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最開心的一次，別的小孩都回家後，她守到了一根羊腿骨，雖然沒什麼肉，但是拿回家後燴著爛白菜，喝了整整七八天的湯。
那碗羊腿骨燉著爛白菜的香味，她這輩子也不會忘記。就算那天雞腿吃到撐，也完全比不了那冒著熱氣，帶著豁口的一碗骨頭湯，順著湯的熱氣，還能依稀看到娘溫暖的笑容。
“那裡，然後左轉。”
林竹看著窗外，時不時給車伕指著路。周圍的一切還是如此熟悉，只是不同的是，以前自己是擠在外面的人堆裡，睜著大眼睛看著路上飛馳而過的馬車，被蕩起的灰塵嗆的咳嗽不止，而現在，自己卻坐在從來沒敢想的馬車上，看著周圍飛逝而過的一張張面孔。
彷彿有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當年站在人群中的樣子，埋沒於無數張臉之間。
曾經從這裡過去的無數輛馬車中，又是誰坐在其中，又是否注意到卑微的自己？
“然後往哪兒走？”
車伕有些嫌棄的捂著鼻子，路邊的髒水散發著不怎麼好聞的味道。
林竹向前看去，一條深深印刻在她腦中的泥土路出現在眼前。
“不用了，就是這裡。”
林竹走下馬車，絲毫不在意腳下濺起的汙水玷汙了自己的衣衫，耐著內心的期待與激動，疾步朝遠處一間茅屋走去。
那裡的茅屋，數十間擠在一起。林竹徑直的走向其中之一，眾多茅屋之中，唯有自家的門上乾乾淨淨，那是雖然貧困但是卻很愛乾淨的母親打掃的。
此時的林竹，已經抑制不住思念，邁開步伐小跑了過去。
周圍有人認出了她，紛紛交頭接耳，似乎是在竊竊私語什麼。
但是她聽不見，也不想聽，她只想見到幾乎近在遲尺的孃親的身影。
“娘！”
林竹抑制住激動，帶著顫音喊了一聲，伸手就去敲門，但是她驚訝的發現，門並沒有上鎖，上面還落了些灰塵。
“娘？”
林竹微微一怔，娘從來不會放任灰塵的鋪落，也不會不鎖門就出去。
“吱——”
林竹慌忙伸手推開門，一股極其慌亂的心情湧上心頭。
屋內甚是昏暗，林竹輕輕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一股陽光射進屋內，照亮了滿屋飛塵的運動。
這裡的一切都如此眼熟，她記得和母親最後一次出門前，家裡就是這個狀態，桌子上還放著她當時剛剛撿來，還沒來得及掛上一個舊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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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卡。”
彷彿正拼命撐著等待林竹的到來之刻一般，舊鐘停下了它的腳步，也彷彿在告訴林竹，那日她與娘一起出門後，自己被所謂的親爹帶上馬車，孃親被關入囚車之後，再也沒人來過這裡。
那，娘在哪呢？
剎那間，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衝擊地內心一痛。
“娘！”
林竹慌忙衝出房門，正好撞上慢慢走來的喬北與夜箐。
喬北看林竹一副慌張的神色，不由得問道：
“你怎麼了，你娘不在家？”
林竹一把拉起喬北的手，眼睛通紅：
“快，鳳欒樓，去那裡!”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她就要哭出來的神情，喬北二話不說，帶著兩人回到馬車裡，對車伕說道：
“去鳳欒樓！”
車伕微微愣了一下，也不用指路，直接一鞭子甩出去，馬車瞬間飛奔起來。
此城雖小，但是卻被人冠以“醉鄉”之名，就是因為其東面一整個城區都是做青樓藝伎的生意，其名聲甚至已經遠播整個北六域，但凡那些一夜暴富的賭徒，或是搶得錢財的土匪，其第一件事便是不遠千里來到此地，走入泥潭般的東城區，買上些花花酒酒，聲聲色色，先糜爛上個把月再說。
而眾多糜爛之地中的佼佼者，便是這鳳欒樓。
不僅僅是指它的高度如同鶴立雞群，其中的藝伎，隨便拉出一個也在百城區排的上號，而聞名前來的登徒子們也數不勝數，在裡面，拿板磚隨便拍個人都可能是通緝犯，但是在科特家的庇護下，誰也不敢來此抓人。
馬車疾馳而過，揚起一路灰塵，七拐八拐間，繞進一條寬敞的大路，兩邊的樓房逐漸從平民房轉化為了五六層高的大樓，這些高樓，張燈結綵，非有什麼喜事，年年如此，日日如此，進出的浪蕩子數不勝數。
由於人太多的關係，喬北幾人下了車，匆忙向前面那棟鶴立雞群的十數層的鳳欒樓奔去。
這裡的人群，基本都是尋歡的男人，喬北拉著兩個絕美的少女奔行其中，甚是引人注目。
三人也顧不得周圍人的猜測與奇怪的目光，徑直向目的地小跑去。
然而越是不想節外生枝耽誤時間，越是會出岔子。
喬北走在最前，忽感一道強力的靈力波動傳來，隨即勐地停下腳步，轉身一道焰盾閃現，“哐”的一聲砸在地上，將喬北與身邊的林竹護在盾後。
但是那道靈力波動並未打在盾上，而是被走在最後的夜箐輕輕地伸手，彈指間將其捏爆而去。
這道靈力波動並不強，反而相對有些弱，頂多也就是溫脈八九層左右的實力，喬北選擇防守的原因是林竹的實力過弱，這道靈力波動對她而言還是極其的危險。
“喲，這年頭出來賣的也有如此實力了？”
一道輕浮的聲音傳來，隨即人群慢慢散出一條道路，一位身著青衣衫，搖著一枚白色摺扇的青年，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
此人看起來二十出頭，五官倒是挺端正，怎麼看也是一個青年才俊，如果沒有臉上那色眯眯的雙眼。以及一副腎虛的表情就更好了。
其後跟隨者三五個隨從，都是一些實力渣渣的雜魚，除了一個頭髮花甲的寸發老者，面無表情，雖然穩穩地跟在青年身後，但是往那一站，便給人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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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發老者的實力，喬北完全看不透，除非有隱藏實力的靈器，不然他絕對實力在喬北之上。
夜箐緩緩放下藕臂，負手而立，寒霜般的臉上看不出喜怒，漠然的看著腎虛青年，紅唇微啟，帶著些許冷意的說道：
“你的嘴巴，很欠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