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三卷 動盪中原
第一章 名將靖邊制夷狄
第三節 混亂的濠鏡澳
幾天之後，錢家船隊終於抵達了濠鏡澳的外海，袁明軒在得知船隊即將靠岸之後心情十分的激動，立即就跑到了甲板上，朝著遠處的岸邊望了過去，但是眼前的景象卻與袁明軒所期望的大相徑庭，袁明軒當時便呆住了。
只見遠處的濠鏡澳只有一圈十分低矮的城牆圍著，甚至都不能說是城牆，也許“院牆”這個詞語更能準確的形容；濠鏡澳的房屋也大都低矮，並且大都十分的破舊，除了城內中心的幾座修建得比較高大、奢華的教堂之類的建築以外，其餘的房屋幾乎就是窩棚一類的存在；但是港灣之中的海船卻是有很多，大明的福船、日本、朝鮮的小槳船、佛郎機人的軟帆海船應有盡有。
袁明軒看著彷彿是小漁村一般的濠鏡澳，心中滿是失落，暗道：“這樣的地方真的會有精通火器製造的工匠嗎？”
一旁的馬武見狀說道：“袁大人是不是很失望？袁大人一定是以為濠鏡澳是和旅順一樣的城池了吧？其實濠鏡澳說白了就是佛郎機人在這裡聚居的一個村子而已，只是由於過往的海商都會到這裡購買補給、火器、以及修補海船，所以才會發展成這樣。但是，濠鏡澳可不是什麼高大的城池啊。”
“那火器工匠呢？”袁明軒有些擔心的問道：“這樣的地方會有嗎？”
“有啊！”馬武說道：“這濠鏡澳可以說是一處三不管的地方，雖然大明官府對這裡進行著管轄，但是只要佛郎機人不隨意生事，一般官府之人是不會來這裡的，所以濠鏡澳這個地方三教九流、四方夷狄什麼樣的人都有。並且由於過往船只需求的火器數量非常可觀，甚至還有專門來此購買火器的人，就像是咱們，所以濠鏡澳聚集了許多火器工匠。”
袁明軒點了點頭，但是隨即便想到了一個問題，問道：“朝廷對火器和匠戶一向管制很嚴格，這些匠戶是如何逃到這裡來的？”
“哈哈，袁大人有所不知了。”馬武笑著說道：“這濠鏡澳裡的火器工匠並沒有朝廷的匠戶，他們有一部分本身就是佛郎機人！而剩下的漢人工匠則是一些過來討生活的百姓，日子久了就學到了火器的製造工藝。”
“要是這樣的話，咱們的事情就比較好辦了。”袁明軒說道：“只是之前那布掌櫃不是說這裡也是有著行規嗎？咱們要是大張旗鼓的招募工匠的話，會不會遇到麻煩？”
“肯定會，而且還是大麻煩。”馬武也是擔憂的說道。
正說著，船隊已經進入了港口，馬上就要靠岸了。看著近在咫尺的濠鏡澳，袁明軒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管怎樣，咱們先去匯合布掌櫃再說吧，看來此事還需要再好好合計一下才行。”
船隊靠岸之後，馬武便留在了港口為船隊採購返回旅順所必需的補給品，並且帶著船上的水手看管船隻；而袁明軒則是準備帶著程世勇和一哨將士前往城中。
就在這時，布蘭科?梅洛帶著幾名隨從迎面走來，笑著說道：“哈哈，袁大人近來可好？終於是把您給盼來了。”
袁明軒也是笑著說道：“有勞布掌櫃前來了，不知事情辦的怎麼樣？”
“這個嘛……”布蘭科?梅洛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我倒是覺得咱們還是需要從長計議比較好。”
袁明軒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問道：“是這裡的佛郎機人不同意嗎？”
布蘭科?梅洛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小聲說道：“袁大人，咱們還是先到住處去吧，這一路下來大家也都比較累了吧？等休息一下，我再將情況詳細的講給袁大人聽。”
袁明軒點了點頭，便帶著程世勇等將士一同離開了，在布蘭科?梅洛的帶領下來到了城內的一處兩層房屋前面。袁明軒上下打量了一下，只見這棟房屋是這條街道上相對比較好的房子了，並且房子的後面還有一個比較大的院子，看這棟房子的大小，程世勇等將士倒也不用擔心住不下。
布蘭科?梅洛說道：“袁大人，咱們進去說吧，這街上人多，不太方便。”
