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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第375章

轉眼天氣轉冷, 進了臘月。

如英已經過了最不適的時候,如今能吃能睡, 身子骨甚好。然而她的食量當真是比以前大了不少, 還總是嚷餓。有回石大娘望著媳婦的肚子, 驚訝不已地問:“怎麼覺得你一下養了兩個娃似的?”

如英是南下廣州的時候懷上的, 所以自己也有些說不準月份。可是石大娘看來,如英的肚子確實是比尋常人的更大了些,說與石詠聽, 石詠也有些不放心, 便請靳勤來看。靳勤診了半天的脈,轉臉恭喜石詠, 道:“恭喜大人, 夫人現在不止是一個人,實是三個人了。夫人這胎, 應是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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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基因是強大的, 如英母族多有雙生孩兒, 如英自己也是雙胞胎之一,如今她第二胎也是這樣。

石詠面上登時露出喜色,可是這欣喜深處, 竟透出幾分憂慮來。

靳勤的妻子就是昔日如英的貼身丫鬟, 所以對兆佳氏的事兒也多知道幾分,曉得石詠的大姨姐如玉亡故,就是因為產下了沛哥兒兄弟之後大出血的緣故。靳勤乖覺,趕緊安慰石詠, 道:“夫人不是頭胎,只要保養得宜,屆時必定順利,大人實在不需擔心的。”

石詠點頭,道:“多謝靳大夫,務請將期間的注意事項告訴我,我都一一記下來。”說罷,石詠當真取出了紙筆,執在手中,要將靳勤所說的記下。

靳勤是個長於婦科的大夫,近些年來也時常在大戶人家走動,像石詠這樣緊張媳婦兒的,確實不多見,不由得暗暗感慨。他不敢怠慢,趕緊將孕產期間各種保養與注意的事項都說與石詠知道。不外乎飲食、活動,尤其是活動,待月份大了,產婦身子重,若是不愛活動,一味高臥,生產時難免艱難。

石詠認認真真記下,轉頭就去將這個訊息告訴如英,面上掛著笑。但他們多年的夫妻,如英哪裡看不出石詠的喜憂參半,當下招手,讓石詠坐到自己身邊,伸指在石詠的手心撓撓,微笑著道:“瞧你這個人,盡會自己嚇自己!”

石詠見被如英瞧出來了,索性舒一口氣,老實認錯:“是,我是自己嚇自己呢!我媳婦兒一定會好好的。”他又伸手摸摸如英的小腹,對還未出生的兩個娃喊話:“兩個孩兒給爹聽好了啊,一定不許折騰你們娘,一定要乖乖的,等你們出世了爹隨你們折騰!”

如英實在沒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拉著石詠的手說:“哪有你這樣教孩子的?”她笑歸笑,心裡卻溫暖。旁人聽說這等好事,不知會喜成什麼樣兒,然而石詠頭一個想到的,依舊是她,她的安危,她會不會受罪……如英一念及此,那笑容就長長久久地留在面上,真心的喜悅一點兒、一點兒地綻放。

“必須如此啊!”石詠緊握著如英的手,道:“孩子們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珍寶,每一個我都愛,可是他們將來長大了,會有自己的人生,會娶妻生子,會和咱們一樣經歷這些甜蜜的煩惱。但世上只有你一個,是會一輩子陪我走下去的……”

他越說聲音越低,張開雙臂緊緊攬住如英的肩膀,似乎兩人是一體。

如英聽了也甚感動,眼眶熱了片刻,才對石詠說:“你放心!”

“茂行哥,你不是女人,怕是不明白。眼下這兩個孩子與我是一體,我能感受到他們在動,在翻身,在伸胳膊動腿……他們和咱們一樣是活生生的。他們既然來到了我這裡,我就有這個責任,要好好把他們帶到這個世上。”如英反手握住石詠的掌心,“你別怕,我和孩子們一定都會好好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笑容格外燦爛,眼裡有光,似乎有一種強大的信念,讓她無懼一切危險,無懼未來。石詠見了她這般模樣,忍不住心神迷醉,心想在他們兩人之間,其實如英一直是最勇敢的、最堅定的那一個,而他,則什麼都願意為她做……

這時候外頭安安聽見爹孃正在屋裡說話,轉頭對一直跟著她的沛哥兒說:“娘要照顧肚裡的小弟弟,來,姐姐要去畫畫,沛哥兒跟姐姐一起來。”

沛哥兒正是懵懂的時候,哪兒會有半點異議,邁開小短腿,跟著姐姐去上房隔壁的小屋子裡研墨畫畫去了。石詠夫妻兩個在屋內聽到,都是忍不住相視而笑。如英更是想到,安姐兒原本性子像個男孩兒,而石詠一直堅持不要約束她,只是慢慢引導,姐兒長大了自然會形成一個自強自立的個性,不會動輒依賴他人,如今這成效,已經慢慢出現了。

