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玩得差不多, 季燁熙早早回到自己的別墅, 準備收拾收拾東西，順便早點兒休息。
按照計劃明天一早他們就該乘私人飛機回去。
只不過程景臻非要跟他回來。
住他這兒。
繼續睡他的沙發。
季燁熙為難地表示：“可是我還打算直下播……”
這邊跟國內的時差差不多是三個小時, 現在是晚上七點多，對應國內就是十點鐘, 通常來說這個時間都是季燁熙直播的時間段兒, 正正好好。
他在國內的時候礙於各種緋聞的紛爭, 直播頻率明顯降低。
但來這邊以後夜晚實在太過漫長無聊，反而又把直播給撿起來了。
季燁熙住酒店規矩多，帶的東西更多。
今天就是打算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給姐妹們種草些他常用的東西, 再順便嘮嘮嗑。
……本來也只是有這麼個計劃。
但當聽說程總今晚還要賴在他這兒的時候, 計劃就被直接提上了日程。
誰知, 本以為程總不會打擾他, 能知難而退。
沒想到程景臻卻點點頭：“你直播你的，我保證不會打擾到你。”
“但是……”
“我不會出聲, 更加不會露面。”程景臻搶在季燁熙之前說道：“正好我也有些工作要處理, 小熙給我安排個地方，我保證不會踏出去半步。”
“……真的？”季燁熙用審視的目光看他，其實不大相信。
“當然，我保證。”程景臻說。
說著，他又用那雙幽深的眼眸盯著季燁熙：“除非小熙想我跟你一起直播。”
“……”季燁熙猛搖頭：“不，我不想。”
程景臻聲音轉瞬間變得有些陰鬱：“可是小熙明明就讓黃家澍上了你的直播間。”
“那是因為他恰好在我家……等等。”季燁熙瞪眼睛問：“你怎麼知道黃家澍上過我直播間？”
這回輪到程景臻不說話了。
直到季燁熙自問自答：“啊，我知道了，可能是王少告訴你的。”
“……”
程景臻說：“也可能是我自己看到的。”
季燁熙搖頭：“不會的, 那太不符合您霸總的身份了。”
程景臻：“……”
程景臻看他的眼眸，黑的像一灘化不開的濃墨。
季燁熙從沒打算要來瞭解自己。
這一段時間，他也都是在竭盡全力地躲避自己。
……
縱然已經做了很多心理準備，但面對這樣一個油鹽不進的人也多多少少會覺得氣餒。
程景臻削薄的嘴唇繃成一道直線，但為了不把這個一路都在躲避他的人嚇跑，他也只能忍耐。
季燁熙開始直播了。
他把整個客廳和其他空間都留給了程景臻，他的直播路線只有從臥室到浴室這一段兒。
反正他要拍的各式護膚品也都只集中在了這倆區域，前兩天天天晚上都直播一小會兒，他住的別墅是什麼樣的、有什麼配置和有趣的地方也都跟大家分享得差不多了，倒也沒什麼。
來之前也沒想到會直播，季燁熙就只帶了個自拍杆。
不過好在酒店的光線不錯，錄製效果還挺叫人滿意的。
可能是他現在的直播充滿了異域風情，比之前在家裡乾巴巴地在家裡面錄人氣還要高了很多，剛一開播粉絲就陸陸續續地進來了，直播間裡一下子就有了六七萬人在觀看。
從這次出門帶來的水乳霜精華講到了睡眠面膜，季燁熙又推開浴室的門，開始介紹自己用的沐浴球和精油。
這些產品都是他平時用著不錯的，也沒有品牌商找他打廣告，就單純地安利給他粉絲。
說到興起的地方，有些也是真的很好用，讓季燁熙打從心底裡想跟小姐妹們分享，他還搞了幾次抽獎活動，就送他安利的這些東西。
粉絲們興致很高，直播間的人數已經破了十萬，公屏上的打賞和評論也飛速刷起，氛圍熱鬧濃烈。
季燁熙站在浴室亮色的燈光下喊：“再抽一頁粉絲送這個香薰吧，純植物提取的精油，有幾種氣味，中獎的姐妹可以隨便挑味道。我數三個數就開始截圖了啊，三、二、一……！”
他抽獎的方式也是簡單粗暴，直接手機截圖，截到的圖片上出現的所有是他粉絲的id就全部都送禮物。
倒計時結束後他隨手截了張圖，將手機拿到眼前看，被他截到的id有眼熟的也有陌生的，算上正給他刷禮物的，一共大概有六七個人。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條是：[老王八別叭叭]來了。
