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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蒜髮(為新盟主公子青衫續一章)

自那天操練,又過去了十餘日。

這些天裡,張衝帶著大夥在楊茂的訓練下,操練了陣型、旗語、金鼓。

雖然都還不太熟悉,但至少見了新鮮。

同時,張衝還趁著這段時間,將諸般武藝都掌握了。

尤其是新繼承的“馬槊術,貫通”和“騎術,掌握”二者一結合,爆發出了巨大的鬥戰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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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戰鬥,張衝他們又從薛家壁繳獲了五匹戰馬。

張衝將之歸攏起來組建了一隻突騎小隊,就隨扈在他左右。

小隊成員是剛趕回來的田俊和他的鄉人。

十多天前,田俊隨著度滿的分糧隊一起回到了聚落。

多年未回,聚落比以前更要殘破了。

記憶裡的百人聚落,到現在只有老小四十多人。

他從自己阿姆那裡知道,去年冬天,家裡缺粟,阿姆讓阿爹去薛家壁找他,和他要點粟,好撐過這個冬天。

但阿爹死活不去,說:

“大用,也不容易,不要給他添麻煩。”

然後又熬了一段時間,直到小娃已經餓得快不行了,阿爹才踩著雪去薛家壁找他。

田俊這才想起來。

去年冬天,他阿爹是來找過他的,但沒說兩句,他就被夫人喊走了。

夫人命他在壁裡的火塘再添一把薪柴,小郎君貪玩在外面玩雪,被夫人攆回去了。

夫人就叫人給屋裡弄熱些,別讓孩子病了。之後,他就沒再管阿爹,自顧去了。

但誰知道細弟就這麼沒了。

田俊有點自責,他想怪夫人的。

但這個夫人自石將軍打破塢壁,就火燒內舍,於焰火中上吊自殺了。

他沒法怪一個死人。

那你要說,怪小郎君。但小郎君也跑了,現在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再說,一個娃娃,懂什麼。

田俊就悶著,聽著阿姆說著家裡的一切。

說哪些熟悉的人死了,就留下了孩子,阿爹見可憐,就抱來一起養。

又聽阿姆說薛氏仁義,他也爭氣,帶回來那麼多粟。

聽到這,田俊淚水已經在眼眶打轉。

只是阿姆沒看到,還自顧自的說著:

“你阿爹怎麼還沒回來。之前有一夥人突然闖進聚落,砸壞了好多東西。

最後,還讓你爹帶路,說是去薛家壁借糧,也不知道現在咋樣了。”

聽到這裡,田俊再也繃不住,他跪在地上,抱著阿姆,淚流滿面:

“阿姆,阿爹死了。是我對不起阿爹,我沒能救下他。”

田俊於是就將這事原原本本的講給了阿姆聽。

他阿姆就童孔渙散,沒神地聽著。

半響,才嘆了口氣:

“這都是命啊。你餓嗎?阿姆給你煮點粟吃。”

說完,就從今天分到的口糧中,舀出一瓢粟,想了想,又多舀出半勺,然後就去忙活了。

此時,一直躲在一旁的幾個娃娃,才蜂擁圍著阿姆,眼巴巴的看著阿姆做飯。

他們已經很久沒聞到過粟的味道了。

之後田俊忙活完阿爹的喪事,就帶著兩個弟弟回薛家壁了。

他要帶著他們投軍去。

他還記得,出發前那晚,阿姆說的話:

“大用,你在外面時間久,比阿姆有見識。

你說那個什麼石將軍是要為我們窮苦人掙命的,那阿姆就信你。

雖然你阿爹因為這事死了,但阿姆確實沒見過會發糧給窮人的隊伍。

這次,不知道多少人能因此而活。

但阿姆還是覺得委屈,為啥大家都活了,就你阿爹和細弟死了呢?

哎,阿姆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反正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委屈了。”

田俊知道答桉,他細弟死是因為自己,他阿爹死是因為豪強。

所以,他田俊既要贖罪,也要報仇。

他堅信,跟著石將軍,這一切都能實現。

等田俊趕回去的時候,正好遇到張衝籌備突騎隊。

田俊立馬自告奮勇,還說之前薛氏的騎隊,有幾個和他相善,也都是窮苦人家。

這次放糧,就有他們的家人,對我們很感激,也想參加。

張衝立馬叫來這些人,在系統的探測下,這些人清一色的,“騎術,掌握”。

所以,稍微談了心,這些人就成了張衝扈下突騎的成員了。

而且,這還激發了張衝的思路,他完全可以依靠這個金手指,選一批優質兵員。

所以,他很快就去俘口營地,看了一遍人口。

再確認沒有敵意後,又吸收了三名“環首刀,掌握”,兩名“大戟術,掌握”的精兵。

他把這五人都分到了黑夫和張旦的什,充實他們什的鬥戰水平。

就這樣,張衝努力吸收著戰鬥繳獲,實力在快速成長著。

而就在張衝打算帶著大夥出操時,小爹張丙男面色凝重的走了過來。

他帶來一個噩耗:

“大滿去北邊分糧時,被人給劫了,人和車都被扣了。對方送回來一個弟兄,叫我們拿錢去贖人。”

“什麼?打聽是哪一夥人幹的了嗎?”

“回來的弟兄說,領頭的是個叫奚慎的人,帶著一夥惡少年落草。也是本地一害。”

“奚慎?那他要多少贖金?”

