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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帝國裂變(19)

等回到了後殿內, 劉啟想著朝堂上的勝利還有些美滋滋的。

他一邊帶著兒子往後殿浴池子走去,一邊對劉徹說道:“周亞夫這個人,才學能力一樣不差, 就是為人做事都太粗暴。”

“你是沒看見啊, 為父曾經有一次見過,他罵那些兵士, 就和罵孫子一樣。”

劉徹聞言皺眉, “父皇, 那, 那些兵士還願意聽丞相的話?”

“嘿嘿……”劉啟展顏一笑,此時他心情正好, 且自覺贏了一局,便也捨得誇誇自家這個由他親自扶持上位的丞相, “聽啊,怎麼不聽,周亞夫這人雖然脾氣不好, 但是只要他接觸過的兵士, 他全都記得。而且對方的原先做了什麼醜事又做了什麼善事得了什麼功績都記得一清二楚。”

“所以兵士們哪怕被罵也願意跟著他。”劉啟教育兒子, “這便是御下之道。”

劉徹恍然,“徹兒知道,阿兄說過, 利益和榮譽感, 總得給屬下一個。”

“嗯?”老父親訝然低頭, 錯愕地看著車輪高的兒子, “你阿兄還和你說這個?”

劉徹眨了眨黑曜石一樣的大眼睛,頗有些無辜地說道:“阿兄當時在重新給中山國小吏定薪酬時候說的。”

“你阿兄還定了薪酬?”劉啟皺皺眉,他一邊給自己脫衣服一邊問:“怎麼定的?”

小少年想了想,將好幾年前的事情從記憶中翻了出來,這事情發生的時候他還太小,現在想起來倒也有些模糊了,“阿兄當年剛剛就藩,中山國底層官吏數量不足,於是阿兄想了個新的擇才方法。”

劉啟點點頭,這事他已有耳聞,不過他聽聞這件事情的原因是因為自己下頭的博士(沒錯就是韓嬰)居然跑到兒子那裡去應聘。雖然其中也有他默許的成分在,但是景帝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不愉快的。

當時他聽了一耳朵,覺得兒子這是病急亂投醫瞎胡鬧,但他到底相信自己派去的二千石官員的能力,加上最後兒子將韓嬰也點為二千石,他便也沒再多關注。

怎麼?這之後難道還有下文?

劉徹不知道老爹在想什麼,他也跟著把自己的小衣服脫掉,然後吭哧一聲跳下了澡池子,在裡頭翻了個滾道:“當時這些官員們剛剛就位,阿兄就增加了一筆績效補貼和崗位津貼制度。”

“這是什麼?”劉啟挑高了眉毛,他也跟著下了水,旁邊伺候的侍者立刻送來了帕子和浴石,被他全數揮退。

“阿兄說,一個朝廷的崗位有職位差異,譬如同樣是街卒,在繁忙鬧市區的街卒和在空閒地區的街卒工作量並不相同,如果給予同樣的酬勞,便會使得所有街卒都想要去空閒的地方。”

“所以,他根據職位的辛勞程度不同,在固定的酬金以外給予了一點補貼,這個就叫崗位津貼。”小少年將兄長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地複述給老父親聽。

見劉啟皺眉模樣,似乎一副不太理解的模樣,小少年又繼續解釋道:“父皇,比如同樣是一郡之守,如果被派在邊郡,那麼他們除了民生之外還要負責軍隊訓練抵抗外敵,此外還環境苦寒,吃得也少,如此,給他們和富饒地區同樣的兩千石就有些不公平。所以按照阿兄的說法就是,給這些人在俸祿以外再增加一些津貼,以鼓勵人們去這些地方赴任。”

劉啟聞言笑著拍拍兒子的肩膀,他沒有對此發表什麼意見,而是問道:“那績效獎金又是何物?”

“阿兄說,這是獎勵那些在自己崗位上勤勤懇懇工作,並且認真完成自己本職工作的獎勵。”

“這是為何?”劉啟倒是有些不解了,“完成本職工作本就是其職務所在,為何要給予獎勵?”

