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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暴雨

甄苦以沮喪軍心之罪被笞打三鞭,這是沮授念其度糧有功的份上,從寬發落。

甄苦雖然身體勞,但心裡一點也不苦,只因為那城外的泰山賊竟然是銀樣蠟槍頭,光說不上。

之後的半月,甄苦讓徒隸們如舊送飯食上城,然後回來將城外情況告訴他。

他雖然臥床,但聽到這些訊息,心裡美啊。

這土氣的泰山賊,還指望圍城圍死襄國城?他甄苦就是度糧籌辦的,這城內有多少積粟,他不知道?

這麼講吧,就這麼吃半年完全沒問題。

至於半年後,朝庭的援軍就是不來?那城下的泰山賊還能扛得住半年的消耗?

如此,甄苦心裡再無擔憂,照例回到了往日的快活。

這城照圍,這日子照過。

……

但可惜好日子在本月後就結束了。

誰有沒料到城外竟然會有發石車的存在,眼見著在城外連綿不絕的轟擊下襄國城不保,甄苦終於在撤下來的人群中看到了沮鴻。

立在自家宅壁上,甄苦對恍忽著的沮鴻道:

“沮將軍,這城如何了?”

沮鴻還待找地方休息,好睏一覺,就聽到有人喊他,一看正是之前被他哄在城內的倒黴蛋,心裡有幾分難為情,道:

“幼,原來是甄公呀。這城好的很,你用不著擔心。”

說著這話的時候,一枚石彈砸在了距離二人說話的百步外,直接將這處人家的宅邸砸爛。

這場景,讓沮鴻剛剛所說的簡直成了笑話,一時場景非常尷尬。

宅壁上,也不知道出於何心思,甄苦突然講了這麼一句:

“沮將軍,你還是找地方避避吧,這石彈打得怪嚇人的。”

下面的沮鴻輕蔑一笑,道:

“這石彈打的是貪生怕死之徒,豈能傷我分毫。”

話音剛落,又一枚石彈直接砸在了沮鴻十步外,然後一枚拳頭大的碎片散開,將沮鴻的半個腦袋給切開,血淋了一地。

甄苦嚇壞了,剛還和他說著話的大活人就在他眼前成了碎片,血崩了一地。

這下子,他再不能勉力站著,直接委頓在地,哀嚎道:

“我真的沒想你死呀。”

但這話沒啥用,他的徒隸們皆默然看著這一切,不知所措。

……

沮鴻死了。

當於城內養病的沮授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手上的湯藥滑落在地。

沮授因為勞累終於病倒了,此時面黃肌瘦,但依然目有精光,但今天沮授眼裡的光暗澹了。

沮鴻是他一意孤行從族內帶來的。而現在此人先他死在了城內,這讓他如何向族人交待,而且沮授本就是想將兒子託孤於他,而沮鴻卻死了。

“沮鴻如何死的。”

此時沮授倚在斜榻上,問自己的扈將丁武,也是赤頭軍的軍主。

丁武神色悲痛,回覆道:

“是被城外的發石車給打死的。據那甄苦所言,阿鴻下了城後,與他說了兩句話,然後被一石砸到,當場死了。”

沮授忍住哀痛,閉著眼睛消化。

然後他突然對丁武說了一句:

“將那甄苦發上城頭吧。不是因為和此人說話,阿鴻也死不了。”

丁武點頭,然後靜等沮授下一步安排。

沮授又問:

“城內的李定、靳準、趙容三將怎麼樣了。”

丁武小心措辭道:

“三將最近有幾次聚會,但具體說了什麼,末將還沒查到。”

丁武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他也知道,在這個空,三將私下碰頭,肯定不是什麼好的事情。

只是這事比較嚴重,他不敢決斷,只能稟告給沮授,聽其安排。

沮授想了很久,室內非常安靜,靜到只有丁武自己的呼吸聲。良久,丁武才聽到沮授的命令:

“你先下去,先將安排的事做了。然後將蘇由蘇將軍喊上。”

丁武恭敬拜道:

“喏”

……

當趙將尹楷將軍主丁武的命令送到甄苦處,令其帶所有部曲徒附即刻上城的時候。

甄苦懵了。

他沒想到自己終於還是搭在了上面,雖然恐懼上城頭,但甄苦沒的選。看這下面虎視眈眈的甲士,甄苦相信只要他敢說個不字,就能將自己等人殺了一乾二淨。

甄苦暗罵這群粗胚,真真是壞,卸磨殺驢啊。

不是他甄苦以自己家財和幾十年的聲譽作保,能這麼快籌集到如此多的粟米?現在好了,用不到他了,就將他如一個鞋拔子亂丟。

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又能如何呢?

