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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我心頭霎時開始七上八下,急忙偱著他的眸光低頭,清晨起床後我趕著去十里野丘見青蒿,沒有讓小璃兒替我梳理整齊的宮妝高髻,隨手挽起的髮髻蓬鬆垂落,蕭綱一時衝動解開了我的淺綠小襖,胸前的流蘇玉扣顯得有些凌亂不堪。

我立刻明白過來,惟恐他因我衣衫不整而生氣,不由暗自心急,支支吾吾辯解說:“我……我……早上出宮太匆忙了……”

蕭統不動聲色,靜靜看著我。

自從我來到他身邊後,他只要看見我的笑容,即使沒有對我微笑,至少亦是和顏悅色,決不會似此時一般嚴肅,我感覺他態度有異,眼珠轉動了一下,計上心頭。

暖閣內雖然籠著火,閣窗皆敞開著,大朵雪花從窗外撲飛而入。

我漫步走到窗畔伸手接住冰晶雪片玩耍,片刻後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又輕輕咳嗽了幾聲,佯裝被風寒所侵。

蕭統果然不再沉默,迅速走到我身後說:“紫兒,將窗門關好,氣候寒冷,不要玩了。”

我輕輕轉身,將掌心的一片小雪花托起給他看,回眸微笑。

他見我不肯依他之言離開窗畔,微微嘆息了一聲,終於伸手將我擁入懷中,他的懷抱熟悉而溫暖,淡淡的鬱金花香氣息更讓我心中覺得無比甜蜜。

我伸手圈住他的細腰,帶著幾分頑皮慧黠,仰起小臉問他道:“蕭郎還生紫兒的氣麼?”

他輕聲道:“沒有。”

我微微噘嘴,嬌嗔道:“分明是有,你剛才故意不理我呢!”

他並不隱瞞遮掩,語氣卻極為溫柔,對我說道:“我下了早朝回雲華殿看你,才知道你今日又偷偷跑出宮外了。若非東宮侍衛巡城時恰好窺見你與三弟一起策馬進城,我還不知道你到了他的王府,能告訴我是何緣故麼?”

我此時早已想好說辭,應答如流道:“我姐姐因要遠行,約我一早出城與她見面,她養有一隻小青狐,昨日不幸被獵犬所傷,宮中太醫醫術高明,我想將它帶回東宮養傷,在城外湊巧遇見三王爺,他說晉安王府內頗多神醫,所以我就隨他來了。”

他微微點頭,似乎全部相信我的話,放開我行至石桌旁坐下,接著問:“你姐姐呢?此時已經離開京城了?所以將她的寵物託付給你照顧?”

我連連點頭,說:“是的,就是這樣!”

他自袖中取出一方錦帕,平放在石桌面上,輕輕說:“原來你們姐妹都喜歡小狐狸。”

我料定他所取之物必定是我送與他那一方繡有綠色小狐的錦帕,向他甜甜微笑,走近他身邊撒嬌道:“蕭郎難道不覺得它們很可愛麼?”

豈料,我眼前所見錦帕顏色雖然與我所贈錦帕相類,其上所繡卻並非小狐狸,而是一幅行跡曖昧的春宮圖畫,圖畫之旁,以青色絲線繡著一個大大的“綸”字。

我瞪大了眼睛,又眨了眨眼,確信自己並未看錯。

蕭統將那方錦帕又收回袖內,語氣依然平靜,說道:“我今日回雲華殿在寢床一側發現的,錦帕上有六弟的名諱,想必是六弟府中之物了?昨夜邵陵王府內有極大變故,你可知道麼?”

