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寶聽到秦藝明天要去她學校,頓時開心地雙腳亂蹬。
“好呀好呀,這樣小朋友們就相信我沒有說謊了!”
“為什麼他們說你說謊啊?”
“因為我說,秦叔叔你來過我家,還答應要為我寫歌呢,但是小朋友們都不信,連老師都不信!”
頓了頓,只見她又認真地補充道,“你放心,你偷偷來我們家睡的事情我沒有往外說,這是我們的小秘密!你可以一直來睡,我不會往外說的!”
秦老狗尷尬地笑了笑,又有點心疼地看了眼小妮子臉上的白色紗布。
話說,上次答應她之後,因為後來事情多加上也是懶,所以他把這事兒給忘了。
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人家卻一直記在心裡。
於是,他立即點頭道,“好,叔叔說到做到,一定給你寫一首歌。”
“太好啦!咯咯咯,我就知道你一定記著呢!”糖寶笑得一臉燦爛,順勢又在秦藝臉上啄了一口,然後就抱著他的脖子,兩條腿夾住他的胸口,腳尖一晃一晃的,像只興奮的小猴子。
她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又認真地問道,“對了,那、那你明天去學校,能不能說是我爸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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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為什麼?”
“嘉嘉打我,我說我要去告老師,但是嘉嘉說,我沒有爸爸,可是他有個很厲害的爸爸,所以告老師也沒用。那、那我就......我就......”
小妮子說著說著,眼淚又上來了。
程雪晴連忙走上前去,把她從秦藝身上抱了下來。
然後對她說道,“糖寶乖,別胡鬧。秦叔叔很忙的,明天沒法跟你去學校,所以他才今天晚上來看你呀......”
程雪晴怕糖寶明早會失望,所以打算提前降低她的“期望值”。
畢竟,在她看來,秦藝明天親自去學校實在太扯——他要是去了,媒體指不定會怎麼寫呢,而且陳菲兒又會怎麼想?
至於以糖寶爸爸的身份......那就更加無稽之談了。
然而,卻見秦藝蹲下來,摸了摸糖寶的頭,微微笑道,“我都已答應糖寶了,要是不去豈不是變成了說謊的叔叔了,對吧?糖寶放心,明天一早叔叔一定陪你去學校。至於你要說我是你爸爸......嗯,你要是樂意,那就這麼叫吧!”
糖寶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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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晴也瞪大了眼睛,很想跟著問一句“真的嗎?”
連糖寶的哥哥大寶,那個前幾天還髒兮兮,現在已經白白淨淨的小男孩,也仍不住問了同樣的問題。
秦老狗統一回覆:“當然是真的!”
秦叔叔是個敢作敢當的叔叔,才不是偷偷摸摸的隔壁老王叔叔。
程雪晴看著秦藝那張年輕而帥氣的臉蛋,和一臉認真的表情,突然之間感覺有些恍惚。
因為這個場景,並不是沒有在她的腦海中出現過。
而且不止出現過一次。
程雪晴承認,她的確像個十七歲的女孩一樣,幻想過這樣粉紅色的夢境。
在夢境裡,秦藝是她的。
在夢境裡,她不需要在看到他時,臉上掛起例行公事的微笑,更不需要在某些時刻,與他刻意保持距離。
可程雪晴終究清楚,夢就是夢,那種夢是無法照進現實的。
她的現實,在她十八歲那年,就已經因為自己的無知與任性,而徹底破碎了。
如果非要好受些,那程雪晴也會想,至少自己也曾經擁有過這樣的男人,足以證明自己曾經活過,按照最理想的狀態活過,這就夠了。
......
程雪晴讓大寶帶著糖寶去衛生間洗漱,然後回到他們的臥室睡下。
又親自進門,檢查了下兩人的被子是否蓋上。
這才輕輕關上門。
回到客廳,對秦藝說道,“秦總,明天你不能去學校。現在多事之秋,很多雙眼睛盯著你,再出這種新聞......”
