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警察局,警司辦公室。
肥波領著洪震南緩緩走過去,伸手敲響了辦公室的房門。
“洪師傅,別想了。”
見洪震南有些心不在焉的,肥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緩緩道:“你不會真信了那個年輕人的鬼話吧?”
“還說要把英國老的上司請過來?呵呵,哪有那麼容易啊,吹牛都不打草稿的!”
“現在這些年輕人啊,就是喜歡異想天開,你也一把年紀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可別真信了那小子的鬼話,跟著他一起胡鬧!”
洪震南搖了搖頭。
“我當然不信他說的話,只是…”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欲言又止。
似乎是想要講些什麼話,卻又因為顧慮一些其他因素,不怎麼好說出來。
“哎,算了,還是先把鬼老這邊的事給解決了吧。”
洪震南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緩緩走了進去。
“啊哈哈,我的朋友。”
“歡迎你們,請坐!”
辦公桌後面的紅木椅上,正坐著一個穿警官制服的英國人,見洪震南和肥波走進來,伸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檔案,操著一口濃重的倫敦腔道。
“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他沒有多做寒暄,眼神貪婪,直入主題道。
洪震南也並沒有想跟他多說什麼廢話的打算,默默從懷裡掏出一個牛皮紙袋,隨手放在了桌子上。
英國人伸手拿起紙袋,將其開啟,看著裡面綠油油的鈔票,把臉湊到袋子裡,深吸了一口氣。
“你的錢有一股腥臭味。”
英國人的臉色看上去不怎麼好,似乎有些生氣。
但就在肥波惶恐不安,以為他要發火的時候,英國人忽然放下錢袋,對洪震南笑了笑:“不過我就喜歡這味道!”
洪震南不懂英文,根本就不知道這死洋鬼子到底在講些什麼,心裡有些煩躁,一頭霧水。
“拳賽準備的怎麼樣了?”
很顯然,合作了這麼久,這個英國人是知道洪震南不懂英文的,見他遲遲不說話,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轉頭望向肥波,開口問道。
“呃,我們賣出了很多門票,非常賣座,沒問題。”
肥波愣了一下,急忙用生疏的英語回答道。
“人手和安保方面怎麼樣?”
英國人又問。
“鬼頭問你場地和保安處理的怎麼樣了。”
肥波轉過頭,伸手拍了拍洪震南的肩膀。
“一切都安排好了,沒問題。”
洪震南點了點頭,緩緩開口道。
這鬼老明顯是聽得懂粵語的,聽完洪震南的話後,滿意的笑了笑。
“這場比賽,不知道我可以分多少錢?”
可洪震南的下一句話,頓時讓鬼老的臉色黑了下去。
他抬起頭,面色不善的看著洪震南:“你先出去吧。”
很明顯,這死鬼老並不想分錢給洪震南。
“放心,我來跟他談。”
見洪震南的臉色也有些不好,肥波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想想你的家人,還有手下的弟兄吧…”
洪震南脾氣本來就不好,被英國老這樣敷衍對待,怎麼說,心裡都是有些惱火的。
但一聽到肥波這幾句話,心裡的火頓時就消了下去。
沒辦法,誰讓現在的香港,是英國老的地盤呢?
“要是那個叫許寧的年輕人,真的能把鬼老的上司找來,那就好了…”
他嘆了口氣,心裡湧現出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緩緩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
“幼,洪師傅,我之前跟你說的,考慮的怎麼樣了?”
許寧正在警察局的前臺交保釋金,準備把葉問他們給贖出來。
見到洪震南從裡面走出,笑著對他打了個招呼。
許寧知道,洪震南應該剛在英國人那邊吃了個癟,現在心裡頭,對這鬼老意見可大的很呢。
洪震南本來不打算理會他,但一想到剛才自己是怎麼被對待的,心裡就來氣,黑著臉走到許寧面前。
“要想合作,可以,但在這之前,我們得先弄明白一件事。”
“你到底有沒有足夠的資本,可以跟鬼老作對?”
