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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她與蕭綜的感情本是一場畸戀,註定不會有好結果,倒不如遺忘過去,另外尋覓一位真心真意之人。據蕭統所言,那王實是朝臣中出類拔萃的少年才俊,且是重臣之子,論及人品門第,堪配得上安吉公主,應是一門大好姻緣。

蕭統不再猶豫,提起硃筆在那張平放著的奏摺上飛快寫下幾個字,然後將它依樣放置在案頭。

安吉公主向他告辭後,輕移腳步向殿門處走來。

我閃身隱藏在廊柱後,她並未發現我,與幾名在庭院中等候的侍女一起離去。

魏雅在門外等候多時,趁著殿門敞開之際捧著那盞藥汁進殿,跪稟道:“娘娘剛剛送來的,還熱著,請殿下進用。”他本是蕭統貼身近侍,說完了這幾句,又趨前低笑道:“殿下真是好福氣,連奴才都看得眼熱……如此嚴寒的天氣,娘娘還親自走這一趟呢!”

蕭統似乎並不關注玉盅,問他道:“我不是讓你們轉告來人,告訴娘娘無事多在宮中歇息,不必做這些甜羹了麼?現在時候尚早,你隨我一起去雲華殿看看。”

魏雅見他誤會,急忙上前解釋,笑嘻嘻說道:“依奴才看,殿下今晚不必去雲華殿了。”

蕭統微有詫異,說道:“為什麼?”

他一語未了,我輕輕閃身進殿,魏雅見狀補充道:“奴才剛才說的娘娘就是雲華殿謝妃娘娘,並非凌華閣沈妃娘娘!”他言畢迅速轉身退出殿外,且將殿門嚴嚴合上,不留一絲縫隙。

我走近桌案端起那盞藥汁,站在蕭統面前對他嬌柔微笑,說道:“這玉盞中的湯羹,蕭郎若是不用,我可就要拿走了!”

蕭統的明眸中霎時射出喜悅的光芒,低喚出聲道:“小紫兒!怎會是你?”他見殿內四面無人,移步向前將我攬入懷中,手掌輕輕撫摸我的脊背,將唇緩緩印在我的臉頰上。

我惟恐打翻了藥汁,將那玉盞緊緊抱在胸前,嘟囔著說:“蕭郎,先放開我,玉盞裡面有藥汁……”

蕭統微微放鬆了我一些,低頭接過那玉盞,將盞蓋揭開,問我道:“是什麼藥汁?”

天氣嚴寒,我適才一路行走,又在昭文殿外等候了許久,藥汁似乎早已涼透了,我略施法術將藥汁溫熱,蕭統揭開盞蓋之際便有熱氣升騰,一陣清冽的藥草香氣隨之撲鼻而來。

我向他頑皮眨眼,撒嬌說:“是我向太醫求來的強身健體的藥汁,蕭郎喝了它吧。”

我原本以為他要追問來龍去脈,是哪位太醫所開藥方、藥汁內又有哪些配料、究竟有何功用等等,豈料他並未多言半句,只向我頷首微笑應允,然後將玉盞接近唇邊,一飲而盡。

我見蕭統爽快喝下藥汁,心中頓覺寬慰,紅藤的藥方一向很有靈驗,醫治病患只需一貼藥即可,他今日服用此藥,不過三五日一定能恢復精神,不會再受法術荼毒。

他放下玉盞,自袖中取出一方錦帕,我看清了正是我繡著小狐狸畫像的那一塊,急忙將那錦帕接過替他拭去唇角的殘留藥汁。

他低頭握住我的手,柔聲說:“強身健體的藥汁我已經喝了,小紫兒有什麼獎勵給我麼?”

