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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局外之局(三)

太子從懷中掏出個小錦囊,遞給景雲叢,景雲叢接過開啟一看,見裡面只有少許綠色粉末,他不解地問太子:“殿下,這是什麼?”

太子沒有直接回答他,接著說道:“正月初一麟德殿午宴,有人在皇后和我的飲食中投下了砒霜,導致皇后宮中的一名侍女當場殞命,景公當時也在現場,這就是所謂的宮中謀逆案。

事發後不出一個時辰,頭一名嫌犯尚膳局丞趙慕義被捉,不出四個時辰,東宮才人汪氏即被當作主兇捉拿到案,景公對此有何感想啊?”

“臣後來聽說汪氏瘋顛,供說前太子妃託夢於她,逼她行兇,臣對此頗不以為然,但又想不出汪氏到底為何會有此悖狂之舉,請殿下明示。”

太子黯然道:“她們原以為藥勁過去後,汪氏熬不得刑,會在清醒的狀態下供出楊氏,卻不料藥下得猛了些,汪氏又在事先有所察覺,因此才有關於楊氏託夢的瘋人瘋語,而汪氏突然咬舌自盡更令他們始料未及。

我當時也對汪氏的所作所為頗為不解,但隱約察覺到可能有人會對我不利,因此我立即具折上奏,自請廢黜,以求自保。”

景雲叢心想:半年前你用軍令召我還京,逼我交出兵權,以求自保,這次又是自請廢黜,以求自保。這太子當得真夠窩囊!

“皇后沒有從汪氏嘴裡得到我對此事知情的證據,自然不會答應我的請求,便以檢視東宮為名,意圖張網捕魚,縱使捕不到魚,也想用這張網將我困死。”

看來太子腦子還算清醒,檢視東宮確對太子極為不利,可也算不得皇后設計陷害的證據呀。想到這兒,景雲叢又低頭看了看錦囊裡的綠色粉末。

“景暄小產,多虧了一位精於醫術的老嬤嬤及時趕到,才保得她母女平安,這件事景公也有所耳聞吧?”

景雲叢點頭道:“臣還聽說這位嬤嬤便是昔日太子母妃吳賢妃身邊的夏嬤嬤,素有神醫之名,小女遇到她,也是有福。”

“連景公都已知曉夏嬤嬤的身份,難怪事情會發展到今天的局面?”

“殿下指的是什麼?臣不太明白。”

“景公莫急,我把事情按順序講清楚了,您回去也好復旨。”

景雲叢心中一凜,表面卻不置可否,啜了口茶,靜等太子繼續說下去。

太子的試探沒得到反應,明顯有些失望,但還是接著講道:“由於對夏嬤嬤為何這幾年匿身東宮並不知情,我當時確以為是夏嬤嬤指使汪氏做下逆案,因此一回宮便急於儘早了結此案,以免暴露夏嬤嬤的形蹤,如今看來,的確是我想錯一步,連累尚敬了。”

景雲叢像是知道這一切似的,臉上幾乎瞧不出任何表情。

“誰知回宮當晚見到夏嬤嬤之後,我才徹底地明白整樁事的前因後果:有人給汪氏服下迷藥,汪氏便產生了所謂楊氏託夢的幻覺,在這種幻覺驅使下,汪氏才做出了串連趙慕義投毒之事。”

“此物名喚烏羽飛,原是化外之物,本朝太宗時經婆羅國進貢傳入,先帝時就有人在長安試種成功,其後成為各王候勳戚修道煉丹的主要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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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人服下此物後往往神志迷離、以致行為乖張,朝廷曾明令禁止種植、售賣此物。景公手裡錦囊中的這少許粉末,其量就足以讓一名壯漢顛狂。”

景雲叢疑惑地問道:“殿下的意思是說有人給汪氏暗下了此藥?那麼,這些粉末殿下又是從何處得來的呢?”

“我剛才已經說了,確有人暗算汪氏,不過其做法十分地隱秘,她不是一次投下足以使人迷幻的藥量,而是在汪氏的飲食中一點點的下藥,待藥量在汪氏體內積累到一定程度,才能夠使人發狂,從而達到他們構陷汪氏的目的。

而今推測,此人持續不斷地給汪氏下藥的過程應不少於半年,因為汪氏後來對此已有所察覺,這些粉末就是從汪氏悄悄交給夏嬤嬤驗證其中是否有毒的食物中提煉出的,但當夏嬤嬤從汪氏的食物中提煉出這些粉末,並確認是烏羽飛之前,汪氏的藥性便發作了。”

“真相確實令人難以置信,景公可能會問:是什麼人如此處心積慮地謀劃此事,其意圖究竟何在?我現在還無法肯定是誰下藥暗算汪氏,但他背後主使之人想要達到的目的卻十分明白,那就是置我於死地。”

“他們先是借汪氏之手於元旦宮宴之上公然投毒,在文武百官面前製造出東宮嬪妃謀逆的事實,然後意圖透過刑訊,逼汪氏供出我參與此事,迫使父皇以叛逆重罪處死我。

汪氏猝然自盡,使得他們的計劃有落空的危險,於是便另生出一個圍而不殺的緩兵之計,想透過檢視東宮,順著夏嬤嬤這條線深挖所謂太子一黨,而後一網打盡。

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們要對夏嬤嬤下手的時候,夏嬤嬤卻先發制人,當眾拿出了有人下藥暗算汪氏的證據,並在汪氏的遺骸上得到了驗證。

