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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東征

打下鄴城後,泰山軍各部主將都喜氣洋洋的往張衝所在的軍府趕。

泰山軍初入河北的第一仗就贏得漂亮,不得不說,勝利永遠是最提振士氣的方式。

此時軍府內,各幕僚也很高興,因為他們終於說動了渠帥,長駐鄴城的戰略,要改過往的流動作戰為根據地作戰。

當然各幕僚們以為是自己之功,但實際上張衝早就在想這個問題了。

流動作戰的優勢和好處在滎陽的時候,張衝就講過很多次。

實際上,流動作戰首要一個好處就是能傳遞火種,擴大鬥爭範圍,還能積蓄各地方人才做儲備。

但它的壞處也很明顯,就是沒有根據地做依靠的是時候,仗越打越難,部隊越打越少,因為沒得補充修整。

之前張衝也想定下來,但當時形勢並不允許,因為漢軍的兵力優勢太過突出了,只要部隊一停,漢軍立馬就四面合圍上來,那就不是擴大根據地了,而是變成突圍戰了。

但現在張衝對戰爭形勢有了新的判斷。

隨著潁陽、滎陽兩次大規模的決戰,漢軍主力的實力已經大不如以前了。

而現在在河北地區,黃巾一系的兵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後面按照他的戰略設想,他與河北、青州兩方黃巾軍一同攻滅河北漢軍,那河北的廣闊地方就能任他們馳騁。

到時候,他們南有大河為阻,北有燕山為固,東是大海,西是太行山,在地緣上就有充分的割據條件。只要守住各要隘,未嘗不能在河北先建立黃天之世。

正是基於這個判斷,張衝決定在鄴城紮根建立根據地。到時候,南下與河濟地區的根據地連成一片。

如時機合適,再出兵東向,便可以將泰山、來蕪、魯中南等根據地再打通,那時候基業就穩了。

等各軍吏都陸續到齊後,張衝就將這一決定告訴了諸將。

果不其然,軍中立馬就有將領表示不解。其中丁盛就疑惑道:

“與青州黃巾、河北黃巾會師,合攻河北漢軍。這一點我能理解,但後面一句要建立冀東南根據地,我有點想不通。之前渠帥你不是說,現在是以運動戰,流動戰為主,尋機殲滅漢軍嗎?”

丁盛就是那個丁盛,永遠都是最敢唱反調的,也就是在張衝手下了,換任何一個地方,早弄一個莫須有的罪解決了。

當然丁盛大冤種的存在還是有必要的,就比如現在,泰山軍是有不少軍吏都如張衝一樣不解的,他們倒不是反對渠帥,而是在對不斷變動的戰略既不解,也不適。

其實也不怪他們不理解,在他們的觀念裡,他們自四月從泰山地區出發,雖然一路也建立了幾個根據地,但總體依舊是流動的,而且漢軍的壓力那麼大,萬一定下來被漢軍包圍了怎麼辦?

還有很多人的心聲是,他們不是青州就是河南的,要建立根據地那也在那建啊,在鄴城建什麼根據地,本地人說話他們都聽不明白,留在這裡有甚意思。

倒是張旦若有所思,於是張衝鼓勵他先說說看法。

張旦的理解是,泰山軍打下鄴城後,至少在河北地區,敵我之間的強弱對比發生了轉換。

河北漢軍自本年四月開始進入河北征剿黃巾軍,到現在快半年了,師老兵疲是肯定的。原先漢軍還有點氣勢如虹的味道,但隨著這次頓兵列人城下,又闇然撤退,此為墮歸,在兵法上就可擊。

所以,恰恰是此時,而不是非要等漢軍有明顯的頹勢再開始戰略反攻。

而至於為何要在鄴城附近建立根據地,無非是此地為王業之基,河北又有山河之固,在這裡能高屋建瓴以觀天下形勢。

張旦說的這些,張衝刮目相看,看來阿旦是真的歷練出來了,可以委以重任了。

有張旦做補充,張衝再不多講,直接就做下列安排。

以張旦為東徵軍主帥,組建冀中挺進隊,沿漳水一路向東與青州黃巾匯師,爾後在魏郡東北部、巨鹿郡南部建立根據地。

以丁盛為西徵軍主帥,組建河內挺進隊。先行佔領太行山滏口陘,然後在魏郡西南和河內北部建立根據地。

至於張衝的中軍和新組建的前軍校尉部就留在鄴城,在這裡發動黔首,破滅豪勢,建立根據地。

張衝的戰略是佈置下去了,泰山軍上下也按此開始準備相應的軍需。

這裡面仍然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比如傷員安置、後勤補給,本地嚮導的招募,這些泰山軍都做老了的,是以事雖多但井井有條。

