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覓趕到家時, 彭梓媛剛和樓力行從醫院檢查回來, 燙傷的手背已經包好了。
樓覓四處看看, 地上還有沒來得及處理的湯汁和玻璃片，摸不著頭腦：“怎麼了這是？”
彭梓媛將之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全說了。
樓覓沉默著，樓力行嘆了一口氣說：
“我不該打她，是我沒忍住。”
彭梓媛嘆了一聲：“你也是為了保護我。今天小凜也不知道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這段時間以來她脾氣好了很多, 我還以為她已經不在意咱們倆的事了, 為什麼今天……”
三人陷入相似的沉默，樓覓率先再度開口：
“那現在她跑哪兒去了？”
“我也在擔心她。之前我出去找了一圈，她跑得太快已經沒影了。”
“我看系統提示她開車出去了。”
“她現在情緒不好, 萬一做什麼傻事……”彭梓媛去拿外套，“不行，我得再出去找她。”
“阿姨，你留下來照顧我爸，我去。”樓覓本來外套都沒來得及脫, “你們在家等我訊息。”
彭梓媛還想說什麼, 樓覓已經消失在電梯中。
樓覓打電話到池凜的手機上，一直沒人接。
再打, 被結束通話了。
樓覓只能發微信給她：“小凜，你在哪裡？今天發生什麼事了跟我說說，我很擔心你啊。”
微信發了出去, 樓覓握著發熱的手機，雙手冰涼。
為什麼性情大變？
今天池凜給她的感覺不能說完全陌生，有些熟悉的彆扭和煩躁感。
就好像……
樓覓讓自己冷靜一些, 不要胡思亂想分散精力，把人找到確定安全之後，才好去分析現在的猜測。
濱海壹號別墅。
門鈴響了，潭落將身上的浴袍一裹，快步往門口走。
小可愛來了。
路過巨大的全身鏡之時，她還特意往鏡子中端詳了自己一番，風情萬種地晃了晃腦袋，深棕色的長卷發柔順如瀑布，嘴唇的顏色也豔得正好。
門開了，原主第一眼就看見寬鬆的睡袍裡乍現的景色。
原主在心裡暗暗吹了一聲口哨。
這穿越到我身體裡的傻叉也不是沒做好事。
要是能和潭落學姐睡一晚，什麼都值了。
原主稱自己戀顏，只要是長得漂亮的人，無論男女她都喜歡。
潭落見她看自己的眼神有點直，開心地將她招呼進來，門自動鎖上。
“師父怎麼這麼晚聯絡人家，人家差點就睡了。”
潭落讓原主坐到沙發上，她則懶洋洋地靠在沙發的另一頭，光滑的腿從浴袍裡露出，又長又直，配上她嬌美性感的臉，眼前這一幕完完全全是電影質感。
而且還是不太正經的那種電影。
“我這不是給你送解藥了麼……”原主說著，從口袋裡拿出個小盒子，遞給潭落。
“師父這麼著急啊，都等不到明天？”潭落笑著接過盒子，兩隻手交匯的時候，順便從原主的指尖上撫過。
原主渾身過電一般又麻又刺激，目光抓著潭落一點都不捨得放開。
潭落注視著她的表情半晌後，說：“你手機響了。”
原主：“那點破事，我懶得理。”
潭落：“哦？”
正說著，手機又響了，她結束通話，立即又有微信進來。
潭落都樂了：“你真的不要接聽一下？萬一有什麼急事。”
原主真是煩透了，開啟手機一看，果然是樓覓在找她。
她和樓覓真的在戀愛麼？這特麼的叫什麼事，真是噁心透了。
一想到和樓力行的女兒卿卿我我，原主快要將隔夜飯吐出來。
但，聽樓覓的聲音似乎真的在著急。
原主看了看眼前的潭落，忽然想到了一個報復樓家的絕世妙招。
原主樂顛顛地打字回覆：
“我在這，你來接我。”
然後將自己的定位發給樓覓。
樓覓收到了回覆，精神為之一振，立即設定導航，向目的地前進。
“你在跟誰聊天呢？”潭落開啟了小盒子，發現裡面躺著幾顆灰色的藥丸，她用指尖慢慢撥弄著。
“姓樓的。”原主屁股挪了挪，靠近潭落，“一會兒她要來這裡接我。”
潭落抬眼：“哦？”
“但是我不準備跟她回去。”