我踮起腳尖親吻蕭統的臉頰,他回應著我的親吻,二人親密纏綿了許久,他的身體溫度漸漸升高,說話的語氣漸漸低沉,如水的明眸中亦漸漸顯出灼人的熱度,雙手更緊地擁住我。

我們雖然每日見面,卻有數日不曾同房,他在昭文殿中獨居多時,即使再清心寡慾之人,亦有難以控制的時刻;我毫不掩飾對他的眷戀和渴望,乖巧柔順地依附在他胸口,聆聽他微微紊亂的心跳聲。

蕭統輕聲道:“我命人將宮院門鎖上,我們……”

我料想他本是極為謹慎之人,按禮皇帝太子均不得在國喪期間召幸妃嬪,惟恐他心存顧忌,故而一直不敢對他提及今晚留宿昭文殿,此時見他主動挽留,心中求之不得,仰頭微笑著對他說:“我今晚不要回雲華殿去,我想留在此處陪伴蕭郎,好麼?”

他眼神無限溫柔,將我攔腰抱起,向內殿走去。

內殿淺青色的帳幔低垂,兩隻長嘴的仙鶴徐徐吐出嫋嫋輕煙,錦帳內透出溫暖馨香的氣息。

他伸手拂開錦帳,將我放在床榻上,俯身親吻我的頸項。

我們的衣裙迅速四散飄落在床前厚厚的紅色羊毛錦氈上,我在他耳畔婉轉低語,他的呼吸越來越亂,漸至輕輕喘息,我不敢再對他使用《素女經》心法,腦海中不斷回想著紅藤對我所說的“秘術”,心中暗自祈禱自己能夠儘快懷上他的子嗣。

我們交匯融合的瞬間,我突然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感覺,心跳加快,頭腦一片暈沉。

我迷迷茫茫蜷縮依偎在蕭統懷抱中,緊緊倚靠著他的身體。

他俊面微紅,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低聲道:“紫兒這些天在母后靈前不停叩首跪拜,想必是累著了。”

我用指尖繞弄著他的髮絲,說道:“我才不累。皇上皇后如今皆不在宮中,蕭郎肩上的擔子只會越來越重了。你剛才為什麼不問我,那些藥汁從何而來、具體有何效用?”

他輕聲道:“紫兒既然讓我喝下此藥,我又何必多問?”

我嬌笑道:“你不怕我故意欺騙戲弄你麼?”

他眸光凝視我片刻,輕輕說道:“我不怕被欺騙戲弄,我所害怕的只是你不肯留在我身邊。”

我並未細究他話中之意,想起眼前種種從他身邊逃開的情形,向他露出一個頑皮的笑臉。

他略頓了一下,又對我說:“母后喪儀舉行完畢,明日一早我與三弟、五弟一起去同泰寺覲見父皇。聽說寶誌大師並未替父皇剃度,此事或許還有轉圜餘地。父皇決意離宮後,諸位母妃都傷心不已,希望能夠勸解父皇回心轉意,即使在皇宮內設佛堂修行也好。當年我們時常擔心畏懼父皇查考我們的功課,如今思慕慈顏,卻……”

窗外北風呼嘯,隱約傳來三更鼓敲擊的聲響。

我睜大眼眸,聽他講述與三皇子蕭綱、五皇子蕭續兒時的一些故事,突然想起蕭綱在京城內遍佈眼線,試探著問:“蕭郎,三王爺受封晉安王,他的封地究竟有多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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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柔答道:“除蘇杭之外另有四城,皆是江南繁華去處。”

我聞言暗想道:“看來皇帝蕭衍還是偏愛蕭綱,賜他的封地如鎮江、揚州等皆是物產豐饒、民風開化之地,只是不知蕭綱自己是否滿意?蕭綱為人深藏不露,旁人完全無法窺知他的心事,倘若他與四皇子蕭績一般,表面看似對太子恭順,其實心中別有圖謀,蕭郎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須得提醒蕭郎多加留意他才是。”

我思及此處,正要對蕭統說話,他說:“你若是喜歡蘇州杭州,我過幾日就帶你去西湖別苑小住一陣。宮中接連發生許多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實現諾言,對不起你。”

他以為我詢問蕭綱封地是為了出宮遊玩,語氣略帶歉疚,我急忙搖頭道:“我不是為了玩……”

他忍不住開心微笑,起身放下帷幔撫摸著我的髮絲道:“時候不早,小紫兒快睡吧。年前我一定帶你出宮,去一個只有我們二人的地方,好麼?”