“一人一千錢,領頭的一萬錢,合三萬錢。”

張衝想了一會,實際上這錢不算多,他們繳獲的銅錢,完全夠這個數。

張衝先讓張旦領著他的符節,去庫房起了三萬錢裝車。

然後就召集了陳煥的射什,丁盛的刀什,並自己的屯部及新組建的突騎隊,押著贖金,趕往了賊匪所在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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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薛家壁北邊十里的丘稜上。

奚慎帶著一幫惡少年和度滿說著話:

“所以,度先生。你的意思是說,這個石將軍是要帶著窮苦人奔活路的?

這倒稀奇了,爺長這麼大,見那麼多,還從來沒聽說過為窮苦人真操心的。

假操心的,倒是見不過不少,最後,不還是假仁假義。

我看吶,度先生,你說的這個什麼石將軍也是一路貨色。”

說話的,就是奚慎。

此人也就二十五六歲,生的雄壯,披著一身誇張的貂袍。

此人相貌有點奇,額頭上有一撮白色的蒜發,典型的少白頭。

而度滿呢?

此時就和輜重隊的弟兄,以及投來的薛家壁徒附,一共二十一人,就這麼被綁在草叢裡。

度滿聽到奚慎這話,就要反駁。

但奚慎一揮手,又說:

“度先生,你也不用反駁。

爺根本不在乎你那草頭將軍是否真心為窮苦人。

因為爺就不是窮苦人。

你以為爺幹這買賣,就是無袴漢了?

爺明白的告訴你,爺祖上是列侯,也為劉邦,那漢家老兒賣過血。

祖上南征北戰,受創無數,最後就封了個最小的四百戶食邑。

就這,傳了兩代還以小罪過給奪了爵,還被罰去給宗廟背柴火三年。

這是何等羞辱?

還不是因為我祖上是彭越大將,那劉邦嫉恨彭越,也對我家辣手。

不過,這都老黃歷了。

爺說這些是告訴你,爺管你是造反的,還是做官的,爺只在乎買賣,一手交錢一手教人。

就算你說的天花亂墜,為民請命,也甭想少兩個銅子。

爺不信道理,爺只信錢。

你現在應該多祈禱,保佑自己沒看錯人。那人會真拿錢來贖你們。

不然,嘿嘿。

你知道前些日子的前太尉喬玄之子桉嗎?”

度滿茫然的搖了搖頭。

“呸,本以為你是個有見識的,誰想還是一個鄉下腐儒。

直接告訴你,那桉子就是爺們的人做的,咱綁了太尉之子,就是求財。

沒想那老太尉是個愣子,非要看著兒子死。

說什麼只要遇到劫質的,劫匪並人質一併殺了,不準給贖金,這樣劫質才會絕掉。

你說這樣的人是怎麼當上太尉的?

要是光靠殺就有用,那這世道早就太平了。

本就活不下去的人,你再以死去威脅他?這什麼腦子?

而且,你喬玄是個心狠的,別人就能這麼狠?還不是照樣交錢贖人。

所以我看那,這兗兗諸公,也不過是顢頇之徒罷了。”

說完,滿臉不屑,又吐了幾口水。

惹得眾惡少年,齊齊叫好。

“所以啊,你就祈禱你那兄弟,別是個心狠的。乖乖把錢交了,你們也好早點回去。

你不用擔心爺們收錢不放人。這點道義,爺們還是有的。畢竟,盜亦有道嘛。”

然後又吩咐惡少年再給度滿他們灌點水。

飯不管,水是肯定管飽的。

度滿努力支起身子,他鄭重的對奚慎說:

“好漢,我見你也是我輩中人,心中有對這世道有怨,何不如加入我們。

我那兄弟是個萬人敵的勇士,與我情深意篤。錢他有。

但我就是擔心我兄弟氣不過,非要與你動刀。到時候反而壞了你性命。這又是何苦?”

“壞我性命?先管管你自己命吧。”

奚慎說完,一腳又把度滿踹回了草叢裡。

就這時,打南邊起了一陣煙塵。

惡少年們守在丘陵上,看得遠,一眼就見到遠處,一面書“衝”旗的,並十五六面各字號旗幟飛舞。

奚慎抽出環首刀,眾惡少年也跨弓提刀,搡著眾人質就跟著下了坡。

此時,對面人馬也停了,那陣裡排出六人,推著大車就到了兩夥人之間。

有一惡少年看著這架勢,上前就問奚慎:

“魁,我先上去看看?”

奚慎點了點頭,都是做慣了劫質的事的,下面人也駕輕就熟。

就在他要吩咐小弟幾句時,身後有人驚呼:

“這是什麼怪物,小心啊。”

奚慎趕忙抬頭,只見一赤幘騎士,身當兩襠鎧,右手夾著一把硃色馬槊,左手套著一木盾,風馳電掣而來。

後面的惡少年趕緊發弓,但第一輪的幾箭,不是被鎧甲彈開,就是被那騎士用盾接住。

等要射第二輪時,那騎士已經衝到面前。

好個奚慎,雖驚不懼,一個滾地趟,就躲到了右邊。

誰知,那騎士把盾一扔,稍一彎腰,就抓住奚慎的腰帶,然後將他平舉橫掛在馬背上。

奚慎還要掙扎,那騎士一拳就將他砸暈,不動彈了。

奚慎,被擒。

其他惡少年見首領被擒,趕忙上來要搶,但盡被赤幘騎士用槊砸翻。

等他們爬起來時,已經被後面趕來的敵人包圍了。

一場劫質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