“哦。”潭落似乎並不感興趣地降低了聲調，原主再要說什麼的時候，潭落轉移了話題，“解藥怎麼是灰色的？”
原主心裡“哎”了一聲，她們cos什麼仙俠片，道具還得統一？
潭落：“別不是解藥，而是毒藥。”
原主屁股往她的方向又挪了挪：“是毒藥的話，你怕不怕？”
潭落抬起手，手背輕輕搭在嘴前，似乎聽到了一個特別好笑的笑話。
樓覓來得比原主想的要快多了。
大晚上門鈴快被她按壞，一次還沒響完，跟著又按，完全能聽出按門鈴者的焦慮。
“來啦來啦，真是催命。”潭落再次攏起睡袍，赤腳踩在地毯上往門口走。
原主猜到了是樓覓，跟著潭落一塊兒去開門。
不是談戀愛嗎？不是你儂我儂嗎？
樓覓能對她這麼千依百順，穿越到她身體裡的那人還真有點道行，兩個人感情一定很好吧。
既然如此，看到女朋友出軌的時候，受到的打擊會有多大？
門一開，樓覓在看見原主的時候還是帶著笑的：
“你怎麼在這兒，這是誰家……”
當門再開大一點，發現穿著鬆鬆散散的睡袍依在門邊的潭落時，樓覓的笑容幾乎在一瞬間消失。
她認得潭落，以前在網上流傳的那幾張照片她沒敢多看，但潭落的樣子她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記下了。
“現在你都看明白了吧？”原主說，“這情況還需要我多說嗎？我叫你來不是想跟你回那個讓我噁心至極的家。我想告訴你，別再給我打電話別再給我發微信別再煩我，你能做到嗎？”
樓覓看著她，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眼眶已經變紅。
她不明白為什麼池凜會這樣對待她，她也知道這一切不對勁。
可是當她看到這張熟悉的臉用熟悉的聲音，對她說出嫌惡的話時，從心底裡泛出的酸楚完全忍不住。
潭落安靜地看著她們倆，無聲地觀察著發生在她家門口這一幕。
樓覓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難堪，立即別開臉：
“我不知道你究竟怎麼了，你先冷靜一下，記得早點回家。”
“我說了我不回去，你沒聽到？”
樓覓沒再說話，快步離開。
原主看到樓覓居然被自己弄哭了，心有餘悸之時，更多的還是不可思議。
誰能想到那個彪悍無比的高樓覓雪居然會被我搞哭了！原主樂開花。
報復真是快樂啊，但今天晚上還有更快樂的事情在等著她。
“學姐……”原主回頭對潭落笑，卻發現潭落的表情和剛才有點不一樣。
潭落已經將浴袍規規整整地理好，腰帶牢牢紮起，就算原地三個滾翻都不會散落。
原主：“？”
“很晚了。”潭落一隻手按在她的肩頭，慢慢將她往外推，“師父該回去了哦。”
“什麼？學姐，不是你約我的麼？啊？喂，喂！”
潭落還真的將門關上了。
原主被隔離在了門外，一臉懵逼。
就在她想要按門鈴的時候，門自個兒開了。
原主立即上前笑道：“我……”
潭落報以弧度更大的微笑，順手將她的書包丟了出來。
原主：“？！”
潭落溫柔道：“晚安。”
隨後大門“咣”地一聲毫不客氣地合上，再也沒有開啟。
樓覓終於理順心情時，發現車已經在海上高速走兩趟了。
完全不想回家，樓覓設定了導航，去俱樂部。
從小只要有不開心的事，樓覓就會去打遊戲。
只要進入遊戲的世界裡，她就能暫時忘記一切。
樓覓到俱樂部的時候，浮屠和卓景嵐正在看訓練生的練習賽影片，謝不虞困了，回家睡去了。
“哎？覓姐？你怎麼來了。”浮屠向來粗神經，接著問，“找到妹妹了嗎？”
樓覓沉著臉：“找到了。”隨即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整個過程沒看她們一眼。
浮屠不明所以地看向卓景嵐：“這是找到了還是沒找到？”
卓景嵐：“你這腦子，也就會打打遊戲了。”
浮屠：“？”
卓景嵐：“一看就知道是真的找到了，不然也沒機會不開心。”
浮屠在琢磨這話的腦迴路時，卓景嵐拿著平板去敲樓覓的門。