我點頭依偎著他,只覺得無限甜蜜安寧,在他臂彎中合眸安睡。

次日清晨五更時分,我醒來時蕭統已離開昭文殿,我待他走後不久,立刻起床將衣物穿好,準備趁冬日清早宮中無人悄悄迴轉雲華殿。

魏雅將我送出殿外,說道:“殿下叮囑說,清晨的霜大,竹橋路滑,請娘娘一路小心行走,殿下從同泰寺歸來就去看望娘娘。”

我回眸微笑,告辭而去。

我踏入東宮大門,如同往常一樣繞過門後的假山屏障,向相思湖的方向走過去,突然聽見一個聲音道:“奴婢叩見謝妃娘娘。”

我本以為此時宮內無人行走,抬頭看時不禁嚇了一跳,那與我打招呼的侍女,赫然竟是映蘭宮人,那些侍女身後,站立著許多手持刀劍的宮廷侍衛,約有數十名。

假山附近的小亭內端坐二人,正是丁貴嬪與沈憶霜,她們身旁還有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人,穿著繡有八卦圖案的道袍,面貌清癯剛直,手執一柄拂掃,諸人眸光皆犀利無比注視著我。

我眸光輕轉,微覺不妙。

丁貴嬪分明是有備而來,而且她身旁道人似乎頗有幾分道行,並非江湖泛泛之輩,她們的目標似乎正是我。

我向前走了幾步,對丁貴嬪行禮道:“妾身參見貴嬪娘娘。”

丁貴嬪凝望著我,眸光中不再有一絲一毫的關懷和寬容,語氣微冷,制止我道:“你不要再靠近本宮了,好好站著,別動。”

她示意身邊道人,那老道低頭默唸了幾句“無量天尊”,突然抬起頭,對我大聲喝道:“妖孽,還不速速現出原形!”

我只覺眼前一陣金星閃動,頭腦彷彿遭受一物重擊,瞬間頭疼欲裂,又痛又亂,幾乎無法思考和呼吸。

那老道的拂塵再次揮起時,我施盡渾身解數,運用法術逃脫閃避,豈料他的拂塵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將我籠罩其中,我無法離開亦無法躲避,他的拂塵擊打在我左肩上時,我慘呼了一聲,身子從空中墜落,立刻摔倒在地面上。

冬至時分,小徑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霜,我趴伏在冰冷的碎石上,左肩傷口痛得無法動彈,抬頭對那老道說道:“你是誰?為何如此蠻橫無理?”

那老道收住陣勢,低頭默禱了一句,才道:“我本世間降伏妖魔之人,你等妖孽,人人得而誅之!張天師本是我初收長徒,他雖然不肯明言你的來歷,又怎能瞞得過老道的眼睛?太子殿下身份何等尊貴,大梁江山盡系於他一人身上,你竟敢以妖術蠱惑太子、禍亂宮廷,老道今日若不將你收伏,他日難免會有褒姒亂周、妲己亡商之禍!”

我搖頭說道:“我從未蠱惑過蕭郎,更從未禍亂過宮廷,我不會害他的!”

丁貴嬪表情更加冰冷肅然,對那老道說:“此女究竟是何妖孽?”

那老道襝衽應答道:“她與尋常妖孽不同,不知藉助了何方聖物幻化人形,將其法力禁錮並不能讓她現形,除非……”

丁貴嬪見他猶豫躊躇,忙道:“天師請直言無妨,只要能夠設法讓她原形畢露,太子必定會識破其居心,不再受其引誘。無論是何方法,本宮皆願意一試!”

那老道見她如此迫切,緩緩說:“稟娘娘,所有妖族皆無法抵擋老道的三昧真火燒灼,無論她儀仗何物變成人形,遇真火亦會現出原貌,請娘娘命宮人速設祭壇,將其束縛於祭壇之上,老道再來施法。”

丁貴嬪聞言,對侍立宮人命道:“你們聽見了麼?速去準備吧!”

