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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冷眼觀看林中,說道:“我決不會看錯。今日不曾劫到我們所想之物,卻有意外收穫!她此時必定尚未走遠,你們小心尋找,皇上早有旨意,十二護法中有誰能將此女尋覓入宮,即刻榮升大國師之位,隨從人等另加爵三級,你們都用心些尋找。”

那些黑衣人聞言忙領命繼續在林中細細尋覓。

我躲藏在濃密的樹蔭內,腹中傳來一陣陣若有若無的絞痛感覺,心頭頓時無限焦急慌亂,不敢再輕舉妄動。

他們尋覓了許久,終於發現了我的落在樹下隨風輕揚的一片綠色衣裙,紛紛向我所藏之樹飛掠而來。

我一動不動,心中無限悽苦,幾乎要落下淚來。

雖然我很想利用法術逃走,可是我很清楚,此刻只要我再動用半分真氣,我腹中胎兒一定難以保全,為了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我已經不能再反抗他們,只能柔弱無奈地停留在原地。

他們順利虜獲了我,將我的雙手束縛住,帶到郊外一座民宅之中。那民宅並不顯眼,外面看似並無特殊之處,進入院落內,卻見無數腰懸寶刀的侍衛排列整齊站立在正房門外。

那名為“金獅護法”的黑衣人一手拉著我,一面急速前行,在房間外叩首回稟道:“臣啟奏聖上,有大喜之事!”

房間內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道:“有何喜事?梁國邊防佈陣圖拿到了麼?”

這個聲音柔脆而爽朗,我曾經在夢中聽見過。

我思忖之間,早有一人將房間門推開,移步向金獅護法與我走過來。

他年約二十開外,兩道劍眉斜飛入鬢,身上所穿雖是中原服飾,與他的氣質卻並不相符,他年輕的臉龐散發著英姿勃發的光彩,身上透出一種豪邁的王者之氣。

是當今的北魏皇帝------元翊。

北魏與南梁自大通元年在徐州一戰敗北後,不敢再犯中原,兩國相安無事甚久,北魏人此時為何前來中原?元翊竟然親自悄悄潛入建康,並且言及“梁國邊防佈陣圖”,莫非他心中再起大動干戈之意?

元翊看見我的瞬間,雙眸霎時一亮。

他匆匆飛身步下臺階,在我面前兩尺開外處停下腳步,帶著驚喜與質疑仔細凝注著我,彷彿不敢相信一般,喃喃自語道:“朕看錯了麼?真的是你麼?”

金獅護法躬身向他行胡禮,說道:“啟奏聖上,臣在建康城外設伏多時,今日見晉安王府內數名侍衛鄭重其事護送一輛馬車出城,料想那蕭綱詭計多端,此事必有蹊蹺,遂在前方不遠處劫住了他們。意外見到此女,臣猶記皇上昔日所描畫之影象,因此才將她帶回皇上面前。”

元翊終於回過神來,臉龐上浮現開心的微笑,對金獅護法稱讚道:“此事做得很好!朕回京後一定重重賜賞你!”

金獅護法忙叩首謝恩,說道:“臣叩謝聖恩,蕭綱手下尚有負傷逃脫之人,他失去此女蹤跡,必定會四處搜尋,皇上不如及早返回……”他向前一步,對元翊細聲耳語數句。

元翊聞言向我看過來,熱情的眸光不停打量著我,向我說道:“你別怕,朕帶你回朕的皇宮去,只是眼下要暫且委屈你一些時候了。”

我尚未來得及驚叫出聲,元翊身旁的兩名護法同時向我出手,我眼前一黑,頓時失去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睜開眼眸,審視著所在之處。

這是一座黃金嵌飾的圓拱形宮殿,呈八角之形,每一個拐角處都懸掛著巨大的銅鏡,直立的圓柱上端擱置著數顆明亮璀璨的夜明珠,四面軒窗皆被淡黃色的錦緞所掩蓋,四周一片金碧輝煌。