看到這一切,如英也覺得甚是安心,只是她孕期疲累嗜睡,便靠在丈夫身邊,慢慢在炕上睡著了。石詠趕緊彎腰,替如英把鞋子脫了,扶她躺在炕上,伸手輕輕按摩如英微腫的小腿,好讓她覺得舒服點兒……

臘月裡,石詠收到了李衛從雲南來的信,說是當真在雲南當地找到了一些野生的橡膠樹,也尋到了願意種植的農人。眼下已經能依靠野生橡膠樹產一部分橡膠,大規模種植橡膠能夠出產恐怕還要等上幾年。

石詠接到訊息,不得不贊,李衛的效率實在是太高了——他到雲南上任不過大半年,已經將雲南鹽政捋得清清楚楚,此外還順帶手將橡膠的事都搞定了。只可惜紫膠李衛還沒有什麼頭緒。

石詠在南書房消息靈通,知道李衛在雲南當官政績卓著,如今已經升了布政使,從二品的官職,主管全省財政稅賦。像李衛這樣一個靠捐官得以入仕的人,在一年之內,從正五品的戶部郎中升到這樣的地方大員,以這樣的速度躥升,放眼朝中,大約也只有石詠自己跟他是差不多的境遇。這般想著,石詠趕緊給李衛回信,並且鄭重感謝,李衛隨信送來的那一整只雲南宣威火腿。

如此這般,沒過多少時日,便封印了。石詠如今升了官,元日時免不了進宮朝賀,應酬也難免比以往更多。但他為了不打擾家人的安寧,索性沒有搬回永順衚衕去,而是全家留在椿樹衚衕的小院過年——來年對石家來說很關鍵,石喻要參加會試,眼下即便年節時候也在忙著備考,而如英的產期則大約在五月。

年節期間,雍正破天荒允許十四阿哥與十五阿哥從景陵出來,探視一回家人。據說十四阿哥還去慈寧宮拜見了一回太后,抱著太后哭了一場。太后卻始終沒多說什麼,只囑咐十四阿哥好好給先皇守靈,等二十七個月之後,自然回京,皇上還是會重用他。

結果十四阿哥合理懷疑雍正給太后灌了什麼迷魂湯,甚至在太后寢殿裡大吵大嚷起來,被趕來的皇后見到,皇后當即命御前侍衛將十四阿哥趕出慈寧宮。當晚,太后便發了頭風,據說是被十四阿哥氣的。雍正因此怪罪十四阿哥,順便遷怒無辜的十五阿哥,將這兄弟倆打包,連夜送回景陵去反省去。

石詠聽到這訊息,知道宮裡的事大多有些水份,傳說未必便是真相:太后的頭風,當真是被十四阿哥氣的,還是被別的什麼人氣的,外人不得而知。但是十四阿哥在太后寢殿大吵大嚷這事兒,是宮中不少太監宮女都親耳聽見的——因此石詠以為十四阿哥此舉實在不智:

原本世人口口相傳,說是十四阿哥“不愛江山愛美人”,為了個“小福晉”將大位給丟了,京中不少大戶人家的女眷,聽說了十四阿哥的事蹟,對這位還頗為同情,覺得世上竟有這等男子,能為了真愛放棄權位,值得萬千女子為他一起痛哭一場。

可事實真相是,這位卻是個拿得起放不下的;丟了權位卻又覺得惋惜,去太后那裡胡攪蠻纏,將太后氣病。這下子十四阿哥的“重情重義”則變成了“好色貪花”,另外還多添了一條罪名——不孝。

這莽撞的十四阿哥,當真是幫雍正分去了宗室裡的不少火力啊。

只是太后的病越來越重,眼見情勢不對,內務府甚至開始預備國喪了,朝中又盛傳起先帝康熙“克妻”的傳言。然而雍正與皇后衣不解帶地日夜服侍,五六日之後,太后終於轉危為安。而帝後“仁孝”的美名自也傳開。石詠冷眼旁觀,覺得到此時為止,雍正已經漸得人心,至少在京裡,已經沒有人能撼動得了雍正的地位,也沒有人再敢對雍正得位是否“正當”,再提出質疑了。

出了正月十五,石詠便忙著主持三個月前在京中發的頭一期“國庫券”的兌付。

這頭一期的兌付,官府必須擺足姿態。於是早在兌付到期前三天,石詠就開始造勢。早先的四處發售點,也都變成了兌付點。兌付開始之前,便由順天府與步軍統領衙門派兵丁護衛,提著一大箱一大箱的白銀往那四處送去。每個兌付點看似無意,但總有那麼一箱白銀的箱蓋是開啟的,裡面盛著亮閃閃、白花花,滿滿的一錠一錠的官銀。

除此之外,四處兌付點還僱了專人來數利錢。月利一分八,五兩銀子三個月的利錢就是二百七十文。重兵守衛之下的兌付點,卻總有幾名賬房坐在屋外,圍著個炭盆,從一箱一箱的雍正通寶中將二百七十枚銅錢數出來,然後用紅繩穿成一串。百姓們眼裡就只看著那紅繩穿起的錢——三個月,什麼也沒幹,便能得這麼些利錢啊!