劉徹點點頭,“徹兒起初亦是不解,後來阿兄便讓徹兒試了一個月,以百石以下小吏的俸祿來過活。”

“哦?”劉啟聞言笑了,“這錢是不夠徹兒花?”

小太子長嘆一口氣,眸中帶著點滄桑,“單單徹兒一個人是夠了,但徹兒還養著幾隻鴨子呢。鴨子喜食魚、螺螄等物,若是拿米糧去同人換,便有些艱難。所以阿兄說,小吏都是大人,吃得比徹兒多,小吏還有媳婦孩子要養,他們吃得也比鴨鴨們多,若是家中還有個紅白之事更是不夠用。”

“如果錢不夠多,小吏們為了生存下去,便會去侵漁百姓。所以阿兄同我說,想要下頭人為你好好幹事,要麼就給予榮譽,要麼就給錢。起碼,要給人能吃飽,還能養活家裡人的錢。”

“給錢的道理徹兒那時候明白了,榮譽之理,今日方才明白。”

劉徹抬頭看著認真聽他說的父親道:“丞相的兵士拿到的錢糧都是父皇給的,於他們而言,丞相其實無恩於他們。但是因為丞相能夠記住他們,瞭解他們,指點他們,所以兵士們就會覺得丞相不再僅僅是上峰,而是如師如父的存在。”

“這便是給予了榮耀。父皇,是這個道理嗎?”

劉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伸手摸了摸兒子的小包包頭,又道:“那你阿兄為這些人加了銀錢之後效果如何?”

劉徹也沒有在意父親沒回答他的問題,他仔細回想了下,“阿兄沒說,但是看阿兄後來越來越空,應該還不錯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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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阿兄後來越來越空?”老父親扯出了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和藹問道,“是何時開始空的呀?”

劉徹立刻知道不好,他緊緊抿著嘴巴不肯再說。見劉啟追問不過,他就扭過頭去當做沒看到沒聽到,反正小嘴巴抿得死死,絕對不出賣阿兄。

夏安然有一段時間忙著搞基建,但是這些事情在當時的主流社會看來都是在沒事找事,不符合當藩王的主流大業——雖然夏安然也搞不明白當個藩王還有什麼主流大業。

不過為了老父親的心臟和血壓,夏安然還是將這些瞞得死死的,然後還寫信給老爹說最近地方上人手不夠比較忙,申請作業晚交。

這事劉徹當時知道,但是小豆丁覺得幹這事可刺激,當然不會出賣兄長,沒想到今天意外說漏了嘴!

劉啟體貼兒子自然批准了。雖然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但是老爹在記兒子做的壞事時候記性可都是一等一的好,這樣一想可不猛然間就想起來了,一想起來大概什麼時候,再將事情對一對……呵。

心裡有數的劉啟見兒子倔強模樣便也不再多問,他將話題一轉,復又說起了這次夏安然來信說的另一件事情。

小國王建議大漢派遣使節團西行尋找和匈奴王有血海深仇的月氏部落,並且想辦法和他們聯合起來壓迫匈奴,奪回河南之地,以解漢王城之危。

河南之地指的不是現代意義上的河南,而是指黃河“幾”字形彎口以南的那塊土地,即銀川一帶的河南,這塊地方在秦朝時候被秦軍所佔據,當時的朝廷利用那邊廣袤的草場修築防禦攻勢,也就是說這一片其實是長城以南,本應屬於漢人的故土。

然而在秦國滅亡之時,匈奴人抓緊時機南下佔領了這片土地。當時的主戰場在關中偏關東一帶,這一片長安城西北側的土地便被匈奴人悠悠閒閒地佔據了。此後漢軍雖意圖奪回此地,但那時漢國萬物凋零,軍困馬乏,只能暫且放置。