“等下,”秦藝打斷道,“你現在是以程總的身份跟我講話,還是以程雪晴的身份?”
程雪晴微微一愣,眼神有些閃躲。
沉吟了下之後,卻是說道,“無論哪個身份,我都不同意你去!於公,身為經紀人我不能看你犯錯,於私,我......也不想我們陷入到無謂的糾葛之中去。”
程雪晴不知道眼睛該往哪看,於是便趕緊低頭,假裝認真地給秦藝泡茶。
卻是不知為何,明明泡了無數次,今天卻手生的緊,還不小心打翻了一個茶碗。
秦藝輕聲道,“別泡了,如果我在這裡確實讓你不自在的話,那我走。”
程雪晴正在夾茶葉的手,停在了空中。
那一秒,或許有很多畫面從她腦海閃過。
但她很快恢復了若無其事的表情,淡淡吐出幾個字,“確實......有點。”
秦藝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她說道,“那你晚安。我先回去,明早七點半,我會去糖寶的幼兒園門口等你們的。”
程雪晴又是一怔。
問,“你非去不可麼?”
“對。”
“為什麼呢?”
“因為我看你......似乎需要我。”
秦老狗淡淡說完,便走到玄關,開始換鞋,準備出門。
對於程雪晴,他不可能違心地說,沒有一點感情。
就算沒有感情,做也做出感情來了——程雪晴可能不知道,她是藍星秦藝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女人。
更何況,他的確很欣賞她身上,那種柔弱卻不服輸的勁頭。
只是出於某種現實和默契,兩人都選擇了更理智的處理方式。
但如果細問,究竟誰付出的更多?
那一定程雪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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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選擇沉默和逃避,是為了成全秦藝的體面。
所以,無論如何,在任何時間任何情況下,秦藝都不可能在程雪晴需要自己的時候,選擇逃避。
這算不算另外一種形式的補償?
秦藝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不這麼做,自己晚上會睡不著。
程雪晴依舊低著頭,出神地看著茶几上的一個仿宋的茶盞,沒有去送秦藝。
“卡擦”,秦藝便開了門。
開門聲不大,卻像是敲打在程雪晴心間的鼓,讓她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震。
意識到他又要離開,程雪晴就感覺有什麼被從身體中抽離,一陣無邊的虛無感襲來。
鼻子微微一酸,視線頓時模糊起來。
整個房間開始扭曲,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要將她的身體連同精神一起吞掉。
她猛地站了起來。
“等下!”
秦老狗一隻腳剛剛邁出門口,聽她這麼一喊,便又轉身。
問道,“怎麼了?”
站在客廳,程雪晴遠遠地看著他,一時間腦海中有無數個念頭在嗡嗡作響,卻又說不上來。
那便,不說吧!
現實已經那麼冰冷了,何必還要付諸於言辭呢?
一想起“冰冷”,程雪晴便再也忍不住,轉身朝他所在的位置跑過去。
就像一個十七歲的傻乎乎的小女孩。
不顧一切地摟住他的脖子,然後把臉埋在他的肩上。
程雪晴什麼都沒說,就只是這麼踮著腳緊緊的抱著秦藝,但是又好像把什麼都說了。
秦老狗也什麼都沒說。
他感覺今晚自己可能是走不掉了。
至於是程雪晴不讓走的,還是自己不想走的,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程雪晴今天穿了絲襪。
她甚至沒有穿內衣。
老話說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肉貼肉......
秦老狗試著去抵擋這種誘惑,比如他勒令雙手規規矩矩放在程雪晴腰間,停止一切不必要的動作。
可是雙手表示,這時候沒有一個動作是不必要的。
程雪晴緊抿著雙唇,任由秦藝肆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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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忽然屋裡傳來了“卡擦”的開門聲。
理智瞬間迴歸兩人。
迅速分開,站好。
卻只見糖寶從裡頭走了出來。
“秦叔叔,你要回去嗎?你不是說,要在這裡睡的?”
......