袁明軒也是注意到了，眾人一路走來只見街道上滿是各色夷人，喝的爛醉四處打架的佛郎機人、扛著武士刀笑容陰險的日本人、衣著類似大明真慫假刁的朝鮮人、手持兵器面色不善的漢人，還有許多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夷人，將整個濠鏡澳充斥得異常喧囂。整個濠鏡澳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監獄一般，好像整個世界的爭強鬥狠之人全都聚集到了這裡，打架那都是小兒科了，袁明軒等人在來的路上甚至還見到了兩夥佛郎機人在用火銃對射，驚得程世勇差一點就要揮軍殺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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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為了避免多生事端，急匆匆的跟著布蘭科?梅洛進了屋子，並且將大門鎖好。
袁明軒進屋之後，便和布蘭科?梅洛上了二樓單獨議事去了，程世勇則是指揮手下的將士們將整棟房屋仔細搜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什麼異常之後，便率眾在一層守衛了起來。
袁明軒來到二樓之後，見到內中裝飾就如同大明大戶人家的書房一般，不由說道：“布掌櫃真是好興致啊，這房間裝飾得很有書生氣嘛。”
“袁大人就不要取笑我了，在這濠鏡澳只要是有些錢財的佛郎機人，都會將自己的房子裝飾成這樣的，畢竟大明的一切可是對我們這些外邦人，有著很大的吸引力的。”
袁明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說道：“好了，布掌櫃這回可以說說了吧，咱們的事情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布蘭科?梅洛倒上了兩杯茶，遞給了袁明軒一杯之後，說道：“袁大人，這濠鏡澳可是非常的亂啊！這濠鏡澳的天是大明朝廷，地則是佛郎機設在這裡的總督，但是這中間的區域，可是在各方勢力不斷的衝突中變換著的。就拿火器工匠來說吧，濠鏡澳的火器工匠大致上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是佛郎機總督控制的火器工匠，主要是一些佛郎機人，這些工匠是整個濠鏡澳打造技藝最好的，大多數人都是為佛郎機各**隊服務過的工匠；一部分是佛郎機商人控制的火器工匠，佛郎機人、漢人都有，這些工匠的技藝處於中間的水平上；剩下的火器工匠，就是濠鏡澳的大明商人控制的，這些工匠全部都是漢人，技藝也是最差的，但是勝在人多。”
袁明軒聽完之後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一個彈丸之地的濠鏡澳，竟然還分成了這麼多的勢力？
“那布掌櫃是和哪個勢力接觸的？”
布蘭科?梅洛說道：“我找的是這裡的佛郎機商人。總督那裡咱們是不用想的了，而且還要想方設法對其進行隱瞞，否則的話，總督大人一定會不擇手段阻止咱們的。”
袁明軒點頭說道：“這是必然，火器這樣的軍國利器怎可輕示於人？換做是我也會這麼做的。可是，布掌櫃為什麼不去和大明商人接觸一下？”
“袁大人，不是我不想和那些大明商人接觸，而是人家根本就不信任我啊。在這濠鏡澳，大明商人和佛郎機商人是生死對頭，我怎麼敢擅自去和大明商人接觸？”
“這倒是我想的不周全了。”袁明軒沉吟了一會兒，說道：“照著布掌櫃的意思，是那些佛郎機商人將此事給拒絕了？”
“差不多吧。”布蘭科?梅洛苦笑著說道：“那些佛郎機商人都說了，如果劉千總想要購買火器的話，他們可以優惠賣給咱們；可如果想要招募工匠的話，這些佛郎機商人就要向總督大人告密。”
“是這樣啊？”袁明軒陷入了沉思，腦海中不斷盤算著各種解決辦法，但是都被自己先後否定了。
面對濠鏡澳這樣的局面，除非是袁明軒能夠以絕對的武力破而後立，否則在現有的格局下，幾乎是沒有辦法安全招募到足夠火器工匠的。
到底該怎麼辦？
袁明軒的心中不斷的問著自己，但是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依舊是沒有答案。
突然，外面猛然響起了激烈的火銃交火的聲音，還有數不清的佛郎機人和漢人在大聲呼叫著，好像是兩撥人馬在廝殺一般，街面上頓時熱鬧非凡。
袁明軒見狀大驚失色，急忙看向了布蘭科?梅洛，卻見其也是一臉的茫然，心中不由一沉，快步走向了窗戶向外望去，只見整個濠鏡澳竟然像是都在打仗一般，到處都是火器冒出的硝煙，廝殺聲震耳欲聾。
“到底出了什麼事！”袁明軒大聲喝問道。
布蘭科?梅洛也是急得滿頭大汗，急忙說道：“袁大人稍等，我這就派人去檢視。”
剛說完，就見一名布蘭科?梅洛的手下跑了進來，大聲叫道：“大人，那些大明商人和佛郎機商人火拼了！”