其實兌付這國庫券完全不需要這樣張揚,但石詠就是這樣刻意“做秀”,做給當初掏錢買了這國庫券的人看——他們出了錢的,就是大爺,對方即使是國庫、是朝廷,也是把他們這些平頭百姓當回事兒的。

四處兌付點被人圍觀了整整三日之後,兌付開始。

兌付之時,旁人問得最多的一句便是:“這‘國庫券’,還賣麼?”

將白花花的官銀本錢,和紅繩兒穿著的利錢拿到手,早先買了國庫券的人,都在後悔買少了;沒買的更是在罵自己個兒蠢,明知是存銀子進國庫去,竟也沒這點兒膽氣。

兌付點對於下一期國庫券何時發行的問題一直諱莫如深,知道將所有的兌付都完成了,突然放出訊息,開始接受新一期國庫券的預定。

京裡的人這次都學乖了,四處售賣點,不拘哪裡,撿離得近的去排隊。因此這回便不止是織金所一家門前排起大隊,而是四家門前都排著隊,望不到頭。

第二期國庫券就沒有三個月期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年期與三年期的,利率分別是月利兩分和月利兩分五,各自限額二十五萬,先到先得。較長的期限又打消了一部分轉快錢的想法,但是對於不少不急著用錢的百姓而言,這是挺好的選擇,畢竟利錢也能得的多些。

“若是當真手頭缺錢,可以將這國庫券賣給旁人嗎?”有人問。

“當然可以,”售賣處的掌櫃舉起一張樣例國庫券向人解釋,“在這國庫券的背面寫下轉讓方的名址,並且蓋上你買國庫券時留下的印鑑或是手印兒,就算是轉讓成功了。回頭讓買家到咱們這兒來登記一回就行。”

這樣簡便?

立時有人出了主意:“其實也不用當真賣給別人,若是真的一時缺錢,就去當鋪當了,到時有錢了再贖回來,不也成?”

掌櫃聽了也跟著一起點頭,說:“早先官府已經向城裡所有的當鋪打過招呼了,各家當鋪都接受國庫券作為當頭。”

如此一來,眾人後顧之憂也沒有了,萬一真缺錢,轉賣或是當了就行。於是紛紛又五兩十兩地預定下這國庫券。

如此一來,到了二月中,這新的一個月的軍餉開支就又能續上了。十三阿哥坐在戶部,看著戶部堂官們報賬報上來,一面點頭一面對坐在一旁的石詠說:“茂行,真是辛苦你了——”

石詠忍不住提醒:“這雍正二年國庫券發的是一年期和三年期的,如果西北還是這般花銀子花下去……”

他知道戶部已經收上了賦稅,但因有這樣巨大的軍餉開支在這裡,免不了捉襟見肘,需要國庫券募集的資金來幫襯——可這絕非長久之計,這是他認為必須提醒十三阿哥的地方。

“你放心!”十三阿哥雙眉一斂,臉上帶了些笑容,“我有把握,西北戰事,應該很快就有眉目了——”

正在此刻,外頭雍正身邊的太監總管李德全走進來,向十三阿哥與石詠打招呼:“怡親王,石大人,皇上召集南書房議事。”

十三阿哥一抬頭,正見李德全臉上一片喜色,笑嘻嘻的,顯是心情極好。十三阿哥馬上問:“可是皇上得了西北戰報?”

李德全笑著向十三阿哥躬身道:“是,皇上得了青海的戰報,大捷,大捷!”

十三阿哥雙手一撐桌面,馬上站了起來,身體稍稍一晃。石詠在旁,趕緊伸手扶住,他心中已經對這位怡親王佩服至極,果然古人說“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不假,十三阿哥雖然並未直接參與決策,可是對西北的局勢判斷極準,且自始至終從無動搖,果然盼來了一場大勝。

石詠趕緊扶著十三阿哥出門,一起趕往南書房。

在南書房中,雍正一直在踱著步,等候十三阿哥的到來,其餘人如廉親王、莊親王、果郡王、張廷玉等人早已到了。帶來好消息的兵部尚書白潢更是笑得連眼睛都找不見了。

一見到十三阿哥的身影出現在南書房門口,雍正立即大踏步迎上,一把扶住正要行禮的十三阿哥,滿懷激動地說:“半個月,十三弟,大軍千里奔襲,年羹堯半個月就平息了羅卜藏丹津的叛亂!”

“皇上洪福齊天!”十三阿哥高聲恭賀,並帶著南書房裡的眾人一起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