但這塊土地已經成了漢國長安城的背上芒刺一樣的存在,當年劉邦陵墓修建在哪裡的一個目的就是以自己的陵寢為長安城建立瞭望臺,所觀測和防備的就是這片“河南之地”

然而就在劉啟二十二歲那年,這塊地方還是出了事,那還是他父親執政之時。

當時匈奴輕而易舉地過了秦長城,長驅直入,就是從河南之地繞過漢軍的雁門、馬邑、上郡三關直攻長安,並且火燒別宮甘泉。

當時大漢距離國都被破也不過一線罷了,雖然漢軍及時發動反擊將之驅趕,然而失了顏面卻是事實。又過了幾年,匈奴從幾乎同樣的路線入侵,攻打了上郡。

後來文帝痛定思痛,立三軍拱衛長安,這便是《周亞夫軍細柳》的歷史背景。

對於這塊地方,劉啟自然也想要奪回來。

不光是他,幾乎每一個有戰略意識的人都清楚奪回河南之地的必要性,匈奴也同樣很清楚這一點。

在這一塊土地上,匈奴佈置了大量兵力。根據漢軍調查和拷問俘虜得知,這小小的一塊地方就有兩個大型部落混居,而且他們部落首領也駐紮於此。

雖然算不清具體人數,但是漢軍猜測極有可能有十萬之數。

“十萬匈奴人。”劉啟泡在澡堂子裡頭對正給他哼哧哼哧敲背的兒子說道,“匈奴人皆可為兵,撇除幼兒,可上馬者也不會低於七萬,七萬騎兵……大漢起碼要佈置其三倍以上數量的步兵以克敵。”

也就是二十一萬的步兵。

二十一萬的步兵,就意味著還要兩倍以上的輔兵,輜重武器運輸馬匹更是不計其數。

這些人數也就罷了,一切的前提還得你能找得到白羊、樓煩兩部落的王帳所在。步兵走得再快也比不上四條腿的,匈奴人看漢大軍入境根本不會選擇硬碰硬,他們絕對會拔帳就跑,然後和漢軍繞圈子,繞得你人困馬乏再切斷你的供給路線,到時候大軍在荒漠之上就如同羔羊一般羸弱。

“匈奴人,在很多事情上都不講究。”劉啟拿起帕子擦了把臉,深吸一口氣,“而且就算佔領下來了這塊土地,匈奴為了報復大漢很有可能全面開戰,他們機動性比大漢更強,塞外一片平原,到時候他們左右調動多點開花,僅靠邊關這點兵力根本守不住,只能呼叫北軍補防,而關內軍隊頻繁徵調之下消耗的人力物力更不必提,只要一個跟不上,匈奴就能突破邊關入城,大肆劫掠守軍的糧草。”

“他們可以以戰養戰,我們卻沒法子。”

“父親不是不想打,而是打不了,一個不好為父就會把你祖父多年的心血全部燒乾淨。甚至還有可能會給諸侯王翻身的機會。”

劉徹沉默片刻,他學著父親的模樣,胡嚕了一把臉蛋,然後將帕子沾上水放在頭上。小少年包包頭還沒被拆掉,溼帕子就架在兩個包包頭中間,滴滴答答淌水的模樣看上去可笑極了,但是父子兩誰都沒有笑出來的心情。

“父皇,皇兄說的我們都辦不到嗎?”

“倒也未必,但現在確實不是能夠和匈奴扯破臉皮的時候,但有些事還是可以提前做的。”劉啟靠在水池邊上哼笑了一聲,然後意味不明地說道,“徹兒,你同匈奴左谷蠡王相處過,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

“很聰明。”劉徹側頭回憶了半響,非常肯定地點點頭,“他肯定有在學漢話,但是他一直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嗯?”劉啟頓時好奇了,“你怎麼知道的?”

“通譯有些話在翻譯的時候,就美化了下。”劉徹摸了摸鼻子,“每到這時,伊稚斜總是挑眉冷笑,所以徹兒猜測,他其實聽得懂漢話。”

劉啟點點頭,忽而覺得不對,“你怎麼知道通譯美化了?”