這樣一來,如果仍步步緊逼、急於收網拿人,他們就有引火燒身的危險。

因此,才迫使他們不得不由明轉暗,把線放長,這也是自初一事發到今日,不過短短十一二日的時間,東宮情勢就由烈火烹炸轉變為慢火燉煮的真正原因。”

太子說完這番話,胸中鬱結多日的塊壘一吐而盡,頓覺輕鬆了許多,而景雲叢卻雙眉緊鎖,陷入了沉思。

過了足有一刻鍾,他才開口道:“殿下,臣今日入東宮,確是奉有秘旨而來。

如今的情形,陛下召殿下入宮面陳原委,有諸多不便,因此才命臣以探望小女為名,到此與殿下相見,一則慰撫殿下之心;二則想聽聽殿下對軍政大事的意見,以備顧問。

剛才殿下的一番話聽得臣惶恐不已,敢問殿下,如一切均如所言,殿下意欲如何?”

太子起身整裝,雙膝跪地,向景雲叢叩頭道:“兒臣謝父皇眷顧之恩,唯今之際,兒臣情願一死,以消宮患!”

景雲叢拂袖而起,嘿然道:“如此,恕臣告辭了!”

太子一把扯住他的袍袖,哀求道:“望公教我!”

景雲叢喟然長嘆一聲:“先皇教坊演化之風,殿下倒是學會了不少啊!”

太子這才不無尷尬地站起身,解釋道:“事關宗門生死,人心叵測,景公莫怪。”

景雲叢對眼前這位身陷是非漩渦不能自拔而心機又深不可測的太子陡然而生出一份厭惡之感。

身為一國儲君,叛軍壓境,不思軍國大事,卻沉湎於已身之安危,孜孜於宮苑之內爭,且機心玲瓏、千面一身,待人毫無誠摯之意,景暄嫁於此人,縱是將來位居中宮、母儀天下,只怕也不會幸福。

他思慮既遠,神情便有些恍惚,太子瞧在眼中,也對自己方才那一番矯揉造作感到有些後悔,有意扯開話題,說道:“東宮已成累卵之勢,景公如擔心暄兒母女安危,可接她們回府省親,住上一些時日,清寧宮想必不會駁回的。”

景雲叢凜然答道:“景暄已是東宮嬪妾,榮辱安危,自當與殿下共之。

景氏忝為皇室姻親,絕不會背主棄夫,為人所不恥,殿下大可放心。

臣奉旨而來,該聽的沒聽到,不該聽的卻聽殿下說了許多,臣正發愁,不知該如何面見皇上交旨!”

太子見他愈發的辭氣不善,又羞又急,忙道:“軍政大事本父皇聖心獨裁,不是臣子敢妄加揣度的。

但既煩景公前來垂詢,我勉力略陳一二,願達聖聽:進犯東京之賊雖來勢洶洶,但屬偏師冒進,賊酋危不全尚在定州,可見其主力仍在河北。

父皇欲行圍魏救趙之計,固無不可,所慮者唯北路於承恩部軍心不穩,戰力下降,如不能從速拿下定州,迫使東京之賊回撤救主,則全域性危矣。”

景雲叢聽了這話,臉色逐漸緩和下來,問道:“建寧王之後,諸皇子中唯有殿下乃真正知兵者,既已瞧出戰勢關鍵所在,可有良策應對?”

太子答道:“兵爭之要在於擇將。北路軍多年隨從景公征戰,只有景公方能約束各部悍將,如今您卻閒居京城,還談何良策?

李舒、張諒皆投機爭功之輩,指望他們拖住賊軍一時尚可,但要一舉收復東京,變虛為實,只怕也是所託非人。

我能想到的只是分遣良將精兵,駐守同州和虎牢關,縱使東、北二路盡皆失利,也可暫保京城無虞。”

景雲叢皺眉道:“殿下過於悲觀了吧。據臣所知,陛下日前特召於承恩回京,耳提面命,已是對北路軍中各部難以協調的隱患有了預防,必嚴令於承恩妥為處置,況且單憑於承恩麾下的神鶴一軍就足以使石重貴感到棘手,北路軍猛攻定州,不會空手而返的。

至於穎王一路,雖為佯攻,畢竟有五萬之眾,以東京內不足兩萬賊軍,想要驟然擊潰王師,又談何容易。

以此論之,就算是圍魏救趙的意圖被賊軍瞧破,他也不得不捨棄東京,回救定州。

臣以為此役獲大勝雖不易,但要達到收復東京的目的,確是不難。而以殿下所說,據守要津,鞏固京城防禦,雖屬應有之議,卻非克敵致勝之道。”

太子苦笑一聲,道:“宮牆之內爭鬥不止,父皇命帥調將尚要受制於人,又何來克敵致勝之妄想。於承恩只會幹些雞鳴狗盜的勾當,卻被委以專悃之權,景公見過如此情形下克敵致勝的嗎?”

景雲叢見太子滿腹牢騷,便不再繼續深論下去,起身告辭道:“殿下今日所言,無論戰事還是關於宮案線索,臣定當如實稟明聖上。東宮內既人鬼混雜,還請殿下務要謹言慎行才是。”說罷,向太子躬身施禮,抬腿就走。

太子雖心有不捨,也明白景雲叢一旦表明欽差身份,再談下去只能是隔靴搔癢,徒勞無益,便沒多作挽留,陪著他和景暄告了別,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