我所躺的圓形的床榻位於大殿中央,懸掛著一幅水粉色的鮫綃帳,一陣陣馥郁的幽香襲來,令人神思倦怠、昏昏欲睡。

隱約聽見帳外傳來侍女們的叩拜之聲:“奴婢參見皇上。”

我抬起頭,見元翊身穿一件深紫色的胡服皇袍,推開一扇金色的殿門邁步向我走來,他揮手示意後,殿中侍女立即紛紛退出。

元翊舉手掀起鮫綃帳一角,眼眸中帶著掩藏不住的驚喜,彷彿得到了一件思念甚久的寶物一般,他靜靜注視著我,仔細凝視著我的黑髮、面頰、頸項和肩膀,漸漸移至我的身上。

他似乎準備伸出指尖撫摸我的臉頰,對我輕輕說道:“夢中的小仙女……朕終於找到你了!朕的名字叫元翊,你還記得朕麼?”

我閃身躲過他的撫觸,對他不理不睬。

元翊在我身旁坐下,輕聲問道:“你不認識朕了?五年前朕在行宮內夢見了一個仙女,還與她……自從那一夜之後,朕心中再也放不進其他女子,惟有她……惟有你的影子!朕得神人指點才知你在南方梁國,因此派遣國中的十二大護法前往梁國尋你,只找到了那晚贈予你的信物……”

我聽他低聲細訴衷情,假裝與他素不相識,說道:“你是何人?此地是何處?你為何要將我從江南掠來?”

元翊見我開口說話,眸中笑意更加溫柔,向我靠近一些,說道:“朕終於聽見你的聲音了,果然像小鳥兒的鳴叫聲一樣動聽……那天晚上你一直忍住不肯說話,朕還以為你是啞女……”

我思及那晚他對我肆意輕薄、百般溫存的情形,心頭不禁隱隱作痛,含怒截斷他的話,矢口否認道:“我從來不曾見過你,你夢中女子怎會是我?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元翊注視著我說:“此處是魏國都城盛樂,大魏國的疆土和這座宮殿都是我的。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麼?你與梁國三皇子蕭綱之間是何關係?”

我仰頭看他,如實說道:“我叫紫萱,是梁國太子蕭統的妃子。除此之外,我與蕭綱並無關係。”

元翊聞言神色略變,重複一句道:“梁國太子蕭統?朕曾經聽說過此人。”他言畢驟然站起身,緊簇著眉頭在殿內踱了數步。

夜明珠將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投射在地面的大紅色羊絨地毯上,不停移動搖曳,他行至一面銅鏡前,頓足恨聲道:“梁國太子又如何?朕實在意想不到,朕的愛妃竟然被他佔據數載,元翊今生若不消此恨,豈能甘心!”

我只覺莫名其妙,質問他道:“誰是你的愛妃?”

元翊輕輕轉過頭,他本來面帶不悅之色,轉身之際神色卻溫柔和藹,對我說道:“還能有誰?朕在行宮便已寵幸過你,只是未曾正式賜你名份而已,將來朕的鐵騎踏遍中原、大魏國一統江山之時,朕亦可賜封你為妃。”

我無奈叫道:“你要我說多少遍才肯相信?我從來都不曾見過你,亦不是你所說的夢中女子,蕭郎他才是我的夫君。”

元翊不屑一顧道:“近年來那梁帝蕭衍昏庸無能,國中官員無不存私斂財,民不聊生,破梁指日可待。我若早知你在梁國蕭統身邊,早已派人前去將你奪了回來。”

我聽他言及梁國“蕭衍昏庸無能,國中官員無不存私斂財,民不聊生,破梁指日可待”,搖頭說道:“我不相信,蕭郎昔日在東宮決斷國政,朝野清明,天下子民莫不敬其威而稱其仁。徐州、壽陽之役,你們亦應見識了梁軍上下齊心、軍容整肅之狀,想要覆滅梁國,豈會如你所言一般容易?”

