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裡希好笑地看著這個服務員小心翼翼地對著自己陪笑，接著用最快的速度準備好所有的食物，又去和老闆請了假。
因為這時候的店裡沒有多少客人，好心的老闆大方地給了一個小時的假，還不會被扣工資。
感受到服務員因為不會被扣工資的話而明顯變好的心情，海因裡希及時地給對方潑了個冷水。
他故意讓服務員看到接送自己的小橋車，在對方以為可以有交通工具分擔大包小包重量的時候，突然和司機表示他想散步回家，然後直接讓司機先開車離開。
看著對方垮下來的臉，海因裡希心中更覺得好笑。
誰讓這個服務員膽大利用了他，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報復”。
柏林的街頭，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七八月份是德國的夏季，雖然每天的平均氣溫很少會超過30°，但頂著太陽在道路上行走還是會感到炎熱。
還好海因裡希離開總理府時就換了一身普通的衣服，白色的短袖襯衫，黑色的Y字揹帶短褲，齊膝的羊毛長襪，還有一雙黑色的小皮鞋，典型的德國男孩在夏季的裝束。比起厚重的軍裝，這讓他涼快許多。
拿著分量不輕的大包小包的服務員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終於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他已經累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不過他從始至終沒有抱怨過一句，這倒是讓海因裡希有些欣賞了。
“還有些時間，進屋喝杯水休息一下吧？”海因裡希發出了邀請。
服務員明顯也渴了，他沒有拒絕。
吩咐對方將東西放在餐桌上後，海因裡希為其倒了一杯溫開水。
“謝謝。”雙手觸碰到溫熱的杯子時，服務員顯得有些驚訝，因為歐洲人不管冷天還是熱天都習慣喝冷水，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會喝溫水的外國人。
“不客氣。”海因裡希等對方把水喝完了，又道：“不介意的話，我們相互認識一下？我叫海因裡希，很高興認識你。”
“覃清。”服務員說道：“這是我的名字，很高興認識你。”
“覃清，怎麼寫？”海因裡希又問道。
“西早覃，清水的清。”覃清說完之後才反應過來剛剛這個德國少年說的竟然是夏國話，更讓他驚訝的是，對方的發音竟然非常標準。
能在異國他鄉聽到自己家鄉的語言，覃清無法抑制地感到興奮，一雙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問道：“您竟然會說夏國話？”
海因裡希點頭道：“是的，我在洪堡大學主修東方文學，說得不夠好，讓你見笑了。”
覃清連忙說道：“不不不，您的發音非常好，就像一個土生土長的夏國人！”
“謝謝。”海因裡希笑了笑，他又問道：“你在洪堡大學主修什麼？”
覃清頓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道：“我不是洪堡大學的學生。”
因為對方是在洪堡大學附近的酒館裡打工，海因裡希一直以為他是同校的學生，不想竟然猜錯了。
“那你是哪個大學的？”
“我，我還沒有入學……”
“你不是留學生？”
“我是留學生。”
“那是為什麼？你來到德國起碼有幾個月了吧，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學校嗎？”
覃清苦笑道：“不是幾個月，是兩年。”
“兩年都沒有入學？”這回換海因裡希表示驚訝了，他看這個年輕的東方人也不是懶惰的人，就算比較貧窮，可在德國打了兩年工，不至於一份學費都湊不出來吧？
“我想考的學校不要我，因為我是外國人。”說起這個，覃清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是哪個學校？”據海因裡希海因裡希所知，德國還沒有哪個學校會拒絕留學生。
猶豫了一會兒，覃清還是將後面的話說了出來。“德累斯頓步兵學院。”
海因裡希感到非常震驚，難以置信地說道：“你要考軍校？”
難怪會被拒絕，沒有足夠的身份和背景，就算是德國本國的公民都很難報考軍校，何況是外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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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東方人看著清瘦文雅，沒想到竟然還有從軍的志向。
先前真是看走了眼。
也許是終於遇到了可以訴說的人，年輕的東方人開啟了話匣子，將自己的遭遇像倒豆子一樣全部倒了出來：“我在家鄉念過幾年私塾，又上了本地的講武堂，我的老師推薦我來德國留學，稱那會讓我學到更多。為此，我掏空了所有的積蓄，換取一張來到德國的船票。可事與願違，我連續參加了兩次入學考試，雖然成績都合格了，但就是不被錄取。今年的十月份是我最後一次嘗試，如果還是同樣的結局，我估計就不得不回國了。”
海因裡希拍了拍沮喪的東方人的肩膀，安慰道：“夏國有一句話古話叫‘皇天不負有心人’，盡力而為吧，也許這次你可以得償所願。”
“謝謝您願意聽我說這些話。”覃清抹了一把臉，憋在心裡兩年的話終於說了出來，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我很榮幸能夠聽到你的心裡話。”海因裡希說道：“不過，介意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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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清點頭道：“您請說。”
海因裡希直視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共產主義者吧？”
覃清臉色微變，不假思索地否認道：“不是！”
自從來比錫審判一事後，德國掀起了**反蘇的熱潮，德國的共產主義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沒有人敢主動說自己是共產主義者，因為那很可能會落得人人喊打的下場。
而且希特勒的新政府也一直在打壓德共黨，任何不老實的人都會上他們的黑名單，一旦被抓住後果可想而知。
外國人更是一被發現是共產主義者，基本都會被遣送回國。
“別擔心，我不會舉報你，舉報你對我有沒有什麼好處。你也不必急著否認，我知道你是，你的身上有一種東西，一種堅定的共產主義者都擁有的東西。我相信自己的判斷。”海因裡希澹澹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