此番若能生下皇孫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東宮一脈終究是擱在我心頭的一件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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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移步走近蕭統,侍立在他身旁,他將桌案上的一杯溫熱薑茶遞給我,輕聲道:“才從外面回來,當心受寒。”

我雙手接過玉盞飲了一口,抬眸笑道:“臣妾謝殿下賜賞!”

蕭統聞言,不覺微微一笑。

那太醫診視完畢退後之時,丁貴嬪見他神色略帶憂慮,急忙問道:“殿下身體狀況究竟如何?要不要緊?”

蕭統自行將捲起的朝服衣袖向下展開,我伸手替他整理衣袂時,聽見那太醫肅聲應答道:“請太子殿下與貴嬪娘娘恕罪,微臣方敢直言。”

丁貴嬪迅速說道:“有何罪可恕?醫者當直言不諱,你儘管照實說來!”

那太醫得旨,略微抬頭,向蕭統叩首後方道:“微臣斗膽,請問殿下一事。殿下近日來是否時常覺得神思倦怠,夢中亦常有奇形異狀之白鬚怪物出現,且聞嘯叫之聲?”

蕭統神色平靜,答道:“偶爾會有此兆。”

那太醫神色遽變,又叩首一次,才說道:“微臣昔日在姑阿山下游歷時,亦曾遇見過此等病症,似太子殿下如今症狀並非是病,卻是誤中邪族妖術所致。此等妖術源於狐族,初始之時毫無徵兆,中術之人若能覺察到病症,便已為妖術所蠱惑甚深,若是再不將妖術破解,天長日久後,只恐……”

他言及此處,卻無論如何不敢再說下去,丁貴嬪聞聽“妖術”二字,早已嚇得玉容慘淡,驚惶失措看向蕭統道:“皇兒!太醫所言症狀是否確實?此事非同小可,皇兒切勿過於疏忽,倘若真如太醫所言,這皇宮之內豈非有妖孽橫行?須得速速設壇施法驅逐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