秦藝終究是在程雪晴家過夜了。
但是,糖寶要跟他睡,於是他就摟著糖寶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程雪晴開著車,帶著糖寶、大寶去幼兒園。
這兩天程雪晴的父母去鄉下,參加一個族親家孩子的婚禮了,所以都由程雪晴送他們去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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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藝坐在副駕駛,一同前往。
程雪晴知道秦藝決定的事情,沒人能更改。
所以一路上,她只能不停地、反覆地提醒秦藝。
“孩子間的矛盾,家長最好是溝通解決,你千萬不要意氣用事。”
“對方家長的確有點蠻橫,我也知道你可以比他們更蠻橫,但是沒有必要,咱們只要把道理說通就行了。”
“其實最重要的,還是要讓老師引起重視。咱們不是去吵架,而是去跟他們溝通解決!”
“只要小朋友認個錯,承諾以後不那樣了就行。”
“實在不行,我還可以走法律途徑......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秦老狗點點頭,笑得跟朝陽一樣燦爛。
“在呢,在聽呢,講道理嘛,這個我拿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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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到了學校門口。
程雪晴從車上拿出一個藥箱,先給糖寶換藥。
揭開她臉上的紗布,就可以看見有一道長約兩釐米的傷口。
上藥的時候,糖寶哼哼道,“疼,媽媽輕一點!”
秦老狗眉頭微微一皺。
在藍星,他受過太多外傷了,知道如果上藥的時候還是疼,那就意味著傷口還未癒合。而過了一個晚上還沒有癒合的傷口,應該是很深的。
很深,就意味著一個處理不好,是會留下疤痕的。
“所以,即便是這樣,對方家長也依舊是覺得,你找他們理論,是在上綱上線?”
忍不住,他問道。
程雪晴聽秦藝的聲音有些冷,便儘量平靜地說道,“我諮詢過醫生,如果處理得當應該不會留疤的。另外,他們也已經答應賠償醫療費用了,雖然那點錢無所謂,但我希望能透過這給他們一點警醒。”
秦藝點點頭,沒有說話。
從法律角度,似乎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畢竟總不可能在他們小孩臉上也劃一刀吧?
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確保那熊孩子,別再有下次了。
給糖寶換好藥以後,秦藝便抱著糖寶,程雪晴則拉住大寶下了車。
為了避免引發關注,擾亂學校正常秩序,秦老狗自然是戴了墨鏡和口罩。
由於約好雙方家長今天在學校調節此事,於是程雪晴先把大寶送到班上,然後就帶著糖寶和秦藝,來到了老師辦公室。
糖寶的班主任姓紀,中年婦女模樣,很熱情地招待了兩人。
“對了,這位是?”指著秦藝,紀老師問道。
糖寶立即一臉傲然,甚至迫不及待地說道,“這是我爸爸!”
紀老師一愣,但馬上反應過來,說道,“哎呀,恭喜恭喜啊糖寶媽媽!”
程雪晴有些尷尬地笑笑,說道,“是......她的幹爸爸。我們是同事,所以認了她做乾女兒,就是這樣。”
不是這樣還能是哪樣呢?
秦藝微笑著點點頭。
這時,一個剃著大平頭、胳膊底下夾了一個棕色LV皮包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一進來,就笑哈哈地跟班主任打起了招呼,“紀老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過兩天我有空,再請你去家裡喝茶。”
很明顯,這是說給程雪晴聽的,意在彰顯他和班主任很熟,經常一起喝茶,或許也在暗示他身份地位不一般。
典型的社會人套路。
倒是讓秦老狗心裡一笑。
紀老師有些尷尬地輕咳了聲,然後指了指程雪晴,“這位就是糖寶的媽媽。”
大平頭這才轉頭,看了眼程雪晴。
然後笑道,“糖寶媽媽,不好意思了,我代我家兒子給你道個歉。”
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他便拉開皮包,從裡頭掏出了一疊鈔票,遞給程雪晴。
“這裡呢,是五千塊錢。醫藥費什麼的我也懶得算了,多出的就當是我一點心意,給糖寶買點糖果吃,你收著。”
程雪晴看都沒看那些錢,淡淡道,“糖寶用的是進口的防疤痕傷藥,一瓶一萬三。”
說著,拿出一張發票,輕輕地擺在桌上。
大平頭頓時一愣,手伸過去,放到發票上,不過很快又縮了回來,沒有看。
反倒是意味深長地一笑,看著程雪晴說道,“糖寶媽,這個......呵呵,就沒必要了吧?一點小傷,我給五千夠誠意了吧?你跟我玩這個,都是一個班的,就沒意思了啊!”
