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修）
他的同伴陰沉地說:“無論有多少利潤, 他們這麼一搞我們的生意是要不好做了。得想想辦法。”
先前說話的人是個矮個子的小鬍子, 這也是他所憂慮的, 忙問:“那你說怎麼辦？”
同伴說:“他們的貓頭鷹幣肯定是有限的, 我們去找找索菲尼斯科斯，讓他別再換給他們貓頭鷹。”
普路託銀行開業的第一天就兌換出去了幾百德拉克馬的貓頭鷹幣，如果不是因為現在不是航海旺季，外邦商人較少，這個數字能翻幾番。
為了保證有充足的現金流, 當天晚上塞雷布斯就帶著需要兌換的錢幣去了鑄幣廠。不料, 之前談的好好的廠主索菲尼斯科卻一臉為難地把地毯還給他, 說:“對不起, 塞雷布斯, 我要食言了。我新近接了一筆大訂單，沒有多餘的錢幣換給你了。”
塞雷布斯微微有些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片刻後忽然“嗤”一聲笑了，說:“索菲尼斯科, 我原以為這一幕過幾天才會出現呢！”
索菲尼斯科面對七八歲的小男孩彷彿瞭然一切的目光, 不知為什麼卻感到一絲壓力, 尷尬地道:“世事難料嘛。”
塞雷布斯若有所指地說:“不, 世事很好預料，就比如此刻, 我就知道遲早要出現。”
索菲尼斯科厚著臉皮說:“我很抱歉，但既然你能料到這個，我想你一定會原諒我。”
塞雷布斯說:“我當然不怪你。不過你不想知道我今天帶來要兌換的是多少錢幣麼, 你不看一下嗎？”說著示意奴隸把一個小箱子遞到索菲尼斯科跟前。
索菲尼斯科斯掙扎了一下，沒有按捺住好奇心，邊開啟箱子看邊問:“你兌了多少？”箱子裡面是幾個鼓囊囊的錢袋，裝滿著不同種類的錢幣，將不小一個箱子險些盛滿。索菲尼斯科本能地迅速估算了下這些能換多少貓頭鷹幣——至少一兩百個。
塞雷布斯說:“我兌出去了146個貓頭鷹。”
索菲尼斯科被這個數字驚了一下，這抵得上航海旺季時好幾個錢幣攤一日的營業額了。
塞雷布斯說:“這只是我營業的第一天，而且並不是航海旺季。如果在旺季，只要有足夠的貓頭鷹幣，每天上千的營業額應該很輕鬆。保守估計，我一個月的營業額應當也在4至5塔蘭特之間。我願意每個鷹幣再多付您兩成的鑄造費用。”
如果每個月固定兌換4、5塔蘭特，毫無疑問這個男孩將成為鑄幣廠未來最大的客戶！索菲尼斯科疑慮道:“你家的生意你能做主？”
塞雷布斯說:“我父親遠在海角服兵役，我家的事情一直是由我做主。如果您不相信我，也可以跟我去見我母親。我們可以請一個見證人，為這宗生意訂立一份合同。”
塞雷布斯的年齡是弱點，索菲尼斯科信不過，不過有合同的話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想到每個鷹幣能多收兩成收益，他怦然心動，幾乎就要脫口答應，但半晌卻還是說:“不行，不行。”
塞雷布斯揚了揚眉毛，說:“三成。”
索菲尼斯科忍著心痛說:“這不是錢的問題……確實是訂單緊，沒有多餘的錢幣換給你了。”
塞雷布斯笑了笑，說:“五成。”
索菲尼斯科喘著粗氣打斷了他，說:“聽我說男孩！……你的問題不是錢能解決的。你不能這麼做生意，你明白嗎？你會擠的別的兌換錢幣的商人沒有生意可做的！他們不會坐以待斃。況且我去看過你家的店鋪，你們請了那麼多人，那麼大的投入，這麼一來，你家還能有什麼收益？這樣的生意做不長久！”
塞雷布斯說:“你錯了，索菲尼科斯，我們有收益。我們的開支並不大。我家店裡現在有四個侍童、一個金銀匠。四個侍童每人每天一個奧波，金銀匠每天三個。你認為每天五百德拉克馬的營業額，即便再給你加五成的鑄造費，我們會連四個奧波都開支不起嗎？就算加上房租和改建房子的費用，我們三五個月、半年還不能收回投資嗎？投資收回之後，就是我們的淨利了。所以，我們這是長久生意！你對鑄造費還不滿意嗎？我們可以再加！”
索菲尼斯科的語氣虛弱又動搖:“你不明白，塞雷布斯，我不能那麼做！你知道現在城裡有多少錢幣兌換商嗎？只城裡就有五六個，還有港口區那裡的！他們都是公民，他們都有一家子人要養活，有一些人還是我的親戚，我不能斷了他們的生計！況且，我也不能那樣加你的錢，市場監督會來找我的麻煩的。我不能那麼做，不能！……”