季燁熙發出爽朗的笑聲：“叭哥來直播了，正好就給叭哥截上了。”
粉絲們立即回應：“真的假的？”
“哈哈哈哈真的好巧。”
“恭喜似玉，可終於讓你搞到叭哥的地址了！”
季燁熙見到這些評論，也不禁笑道：“對的對的，叭哥回頭別忘把你地址私信給我，我給你寄精油啊！”
而剛剛進入直播間的叭哥顯然還在狀況外。
他平時沒有在公屏上打字的習慣，身為一個來了就直接剛的土豪大佬，叭爺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砸幾個穿雲箭熱身。
這次也同樣，季燁熙話音剛落，公屏上就炸開了絢麗的藍光，與此同時螢幕的左側開始提示老王八別叭叭給他送穿雲箭x5，螢幕右側也出現了60秒後搶紅包的提示。
……
其實評論刷的這麼快，一般來說，老王八別叭叭來了季燁熙也捕捉不到系統提醒。
但叭哥總有他獨特的方式來告訴大家他的存在。
比如說先來幾個穿雲箭意思一下之類的。
這大家都已經習慣。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等連續幾個穿雲箭升空了，老王八別叭叭像剛剛才意識到自己被主播點名了一樣，反問了一句：“什麼精油？”
直播間雖然刷得快，但老粉兒們對這位土豪大佬的好奇心和關注度比季燁熙還高。
他一問，就有無數人回覆他——
“哈哈哈不是精油，是精油做成的香薰啦。”
“不是精油，印！度！神！油！”
“哈哈哈哈印度神油我笑死了。”
“突然上車？”
“似玉姐姐在抽獎，叭哥你被抽中啦。”
……評論刷得再快也不怕，因為回覆他的人太多，就算裡面夾雜了一些不正經的……打眼一掃也能捕捉到答案。
似乎是得知自己中獎了，老王八別叭叭在公屏上打了個“哦”字。
就再沒有了下文。
下文就是他緊接著又給季燁熙砸了好幾千塊的禮物。
季燁熙：“……”
直播間中似玉老粉兒都知道，有叭哥和黃公子在，就有好多紅包可以搶。
季燁熙的直播間內人氣更旺了。
而似乎是要彌補季燁熙搞抽獎自掏腰包的損失，他叭哥今天給他送的禮物格外多，多到季燁熙已經對金錢麻木的神經都開始覺得不好意思的程度。
他暗中決定，等拿到了老王八別叭叭的郵寄地址、回國後就多蒐羅點好東西給人郵寄過去。
也算是有來有往，多少是個意思。
他這邊熱火朝天的直播著，外面客廳的位置倒是靜悄悄的。
程景臻有帶筆記本過來，這會兒應該正在沙發那邊辦公。
跟姐妹們聊天的間隙，季燁熙偶爾能想到外面還有個人。
只是偶爾。
他會覺得把人孤零零地留在外面，感覺有點兒殘忍……？
主要是那位也是真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乖”的一批。
……臥槽？
乖什麼的……這個字兒一出現在季燁熙腦中他就生生打了個寒噤。
季燁熙默默地想，誰都能有個被“乖”字來形容的時候。
但是程傲天他絕不會有。
……
季燁熙在國內時間十二點之前結束了直播，就早早洗漱睡覺了。
第二天，兩個人吃了早飯便準備出發。
昨天直播的時候他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程景臻除了一套西裝和一個隨身公文包外就再沒別的東西，裝備比他簡單了何止幾十倍，根本不用收拾，抬腿兒就能走。
程景臻幫季燁熙把行李送到飛機貨艙裡，正準備要登機的時候季燁熙手機鈴聲就突然響起。
是肖清寧。
“熙哥，我能提前在您那兒透支一些工資嗎？”電話一接通，稍稍說了兩句話，肖清寧就這樣問他。
他聲音聽上去有些急切，還有些慌張。
季燁熙意識到了什麼，說：“可以是可以，不過你怎麼了？你不是回老家了嗎？出什麼事了？”
之前他是給肖清寧放了半個月的假，後來因為自己出來玩又沒計劃什麼時候回去，這假期便無限延長了，季燁熙就讓肖清寧多放幾天，不用著急回來。
但聽現在肖清寧的聲音，明顯是出事了。