“要不然,我沒法因為這一面之詞就信任你。”
許寧把保釋金交給櫃檯裡的警員,聳了聳肩,笑道:“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聽到這話,洪震南深深望了許寧一眼,隨後便一揮衣袖,轉身離開了警察局…
“你們幾個,可以走了!”
這時,警察收了保釋金,開啟了葉問他們所在牢房的門鎖,對著裡面大喊道。
葉問等人有點懵,一時有些想不明白,究竟是誰出錢保釋了他們?
但這時候,也沒時間給他們多想,牢房的門被開啟後,便一齊從座位上站起,往外走去。
“師父,師叔。”
許寧站在前面,笑著對陳識招了招手。
“你…”
陳識童孔微微收縮,滿臉驚訝的看著許寧。
他是怎麼也想不到,這都快20年了,竟然還能在香港遇到自己這個不知去了何處的便宜徒弟。
“噓…師父,不該問的,不要問,猜到了,不要說。”
許寧只是微微一笑,將食指豎起來,放在嘴巴前面,緩緩道。
他相信,以陳識的性格,在聽到自己的提醒後,絕對不會多嘴,徒增事端。
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陳識明白,雖然他和許寧在表面上,有著一層師徒關系。
但實際上,他們都只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根本沒有什麼師徒之情。
“葉師叔。”
說完,許寧又轉頭望向葉問。
“洪師傅這個人呢,刀子嘴豆腐心,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很兇,但他真的不是個惡人。”
“之所以每個月都要各個武館教錢給他,也不是為了他自己。”
“只是香港這個地方情況特殊,如果不拿錢去打點英國老的話,大家都不可能安安穩穩的開武館。”
葉問這是也反應過來,許寧應該就是保釋他們的人,並且,還是陳識的徒弟。
金山找聽的有點懵,站在葉問旁邊,臉色困惑的伸手撓了撓頭。
還有這一回事?
葉問也是個講道理的人,聽了他這些話,也明白自己對洪震南有所誤會,對許寧拱了拱手道:
“多謝師侄提點,我和我徒弟的保釋金,會儘快還給你的!”
許寧笑著搖了搖頭,起身準備離開警察局。
“這點小錢,就沒必要還了。”
“只是,過一段時間,我要舉辦一場浩大的格鬥比賽,世界各地的武術家們,都可以參加。”
“希望到時候,師叔你可不要缺席哦。”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葉問他們還在原地愣神。
“你徒弟可真厲害,一看就是個要做大事的人物!”
“要是我也能有個這樣的徒弟就好了。”
金山找伸手拍了拍陳識的肩膀,滿臉欽佩的對他豎了個大拇指。
“要辦一場浩大的格鬥比賽?不知道有多少獎金,到時候我也去試試看。”
他望著許寧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
………
香港,尖沙咀,希戈法式餐廳。
許寧熟練地用刀叉分割著餐盤上鮮紅的牛排,端起桌上的高腳杯,晃了晃裡面的紅酒。
他靜靜望著坐在對面的那個白人男子,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緩緩開口道。
“凱倫特先生,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這個英國老,叫凱倫特·丘吉爾,據他自己所說,是英國前任首相,溫斯頓·丘吉爾的家族成員。
因為在英國待膩了,就主動請求到香港任職,要了個警督的工作玩玩,算起來,就是要挾洪震南的那個鬼老的頂頭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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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請動他,許寧的計劃,就穩了。
“哦,許先生…”
凱倫特的臉色有些為難。
“我想你得明白一件事,雖然這次拳擊比賽,只是交給傑克遜那個小夥子來負責。”
“但因為拳王“龍捲風”的到來,領事館那邊,對這場比賽也多有關注,認為這是宣揚我們英國人實力的好機會。”
“傑克遜那邊好處理,我就算是用靴子狠狠踢他的屁股,他也不敢對我有半句不滿。”
“可領事館這邊,就不太好處理了啊…”
許寧眉頭微皺,用十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你就說能不能幹吧?”
凱倫特用刀尖刺中一塊牛排,放進嘴裡,仔細品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聽到許寧的話,他眼神微動,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得加錢!”