“幹嘛。”樓覓在裡面問。
“給你看個好東西。”
“不想看。”
“包你看完之後美滋滋。”
“……”
樓覓沒再吭聲，卓景嵐直接開門進去了。
樓覓坐在電競椅上，手中捏著再戰江湖接入晶體的線，甩來甩去。
卓景嵐坐到她面前，不動聲色迅速掃了她臉龐一眼。
眼睛有點紅腫，不會哭了吧。
卓景嵐心裡“臥槽”了一句。
她可以說是看著樓覓長大的，這孩子向來心理素質極強，遇到再大的難題，再致命的打擊，也沒見她掉過一滴淚。
妹妹到底什麼事啊鬧這麼大……
樓覓低垂著眼瞼，不知道在想什麼，卓景嵐將平板開啟，螢幕貼到樓覓眼前。
樓覓抬眼一瞥，一水的小姑娘照片。
“什麼意思，這就急著給我找下家了？”
“分了？”卓景嵐震驚，“都還沒好呢就分了？”
“能不咒我麼？”
“好好好，我這不是在給你說正事麼？不僅有小姑娘的照片下面還有小夥子的，全都是新一批的訓練生。九天二隊的事兒也該有個著落了，這兒還有今天的訓練錄影，您老人家掌掌眼？”
“我真的特累特煩，能放我休息休息麼？”
“我這不是在給你找事情轉移下注意力嘛。”
“轉移注意力，行啊。”樓覓晃了晃接入晶體，“陪我砍幾個人就好。”
卓景嵐只能應承下來：“行吧，不過只能一小時，不能再多了啊，明天要在遊戲裡待一天呢，你這紙糊的腦袋使用過度的話我怕出事。”
樓覓和卓景嵐攜手進了遊戲，找了幾個難度特別高的副本，進去就砍。
樓覓懟天懟地，殺得血流成河，就是沒去雪域神洞，連洞口樓覓都繞著走。
那是個什麼鬼地方，風水太差了，
樓覓邊揮舞著火焰槍邊想池凜的事。
她的思緒慢慢從今天、昨晚，一直蔓延到了好幾個月前……
“小心！”卓景嵐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她猛然回神，發現一隻血鶴不知道什麼時候飛到了她的頭頂，對著她的腦袋就啄。
卓景嵐已經來不及去救她，樓覓想要啟動技能，發現技能在cd中。
之前什麼時候已經放過了技能，她完全沒有印象。
樓覓已經做好了要被血鶴啄個腦穿孔的準備，血鶴鋒利的嘴卻被忽然閃現的厚厚冰層擋了個正著。
冰層被血鶴刺破，碎了滿天的冰渣，樓覓本能地反手一槍，正中血鶴的脖子。
血鶴還想再襲，一團白影卷了過來，打在血鶴脖子的傷口上。
本來樓覓那一槍已經讓它很難受，補的這一下手法十分老辣，傷口更深。
血鶴吃疼尖哮，帶著傷飛走了。
樓覓回頭，發現有一位白衣女子站在不遠處。
白衣女子馬甲叫“晉儀”，看上去像是人名。
女子黑髮規規整整一絲不苟地束在腦後，穿得相當質樸。她這一身衣服是最最普通的新手服，樓覓見此人也不過34級，手裡拿著的寒冰法杖滿地都能撿。
剛才就是她救了樓覓。
不是靠裝備，完完全全靠操作，以及對戰時的靈性和傑出的反應救的人。
“謝謝你出手相助。”
樓覓不認識這人，出於江湖禮儀，自然要道謝。
晉儀向她行了個手禮：“高樓覓雪不必客氣，要不是在下急於出手，你已經將那血鶴斬殺了。”
晉儀的聲音有點低沉，卻很好聽，語調和用詞也古香古色的，和她捏的這張英氣十足的臉很匹配。
再戰江湖的世界裡幾乎沒有不認識高樓覓雪的，她還想著對方可能會跟她多說幾句話，沒想到晉儀笑了笑後便離開了。
……
從遊戲裡出來，樓覓殺得渾身發熱，本來舒暢了不少，但一想起現實裡還有一堆爛事，情緒也很快跌了回去。
“今晚我在公司睡。”樓覓跟卓景嵐說，“你們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鎖了。”
卓景嵐：“我留下來陪你。就在隔壁屋絕對不吵你。有事您說話。”
“真不用，你還怕我尋短見不成？不至於。”
“我不是怕你尋短見，我是怕你一個想不開把咱們俱樂部老窩拆了。我還得靠它養活下半輩子呢。”
“不是……我是什麼野生動物啊這麼暴躁？”
“野生動物有您野嗎？”
樓覓：“……”