元翊雖然見我直言四年前北魏慘敗徐州城下一事,卻並不生氣,面帶肅重之色道:“彼時朕剛剛親政,年輕氣盛未免輕敵,不過如今的北魏騎兵早已非昔日可比!朕四年來厲兵秣馬,只為一雪昔日兵敗徐州之辱,你且拭目以待,看蕭梁一族如何被朕打敗吧!”

他言語之中頗有信心,彷彿早已有備而來。

我在郊外民宅中早已見到那些北魏人皆形容彪悍、隨身所佩戴的刀劍虎虎生威,相較於南梁的儒雅之風更顯凌厲之勢。元翊身為北魏皇帝,當此風華正茂之年,極欲將昔日戰敗之恥辱抹去,且意圖逐鹿中原、稱霸天下,將南梁的半壁河山同時據為己有。

我向元翊道:“梁國皇帝絕非昏庸無能之輩,況且還有蕭郎……”

元翊倏地轉過身,截斷我的話道:“梁太子蕭統不是已經離開宮廷數年了麼?廢立太子不過是遲早之事,那蕭衍年近七十,若非老邁昏聵,豈會如此對待他!倘若此人在朝,朕滅梁或許還有幾分難度,如今朕卻並不擔憂了。”

他言及此處突然俯身靠近我,幾乎是貼著我的臉頰說道:“愛妃,你口口聲聲‘蕭郎’,喚他喚得如此親切……你可知道,此處是朕召幸妃嬪的寢宮?你就不怕朕會生氣吃醋麼?”

我聽見“召幸”二字,頓時驚慌不已,向後輕輕閃躲,說道:“不,我真的不是她!你不可以如此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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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翊見我如此慌張惶恐,面容帶著開心的微笑,握住我兩隻冰涼的手,說道:“你怕什麼?我們又不是沒有……無論你肯不肯承認,朕知道你一定是她,那晚的情形你一定記得,對麼?”

我怔視著他,默然不語。

他看著我,又笑道:“後宮多有絕色佳人,朕從不逼迫任何女子順從於朕。不過,朕一定要讓你忘記蕭統,然後將你的心和你自己,一起都交給朕。”

9 胡服何葳蕤

元翊命幾名侍女將我帶離寢宮,她們將我安置在偏殿一間小房間內,隨後將門合上離去。

我漸漸安定下來,心中暗暗想道:“這位北魏的年輕皇帝元翊,真的能夠如他所言不強行欺負我麼?無論如何,今晚終究是逃過了一場大劫,況且此事不過是他一廂情願而已,我決不會承認曾經與他相識,除了蕭郎,我亦決不會對任何人間男子動心。”

可是,以我如今的身體狀況,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至江南與蕭統相見。即使我心急如焚,亦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衝動,我必須保護好我腹中胎兒,以防因一時不慎失去我與蕭郎這個珍貴的孩子而遺憾終生。

惟今之計,只有默默等待,尋找機會返回梁國。

次日,我晨起梳妝之時,幾名侍女手託著金盤,邁步走近我,其中一名侍女跪地稟道:“皇上有旨,請娘娘更衣後一起覲見太后。”

金盤內的衣飾皆是胡服,雖然不及南方的衣飾飄逸柔美,剪裁卻極為精細,領口和袖口所繡的圖紋皆是連綿起伏的山川樹木之形,衣袂下墜著一排排整齊的琉璃珠,十分圓潤可愛。

我換好衣服後,在銅鏡前轉了一個圈,見鏡中女子與那些胡服侍女頗為相似,忍不住微笑著伸手去撫摸那些細碎的琉璃珠,耳畔響起元翊的聲音道:“愛妃,你換好衣服了麼?”