所以很快,張旦的東徵軍和丁盛的西徵軍就開出了城外,向著各自的目的地出發。

……

光和六年,十月二十二日。

此時,漳水上千帆競渡。看著漳水沿岸的風光,這些來青兗豫地區的將士們分為稀奇。

河北地區的風物自和河南地不一樣。如果說河南氣候溼潤,山蔥林鬱,那河北就有一番肅殺。遼闊的河北平原上,楊林金黃一片,水泊星羅棋佈。

這時候眾多泰山軍戰士們才恍然,原來自己已經離開家鄉這麼久了,他們出發的時候,葉子都還是綠的,草還是青的,鶯歌還在啼叫,百花還在盛開。

而現在呢?想來家鄉的棗樹此刻已經結滿了棗子了吧。

就這樣,伴著思鄉之情,東徵軍的舟船漂櫓在漳水上。

此時在一艘大艦上,泰山軍東徵軍的主帥張旦正和幕僚範常閒聊。

張旦望著漳水兩岸風物,感嘆道:

“先生,這次咱們右校尉部全師東徵,我頗有如履薄冰之感。隨著我軍成功渡過大河,轉戰到河北地區,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咱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軍中普遍又都是外鄉人,而且我看這河北黃巾的紀律並沒多好,我沿路遇到的百姓黔首看到咱們的旗幟,望風而逃。現在,我軍是既不諳熟地情,也沒有黔首基礎,渠帥讓我們在冀中建立根據地的任務怕是不好辦啊。”

範常也在點頭,他也是這樣認為的,而且他一直對渠帥入河北後的戰略規劃有別的看法,只是他之前已經改隸右校尉部了,人微言輕,也不願多說。

此刻見自家主將這麼清醒,他不由吐露心聲。

範常頗有幾分憂慮的對張旦道:

“校尉,渠帥這次的戰略,學生頗有幾處看不明白。”

張旦素來敬重範常,於是恭敬請範常說來。

“第一個就是這分兵。咱們現在既然已經做出河北漢兵墮歸的判斷,那更是應該出擊啊,此才是當年漢兵擊楚兵的戰術。但現在呢?渠帥讓我們將有限的兵力分兵三路。這恐怕不妥當啊。”

張旦皺著眉沒說話,而是繼續聽範常講。

然後範常繼續道:

“還有第二點,就是咱們選擇鄴城作為根據地當然是極好的,但有一個事不得不考慮。那就是綴在咱們後面的河南漢兵。”

“如果我們駐紮在鄴城,那正好要被河北、河南兩面的漢兵夾擊,到時候我們腹背受敵。更要命的是,渠帥還讓後校尉部西進南下河內北部,到時候可不是正當河南兵鋒嗎?”

範常是耿介之士,一旦發現這些問題,說的毫不留情。但你要說他耿介,此人又為何不在軍議之時說呢?

張旦內心浮出這個念頭,然後壓住,他想了想,為範常解釋:

“先生,你覺得光靠咱們泰山軍,能一舉殲滅河北漢軍嗎?”

範常老實道:

“學生還未見過河北漢軍,其實力如何,還不好揣度。但想來他們能將冀州、青州黃巾十餘萬人壓著打,那戰力肯定是不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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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張旦道:

“先生說得沒錯,此時河北確實攻守易勢的。但這不是咱們浪戰的時候。這恰有一比。”

範常躬身請教。

張旦笑道:

“這就好比當年小邦周是如何翦除大邑商的。很多人總以為當年小邦周是趁著大邑商主力徵發東夷的時候,偷襲朝歌,覆滅了大商。但我卻從渠帥那裡聽過這一故事。”

範常虛心聽。

“實際上,在周武東過大河,向著朝歌進軍的時候,周就庵有天下三分之二。在實力上,不輸商。在此基礎上才抓住戰機,傾兵而出。有這個基礎,那就不是冒險,而是一舉定勝負。渠帥有個話說得好,這羹越是要熟的時候,越是要文火。”

“咱們現在在兩翼開拓根據地的原因也是如此。”

“現在漢軍由勝轉衰,但實力猶在,靠咱們泰山軍一時也攻不下。所以一定要與河北和青州的黃巾聯絡,從三路共同出兵。不然只有我們主攻,豈不是為河北黃巾做嫁衣?”