雖然他之前已經將大門抵死,但這可擋不住下面的虎狼。最後,在下面越來越不耐煩中,甄苦收拾了一下,將門老實啟開。

之後他和壁內的三十名徒附部曲一起被押送上了城頭。

他這前面走,就聽到後面那些兵子老革已經在哄搶他家中的積蓄細軟。甄苦心裡苦啊。

但等到他真的上了城頭,才知道什麼是苦。

此時城頭上滿是哀嚎和傾頹,一腳一個血印子。五六日不間斷的攻擊,又是對面高坡上射來的箭失,又是遠處拋來的巨石,可以說看不到一點生機。

如此情況下,甄苦想到了死,他打算直接從城頭上跳下去,直接一死了之。

但等他扒著城頭,往下看了一眼,即放棄了。

他安慰自己,既然早死晚死都一樣,那為何還那麼著急呢?不如先看看這大好風光,晚一日便好一日。

就這樣,他帶著三十名徒隸開始了自己在城頭上的第一日值守。

說到底,這襄國城還是給甄苦希望的。這全部以磚石打造的城塞不是那麼好被攻破的。即便對面的發石機在不斷轟打,但城上的主體卻依然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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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城頭上的死傷也多半不是來自發石機,而是來自那不遠處的幾處土坡。那是賊軍堆造的,不斷有弓手居高臨下,對城上發失。

而城上的漢軍弓手因為射程不夠,只能被動挨打,所以才死傷如此之重。

但甄苦走南闖北也不是鬧著的,他也有幾分見識。他知道這類土山最怕暴雨,一旦遇雨,塌陷是遲早的事。

而現在三月,正是北地多雨的時候,所以只要熬住,必然能守住。

於是在甄苦熬到了第二天,他再一次想到了死。

只一日,此時徒隸已經死了六人。其中有兩個就是好奇向外張望了下,就被對面土坡上的射手給狙殺了。

甄苦早沒了之前的豪言壯語,他將剩下的徒隸籠來,對他們道:

“小兒輩們,是我老甄對不住大夥了。這一次可能要受我拖累死在這了。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與沮授結怨的是我。後面你們找機會就熘下城頭,去我宅內躲起來。我在那院裡的大桑樹下還藏了十餘金,你們一起分了吧。”

說完,甄苦將自己早寫好的遺書壓在自己的腿下,就將自己的金戒指取消丟進了嘴裡。

顯然,甄苦要吞金自殺。

但連屯了三次,都被甄苦噁心的吐了出來。

就在還要咽第四次的時候,邊上的徒隸們“終於”反應了過來,抱住了甄苦,然後將金戒指扔掉,絕了甄苦自殺的機會。

徒隸們皆言誓與主人共存亡,而最後甄苦摟著眾徒隸痛哭,才將自殺的念頭作罷了。

可笑,可憐,可悲,可嘆。

……

這一日,甄苦照帶著剩下的徒隸在城頭上值守,現在的他們,在經歷數日的生死,已經可以雍容的在屍堆血泊中用飯了。

當然這與其說堅韌,不如說是麻木。

甄苦盼的暴雨一點跡象也沒有,城外的援兵也見不到一毫。

而更令他心憂的就是送上城的粟米越來越稀,顯然是供應上出了問題。但甄苦作為知情人是知道城內儲備的,按道理這才一月過去,物資不該消耗的這麼快的。

甄苦在城頭,不知道城內這幾日發生了一件大事。

原來就在甄苦上了城頭的第二日,國相沮授終於對李定、靳準、趙容三將下手了。

負責動手的就是與李定有怨的蘇由。在李定三將又一次私下碰面時,蘇由果斷帶著赤頭軍殺入。

三將中趙容最機靈,在外面殺進來的時候,就從窗跳下,直接跨上戰馬往自己軍營奔去。

靳準躲在了壁內企圖逃過一劫,但被赤頭軍的小將尹楷一刀給搠死了。

最勇悍的就是李定。他素來就謹慎,即便是私下碰面也會內披甲胃,所以在赤頭軍殺入的時候,他綽起長刀就殺入了一處閣樓,然後居高固守。

因為擔心引發城內換亂,蘇由等人沒有下令放火,最後就只能和李定在這裡僵持。

李定在閣樓上高呼:

“沮公何在?我李定是被冤枉的,蘇由小人害我。”

其聲悲怯,聞著動容。

連喊了數次,真的將沮授喊出來了。

坐在步輦上,沮授的臉病紅,他聽著上面的李定喊冤,終於問了句:

“你有何冤?私下串聯,可還有何說道?”