卓景嵐堅持留下來陪樓覓，樓覓知道她是擔心自己，但她和自己是一類人。
噴人的時候一張嘴就是機關槍，嘚吧嘚噴起來不帶停。
可安慰起人來嘴就笨得不行，繞來繞去就是“你想開點”這幾個字，能把自己都說自閉了。
其實樓覓想留在俱樂部，有很大的原因是不想回家，不想有可能再碰到池凜。
一旦和池凜面對面，她怕自己的情緒再次失控。
她得保持清醒的頭腦，將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慢慢回憶，全部記錄下來。
包括池凜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細節。
原主在五星酒店裡住了一晚，第二天直接去學校。
潭落學姐的心思太難猜了。
原主坐在去學校的計程車裡，還在為昨晚到嘴的肉飛了感到惋惜。
不過沒關係，少了學姐一個，她在學校還有龐大的後宮，一點都不害怕。
比如段草，比如沙新語。
她這次要好好表現。
分析昨晚吃癟的原因，她想明白了，先前她太著急了，忘記了一件事——
學姐喜歡的，是之前佔用了她的身體的那個人。
想到這裡，原主拿出手機，搜尋和“池凜”相關的內容。
“……伊人猶在夢中，但她是假的嗎？不，我堅信她是真的。這是一種朦朧又有點孤獨和迷茫的情愫……”
這是段採訪，原主怎麼看影片裡自己的臉怎麼都覺得彆扭。
一本正經的死德性，做作到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就這樣？你們都喜歡一張死人臉？
原主心中大大寬慰——那也太簡單了，板起臉不笑就好了啊！
原主將車頂的鏡子翻下來，按著影片，梳了個相同的丸子頭，再板下臉，一模一樣。
到了學校，遠遠看到高翔他們從另一邊走過來。
雙方人馬已經看到對方了，高翔剛想打招呼，原主冷著臉一聲不吭離開。
高翔：“我去？什麼情況？”
同學a：“她是不是還白了你一眼。”
高翔：“我得罪她了？沒有吧？”
同學b：“之前就覺得她哪裡不對勁。”
原主覺得自己表現得特別好，一路上誰都沒理，坐到了座位上。
太簡單了，原主給自己打一百分，她可以偽裝一百年都不被拆穿。
第一節課是語文課，老夏一進門就開始抽查背誦。
“不是吧！要抽查上學期的課文？誰還記得！”
全班怨聲載道。
老夏說：“放假也不能放鬆，不然一個月下來學習狀態全沒了。要知道，你們已經高三了。”
董向聞：“夏老師，就算是高三，你也得給大家一個緩衝的時間吧。明天再抽查不行麼？”
老夏呵呵笑：“你以為誰都像你這麼鬆懈？無論放多長時間的假，我知道有個人肯定不會放鬆對自己的要求。池凜。”
老夏突然點到池凜的名字，原主一恍惚。
啥？夏老頭叫我幹嘛。
“你來背一遍。”
老夏自信滿滿，他知道池凜肯定會和之前一樣，流暢地背完。
上學期池凜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裡，這個學生很勤奮，也有很強的好勝欲。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再次落於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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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都看向池凜，老夏微笑著凝視她，所有人都在等著她。
原主只能硬著頭皮站起來。
“北冥，北冥有……”
完了，學習這事兒實在離她太遙遠，第一句就卡了個正著。
原主站在那汗都出來了。
北冥有啥來著？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