我怔怔看著錦帕,努力回想錦帕的來歷,頓時想起此物是撲入青蒿懷中大哭之時她為我拭淚所用,後因蕭綸突然出現,我忙亂中將錦帕揣入袖中帶回了東宮,晚間更換衣衫時遺落在寢床上,蕭統因為惦記著我,下朝後趕往雲華殿,錦帕恰好被他撿拾到。

我心中暗叫不妙,蕭統與我獨處之時雖然行為親密無忌,卻極不喜歡這些東西,蕭綸懷著調笑之意將此帕贈予青蒿,卻輾轉落入蕭統手中,讓他不能不生疑惑,所以才會向我詢問此事。

六皇子蕭綸的曖昧錦帕之事尚未了結,偏偏又被他發現我形容散漫與三皇子蕭綱獨處暖閣之中。

我終於明白了蕭統眼中異常的銳利光芒從何而來,倘若換作其他人間男子,見到自己的妻妾與自己的兄弟行跡親密,或許早已憤怒欲狂、忍無可忍,他縱然再有涵養,恐怕此時亦無法冷靜自持。

我大為著急,迅速衝到他面前,搖頭說:“不是的!事實不是蕭郎所想的那樣,我和他們沒有……”

蕭統見我神情緊張慌亂,嘴角浮起一縷淡淡的笑痕,站立起來輕聲問:“那麼,紫兒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心跳微微平靜了些,對他說:“那塊錦帕是我姐姐的,她曾經去過邵陵王府,或許是六王爺所贈,是我誤拿了。我隨三王爺回他的王府只是為了救治小青狐,和他並無不可告人之事……紫兒心中除了蕭郎,從來沒有別的男子,以後也不會有!”

蕭統聆聽我說完這番話,一雙清澈的明眸直直凝注在我的臉上,瞬也不瞬深深望著我。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垂下頭來,用力吻住我的雙唇,一陣熟悉的暈沉感覺讓我不由自主緊緊回擁著他,他漸漸加深親吻的力度,我軟軟倚靠著他,企圖向他索取更多的愛意。

他離開我的時候,在我耳畔低聲道:“小紫兒,你所說的每一句話,蕭郎決不會不相信……”

聽到他如此信任的話語,我的眼淚霎時奔湧出來,含淚摟住他的頸項說:“真的麼?”

他眸中帶著眷戀之意,說道:“昨夜你不在我身邊,我一直忐忑輾轉難安,如今若是一刻不見紫兒,都不知該如何度日……無論如何,回宮後我都會稟明母妃,不要分開我們。”

我正欲應允點頭,忽然想起他身受“素女經”之害,又急忙搖了搖頭。

他唇角揚起一縷淡淡微笑,似乎正要說話,閣門外傳來幾下叩擊聲響,他立刻收斂了笑意。

一名侍女的聲音道:“三王爺遣奴婢前來啟稟太子殿下,謝妃娘娘的小狐狸經過醫治已無大礙,請問殿下與娘娘此刻可要將它帶回東宮?”

我聽說青蒿無礙,頓時放下心來,轉向蕭統以眸光徵詢他的意見。

蕭統並無異議,淡然道:“既然你姐姐託付你照顧它,若是養好了傷,我們就將它帶走。”

我們一起來到東廂房內,青蒿依然是狐狸形狀,身上的傷口已經止血,毛髮亦被侍女清洗整理過,雖然神情倦怠,精神卻明顯好了許多。她乍見蕭統出現,睜開的雙眸立刻輕輕合上,似乎依然對昔日被蕭統所拒之事心存芥蒂,不願面對他。

蕭綱向我說道:“小狐雖受重傷,如今已無大礙,皇嫂可以放心帶走它。”

我將青蒿抱起,對他仍有感激之意,說道:“謝謝你!”

蕭綱道:“皇嫂不必如此客氣,小弟備好馬車,請皇嫂回宮。只是小狐之傷甚重,今年冬天雖無礙,惟恐明年春天之時會有反覆,請皇嫂屆時多加留心。”

我見他著重語氣說“明年春天”,心知他有意提醒我勿忘春時之約,說道:“我記住了。”

我走出晉安王府,懷抱著青蒿進入馬車內,蕭統騎乘著一匹駿馬,行走在馬車之前。

我察看青蒿傷勢,見她確實無恙,以狐族暗語對她說道:“青蒿,我帶你回東宮雲華殿去,等著媽媽明年春天來接我們回家。蕭郎對我雖然略有疑心,如今都已消解,他不會傷害我們。”

