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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元旦逆案(二)

景暄見來興兒進屋,指指斜倚在牆邊打盹兒的夏嬤嬤,衝他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嗓音問道:“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沒見到尚公公嗎?”話音剛落,夏嬤嬤像是被什麼驚到了,突然打個寒戰,睜開眼來。她見來興兒站在屋中,也急急地問道:“太子來了嗎?”

來興兒故作輕鬆地答道:“聽內坊的人講,太子剛剛命人帶出話來,今晚留在宮中陪皇上,就不回來了,請娘娘早些休息,不必再等了。”

景暄聽了這話,放下心來,面帶歉意地對夏嬤嬤說:“倒叫嬤嬤巴巴地等了一天,天也晚了,嬤嬤不如就在這裡安歇吧。”

來興兒答話時,夏嬤嬤一直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他的臉,此時才收斂目光,笑著對景暄說道:“能陪娘娘一起過年,是老婆子的福分。只是老婆子有個擇鋪的毛病,換個住處便整夜地睡不著,還是叫來興兒把我送回去吧。”

來興兒自從想到夏嬤嬤有可能是謀逆的同夥,在她面前就不由自主地心存畏懼,此刻靈機一動,“哎喲”一聲摔倒在地,不住的呻吟。

景暄見狀,忙高聲呼喚錦屏進來幫忙,又俯下身,關切地問來興兒:“你怎麼了?”

來興兒雙手抱住右腳,在地上不停地翻滾,呻吟著答道:“回來時走得急,在雪地裡滑了一跤,初時不覺得什麼,剛才突然一陣刺骨地疼。嬤嬤,請恕小的送不了您了。”

錦屏央求道:“嬤嬤,您快給他瞧瞧吧,看是不是折了骨頭。”

夏嬤嬤卻不緊不慢地推脫道:“老婆子只會瞧女人的病,他這傷恐怕只能等明兒另請郎中來瞧了。娘娘,老婆子實在乏得很,這便回去了。”

景暄無奈,只得一邊另叫人送夏嬤嬤回住處,一邊吩咐錦屏將來興兒攙扶回房間,待天亮另請郎中診治。

這一夜,來興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感覺得到夏嬤嬤似乎看破了他演的這出戏,又拿不準該不該去向景暄報告自己所見到的一切。好不容易捱到天色將明,他終於決定天一亮就去找吳孝忠,請他幫自己拿個主意。

太子又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危險正在一步步向自己逼近。如果說半年前他因於承恩的一份軍報貿然召景雲叢回京是有意為之,想以景雲叢最終交出兵權換得皇后不再以自己和景家聯姻為患,而行的韜晦之計的話,這一回汪才人串通膳食坊的宦者趙慕義趁初一宮中盛宴之機下毒謀害皇后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且直令他措手不及,險些墜入萬劫不復之中。所幸,汪才人還不算太蠢,唆使趙慕義在自己的飲饌中也投了毒,才使得他避免了當場被廢黜的命運。

清寧宮的一名宮女替皇后試嘗食物後猝然倒下;趙慕義自殺不成,當庭供出汪才人;皇后惡狠狠地一定堅持要自己主持查案,且務必查出背後主使之人;楊全義帶著清寧宮的禁軍連夜直撲東宮抓人......每當回想起這一幕幕,太子猶如作了一場噩夢。

除夕接到聖旨,準他初一進宮給皇帝、皇后請安時,太子還真有些緊張。畢竟他被軟禁在東宮已有半年,雖然皇帝並沒有撤去他的任何職銜,甚至在皇后的默許下,派李進忠以元帥府行軍司馬的身份經常來往於皇宮與東宮之間,仍賦予他軍機重任,但每每當他想起佈滿皇后眼線的含涼殿,以及建寧王死後他膽戰心驚,借侍疾為由,不敢離開皇帝身邊半步的那些日子,都對皇宮有一種說不出的敬畏之感。一踏進宮門,他都會不自禁地向身後宮外看上一眼,彷彿一旦走進這片院落,就再也出不來似的。

