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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淵流城主之死

“淵流城主?”

沈輕澤在心裡給這個素未謀面的最高掌權者,劃下一道重重的叉,皺眉道:“誰家沒有年邁的親人,下達這樣的命令,淵流城主難道就不怕城裡暴動嗎?”

銀二哼哼唧唧道:“城裡那些大人物哪裡會管老百姓的死活?再說了,已經有三十年前的先例,大家都知道只有活祭才能使太陽重現,不是老人,就會是青壯年,或者婦孺。”

銅三瞪著通紅的眼:“可誰又願意去死呢,老人們也想自己的子女活下去啊,為了拯救淵流城,大家也就預設了。雖然傷心,可也沒有別的法子。”

沈輕澤瞥他一眼,冷笑:“沒有別的法子?那你們跑來我家偷什麼東西?嘴上說著為了拯救淵流城,實際上希望犧牲的都是別人,只要自己家人活下來就好,對嗎?”

銅三漲紅了臉,不知該如何反駁,金大沉默一會兒,啞聲道:

“人本來就是自私的,各家自掃門前雪,連自家長輩都救不了,哪裡管得了別人?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們兄弟三人落到你手上,又打不過你,要殺要剮,隨你便吧。”

主面板的倒計時已經過去了4個多小時,眼下只剩60幾個小時,他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幾個蟊賊身上。

沈輕澤翻轉手腕,一道寒芒脫手而出,依次割斷了捆縛三人的繩索,最後“咄”的一聲鑿入牆壁。

“哎喲!”金大三兄弟猝不及防摔下來,摸著腦門上鼓起的大包,喘著粗氣跌坐在地。

“滾吧。”沈輕澤從牆壁上拔出匕首,淡漠置下兩個字。

金大詫異地望著他:“你就這麼放了我們?”

沈輕澤眯著眼,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如果你們三個窩囊廢有本事,就把自己的祖母救出來好了,我還敬你們是條漢子。”

金大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個瘋子:“難道你打算衝到祭祀典禮上救人嗎?不可能的,那裡有衛隊重重把手,就算你有三頭六臂,也不能打得過所有人。”

沈輕澤重新將燈盞提在手裡,居高臨下俯視他:“我不需要打過所有人,只要黑夜消失,太陽重現,他們就都能活下來,不是嗎?”

金大無言以對,不知該嘲笑對方的愚蠢還是天真。

“倘若你真能做到這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那我們兄弟三人以後就給你當牛做馬!認你做爹!”

沈輕澤:“……”

他還不想認仨便宜兒子呢!

沈輕澤不再理會他們,帶著大白狗回到屋裡,去找那條進化的魚龍。既然系統明確提示這玩意是線索之一,應當能派上用場。

可憐的小家夥還美滋滋地蜷縮在魚缸中睡覺,絲毫不覺危險的降臨。

沈輕澤提著燈,將金燦燦的小魚龍撈出來,在它腦門上屈指一彈,毫不留情將之打暈。沒想到,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塊促使它進化的龍鱗玉。

他記得當初顏醉說這是奶奶送給他的寶貴之物,還要贖回去,倘若不是那三個見錢眼開的蟊賊偷走了它,莫非是顏醉自己跑回來取走了?

一時半會無解,沈輕澤索性不去想它,帶上阿白匆匆往城裡趕去。

金大三兄弟咬咬牙,跟在他身後追了上去。

※※※

相較於村子裡的黑沉靜謐,淵流城城東集市可謂燈火通明,集市小廣場早已築起了一座高高的木臺。

重重衛隊將四周把守得密不透風。

好幾百號花甲老人安靜地站在木臺下,宛如一顆顆腐朽的枯樹,即便在北風中凋零了最後一片落葉,最終也迴歸泥土,滋養著下一代的新生。

他們既沒有歇斯底里的絕望,也沒有六神無主的慌亂,只是沉默而平靜地等待著既定的命運——在永夜降臨的那一刻,他們就有所覺悟了。

人群的另一端,是從四面八方趕來的鎮民,他們被衛隊連成片的人牆所阻,只能遙遙呼喚著親人的名字,與之作別。

這個夜晚是那樣漫長,長得彷彿永遠也沒有盡頭。

火把的微光映照在每個人臉上,卻映出一張張慘淡的白。

隱隱的,有低啞的啜泣聲如同瘟疫般在人群裡蔓延,壓抑的氣氛幾乎令人喘不過氣,就連衛隊的士兵也被巨大的悲傷籠罩,頻頻回頭張望,偷偷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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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府地處淵流城心臟地段,外牆用礦山上最堅固的月岩砌成,每一塊牆磚都打磨得方正、光滑,牆根覆滿了青苔,牆頭大片的紫藤花在微風中搖曳,衣冠一樣裝點著它。