………
香港,九龍,汝州街。
寬闊的場館中,洪拳弟子們正在忙著佈置擂臺,檢查觀眾席的座椅。
“過來這邊擺三排啊,那邊也擺三排!”
洪震南站在前方,伸手指揮著弟子們做事。
這時,場館的大門忽然被推開,肥波領著四五個英國老走了進來。
“洪師傅,過來打個招呼啊,介紹拳王給你認識。”
肥波緩緩走到洪震南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龍捲風先生,他是修習我們中國功夫的武術家,洪師傅。”
他轉頭望向身後一個身材高大,穿黑色西裝的白人男子,笑著用英語說道。
“你好。”
洪震南走上前,對龍捲風伸出左手。
怎料龍捲風根本就不想搭理他,隨手把身上的外套脫下,塞到洪震南手上,自顧自的走上擂臺。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洪震南將手裡的外套丟到地上,臉色很是難看。
再怎麼說,他也是香港武行的龍頭,還是有自己的傲氣的。
英國拳王又怎麼樣?真要打起來,還不一定比得過他洪鎮南呢!有什麼好囂張的?
“這洋人喜歡亂丟東西,不用理他。”
肥波卑微的撿起地上的西裝外套,急忙上去打圓場,安撫洪震南的情緒。
“你跟鬼老談的怎麼樣了?”
“我的錢,他什麼時候給?”
洪震南倒也沒在這小事上多做計較,轉頭望向肥波,問道。
“一談起錢,洋鬼子的眼睛瞪得像燈籠那麼大,怎麼談啊?”
“他說這次讓你做義工…”
肥波也是沒辦法,無奈的搖了搖頭。
“做義工?”
洪震南被氣笑了。
“我手下這麼多兄弟,把魚檔的生意都給停了,累死累活的過來幫他們佈置場地,你跟我說做義工?”
肥波嘆了口氣,急忙安撫道。
“你別生氣,得罪了他,大家都不好過啊,就當少吃點,減減肥嘍。”
即便他都這麼說了,但洪震南還是不準備善罷甘休。
他太瞭解這些鬼老了,對於這種事,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次忍一忍,事情也就過去了。
可你每忍一次,他就會覺得你好欺負,下一回更加變本加厲的剝削你!
這是洪震南所無法容忍的,他轉過身,死死盯住那個正在和裁判交談的鬼老,冷聲道:“這不是第一次了!”
說完,他便不顧肥波的阻攔,抬腳快步往前走去。
“長官,你不給我錢可以,但是我的兄弟要吃飯,這你總得付錢啊。”
這次,鬼老沒有說英文,而是用威脅的眼神盯著洪震南,用粵語,一字一句道:“你現在不要跟我談錢。”
“你以為你是誰?你只負責給我收錢,不是跟我分錢。”
“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這時,肥波急忙上前將洪震南拉開,對鬼老賠笑道:“長官,沒事,別生氣,他一時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洪震南也是氣上頭了,臉色發黑,也不考慮後果:“不給錢,大不了不幹了!”
聽到這話,鬼老的臉色頓時一沉,轉過身,指著他破口大罵:“你要不幹,魚檔的生意也別幹了,我隨時都可以找人代替你!”
“還有你們那些什麼武館,也都不用開了!”
此話一出,洪震南頓時恢復了理智。
雖然現在這樣是很憋屈,但就算是為了生活,他也必須忍下去。
要不然,如果鬼老想要搞他,洪震南是真的會在香港混不下去的。
無奈之下,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準備服軟。
“嘿,傑克遜,我都不知道,你這小夥子竟然這麼威風?”
就在這時,場館門口,忽然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
洪震南抬頭一看,只見許寧帶著一個穿燕尾服的英國紳士,緩緩從門口走了進來。
“丘吉爾先生!”
見到英國紳士到來,那個鬼老頓時沒了剛才的囂張跋扈,眼神瞬間清澈,屁顛屁顛的跑到凱倫特面前。
“丘吉爾先生,您怎麼來了,怎麼沒提前通知我一聲,我好為您舉辦歡迎儀式啊?”
事實證明,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這鬼老在他們中國人面前那麼囂張,可一見到了自己的上司,頓時就變了一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