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不行了……”
魏灼凝喘著氣, 趴下。
“怎麼不行, 這才到哪兒你就不行了？”
林小鷙的聲音帶著熱氣，浮在她耳朵邊上。
魏灼凝睜開眼，回頭看她身後的人，弱聲道：
“小鷙, 你放過我吧, 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我從來沒試過持續這麼長時間……”
林小鷙並不因為她的求饒而動搖，微笑著搖了搖頭, 不容抗拒道：
“那可不行，說好了三個小時，少一分鐘一秒鐘都不可以。灼凝，你是要出爾反爾嗎？”
魏灼凝眼裡含淚，咬著嘴唇：
“的確, 是我說的三小時。我後悔了, 高看了自己，三小時我真的承受不住。求求你了小鷙, 放過我吧？下次，我一定……”
“不行！”林小鷙忽然提高了聲音，將她揪起來, “說好今天補習最少三小時起！怎麼又開始耍賴？還想用糖衣炮彈進攻？我絕對不答應！起來起來快起來，還有幾天就要高考了，還有這麼多題你根本就不理解, 怎麼還有心思跟我在這兒變著花招鬥智鬥勇呢？”
魏灼凝還是不死心，嗯嗯啊啊地拉她的袖子：“小鷙，小鷙……求求了！”
嘖，這是哪裡來的倒黴孩子，平時一副傻乎乎任人揉圓搓扁的模樣，可愛起來是要人命嗎？
林小鷙一顆心已經被她撒嬌的聲音填得滿當當，又酥又軟，幾乎都要答應了。
“不行不行，說了不行就得貫徹到底。”林小鷙趕緊閉上眼睛，恨不得耳朵都貼起來，
“說好了今天出來是補習的，絕對不做別的事，這才花錢找了個自習室。結果你才學了多久就開始耍賴犯渾？要知道你不想學，我早給你拎我家去了，這會兒直接給你摁我臥室裡。不過這兒也不是沒床，小是小了點，但你這麼一小只還是夠折騰的。小灼凝你告訴我，學習還是上床？你自己選。”
魏灼凝聽到林小鷙直言不諱說出那兩個字來，趕緊收聲。
距離高考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所有高三的考生們都進入到一種死前最後的抽搐狀態。
對她們來說，週末並不是能夠合理休息的時間，反而是要往前用力衝一步的修羅場。
儘管魏灼凝的成績已經上了一本線，可還在危險的邊緣。
林小鷙早就跟她約定好，高考之前這段時間林小鷙不會客氣，就算辣手摧花，也要用盡全力把她的成績託上去。
可魏灼凝的心思還在碼字賺錢上，上課的時候都接著大腦鍵盤，看著像是在聽課，實則全神貫注在碼字。
即便再隱蔽，還是被同桌的林小鷙抓了個正著。
放學的時候魏灼凝要跑，被林小鷙拽住了書包，一提拎到了無人的操場深處。
魏灼凝就像是被狼圍了個正著的小奶兔，縮著肩膀，兩隻手擋在身前，瑟瑟發抖。
林小鷙將手機拿出來，冷光映在她毫無表情的臉上，看上去就像位無情的殺手。
“讓咱們來看看今天的更新。嗯，下午3點20分，數學課上更新了，哦？還更了5000多字，我們小灼凝怎麼這麼厲害呀？”
魏灼凝見林小鷙正對著她笑，笑得還跟仙女姐姐一樣好看，看上去也不像是在生氣，便跟著她一塊兒笑了起來。
“留言兩百多條，全都在誇你乾柴烈火這段寫的好。敢情咱們大作家對著數學老師那張老處男的臉，居然還能開車？”
魏灼凝抓抓小臉：“沒辦法，這種事兒得練。”
“哦？”林小鷙表情一變，立馬從仙女姐姐變成了千年妖精，“還挺得意？月考數學又沒及格這事兒剛和你唸叨完，一回頭又被拋到腦後了？！”
魏灼凝剛剛舒展開的笑容立即被膽戰心驚取代。
“5000字，5000字啊！你總分能不能拿個十分之一的數字再說？”林小鷙急了，用力在她的眉心點了一下，魏灼凝差點一折腰翻過去。
魏灼凝好委屈，溫柔又會寵人的林小鷙去了哪裡？
我不要和教導主任談戀愛！
林小鷙氣極了，說：“從今天開始，大腦鍵盤沒收。我送你這個禮物的確是想讓你好好碼字，但你得有分寸，什麼時候幹什麼事！”
“唔……”
“等高考完再還給你，你有什麼意見？”
“沒有……不敢……”
“連載給我停了，給我請假！”
“哦……”
“從此時此刻開始，你所有課餘時間都是我的，包括但不限於課間、午間和週末，聽明白嗎？所有的小說，我是說所有，你自己寫的或者其他人寫的都一樣，全部暫停，不能寫也不能看。就一個月了，你全部心思都給我放到學習上來，聽到沒有？”
馬上就要進入到人生第一場重要戰役的決勝局，一星半點的馬虎都要不得。
林小鷙知道魏灼凝其實挺聰明，很多難點硬要她啃，她也很快就啃進去了，就是注意力很難集中。
到底是個寫小說的，看到個歷史題都能激發靈感，恨不得立馬列大綱出來。
就她這種腦子裡裝著好幾個宇宙的孩子，才華肯定是有，林小鷙都看在眼裡，也正因為才華過剩，注意力滿宇宙漂都是常有的事。