“而一旦彼此協同作戰,那出兵就不是一日兩日的,這時候我們正可擴大在河北的根據地。有根據地做依託,我們泰山軍每過一日就強一日,漢軍每過一日就弱一日,這才是王道。”

範常聽到這些,才恍然,忙說受教了。

張旦又繼續說:

“至於你說,等河南漢兵北上,我們泰山軍會腹背受敵。但你不知道,渠帥正是考量這些,才定下後校尉部到河內北部建立根據地的決策。其目的就是在鄴城南部地區建立較為深的縱深防禦。”

說完,張旦莫名說了句:

“而且先生有一句話說錯了。”

此時話說到這裡,範常額頭都有點汗了,但他還是繼續聽張旦講解。因為他發現自己作為一個幕僚的思維水平好像已經落主將太多了。

於是他鄭重請教:

“還請校尉明示。”

到這裡,張旦豪邁道:

“先生說我們是腹背受敵是錯了。因為腹背受敵的不是我們,而是河北漢軍。偏偏是我們將河南與河北截斷,使他們不能合併一處。有我們在河內擋住河南漢兵,隨後我們三部先吃掉河北漢兵,到時候一舉南下,那河南漢兵還能跑得了嗎?”

到這裡,範常終於弄明白上面的戰略了。他內心感慨,果然渠魁就是渠魁,一舉一動皆有深意,所以有時候不理解上面意思的時候,先想想自己是不是沒理解到位。

但真的是這樣嗎?真的就是如張旦解釋的那樣嗎?時局的發展最後到底會如何?恐怕是所有人都掌控不了的。

談完這些,張旦將目的換到了下一步的工作上。

後面範常會帶著老營的一些分田吏和莊吏一起到漳水沿岸發動黔首,打擊豪勢。

所以張旦交代道:

“這一次咱們在漳水沿岸的魏郡東北部,咱們要想站穩腳跟,怕是不容易的,沒個半年這個根據地怕是建不成。所以你這次下去一定要注意團結魏郡的黔首,找到他們的訴求,為他們解決問題。”

對於這一塊範常道是頗為樂觀,他為張旦解釋道:

“河北地區是咱們太平道的老地了,以之前河北太平道在河北當地的人口所佔,怕是每一家都有個沾請帶故的。所以咱們只要分好田,拉好護田隊,這根據地問題不大的。”

見範常有信心,張旦也不多說什麼消極話,具體情況也是到地方才知道,所以他就為範常定下了幾個工作的基調:

“咱們分田前最重要的就是要打消黔首的疑慮,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來魏郡就不會再走。他們分的田是能有保障的,他們的安全也有我們泰山軍保著。”

“然後是,儘量在月內不要做大的動作,先摸清各地土豪的情況,肅清掉。然後再分田搞護田兵。”

“最後是一定要注意紀律,要打出咱們泰山軍的名號,你千萬要記住。太平道在河北有深厚的影響是他們的,咱們要讓大夥明白,咱們泰山軍是他們窮人的隊伍。”

就在張旦與範常交談著工作,一匹快馬從東方飛馳而來。

騎士沿著河岸飛奔傳檄,大喊:

“前方已破葛城。”

葛城是鄴城與列人之間的,在漳水上的一座城邑。此時葛城一破,意味著東徵軍將要在這裡修整,開始著手建立冀中南根據地了。

而隊伍中都是河南、青兗人的泰山軍,真的能習慣北方的生活,操著異鄉口音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扎下根嗎?

這一問題,恐怕誰都沒辦法回答,最後終究是看東徵軍如何做,黔首們才能如何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