百年來,這座古老的府邸在與獸人族的交鋒中,被無數次攻擊,卻依然屹立不倒,只在歲月裡沉澱下數不清刀槍劍戟的瘡疤。

三層高的堡壘靜靜匍匐在夜色裡,像一頭沉睡著的巨獸。

城主府議事廳。

室外的氣溫在慢慢變低,壁爐燃著爐火,時不時發出輕微噼啪的聲響,在壓抑沉默的大廳內,顯得格外突兀。

議事廳正中央擺著一張碩大的長桌,屬於城主的主座空著,正對面坐著一身繡金白袍的莫雲主祭。

顏恩伯爵端坐在左手邊第一個位置上,他面容嚴肅,食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擊扶手。

整個議事廳唯有一人是站著的,那人一手扶著腰間十字劍,脊背挺直如標槍。

“肖蒙隊長來了,把城主大人的屍體抬進來吧。”

顏恩伯爵話音剛落,肖蒙的視線便如箭矢般冷冷射來,顏恩瞬間有種被利刃洞穿眼眶的錯覺。

他皺了皺眉,錯開對方的眼神,朝門外的侍從一揮手。

立刻有四個侍從抬著擔架步入議事廳。擔架上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穿著城主與獸奴作戰那日的黑色軍裝,領口繡有衛隊的標記。

覆蓋的白布揭開時,臉上佈滿縱橫交錯的傷疤和咒紋,裂口處有黑色的血痂,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肉,恐怖得令人作嘔。

詭異的靜默在大廳裡沉澱了一秒鐘,侍從面色慘白,在顏恩伯爵的示意下倉皇地退了出去。

衛隊隊長肖蒙半跪在擔架前,仔細地檢視了那具面容恐怖的軀體:

“此人容貌已毀,你憑什麼說他就是城主大人?”

“憑這塊龍鱗玉。”莫雲主祭手握法杖,緩緩起身,來到肖蒙面前,他的手心靜靜託著一塊精緻的玉墜,燈光下流轉著淡金色鱗片狀的紋路。

顏恩伯爵面露哀慼之色,沉痛地道:“這是在他脖子上找到的。我的母親當初給我們兄弟二人一人一塊,大哥去世就傳給顏醉,整個淵流城,僅此兩塊。”

“肖蒙隊長,我那可憐的侄兒已經死了,沒想到,他年紀輕輕竟然被惡魔詛咒,身為他的叔叔,沒有人比我更傷心了,可是夜神的怒火近在眼前,淵流城危在旦夕,總需要有人站起來,帶領大家走出困境!”

說到動情處,顏恩伯爵眼眶微紅,抹去眼角一滴淚光:“我想,我的侄兒應當不會介意,死後為淵流城做出一點小小的犧牲。”

肖蒙冷淡地望著他,蹙眉:“什麼意思?”

顏恩伯爵緩緩舒展眉眼,語調輕柔:“我的意思是,現在是特殊時期,城裡的百姓需要一些善意的謊言。”

肖蒙一言不發。

顏恩循循善誘:“讓城裡高齡老人活祭的命令已經由城主府釋出下去,即便知道這是無奈之舉,大家心中也有怨恨,這怨恨已經歸咎於顏醉。”

“而現在淵流城需要一個有能力,有擔當,更有聲望的領導者,才能服眾。”

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肖蒙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反正城主大人已經死了,不如替你背了這口黑鍋,讓你風光霽月充當那個帶領大家走出黑暗的英雄,對嗎伯爵大人?”

莫雲主祭適時插口:“也不能這麼說,伯爵大人一向善待眾人,時常去城裡分發食物,大家有目共睹。而顏醉身中詛咒身死,這也是事實。連城裡的老人都知道為大家犧牲,物盡其用,不好嗎?”

顏恩伯爵和善地去勾肖蒙的肩膀,被後者輕巧地甩開,他目中不悅一閃而逝,口中淡淡道:

“肖隊長,你聽聽外面的哭聲吧,大家人心惶惶,擔驚害怕,我知道你家世代守衛淵流城,你效忠的物件不是顏醉,而是淵流城的百姓。”

“對於他們而言,事情的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儘快見到太陽重現於天空!只要順利完成對夜神的祭祀,這一切苦難,都將過去!”

肖蒙長久的沉默後,終於開口:“你要我做什麼?”

顏恩與莫雲對視一眼,微笑道:“希望閣下在稍後的祭典上,親口證實,是顏醉下達了活祭的命令,也是他,受到了惡魔的詛咒。”

※※※

倒計時:60小時。

城郊通往內城的小路上,沈輕澤正一路狂奔。

金大三兄弟跟在他身後,跑得氣喘吁吁。

“我說沈小哥,你就這麼一路衝到祭典上,分分鐘就要被衛隊的人抓起來的,你這樣沒頭沒腦,救不了任何人!”

沈輕澤:“誰說我要去救人了?”

金大一頭霧水。

沈輕澤撫過腰間彆著的一根黑色羽毛,淡淡瞥他一眼:“既然是淵流城主下的令,只要活捉了他就好了。”

【鯤鵬之羽:一次性使用道具,扇動它,可使周圍100米所有生物陷入昏睡狀態,持續30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