19 焚寒成烈火

我聽見丁貴嬪與那老道對答之言,知道那老道準備以真火燒煉我,迫我顯出原形,只覺得無比慌亂與恐懼,拼盡全身力氣大聲叫道:“蕭郎,蕭郎,媽媽,媽媽!快來救救紫兒啊!”

我的聲音隨著清晨的微風飄蕩飛遠,在空曠的東宮內散佈迴旋,卻沒有任何人應答,只聽見餘音迴響之聲。

那老道見我大聲叫嚷,立刻向前一步,將拂塵自我頭頂拂過,喝道:“妖孽,還想作困獸之鬥麼?如此呼喊又有何益!”

我頭頂傳來一陣劇痛,眼前金星直冒,立刻暈厥過去。

不知暈沉了多久,全身突然傳來一陣陣燒灼的痛楚,迫使我恍恍惚惚睜開了眼睛,我發覺自己蜷縮著躺在一個祭壇之上,身體周圍是一團團、一簇簇明亮的火光。

火光藉著強勁的北風,威力越來越大,幾乎要將周圍的一切吞噬殆盡,火光映紅了東宮的天幕,映紅了相思湖水,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將空氣變得厚重無比,我的呼吸幾乎因此停滯,忍不住發出一聲聲輕咳,卻再沒有半分力氣叫嚷出聲。

那老道以法力點燃了三昧真火,烈火並沒有燒著我的髮絲和衣裙,卻讓我無限痛苦難過,伴隨著劇烈的疼痛,我發覺雙手正在漸漸蛻變,蕭統幫我精心染過紅色鳳仙花汁液的粉紅指甲片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五枚尖尖的、銳利的小爪刺;柔軟光潔的手腕與掌心漸漸縮小,變成了覆蓋著一層潔白狐毛的狐掌。

三昧真火的法力果然厲害,似乎連阿紫從西王母處求來的相思子都不能抵擋它的威力,讓我無法再保持人間少女的模樣。

我心中更加惶恐不安,不久之前,我尚且強烈期盼著蕭統能夠聽見我的呼救聲,期盼著他能夠迅速從同泰寺趕來我身邊救我,可是,此時此刻我卻希望他永遠不要出現,永遠不要看到我變成小狐狸的醜陋模樣。

正在傷心之際,突然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傳入耳中,急切說道:“母妃手下留情!”

我從火光縫隙中向火陣外看過去,蔡蘭曦身披貂裘披風匆匆趕來,跪在丁貴嬪面前說道:“請母妃聽兒臣一言,兒臣亦曾懷疑過謝妃來歷,可是據兒臣數月觀察,她確實沒有謀害殿下之意,並不一定是妖孽化身。這位道長法力強大,所燃真火強勁,她若是經此火燒灼必定難以活命,殿下如今對她情深心許,若是她有不測,只恐殿下傷心難過……”

沈憶霜語氣清冷,截斷她的話說道:“蔡妃姐姐身體尚未復原,該多加保養才是,何必如此關心這妖孽死活?”

蔡蘭曦見她突然插言,端莊美麗的臉上微露不悅之色,說道:“這‘妖孽’二字,妹妹切勿輕易斷言。我並非不問緣由袒護謝妃,只因投鼠忌器……你身為沈太傅書香世家之後,莫非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麼?”

沈憶霜被她輕斥無禮,頓時面帶尷尬、垂首無言。

丁貴嬪惟恐她們二人不睦,語氣和緩說道:“蘭曦,你不必擔心,太子雖然專情卻能明辨是非,我今日定讓此女在太子面前顯露原形,讓他明白妖孽之本性,及早回頭。”

蔡蘭曦不敢與她辯駁,輕聲道:“母妃所言極是。只是兒臣覺得,既然母妃要讓殿下親眼目睹此情此景,何不命人請殿下回來,當面對質詢問謝妃究竟是人是妖?將來要如何處置她,亦可交與殿下親自裁決。”

丁貴嬪似乎覺得她的話有道理,對身旁侍女道:“速請太子殿下回宮。”

我聽見她們去請蕭統回宮,料定今日必然會遭遇一場大劫,眼淚不停沿著面頰滑落,腦海中一片空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