“徹兒也學了一點匈奴話,不過略通,所以徹兒能聽懂通譯的話。最初時候覺得是湊巧,後來次數多了就發現應當不是了。”

景帝大奇,他在水中調整了個姿勢,“你這小子居然還學了匈奴話?我看你一直粘著你梁王叔叔,還以為你盡是在看人有什麼寶刀了呢。”

仗著自己人小臉皮厚硬是從伊稚斜這裡騙來一把西域寶刀的劉徹頓時炸毛,“父皇,徹兒這是在偽裝,偽裝!徹兒才不稀罕那刀呢!”

“哦,那刀呢?”

“……”刀當然被劉小豬藏在了寶庫裡面。

這刀是西域的鍛造之法,除了刀本身足夠鋒銳外還綴滿了寶石閃閃發亮,不管從這把刀的珍貴還是從刀本身的意義來說,都能充作小太子的珍藏啦!到時候阿兄來了長安,他就把刀送給阿兄。

這可是他從匈奴左谷蠡王身上奪過來的東西,多有紀念意義啊!

但是劉小豬此時才不能說,否則萬一被父皇要過去可怎麼辦。他乾咳一聲,特別有架勢地說道:“刀,被彘兒玩膩了,就,就放那兒了。”

劉啟哼笑一聲,沒拆穿兒子的口是心非,死要面子的小兒子也是很可愛的。他轉移了話題,又問道:“你怎麼想起來學匈奴話了?”

“是阿兄說的。”劉小豬見老父親沒有繼續盯著那把刀問,小小籲了口氣,他眨眨眼把自己小臉埋到水平面以上咕嘟咕嘟邊吐著泡泡邊說,“阿兄說,要師夷長技以制夷,能夠成為我們敵人的一定有比我們厲害的地方,要學習這些長處,然後針對這些長處想出解決的方法來。”

“徹兒就在做第一步,學習他們。”

“不是……”劉啟感覺自己腦子都有一時間都有些轉不過來,他怎麼忽然覺得小兒子說話一套一套的,這些個詞彙都有些新奇又微妙,他傾身看向兒子,“你剛說什麼,師夷長技以制夷?是勝兒說的?他還說了什麼?”

“很多啊,阿兄有時候也就是隨口一說,不過徹兒都記住啦!”劉徹頗有些得意地掰著手指頭說道,“比如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敵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還有好多好多。”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劉啟一邊抱怨,一邊默默將這些東西都一一記下,品味再三後,他揮了揮手示意小兒子跟著他起來,他們要進行一番男人間的正經對話。

比如讓小兒子給他解釋解釋他阿兄說的這些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同一時間,在大草原上也正在進行一場男人之間的對話,但比起父子之間和樂融融的場面,那裡則是句句透著小心和試探。

長安城的夏天是悶熱難耐的,而大草原上的夏天則是一年中最舒適的季節。草長鶯飛,羊群和牛馬都吃得肥嘟嘟的,若是仔細看,還能看到草原上的小地洞邊上,有幾隻兔崽子正好奇探頭張望。

而就在它們好奇張望外頭世界的時候,卻絲毫不會意識到在頭頂掠過的暗影意味著什麼。

伊稚斜面無表情地看著遙遠草原上的一隻鷹叟拔地而起,它鋒利的爪子間抓著一團白色,那一團白色勉力掙扎,高飛的鷹叟行動不便,見這掙扎有影響飛行之勢,乾脆松爪任由那白團自高空落下,幾乎是在將這只兔子摔斷氣的同時,鷹叟重新伏低將它抓起。

這次,白軟的一團在它的爪下便極其乖巧了。

軍臣單于同樣看著這一幕,他笑著說道:“徒勞無謂的掙扎罷了。”