塞雷布斯笑了笑，說:“索菲尼斯科，你是一個商人，你竟然甘願為了一些親戚大把把錢幣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去？這可太不合格了，不是好商人應該說的話。每個月四、五塔蘭特的貓頭鷹幣，鑄造費至少有五六明那。你為了那些人拒絕我，他們甚至不會感激你！”
索菲尼斯科用力搖著頭，彷彿想把塞雷布斯誘惑的話語從腦海裡甩出去，說:“不，我不止是為了他們，我是為了我自己。你不懂，塞雷布斯，他們都是公民，他們有許多親戚朋友也是公民。我拒絕他們要得罪的人太多了。五六明那的利潤很誘人，但如果引來他們的報復，那就得不償失！我勸你也不要太咄咄逼人，男孩。來找我，只是他們破壞你家生意的第一招，你不願意後退，他們肯定想出更多的辦法來對付你。據我所知，你父親馬庫託利斯只是一個剛取得公民資格的普通人，你鬥不過他們的！”
塞雷布斯說:“任何行業都有競爭，我相信您當初孤注一擲建立鑄幣廠時也一樣。如果那時您也後退，現在就沒有雅典最大的鑄幣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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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尼斯科搖搖頭，說:“男孩，我欣賞你的野心。但是很抱歉，我不能陪你冒險。只是五六明那的利潤，對我來說不值得。”
塞雷布斯凝視了他片刻，忽然說:“那麼，索菲尼科斯，我來為你打工怎麼樣？”
索菲尼斯科很意外，說:“嗯？你什麼意思？”
塞雷布斯嘆了口氣，說:“很明顯，我為了這樁生意投入了很多錢，光改建港口區的店鋪就不是個小數目。你不願意再兌錢給我，這個店就只能關門了，我將血本無歸。你也看到了，這個店每日的流水有多大。不如你將店鋪買下，直接來賺這一部分錢如何？那些人總不會管你開的兌錢店鋪！就算他們來管，你也可以說，你將鑄幣廠兌錢的地方挪到這裡了。況且，來雅典的海商越來越多，貓頭鷹幣是這麼受歡迎的貨物，鑄幣廠的生意必將越做越大，你確實需要個體面的門面不是嗎？還有哪裡是比我的銀行更合適的地方呢？”
索菲尼斯科這回是真的心動了。
見過那個店鋪的人誰不被震懾？那麼奢華的地方，做為神廟都可以，如果變成自己的產業，那將會有多風光！
還有那每個月五六明那的利潤！
難道他真的一點都不動心嗎？雅典有幾個富翁有這樣的收入？鑄幣廠每月的利潤也只不過十幾明那而已！
他不由得問道:“那裡你想賣多少錢？”
塞雷布斯說:“一千五百德拉克馬，我租了那裡三年。”
索菲尼斯科瞪大了眼睛，說:“一千五百德拉克馬，租三年，你怎麼不去搶！？塞雷布斯，我知道你失了這門賺錢生意心裡不好受，但開價也要靠譜一些！這價錢我乾脆換個地方買棟房子好了！”
塞雷布斯示意他不要那麼激動，說:“我沒有胡亂開價，索菲尼斯科。我可以把改建時的花費清單拿給你看。門面的部分你去看過我就不多說了，你知道大理石的的價格，我全用的是最好的大理石。那宅子裡面地下我還建了儲錢的地窖，全部是用的巨石砌成的，還裝了精鐵特鑄的門，絕對安全。我可以帶你去看看，我絕對沒有胡亂開價，只是收回個成本罷了。”
索菲尼科斯搖著頭連聲說:“算了算了，我租不起那麼貴的門面。”
塞雷布斯說:“或者我們也可以換個方式合作——我不收一分錢房租，還可以讓我那些人幫你打理兌換錢幣的事情，但兌換的錢幣收取一成的鑄造費作為報酬。”
索菲尼科斯驀地瞪大眼睛，像不認識似得看著塞雷布斯。
他這才明白過來，眼前這個小男孩不是年幼無知，失手了想甩賣掉店鋪收回一點成本，而是想順勢而為拿到貓頭鷹幣的全部代理權！
這個八歲的小孩比許多成年人都貪婪，連鑄幣廠的生意他都想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