話裡話外,似乎大有程雪晴藉機訛他錢的意思。
程雪晴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平靜道,“嘉嘉爸,如果站在你的角度,為了保證孩子不留疤,你是不是也會選擇最好的藥呢?按照法律,如果孩子留疤,我是有權要求你支付皮膚美容費用的,到時候可能價錢會更高。”
“呵呵,這還是為我在考慮了?”
大平頭伸出兩個手指頭,夾起發票看了眼,然後說道,“行,錢向來不是問題,只不過這發票麼......我拍張照吧,給我們會計看看再說。”
程雪晴終於忍不住,怒道,“你這意思,是我弄了假發票在騙你?”
大平頭呵呵一笑,“這麼激動幹什麼?糖寶媽,既然你這麼認真,那我認真點難道不對?”
紀老師眼看氣氛越來越僵,連忙打圓場道,“對對對,大家都認真點沒錯,畢竟小朋友的傷口的確很深,再說嘉嘉爸也一向是講道理的,該出的錢一定會出的,對吧?”
紀老師著急是有原因的,因為早上剛剛接到通知,說今天有大領導來這裡突擊視察,所以這事兒得趕緊了結,要不然影響多負面不是?
大平頭立即衝紀老師點點頭,“還是紀老師瞭解我。那行,既然老師發話了,那這事兒就這樣。我今天還挺忙的,一會兒還有兩個會呢,就先回去了。”
說完,又對程雪晴說道,“回頭記得把發票照片發給我。”
程雪晴看他又走,不可思議道,“嘉嘉爸,你這就走了?”
“還有事?”
“難道不應該讓你家孩子出來,給糖寶道個歉,然後保證以後不再那樣了嗎?”
“哦,這個啊,”大平頭又笑了,“糖寶媽,孩子我已經批評過了,就沒必要再在大庭廣眾羞辱他一遍了吧?我自己孩子自己知道,他下次肯定不會了。”
“你管這叫羞辱?”程雪晴徹底憤怒了,“我家糖寶差點被他毀容!而且,當時他的美工刀要是再偏點,沒準就劃到眼睛去了,孩子嚇得哭了一個晚上!另外,他欺負糖寶不是一次兩次了,孩子都已經有心理陰影了,我讓他道個歉,你說是羞辱?”
大平頭看著語調有所提高的程雪晴,不由皺了皺眉。
笑容凝固了下,他淡淡道,“我說了,孩子的事,大人最好少插手。我已經賠錢了,也教育過他了,你還想怎樣?帶著他給你磕一個?你受得起嗎?”
不屑的意味,已經充斥了每一個字。
程雪晴卻是絲毫不肯退讓,斬釘截鐵道,“我沒有要他磕頭,我就要道歉!”
“你這是鐵了心不想好好談了?”
大平頭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呵呵,我再說一遍哈,錢我賠,多少我都賠!但是我兒子,我不可能讓他畏畏縮縮來道歉。孩子是要臉的,我也要臉!你要是不服氣,儘管去告我,再不服氣,你也可以試試別的辦法,來碰一碰!”
“你!”
程雪晴氣得胸膛上下起伏,甚至渾身微微發顫。
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大男人,竟然可以說出這種話來。
卻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與這種無賴說什麼了。
正在這時,只見一旁沉默已久的秦藝,往前走了一步,來到了大平頭跟前。
然後,呵呵一笑,淡淡反問道,“可以啊,怎麼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