肖清寧在電話那邊說：“是家裡出了點事，對不起熙哥，我可能要晚幾天才能回去……”
“你先別急，出了什麼事？你跟我說說，也許我還能幫你呢。”季燁熙說。
但肖清寧看樣子是並不想麻煩他，後來還是季燁熙問了好半天，才問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事兒聽著還挺糟心的。
肖清寧家在小縣城的鄉下，家裡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妹妹，今年剛讀大學。
肖清寧外形生得本就不錯，他妹妹更像朵花一樣，肖家的這對兄妹是他們村裡出了名的生得俊俏。
但有時候生得好也不全是好事，尤其是讀大學的肖妹會打扮了，變得比從前更豔麗。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她本來是打算美美地回家與哥哥團聚，沒想到這次暑假回家就被鄉里的流氓給盯上了。
他們鄉里治安不是很好，流氓據說又有背景，不好惹。
流氓幾次三番地帶人去他家附加騷擾肖妹，肖清寧氣不過就與那些人發生了衝突，最後還把那個流氓給打了。
好在是沒出什麼大事，是情傷。
但小混混本來就難纏，有點背景的小混混就更惹不起。
管季燁熙透支工資就是那流氓現在賴上他了，不僅要他付醫藥費，還要他支付高額的賠償金，否則就報警抓他，讓他坐牢。
“那你需要多少錢？”季燁熙在電話這邊問。
“我想問您借20萬。”肖清寧在電話那邊說，“熙哥你放心，這錢我一定不會賴賬，會連同利息一併還給您，一年還不上就兩年……”
季燁熙打斷他：“我的意思是對方要你賠多少錢？”
“五十萬……”
“50！他們這不就是在搶劫！”按照肖清寧的描述，他只是打破了對方的頭，引起了一點兒輕微腦震盪，就算要賠這也太誇張了！
因為太過激憤，季燁熙的聲音驟然拔高了許多，引得在旁邊的程景臻不禁用眼神詢問他：怎麼？
季燁熙稍稍調整了一下，試圖平息怒氣。
咆哮歸咆哮，但肖清寧現在這種情況他也沒什麼好法子。
肖清寧的妹妹就算縣城附近的市裡上大學，這群混混兒就算拿到錢過後沒準還是會去騷擾人家小姑娘……
他安慰肖清寧：“你先別急，錢的事情我可以幫你解決……這樣吧，你等我幾個小時，我現在立即啟程，很快就到國內，你等我電話。”
掛了電話，飛機起飛，左右還要在空中待上五六個鐘頭，季燁熙想到程總見多識廣法子多，就把這事兒跟他說了。
“真想不到現在還有這種地痞流氓！”季燁熙嘟嘟囔囔，“要不然給這些人錄個影片發在網上？事情鬧大了、傳開了，他背後的人就算想保他也得斟酌一下吧？就是害怕他們對肖清寧的妹妹做什麼……總不能因為躲他們連書都不讀了吧？”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季燁熙一路順風順水，已經很少有這種糟心的時候了。
他是欣賞肖清寧，把他當弟弟。同時又有點兒共情。
——沒人比他更清楚在底層社會生活有多難多卑微了。
所以才會這麼憤慨。
“要不休學也成，我可以送她去別的地方讀書……總會有法子的……對，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他又喃喃自語。
正當季燁熙這麼憤慨地思索對策的時候，對面兒程景臻將咖啡杯放在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
他長腿交疊著，問季燁熙：“你助理家在哪裡？”
“啊？”季燁熙沒明白他怎麼問這個。
“咱們改道過去。”程景臻說。
此時他已經換回了一身筆挺的西裝。
程總整了整自己的領口和衣袖，“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誰，膽子竟然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