青蒿失去護身法器,再也不能恢復人形,卻能聽懂我的狐族暗語。

她說:“紫萱,不要輕易相信太子,他的疑心不會那麼容易消解。無論你帶我去哪裡都好,我們以後都要在一起。”

我抱緊青蒿,她隨著馬車搖晃節奏,漸漸合眸睡去。

我心中雖有與青蒿相同的惶惑,但是只要思及蕭統對我的真心真意,所有的心事隨即釋然,並未過分細究她的話。

我們行至邵陵王府門前時,我透過馬車帷幕,隱約可見羽衛森嚴,似乎有頗多皇宮侍衛在此駐守。

一名侍衛匆匆前來稟報道:“殿下,皇上御駕在此!”

蕭統立刻躍下馬,走近馬車旁向我說道:“紫兒,父皇出宮探視六弟,你隨我來吧!”

我聽說皇帝蕭衍出宮,料定他是為了探視六皇子蕭綸而來。昨晚綠萼、青蒿一戰殃及蕭綸,不知他此時情形如何,若是依照青蒿所言,即使他並未殞命,恐怕亦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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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裝作不知此事,抱著青蒿下車,跟隨在蕭統身後進入邵陵王府。

府邸中庭有一座巨大的假山,假山背後隱隱傳來誦經打礁之聲。王府內的眾多僕人侍女皆垂首侍立在一旁,表情哀傷中帶著淡淡的惶恐,彷彿剛剛經歷過一場極為恐怖之事。

一名王府管事見蕭統出現,急忙叩首行禮道:“奴才恭迎太子殿下!”

蕭統賜起他,眸光環顧庭院,問道:“父皇御駕在何處?六弟情形如何?”

那管事忙稟道:“皇上聞聽六王爺被花妖所蠱惑,宣詔城北同泰寺住持寶誌大師前來驅除妖邪之氣。六王爺至今依然昏迷不醒,幾位宮中御醫正在診視,皇上亦在王爺寢宮內。”

蕭統與我一起繞過假山,背面設有一個小小的法案,上置三個香爐,數名僧人口中唸唸有詞,其中一名老僧年逾古稀,他身著灰黑色僧袍,盤腿坐於蒲團之上,雙手合什、閉目施法。

蕭統見到那老僧,俊容頓現肅然起敬之色,明知那老僧看不見他,依然向他遙遙鞠了一躬,我見蕭統對他如此尊重,想必是其師尊或前輩,不敢怠慢那老僧,學著蕭統的樣子鞠躬行禮。

蕭統轉過頭,向我輕聲道:“紫兒,這位是寶誌大師,我手腕上的護身佛珠即系他所贈。寶誌大師乃是得道高僧,能預言先兆、識人心智,我前往城北同泰寺求教佛經時常得大師指點,至今受益匪淺。”

我聽他如此解釋,見那老僧慈眉善目、寶相*,果然有一種世外超然和善之氣,卻因聞聽他“預言先兆、識人心智”,惟恐他真的能夠識破我的真實身份,對他十分敬畏。昔日我在蓮心庵內與靜心師太等佛門弟子相處時並無這種感覺,此時十分忐忑不安,掌心微微沁出冷汗,不敢過於靠近他。

蕭統似乎並未發覺我的異樣,徑自向前而行,走進蕭綸的寢宮。

我跟隨他邁步踏上臺階之時,青蒿恰好在我懷中醒來,輕輕動彈了一下,我急忙低頭暗語道:“青蒿,你想見蕭綸麼?”