“是的,再狡猾的兔子永遠逃不過草原雄鷹的銳爪。”伊稚斜收回視線,他稍稍落後一步,在兄長身後邊走邊匯報情況。

七月的時候,匈奴大草原上的商隊都在準備貨物南下,女人們一邊囤積過冬的草料和糧食,一邊為一年一度的漢匈貿易準備可供交換的貨物。

尤其是廣受漢人們歡迎的山羊,個別細心的女人還會用梳篦將它們的毛髮梳理一番,除去羊毛中的雜物,這樣乾淨漂亮的山羊會更受青睞,也能相對換到更高的價格。

這是匈奴本部的女人才知道的秘密。

“今年左部的食鹽可以換得少一些,去年換來的存量還有一些,到時候我們可以多換一些旁的貨物。”

“嗯,你自己把握住分寸就好。”軍臣單于本意不是為了問這個,他沉吟片刻後問道,“我聽說,現在有人覺得王庭和漢人的關係太過緊密了?你可有聽到這個動靜?”

伊稚斜沉默了片刻,點點頭,“確實如此。”

“你們左部也有人說?”軍臣單于似笑非笑,“我記得你們不久前還感謝過人家大漢給你們提供了廉價的鹽。”

伊稚斜神色淡淡,“但是如今左部過於依賴漢國的關係了。”

軍臣單于呵呵一笑,朗聲說道:“中行說也是這麼同我說的,他說王帳的中穿上絲綢的女人們越來越多了、當然,我知道這並不全是有人偷偷和漢國交易的原因,大閼氏此前也送了不少給各位夫人,我就是提醒你們一下,別忘了以前的教訓。”

伊稚斜點點頭,表情也有些慎重,“我知道了,我會去吩咐女人的。”

“也不用太嚴格了。”軍臣單于和藹地說道,“女人嘛,都是喜歡漂亮東西的,大閼氏也很喜歡漢國送來的新綢緞。而且女人穿得漂亮,我們男人也有面子,就是注意下分寸。私底下穿穿也無妨,別人面前還是不要露出來了。”

“我會注意的。”伊稚斜應道。

軍臣單于點到為止,此後又多說了幾句安撫的話後,忽然問道:“你這次去長安,對他們的太子感想如何?”

伊稚斜一愣,不明白時間已經過去了快要半年,兄長為什麼又回來問他這個問題,但是考慮到馬上又要到十月份,他便尋思著大單于有可能是要去安排今年去祝賀新年的任務,便又從記憶裡頭把去年的漢國小太子給挖了出來。

“很聰明,也很狡猾。”伊稚斜回憶了片刻,腦中恍惚間又想起了那雙閃動著狡黠的眼眸。

他皺了皺眉,“我覺得他未來不是個好對付的帝皇。”

“哈哈哈哈……我親愛的弟弟,他還只是個毛都沒長出來的小崽子呢。”聽到這裡軍臣單于放聲大笑“漢人有句話叫做聰明的小孩子長大了未必聰明,不必太過擔心,更何況溫室裡養大的太子就和剛才你看到的穴兔一樣,因為一直被保護在巢穴裡,一旦離開巢穴,就連奔跑的能力都喪失了。”

“我們匈奴的可不會像漢兔一樣養孩子,除了能生,沒別的優點。”大單于的這一發言立刻引來的左右的一致叫好。

伊稚斜並未接話,如今也沒有他接話的時機。笑過之後,大單于偏過頭對伊稚斜說:“我記得他去年騙走了你的大宛寶刀?今年可別再被他騙走啦!”

伊稚斜聞言一愣,“大單于,今年還是我去嗎?要不要換成右部的人……”

“哎!”軍臣單于拍了拍他的肩膀,“伊稚斜,我可只有你這一個弟弟,大漢的皇帝也只有一個親弟弟,我們互相派遣弟弟是最合適的。你去年又去過,大漢皇帝可是把你好一頓誇,不管怎麼看你都是最合格的人選,今年秋天,你就再替為兄跑上一趟吧。”

伊稚斜張了張嘴,但大單于的眼神卻讓他什麼話都沒說出,只能對著自己的兄長拍了拍胸口應諾。

等到片刻後他回了自己的王帳中,已經聽聞這個訊息的左部百戶和千戶均都來求見。伊稚斜知道他們要說什麼,他對著欲言又止的屬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什麼都不要說。

這怎麼能不說呢?