我見他依然如此喚我,收斂了笑意,對他說道:“我可不是你的妃子!”

元翊並不介意,拉起我的手一邊向殿外行走,一邊說道:“是或不是可由不得你,你隨朕去見母后,朕還要母后為我們主婚。”

他牢牢鉗制住我的手,我被他拖拉著前行,急道:“主婚?元翊,我有夫君,我不能嫁給你……”

元翊突然頓住腳步,年輕俊朗的面容微帶一絲不悅,回頭向我說道:“你最好莫要在朕面前提及梁國的任何人,否則,朕一定會提前讓他們知道何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語氣狠決,似乎並非一時意氣。

我追問一句道:“難道你想要率軍南下進攻大梁麼?”

元翊將我的手拉得更緊,目視前方繼續邁步,語氣斬釘截鐵,說道:“是!”

我繼續追問:“什麼時候?”

元翊並不回答我,徑直將我帶到一座氣派恢弘的紅頂宮殿前,那些宮人侍女急忙跪地迎接,稱道:“奴才叩見皇上!”她們雖然恭敬,卻借列隊跪迎之勢將殿門遮擋住。

他神色微冷,問其中一名內侍道:“母后不在宮中麼?”

那內侍支支吾吾道:“啟稟皇上,太后娘娘在……”

元翊拉著我欲進內殿時,那內侍急忙上前一步,阻止道:“皇上恕罪……太后娘娘此時尚未起身……”

元翊劍眉一簇,怒道:“誰要你這奴才多事!”

他眸光移動掃視殿前侍立的宮人,見她們皆是惶惶不安之態,挺秀的眉宇間霎時流露出一縷淡淡的憤懣與無奈之色,沉默了片刻,突然高聲對著殿內喚道:“兒臣在外等候,有要事啟奏母後,請母後賜見!”

過了不久,我聽見殿內傳來一聲嬌嫩婉轉的女子聲音道:“是翊兒麼?你進來吧。”

那女子聲音清甜嫵媚,似乎不過十八、九歲。

元翊應聲答道:“兒臣遵旨!”

我們一起進入內殿時,我一眼就看見殿中的寬大貴妃榻上鋪設著純白色的羊絨錦氈,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身著一襲金色綢衣,慵懶臥於其上,元翊的面容與她極為相似,連身上那種隱隱的霸氣都酷似其母。

我不禁暗暗訝異,這垂簾聽政掌管魏國朝政數年的胡太後竟是如此嬌滴滴的一名纖弱女子,元翊此時二十有餘,魏國胡太後身為他的生母,至少亦有四十歲,看上去仍是風華正茂的妙齡佳人。

更令人訝異的是,胡太後榻旁侍立者並非宮中內侍或侍女,竟是兩名唇紅齒白、清俊異常的美少年,他們見元翊進殿,立刻垂首伏地叩拜他,說道:“臣參見皇上!”

元翊彷彿沒有看見他們一般,亦並無賜起之意,那二人見狀急忙看向胡太後,胡太後將玉手輕揮,示意他們退下,他們立刻悄無聲息從殿後推出,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胡太後支起半個身子,注視了我半晌,說道:“翊兒,何事如此匆忙?”

元翊躬身行禮,說道:“母后可記得,兒臣昔日夢中曾遇見一名仙女,且因此失去九龍環之事?兒臣曾向母后請旨,派遣十二護法前往中原尋覓她的蹤跡,母后亦曾應允過兒臣暫且不立中宮,日後若是尋到此女,將其立為皇后。”

胡太後用塗染著桃紅色蔻丹的指尖按揉著太陽穴,星眸半合,懶懶答道:“似乎是有過這麼一回事,我事情多,記不太清了。”

元翊依然恭敬答道:“母後的話,兒臣句句銘記在心中,如今兒臣已經找到了她了,前來叩請母后為我們主婚。”

他言畢將身子微側,不再遮擋著我,讓胡太後看見我的真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