她見我提及蕭綸,烏黑秀美的大眼中透出無奈和愧悔的光芒,微微頷首示意想見。

我抱著她進入房間內,見蕭綸靜靜合眸平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如紙,幾名太醫伏地長跪不起,幾名侍奉湯藥的侍女掩面而泣,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皇帝蕭衍端坐在床畔,他一手扶著一支金漆雕龍柺杖,另一只手撫摸著六皇子蕭綸毫無生氣的年輕面龐,神情哀慟、老淚縱橫,皇后被打入冷宮後的短短數日間,他竟然彷彿蒼老了幾十歲。

青蒿突然用力掙脫我的懷抱跳下地面,以飛快的速度奔跑至蕭綸榻前,又躍上他的床榻,她重傷初愈,行走尚且不穩,剛剛靠近蕭綸,就因體力不支跌倒在枕畔。

我大驚失色,急忙喚道:“青蒿!”

皇帝乍見一隻青色的小狐狸闖入寢殿內,還迅速躍上了蕭綸床榻,不由勃然變色,說道:“王府中怎會有此物?它從何處而來?速將這孽畜拿下!”

幾名佩刀的侍衛聞言欲近前捉拿青蒿,我疾步靠近床榻,將她緊緊抱住護在懷中,向蕭衍道:“是我養的小狐狸,請皇上開恩,不要命人傷害她!”

16 法鼓亂嚴更

蕭統見我匆匆靠近床榻護住青蒿,惟恐那些佩刀侍衛出手傷及我,急忙喝止他們道:“且慢!”

眾侍衛見蕭統出言,果然停住了腳步。

皇帝蕭衍看清了面前之人是我,又看了看我懷中的小青狐,眼中投射出一絲冷峻的光芒,緩緩道:“又是你。你不安心在東宮侍奉太子,養什麼小狐狸?這些畜生不通人性,萬一野性大發傷及太子,你該如何是好?回宮後將此物送到御苑去,不得留在太子身邊。”

我見他語帶不屑之意,口口聲聲直斥狐族為“虐畜”,十分想與他辯駁一番,無奈礙於蕭統的情面不敢多言,垂首答道:“臣妾知道錯了,可是,我不能將她送到御苑飼養……”

蕭衍萬萬不料我會忤逆他之意,似乎並不生氣,問道:“為什麼?”

我想了一想,說道:“因為……她還小,我擔心她在御苑無法搶到食物,那些獅子老虎之類大多兇惡蠻橫,一定會欺負弱小。皇上向來寬容慈和,怎能忍心看著她忍飢挨餓?她與我相伴多年,頗有靈性,決不會傷害任何人,更不會傷害太子殿下。”

蕭統站立一旁,緩聲說道:“謝妃所言確是實情,這只小狐如此柔弱,必定不會傷人。況且東宮亦有金籠,將它關入籠中即可,叩請父皇恩準。”

蕭衍並不過分追究此事,輕輕揮手示意我退下。

我步出殿外,站立在一株枯死的梅花樹下,對青蒿道:“你剛才怎麼了?皇上差點就命人將你捉拿至御苑關起來!”

青蒿微帶惆悵道:“是我對不起蕭綸,倘若早知有今日之事,我怎會輕易接近他?或許是天意如此,要懲罰我昔日辜負陶生之過,我所結識的人間男子雖多,最對不起的就是他們二人了……”

我不忍心見她如此難過,安慰她道:“你不要自責,先安心養好傷。我媽媽已是上界仙人,她一定有辦法救你恢復人形。”

青蒿搖了搖頭,淡淡道:“我不會強求的,做一隻人間小狐狸也很好。倘若沒有真心牽掛之人,為人為狐其實並無分別,我有些羨慕你與太子的情意了,只盼望紫姨不要強行拆分你們,到時候我一定幫你們說話。”

我面帶微笑,撫摸她的小耳朵,說道:“謝謝你。”

青蒿眸光轉動,微嗔道:“小狐狸,不要乘機欺負我,否則我就將你在翠雲山中的烏龍事全部書寫出來,告訴你的蕭郎去!”

她又恢復了昔日詼諧輕快的心情,我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不再為她擔憂。

數日過去,皇帝蕭衍延請寶誌大師誦經驅除邵陵王府中妖氣,六皇子蕭綸卻依然昏迷不醒,御醫們皆已放棄了治療他的希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