左部百戶和千戶急得在踏著帳內的土面磨蹭。出使大漢這件事情本身倒也談不上好壞,畢竟漢匈之間匈奴一直更為強勢,也就是跑一趟的事。

但去年因為派出的是左谷蠡王出使,所以左谷蠡王帳下的部落民眾紛紛蹭著這股東風跟去了漢匈互市所在處,更有不少隨著左谷蠡王一路進入長安,靠著大草原上和西域的產出換回了不少長安城的特產。

這些商品可比邊境互市的產品精細美觀多了,本來他們覺得互市的商品已經非常美麗了,但是和長安城的貨物一比,看起來就像是奴隸穿的獸皮和貴族身上的獸皮一樣明顯。

這些隨左谷蠡王入京的商隊帶回來的東西幾乎沒過一天就被人搶光,女人們都發了瘋,都不帶講價的。

原本大家說好的,去年是左谷蠡王部過去,那麼今年就應當換右部去,但是大單于如今又派左谷蠡王去長安,右部能依?

左部和右部之間本身就意見不合,左部地位上壓右部一頭,右部就拿鹽壓著左部。然而如今漢匈貿易全開在左部地盤上,右部立刻又轉為弱勢,這口氣一直憋著呢。

現在到嘴的肥肉又被伊稚斜搶走,只怕明年蘢城見面時不會給他們看好臉色。

而且最關鍵的是,右部一定不會覺得這是大單于的意思,多半會覺得是他們在裡面搞鬼。大單于這麼明白的偏心說白了其實是在給左谷蠡部樹敵。

從另一方面來說,如果大單于真的要將左谷蠡王每年夏秋都派出去,對於左谷蠡部也不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在每年固定的幾個月時間內左谷蠡部處於群龍無首的局面。而且左谷蠡王出行必定也會帶走部落大量的勇士,屆時若是有個意外,他們便只能被動挨打。

只是一個簡單的舉動,就將左谷蠡部的勢力完全暴露在各方視線之下。

伊稚斜嘆了一口氣,只覺得胸腹間憋悶萬分。

他沉沉說道:“大單于是在針對左谷蠡部。”

他,對自己徹底起了戒備之心。

內心煩躁的伊稚斜推門出了帳篷,他看著瓦藍色的天空和羊毛絮般漂浮在空中的白雲朵朵,做了一個深呼吸。

“不必多說了。”他制止了屬下們的話語,“等回去就集結部落勇士和商隊,隨我南下使漢。”

他仰頭看著搏擊晴空的雄鷹,捏了捏拳頭。

總有一天,他也會像這只蒼鷹一樣在天空中恣意。

伊稚斜不知道的是,在他回帳後沒多久,一支由九隻大天鵝攜帶著兩隻小天鵝的候鳥團隊由北向南飛行,而那只恣意的雄鷹見到這一支天鵝團隊忙振翅避讓,但它仍然盤旋在這支天鵝部隊附近,銳利的鷹眸看著隊伍最後尚未換掉胎毛的幾隻幼年天鵝蠢蠢欲動。

哪料就在它還在盤算該如何捕獵之時,忽然聽到本身一邊飛行一邊發出短促叫喚聲音的天鵝部隊聲音忽然一頓,為首的那只天鵝居然振翅飛出,天鵝的二級部隊內立刻有一隻大天鵝頂上,而那只為首的天鵝於高空振翅抬高自己的高度。

它要幹嘛?

雄鷹頗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這難得一見之景,甚至連捕獵的想法都忘記了。

它很快知道了答案,這只平地升高的天鵝翅膀一縮,兩個豆豆眼鎖定了它的位置後自上空俯便衝著它俯衝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