此時已是初一夜裡三更時分,太子站在麟德殿中,焦急地等待著對汪才人的訊問結果。李進忠親自帶領察事廳一班人等守候在殿外,名義上是協助查案,可太子心裡明白:東宮嬪妾謀害中宮皇後,這在本朝還沒有先例,無論如何,他這位東宮之主都難辭其咎。一旦從汪才人口中說出對他不利的話來,這班人隨時都會撲進殿來,將他像囚犯一樣按倒在地。難道自己只能困在這裡坐以待斃嗎?太子來來回回地在殿內踱著步,冥思苦想著脫身的辦法。

李進忠站在殿門外,眼瞅著殿內的太子象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個不停,心裡也在暗暗打著算盤:膳食坊在內侍省的轄下,趙慕義是那裡的副監,他參與謀逆,作為內侍省長官的自己輕則有用人失察之過,重則難免有牢獄之災。趙慕義供出他是受東宮汪才人指使,暫時將皇后的注意力引向了太子,可是從內心說,李進忠根本就不相信太子與這樁謀逆案有任何瓜葛,汪才人身後如另有主謀也就罷了,倘若沒有,拐過頭來,難保皇后不會遷怒於自己,到時即使是皇帝,恐怕也很難救得了自己。可供他選擇的路目前只有兩條:要麼,讓太子徹底背下這口黑鍋,憑著他以往於皇后處多有犬馬之勞,或許可以逃過一劫;要麼,與太子聯手,迅速結案,讓皇帝相信這就是一起宮嬪與宦者自發的謀逆案,不事誅連,皇后到時即使想借題發揮,皇帝也不會任由她胡亂牽扯。

近三十年的宮中生涯,李進忠見慣了各種明爭暗鬥,他之所以能夠攀上今天的高位,憑藉的最根本的一條就是他善於揣摩皇帝的心意,並堅定不移地順從皇帝的心意辦事。他親眼目睹了皇后對太子步步緊逼的前前後後,也無時不在觀察著皇帝的態度。最終他相信,在皇后和太子之間,皇帝定會最終選擇站在太子一邊,這一點,從皇帝親自為太子選嬪,到半年前皇帝明罰暗保,成功地一度緩和了太子與皇后之間的關係,他都瞧得明明白白。因此,李進忠很快就在腦子裡否決了犧牲太子以保全自己的念頭,決定和太子齊心協力,共渡難關。

楊全義帶著兩個察事廳的堂官腳步匆匆地走進院來,看見李進忠仍在殿外的廊廡下徘徊,楊全義一臉媚笑地湊過來問道:“大人還沒歇著哩?”

李進忠心裡明白眼前這個人才是真正主持查案的關鍵人物,從帶領禁軍到東宮捉拿汪才人,直到審訊人犯,身為正副欽差的太子和他都被撂在一邊,只有皇后跟前的楊全義自始至終一手把持著。他這時前來,莫非汪才人已經開口招供了?

“太子正在殿中等候訊息,叫他們倆個在此候著,你隨我進去吧。”李進忠衝楊全義點點頭,帶著他走進麟德殿。

楊全義來到太子近前,跪下叩頭道:“奴才楊全義見過太子殿下,爺久等了。”

太子背對著李、楊二人,輕聲問了句:“她招了?”

“是。”楊全義沒聽到太子叫他平身,只得跪著答道,“汪才人已經供出謀逆的主使之人。”

太子依然沒有轉過身來,靜候楊全義繼續說下去。站在旁邊的李進忠卻忍不住問道:“主使之人是誰?”

楊全義抬眼看了看太子的背影,陡地高聲答道:“廢太子妃楊氏。”

太子嘆了口氣,緩緩轉過身來,用冷冷的目光逼視著楊全義,說道:“楊氏?她亡故已有三年,你可知道?”

楊全義被太子盯得渾身不自在,索性低下頭,迴避著那森然的目光,回道:“據汪才人供說,楊氏三次託夢於她,說自已當年鬱鬱而終,皆是皇后娘娘所害,太子無情無意所致,要她為昔日的主子報仇,令她終日神志恍惚,終於串連趙慕義,做出下毒之事。”

李進忠肚皮裡暗笑,明面上卻斷喝道:“糊塗,你竟相信她的這一派胡言亂語!”