林小鷙必須收斂起寵愛，擺出一副極其嚴格的姿態，無論魏灼凝怎麼求饒怎麼犯規，她都必須將她箍在原地。
就算魏灼凝討厭她，她也要這麼做。
抽打著這枚小陀螺用力旋轉，直到高考結束。
那天在操場深處，魏灼凝被吼了幾句之後什麼話都沒敢再說，恍惚著，跟著林小鷙一塊兒往校門口走。
入冬之後，氣溫降得極快，魏灼凝戴著林小鷙送她的圍巾和手套，跟在林小鷙身邊，全程低著頭，完全不敢抬起來。
“生我氣了？”最後還是林小鷙主動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恢復了平日裡甜甜的聲音，笑著問她，
“還是被嚇壞了？”
魏灼凝搖著頭，悶聲道：
“沒有啊……就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總是讓你擔心。”
說完這句話之後，魏灼凝沒敢抬頭去看林小鷙是什麼表情，只盯著自己散開了鞋帶的鞋尖看。
又走了長長的一段路，直到走到公交車站，兩人才停下腳步。
林小鷙彎腰，幫她繫鞋帶。
“哎？”魏灼凝沒想到她會這麼做。
旁邊有個南湖三中的學生正盯著她們看，魏灼凝臉上發燙，一塊兒蹲了下去，小聲說：
“我來吧，我自己會系。”
林小鷙抬頭看她的時候，路燈正好映照在她漂亮的眼睛上。
一串眼淚落了下來，砸在地上，也砸在魏灼凝的心上，讓魏灼凝一愣。
“是不是覺得我特嘮叨特煩？”林小鷙沒站起來，下巴搭在自己的膝蓋上，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見她滾滾而下的眼淚，
“我只是希望你能有更好的未來。”
公交車來了，魏灼凝沒有上去。
她約了一輛計程車，送林小鷙回家。
肩並肩坐在安靜的車廂裡，兩人的手一直沒有分開。
林小鷙：“你送我回家，一會兒還得再自己折回去。”
魏灼凝：“你送我那麼多回，這次就讓我陪陪你吧……”
她想到了什麼，補了一句：“作業我會熬夜寫完的，不用擔心，肯定不會偷懶。”
魏灼凝向她保證。
林小鷙想要對她笑，笑容已經從在心裡升起來了，卻沒能表現在臉上。
林小鷙進院子的時候，回頭看魏灼凝。
魏灼凝小小的一隻站在路燈下，摳著書包的帶子，一直看著她。
見她沒有立刻進去，天氣越來越冷，魏灼凝招招手，示意她趕快進去，別被凍著了。
甚至為了讓她別擔心，露出了元氣十足的笑容，調頭就走。
林小鷙進屋的時候，心裡沉甸甸的。
難道每個人都要讀好的大學，才有更好的出路嗎？
她是不是不應該綁架魏灼凝？不應該強迫魏灼凝按照自己覺得對的人生道路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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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灼凝有選擇的自由。
可是，林小鷙沒法說服自己。
高考，依舊是無數人改變命運的捷徑。
走不好，未來便會事倍功半。
躺在床上，林小鷙輾轉反側，睡不著。
心裡發癢。
起來開啟抽屜，從抽屜最底下摸出一包煙，開啟陽臺的玻璃門，走了出去。
沿著陽臺鋪設的石子路，走到了吊椅前，打火機的火苗躥起來，將菸葉燃燒。
黑暗中多了一個紅點，以及一縷青煙。
林小鷙本來打算戒菸了，魏灼凝似乎不太喜歡煙味。
可心煩的時候她還是控制不住，一根接一根。
失眠的夜裡，大半包的煙抽了個精光，第二天準備去學校的時候，林小鷙嘴裡是苦的喉嚨是幹的，一直咳嗽。
她媽還問她：“感冒了？”
林小鷙戴上口罩說：“有點吧，我走了。”
“哎小鷙，早飯馬上就好了。”
“不吃了，我去學校食堂隨便吃點。”
“這孩子，注意身體啊！”
在學校門口掃臉的時候林小鷙還在咳嗽，掃完了戴上口罩一回頭，發現魏灼凝就在她身後。
“嚇我一跳。”林小鷙將口罩戴好。
魏灼凝看著她，沒說話，捱得更近了，似乎在嗅什麼。
林小鷙有些心虛，加快步伐往教學樓裡走。
魏灼凝跟上去：“小鷙，你抽菸了？”
林小鷙：“哪有。”
“我好像聞到煙味了。”
“是藥味吧？我感冒了，早上吃了藥。”
兩人從電梯裡出來，魏灼凝拉著她往教室相反的方向走，一路拽著她去了天台。
林小鷙：“這麼冷的天，來這兒……”
一關上天台的門，還沒等林小鷙說完一句完整的話，魏灼凝就將她的口罩摘了下來，吻她，深深地纏進去。
林小鷙：“……”
半晌，魏灼凝睜開眼，氣息還有些不穩。
“你真的有抽菸。”魏灼凝眼圈有些發紅地凝視著她，
“為什麼不讓我知道呢？小鷙，是因為我的事，讓你煩惱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