樓上沉默了一會,隨後就聽到李定道:

“沮公,我是真的冤。我與趙容二人是受那靳準所惑,說要在這供給上撈一筆。那靳準因為負責城頭的供應,說能帶著大夥發財,所以約了我兩。但我和趙容真的沒有跟著幹呀。”

沮授沒想到三將是為了撈錢私下碰面,這難道是弄了個大烏龍?

本來沮授也不會這麼急,但病了和族人慘死,刺激著沮授,讓他決定用最酷烈的方式解決此事。不然他只要將三將分別喊入府內,挨個訊問就行。

想了想,沮授決定給李定一個機會。於是他對樓上道:

“你要是敢棄械下樓,我會饒你一命。”

沮授的話讓蘇由急了眼了,他忍不住道:

“國相,這都已經殺成這樣了,還想著留手?這李定今日不殺,後面必反。國相,再思啊。”

蘇由說的有道理,所以他決定要是李定有片刻猶豫,此人必有憤恨,殺之。

但沒想到這李定是個人物,在聽到沮授的話後,片刻沒帶猶豫的就赤手空拳,還裸著衣,膝行向沮授請罪。

沮授最後還是念李定是個人才,決意放了他。

李定也是乖覺,自己請命就將趙容說服來降,然後還將自己的族兵全交給了沮授,和趙容兩人以扈兵的身份入了沮授扈兵隊。

既為人質,也示以忠誠。

就這樣,一場兵亂消散了,城頭上的供應也恢復如初了。而這些,城上漢軍一概不知。

……

城頭上的漢軍再一次打敗了泰山軍的攻城。

這一次泰山軍竟然開始了穴地攻城。

原來大營的關羽在觀察了數日戰事後,突然意識到襄國是沒有護城河的。於是便打算穴地攻城試一試。

在以前,城池如有護城河,那是沒辦法穴地攻城的。因為即便深挖到河底穿過,以水的壓力也會將穴道崩塌。

但現在重要的城池哪個沒有護城河?所以穴地攻城是一種非常受限的攻城手段,一般都用不到。這也是關羽一開始沒想到的原因。

但現在襄國只有壕溝卻沒有水呀,於是關羽就讓典韋試試。

趙國本就鐵礦眾多,境內有大批的礦工,所以典韋從趙兵中揀選了一批,就開始挖土道,準備穴攻。

但這一次的挖造失敗了。因為沒料準壕溝的深度,土道直接挖在了壕溝上面。所以眾曠工挖空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來到了城下的壕溝裡。

這下子被城頭上的漢軍發現,一陣箭雨,穴攻失敗。

因為今天挫敗了泰山軍的進攻,城頭上供應了一頓豬肉。

就在甄苦帶著徒隸們擁在一角嚼著豬肉,突然聽到城下一片喧囂沸騰。

好奇是人的天性。

所以即便危險,包括甄苦在內的很多人,還是扒在城邊往下覷。

然後他們就見到了一幕一生難忘的場景。

只見一名驍勇武士,背插一面“援”字旗幟,駕一匹棗紅馬,直接從城下賊陣中穿插,激起一片塵埃。

城上的漢軍們議論紛紛,在感慨這是何等的勇士,敢匹馬殺入賊陣。

很快,那武士就衝殺到了城下,面對著丈寬的壕溝,那武士縱馬一躍,然後翻身落在了城下。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就在城上還愣神的時候,甄苦已經反應過來,然後大罵:

“都愣著幹啥,拉上來啊。”

隨後一籃子縋下,那武士就這樣在城下泰山軍不甘中被拉上了城頭。

那武士一落地,就對甄苦抱拳:

“在下常山劉長樂,謝好漢援手。”

隨後那武士就被城上軍吏引入城內了。

恰在這時候,一聲霹靂炸雷響起,甄苦哭了:

“終於被我老甄熬到了,這暴雨和援兵都來了。”

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