不想楊全義卻道:“豈止是胡言亂語,簡直就是瘋言瘋語!爺,李大人,你們有所不知,汪才人進得問訊房中,趁手腳鬆綁之際,突然將自己渾身上下的衣服盡數撕破,裸著身子大喊大叫,嘴裡嚷著求楊氏饒過她的性命,說自己已按她的吩咐向皇后和太子的飲饌中投下了毒藥。奴才見此情形,怕她暗中使詐,忙命人請郎中前來為她診治,誰知郎中還未曾來到,她便突然咬舌自盡了。此事盡可由察事廳兩位堂官為奴才作證,如有半句誑語,任憑爺如何發落,奴才絕不喊冤。”

太子只覺楊全義所說荒誕不經,可又不便直接質疑,遂思忖著說道:“汪氏原是楊氏家中婢女,若說受她主使,還有兩分可信。只是死人託夢教人下毒之事,實在離奇,教人如何信得?”

李進忠想起半年前在東宮,汪氏見到他便嚇得魂不守舍的情形,倒以為楊全義所說大致不妄,但如此驚天逆案,不過一個對時便以這樣的結果草草收場,以他的經驗看,這絕無可能。楊全義深得皇后信賴,自必有其過人之處,如此行事,豈不失草率、昏饋?其中若有蹊蹺之處,那太子和他的處境不僅沒有好轉,反而將更加危險了。他聽太子的話音中透出一絲的猶豫不決,便忙提醒道:“汪才人的屍身可令人驗過?”

楊全義朝太子叩首道:“奴才頭一回辦查案的差使,便碰上如此怪誕之事,自是十分的小心。汪才人甫一氣絕,奴才即命人將她的屍身仔細驗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異常之處。奴才前來稟報,就是想請爺的示下,眼下該如何才好?”

太子望著李進忠,沉吟不語。

李進忠沒有絲毫猶豫:“老奴以為應重新對趙慕義詳加訊問,將趙、汪二人的供述比對後再視情形而定。”

楊全義立馬回道:“趙慕義已過了三堂,他三次供述大致和汪氏所說吻合,並沒有發現新的線索。”

李進忠呵呵一笑:“老楊,你說自己是頭回辦差,我怎麼瞧著倒像個辦案的老手。既如此,老奴沒什麼可說的,一切請太子殿下裁處。”

太子神情凝重,緩緩說道:“汪氏在東宮近十年,平素瞧著她雖欠穩重些,但尚屬安份,誰知竟包藏禍心,做出這等狂悖之事。勞煩楊公公速將查案情形稟奏母後,母后如有懿旨,本宮定當遵命而為。本宮在此草擬奏章,請父皇即頒廢黜之詔,另擇賢儲立之。”

李、楊二人見太子竟要自請廢黜,既出乎意料,又不知該如何勸解,李進忠以頭叩地道:“老奴屬下出此謀逆之徒,再無面目侍候皇上,情願以死謝罪。”

楊全義嚇得連連擺手,邊跑向殿外邊叫道:“太子爺稍待,奴才這就去向娘娘稟報。”

太子待楊全義離開後,上前雙手扶起李進忠,慰撫道:“公公大可不必責已過甚。父皇面前,本宮一人應承就是。”

李進忠緊握著太子的手,痛哭流涕道:“太子既忍心舍皇上而去,老奴又何惜這副老骨頭!只是,難道太子真的相信有託夢教人下毒之事?”

太子目光一閃,追問道:“公公此話何意?難道說其中另有隱情。”

李進忠垂首斂容答道:“老奴愚鈍,但也決不相信世上有死人託夢之事,太子不妨等皇后娘娘懿旨到了,再做決斷。”

太子仰面長嘆一聲:“宿怨久積,我若戀位不捨,早晚恐有殺身之禍啊!父皇常稱讚公公老成謀國,頗有宰相之風,如今可有良策教我?”

李進忠也跟著嘆口氣,喃喃道:“現下事體不明,聖意難測,太子叫老奴說些什麼呢?太子還是早點兒安寢吧,莫要傷了身子。”說罷,默默地退到了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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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獨自一人呆立殿中,過了良久,他走到書案前坐下,提起筆,開始草擬自請廢黜的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